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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九錫,乃是一國帝王專用之物,即使高貴如太后,也不能嘗試使用!
一般而言,若是要逼宮使帝王退位,大都是先著令他們賜賞九錫,以示榮耀。而九錫一旦賞賜,那麼也就意味著一場政變將要開始了……
樂清河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事物,大腦已經有些麻木了!雖然說尚少了百名虎賁,但是憑他王府中的甲士,別說百名虎賁,就是千名,萬名虎賁,也可以湊齊。關鍵在於,這九錫一下,就是向整個帝國的臣民,臣子們宣佈,樂清河將要逼宮了!
就算他樂清河沒有逼宮造反的想法,就憑這九錫的賞賜,已經讓他有口難辨。要知道九錫是一國君主的體面,若是好端端的賞賜給臣子,這話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衛恆這一招,讓樂清河再也沒有半點的迴旋餘地……
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樂清河不想再看眼前這九錫的儀仗。揮了揮手,他示意家人將九錫搬到屋後,一個人緩緩的走進了大廳。
顏威緊緊的跟隨著樂清河,也不開口,神色顯得十分的凝重。大廳中,似乎在一瞬間的功夫,籠罩上了一層無形的壓力,讓樂清河幾乎無法喘息……
「王爺,您打算怎麼辦?」顏威低聲的問道。
樂清河依舊的閉著眼睛,沒有回答顏威。他的臉色顯得陰晴不定,好半天,他咬著牙,沉聲說道「那小兔崽子看來是要和我們扯破臉來干了。九錫一下,就算本王沒有造反之心,天下人也不會相信。而且,這京城的大小官員也一定會相信,這是本王向那小兔崽子強行要來的體面!」
說到這裡,樂清河突然停了下來,眼睛驟然間睜開,閃爍出奪目的寒光。
「既然如此,那麼本王索性就也就不再顧慮那麼多了!」樂清河坐直了身體,他看著顏威,沉聲說道「顏先生,你立刻通知我們的人,讓他們今晚在王府會面!本王這就前往軍機處,將昆達爾燦的任命落實,本王等待的時間已經太長了!」
霎時間,顏威興奮了起來,他站起來躬身對樂清河激動的說道「王爺,顏某等這一日,也已經等了很久了!」
樂清河站起身來,上前拉住了顏威的手,神情也有些激動了,「顏先生,本王知道顏先生這些年來為本王苦苦籌劃,辛苦了許多!當年顏先生跟隨本王的時候,正是風華正茂之年,這麼多年下來,你華發已生,本王真的是……唉,先生,若是我們今日能夠成事,先生當記首功!」
明顯的感覺到顏威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樂清河以為這也是由於顏威過於激動造成。果然顏威臉上掛著淚水,努力的將心頭的激動的心情平息下來,沉聲說道「王爺,還有一件事王爺要注意!」
「先生請講!」
「皇上既然決定與王爺撕破臉,那麼一定有了完全的準備。這三年中,他深居簡出,我們很難查探到他的行蹤。所以這是對我們最為不利的事情。王爺,我們在起事之前尚有些時間,不妨將他的老底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線索。如果能查到一些,那麼我們也就多了一些勝算!」顏威的神色顯得極為誠懇,他看著樂清河沉聲說道。
沒有想到樂清河在聽完了顏威的話語之後,卻笑了起來。
「先生你實在是過慮了!衛恆雖然精明,但是畢竟年輕。他能有什麼力量?除了個人的武力高絕一些之外,能夠依持的恐怕只有通州的楊陵和他遠在風城的母親。說實話,若是這兩個人在本王的面前,那本王或許還要注意一些,可是如今通州被閃族狂攻不止,北地兵馬司絕對難以調出。而他老媽的風城鐵騎,自從西羌一亂,勢力已經大減,呵呵,如今一方面要阻止西羌東進,一方面還要防止楊陀,能偏守一隅,就已經是不錯了……」
顏威的臉色微微一變,他看了看樂清河,咬了咬牙,最終沒有再說什麼。躬身對樂清河一禮,他轉身向大廳外走去。走到了門口,他又停下了腳步,扭過頭對樂清河沉聲說道「王爺,話雖是如此,但是不要忘記我們已經看輕了皇上很多次。那御林軍駐紮行宮大營,若是王爺有時間,不妨前往派人前往行宮看看,那也許是皇上手中最厲害的一張王牌了!」
說完,他大步離開,將樂清河一個人扔在的空蕩蕩的大廳之中……
樂清河愣住了!顏威那最後說話的態度,明顯是帶著不滿。自從跟隨自己以來,顏威始終都保持著一種恭敬的態度。雖然有時候樂清河讓顏威十分的惱怒,但他卻從來沒有當著樂清河面將不滿表露。而這一次,顏威竟然那樣明白無誤的將那種不滿的情緒表達,令樂清河有些意外。
不過,樂清河倒是沒有在意太多,他站在大廳中呆愣了一會兒,轉身走進了內間的小屋……
換上了官服,樂清河跨馬直奔皇城。今天對他將會是繁忙的一天,因為有很多事情,都等待著他前去處理。
來到了軍機處,樂清河首先讓人查實了昆達爾燦的事情。昨日簽發了通函,將昆達爾燦調派往九城兵馬司。兵部倒也十分的勤快,很快的就將此事落實了。
而後,他簽下了命令神風營向鍾祥、復一線移動的手令,命他的部屬嚴加注意鍾祥宣凌宇和譚青的動向,等待他下一步的指令。
兩件大事決定之後,樂清河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喝了一杯茶,在軍機處的首輔房間中閉目養神。如果在以前,這種悠閒的日子是不多見的,每天成堆的公文要他批示,擬票。但是現在,有很多事情他必須要理出頭緒,因為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
首先,衛恆在三月末突然出關,傷勢看來已經好了八九分。他每日臨朝聽政,在朝堂上也不開口,沉默不語。但是就是由於他這一臨朝,使得樂清河的方寸大亂,許多事情再也無法隨心所欲的決定。
其次,出關後的衛恆一反常態,數次駁回了他擬出的通函。一個月的時間裡,他罷免了十三個京城官員,其中包括他樂清河安排的在大內的侍衛統領蔣致遠,和御林軍驍騎都統昆達爾燦。這樣一來,等於將樂清河在皇城的力量消減了不少,雖然這兩人的官職並不大,但是卻十分的重要。衛恆以雷厲風行之勢在月餘時間裡,將他苦心經營十餘年的大內勢力盡數摧毀,皇城已經不再掌控在他樂清河的手中!
雖然衛恆依舊對他十分的尊敬,每次見到他都是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樣,但是樂清河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壓力。這種壓力,即使是當年衛奪也沒有給他過這樣的感覺,生平第一次,樂清河感到了一種恐懼。
閉著眼睛,樂清河的眉頭緊皺在一起,沉思不語。
想一想衛恆的突然變化,再加上之前楊陀對蘭婆江突然用兵,兩個月的時間裡陳兵江南三十萬大軍,數次對鍾祥,復一線攻擊,這一切對樂清河來說,都太過突然了。
腦海中靈光一閃,樂清河突然激靈的一個寒蟬,他想起來,若是衛恆的這變化和楊陀的突然用兵兩者之間有所聯繫,那麼這個年僅二十三四的青年皇帝,也實在太過可怕了!他不得不重新的對衛恆做出一種估量。從當年衛恆入京之後的表現,到他二次入京登基三年的動態,樂清河一一的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可是越想,他越是心驚膽顫,全身在不自覺中,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驟然睜開了眼睛,樂清河的臉色有些慘白。他站起身來,在屋中不安的來回走動著,心裡不停的盤算。如果按照衛恆的這種手段來看,那麼他一定有了萬全之策,才對自己進行發難。可是他手中究竟有什麼王牌呢?樂清河百思不得其解。
放眼整個帝國,最有可能和他作對的無外就是那麼幾個人。如他今日對顏威所說,趙倩兒不可能,楊陵也不可能。那麼是楊陀?
想到這裡,樂清河的眉頭簇動數下,輕輕的搖了搖頭……
楊陀不可能!如果他是和衛恆一系,那麼就不會對蘭婆江發動那樣猛烈的進攻。而且以楊陀的野心和心性,他也不會輕易的臣服於某個人的手中。衛恆如果對自己防範,那麼也不會不對楊陀有所防範。
這幾個人都除去後,整個帝國之中有實力和他樂清河作對的,恐怕只剩下了安西八王!樂清河想到這裡,走到桌案前,從如山一般堆積的公文中,取出了一疊公文,坐在大椅上仔細的翻閱著。
這些都是來自安西的公文,從這些關防通函中,樂清河感到雖然安西八王的力量不斷在增加,但是還不足以對京師形成特別大的威脅。不過從近期的通函來看,安西八王不斷的向漠西長廊一線移動,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輕輕的搖了搖頭,樂清河感到了一陣頭疼。他伏案書寫了一張通函,令人送交了兵部。其實這通函的內容很簡單,不過是命駐紮京師百里之內的十萬人馬,立刻開拔,向漠西長廊一帶移動,以防安西八王突襲朔方……
處理完了這一切,樂清河活動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肩膀。天近正午,家人送來了飯菜,他簡單的用了一些,繼續在屋中處理公文。
所有的公文處理完畢,屋外已經是日落西山,一輪皓月當空,皇城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正是春暖花月夜的好天氣!
走出了皇城,樂清河看了看天色,時間尚早。約定今晚商議大事,距此還有兩三個時辰的光景。吩咐家人先行回府,樂清河獨自在街頭行走。看著燈火通明,人潮接踵的熱鬧長街,樂清河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莫明的感慨……
突然間想起早上顏威離去的時候,曾告訴他要他前往太平嶺行宮一探。雖然不明白顏威的意思,但是樂清河卻有了一種衝動!
穿街過巷,樂清河走出了升龍城,直奔太平嶺而去。一路上,他不斷的思索著,究竟顏威讓他前往太平嶺有什麼用意?
懷著滿腹的疑惑,樂清河身形如夜空下一抹淡淡的流光閃爍,飛馳曠野之中。春夜中和風煦煦,令人感到一種勃勃生機。但是樂清河無暇理會這些,此時他只想看看那行宮之中究竟有些什麼樣的奧妙……
太平嶺上,靜悄悄的,沒有半點的聲息。
皇陵矗立嶺上,在黑夜之中透出了一種莫明的陰森。樂清河來到了太平嶺,卻意外的發現嶺上的守衛異常的鬆懈。這裡,原本是御林軍駐紮的地方,可是不知為何,一路上僅有百餘名垂老的軍士懶洋洋的靠在山道邊的大石上,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心中有些奇怪,樂清河此時真的有些不太明白顏威為何要他來這行宮看什麼東西。但是既然來了,就不妨看個清楚。想到這裡,樂清河身形展開,如蒼鷹飛騰,在夜空中輕旋閃掠,躲過了巡邏的軍士,瞬息間撲進了行宮之中。
這太平嶺行宮,乃是樂清河一手督建起來的地方,他自然也十分熟悉這行宮的構造。身形飄忽,如同一個幽靈一般,樂清河在行宮之中閃掠不止。
整個行宮死氣沉沉,彷彿一座墳墓一般的寂靜無聲。大多數的房間都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線。樂清河越發的有些奇怪,他伏身在琉璃瓦鋪成的房頂之上,疑惑的向四處張望,但是依舊是沒有半點的發現。
心中不由得暗自咒罵顏威,他實在有些不太明白顏威為何要他前來這行宮之中。不過他也有些奇怪,根據他的線報,太平嶺乃是衛恆的一處據點,密忍的一干高手都駐紮在這裡,可是看了半天,卻始終沒有發現一個人堪稱高手的人……
剛要離去,樂清河有些不耐。就在他剛要起身的剎那,突然間,行宮外一片光明,一行宮女手掌宮燈,魚貫而入,緩緩的走進了行宮之中。
在這一行人之中,樂清河赫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霎時間,一股無名的怒火在胸中燃燒,他耐著性子,再次伏下了身子,眼看著那一行人走進了大殿之中。
身下的大殿驟然間光亮起來,緊跟著,一個令樂清河十分熟悉的聲音從大殿中傳來「你們都下去吧,在行宮外等候,沒有我的命令,不得進來!」
「是,夫人!」宮女俏生生的回應,然後,一行宮裝少女緩緩的從大殿中走出,直奔遠處的行宮大門。
眼看著那些宮女走出了行宮大門,樂清河依舊靜靜的伏在殿頂,靜靜的四下觀察。待確定了四周沒有人之後,他身輕如燕,輕飄飄的落在了行宮大院之中。躡手躡腳的來到殿門前,他探首向大殿中張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