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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空中,一個窈窕的身影如同一抹白色的輕煙,驟然閃現在眾人的身前。站在衛恆面前的是一個年齡和衛恆差不多大小的少女,她出現的格外的突然,絲毫沒有半點的痕跡,但是卻有如同在千百年前就已經站立在那裡,讓人絲毫沒有感到突然……
夜空中依舊瀰漫著濃郁的血腥氣息,微風輕輕的吹拂,將少女的裙角拂起,一身白色的錦袍在夜風之中獵獵的抖動。她一出現,頓時若同一股清流湧動,將戰場上那血腥殺氣掃的精光。臉上帶著淡泊的笑容,更顯出她不凡的風姿,微微向衛恆一欠身,「東海論劍閣弟子顏柔兒見過風城王千歲!」
面對著這突然出現的少女,衛恆始終保持了一份警惕,雖然她剛才以曲音襄助自己,使得自己的功力有所恢復,但是在如此突然的情況下出現,衛恆不能不小心的戒備。看看身邊的眾人,一個個都是顯得疲憊不堪,出了裴風幾人尚有再戰之力,其他人都顯然已經無力再戰了……
見到這少女向自己施禮,雖然已經知曉了她的來歷,但是衛恆依舊不敢大意,拱手一禮,「多謝姑娘方纔的以簫聲助我行功,衛恆感謝萬分。不過不知姑娘深夜在此出現,是否是為了衛恆?」
對於衛恆那戒備的神色,顏柔兒絲毫不介意,她微微的一笑,對衛恆說道「千歲,顏柔兒奉師命下山,尋找帝星蹤跡。前些日子在三柳山上巧遇臥佛寺的清月大師,他告訴我說,讓我今日在此地等候,帝星自然會出現。顏柔兒來此已經數日了,每日都在觀察此地過往的行人,方才聽到平原之上喊殺聲震天,所以前來觀看,卻沒有想到恰巧看到千歲大展神威。嘻嘻,所以顏柔兒冒昧求見,還請千歲萬勿見怪!」
微微的鬆了一口氣,衛恆心中的一塊大石落地。清月大師的名字他從自己師父口中已經不止一次的聽到,慧真每每提到清月大師之時,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崇敬絲毫不帶半點的掩飾。所以衛恆當聽到這少女提到了清月大師之時,對她的來歷也多少的放心了一些。當下微微一笑,衛恆沉聲說道「原來顏姑娘是論劍閣弟子,請恕衛恆方才多疑了!不過衛恆實在有些不明白姑娘你所說的帝星到底是何意,還請姑娘賜教!」
「嘻嘻,其實我也不清楚,只是師父讓我找帝星,我也不知道誰是帝星。不過既然清月大師讓我來此地,想必就是見你,所以我想跟著你一定可以找到所謂的帝星。我想和千歲一起入京,不知道千歲是否同意呢?」顏柔兒溫和的說道。
「和我一起入京?」衛恆看著顏柔兒有些發楞,他撓了撓頭,有些為難的看了看身邊都十分疲憊的眾人,「姑娘,你也看到了剛才的廝殺,想來也聽到了我最後說的那幾句話。我這入京將有許多的凶險,你跟著我們可能會沾惹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呵呵,只要殿下你不反對,顏柔兒不害怕!我自信還有自保能力,不會給殿下帶來麻煩的!」顏柔兒笑呵呵的說道,她對衛恆的話顯得根本就不在意,並且在話語中透出了一種強大的自信。
皺了皺眉頭,衛恆看了看顏柔兒。他當然相信顏柔兒的話,東海論劍閣的弟子,當然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物,只是這一路的風波讓他已經感到有些擔憂,自己是否可以全身而退?想起這些,他就有些擔憂……
「殿下,既然顏姑娘想要和我們一起,那麼就讓她跟著我們吧。」一直默默站在衛恆身後的飄雪看出了衛恆的為難,她低聲說道「顏姑娘既然是論劍閣的弟子,武功自然是高強無比,有她襄助,也許對我們會有所幫助的!」
「是呀,是呀,多謝這位姐姐!」顏柔兒的耳朵很尖,雖然飄雪的聲音很小,但是依然無法逃過她的耳朵,她歡快的說道,臉上露出甜甜的笑意。
既然飄雪已經如此說,雖然衛恆心中不願將顏柔兒扯入自己的麻煩中,但是他看到顏柔兒那天真的笑容,也只好點了點頭。飄雪說的沒有錯,顏柔兒出身論劍閣,武功想來不會太低,也許真的可以幫上自己一些……
整頓了一下兵馬,一場血戰下來,鍾祥跟來的五百騎兵,死傷超過了半數。而馬賊的死傷也幾近千人,看著滿地的屍體,衛恆突然感到有些傷感。這究竟是何苦來哉呢?吩咐連將軍將屍體就地掩埋,自己帶著眾人返回了營地之中。衛恆在自己的營帳中緩緩的調息著,他似乎感到經過一場血戰之後,自己體內的真氣和那一股暴戾的氣勁開始了初步的融合。心中有了一種莫明的感悟……
功行九轉,衛恆感到自己的身體稍稍的恢復,起身走出了營帳,此刻天邊已經閃現出了第一抹的光亮,天際微微的泛著魚肚。緩緩的伸展了自己的身體,看著都顯得十分疲憊的士兵們,他突然想起了昨夜的一場血戰。走出了營地,衛恆在曾經鏖戰的戰場上徐步而行,看著還沾滿血跡的土地和遠處林立著的墳塋,他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那種感覺。站在原地,衛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千歲,起的這麼早,不多休息一會嗎?」一個輕柔的聲音在衛恆的耳邊響起,抬頭看去,只見飄雪和顏柔兒兩人手牽著手緩緩的向他走來。只是這一會的功夫,兩個女孩子就像一家人一樣的親密,似乎已經認識了許多年一樣。
緩緩的走到了衛恆的身前,顏柔兒看著衛恆笑著說道「千歲,昨夜見面之時你看上去十分的憔悴,沒有想到這片刻功夫,你已經恢復了。嘻嘻,千歲的武功果然高強,伽藍神劍的名字果然名不虛傳!」
「什麼伽藍神劍?」衛恆聞聽一愣,看著顏柔兒有些疑惑的問道。
「嘻嘻,千歲,你人雖然沒有到達升龍,但是駐馬關一戰,劍斬幽冥密忍的事情早就已經傳到了升龍。現在很多人都知道當年的頑劣王爺學的一身的好功夫,嘻嘻,王爺現在可是升龍城的名人!」顏柔兒笑著說道。
微微的一皺眉,衛恆心中感到有些不妙,如此大張旗鼓的宣傳自己,顯然是有人蓄意製造。自己和幽冥密忍之戰,知道的人並不多,難道是楊陀?他如此做的目的又是什麼?這樣做的結果,只能讓自己陷入眾人的焦點之中,那不是讓自己更加的危險?
似乎感到了衛恆心中的隱憂,顏柔兒展顏笑道「千歲,是否因為自己成了名人而感到有些擔憂?」衛恆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顏柔兒和飄雪相視一笑,輕聲的說道「其實如此一來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樣使得有些人不能明目張膽的對付殿下,至少殿下不需要擔心有人會在明裡對付千歲。不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殿下不需要再去擔憂如昨夜那樣明目張膽的襲擊,要防的就是來自暗處的毒箭了!」
眼中閃爍一抹奇異的光芒,衛恆看了看身前的這位少女,突然間笑了起來,「顏姑娘,你可真是一個可人。呵呵,衛恆倒要看看,究竟有什麼樣的毒箭來對付我!」
顏柔兒笑而不答,她拉著飄雪的手,對衛恆輕聲說道「殿下,你自己多加小心就可,嘻嘻,其實顏柔兒也是多嘴,想來千歲早就有了相宜的對策!」
衛恆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他轉過頭去,看著遙遠的天際,再次陷入了沉思……
「殿下,你還是多休息一下吧,過一會我們就要走了。前面就是天門關,過了天門關,我們就進入京師的範圍了!」飄雪輕柔的說道。
衛恆微微的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
看了一眼衛恆,顏柔兒輕輕的一拉飄雪,兩人飄然向營地走去。
升龍城的金鑾寶殿之中,衛宏穩坐於丹陛之上,面沉似水。他看著朝堂上的一干大臣,臉色顯得格外的陰冷。輝煌的寶殿之上靜悄悄的沒有半點的聲息,分列兩邊的文武百官一個個噤若寒蟬。雖然衛宏沒有說話,但是從他那羸弱的身體上所散發出來的殺氣,已經讓所有的人感到一種恐懼了……
這是衛宏登基以來的三年中,從來沒有過的事情。百官按照慣例前來早朝,當他們走入皇城之時,就感到了氣氛有些不妙。御林軍盔甲鮮明的從午門一直列隊到了大殿之外,一個個面容肅穆,殺氣騰騰。在大殿的雕龍寶柱旁,站著數十名大內侍衛。金鑾寶殿中,一股沖天的殺氣傳出,讓人感到無比的心寒。走進了大殿之中,卻發現從來都是遲到的衛宏早早的坐在丹陛之上,一手握著一塊沉木,一手拿著一把閃爍寒芒的三寸雕刀!
百官跪見,山呼萬歲。按照常理衛宏應該讓群臣免禮。但是這一次,當群臣呼喊完畢之後,丹陛上靜悄悄的,竟然沒有半點的聲息。沒有皇上的吩咐,群臣都不敢站起,他們貴族丹陛之下,心中卻是七上八下的跳個不停……
大殿中迴盪衛宏手中的雕刀和沉木碰撞發出了輕響,合著眾人的沉重呼吸之聲,顯得格外的沉悶。過了許久,只聽得龍案之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衛宏將手中的沉木重重的放了下來。「朕自先皇歸天以後,至今登基已經有了三年的時間。在這三年裡面,朕因為身體不好,對許多事情都不曾過問,對許多人的不敬都容忍放縱。三年來朕盡量少開殺戒,是因為自帝國建立以來,已經流了很多的血,朕不想再見鮮血了!」衛宏那柔弱的聲音在大殿上迴盪著,話語雖然輕柔無比,但是卻透出一股任何人都可以察覺到的怒氣。
「吾皇仁厚,臣等感恩不盡!」百官同時高聲的說道。
「是嗎?哼,你們真的感恩嗎?恐怕不是吧!朕登基以來,三年一共處死兩位大臣,那是他們有必殺的原因。對於許多人,朕都是盡量給你們機會,讓你們能夠改過自新。但是朕發現朕錯了!朕對你們的慈悲,被你們當作了軟弱,朕給你們機會,你們以為朕不夠心狠!嘿嘿……」衛宏的聲音顯得十分的陰冷,冷的讓人感到恐懼。
所有的大臣們都不敢再開口,他們不知道這個平日裡看上去羸弱的皇帝,今日為何如此的動怒,從那大殿外的陣勢來看,今天的早朝恐怕是不會十分的平靜……
「兵部尚書樂戰!」衛宏突然沉聲喝道。
「臣樂戰恭請聖上聖喻!」一個三十多歲的矮胖壯年人跪行走出,隨著他的行動,寬大的綠色官服隨著他的身體微微的抖動,他匍匐於丹陛之下,顫聲的回道。
衛宏蒼白的面孔上,露出一抹冷笑,「樂尚書,自朕請皇弟衛恆入京以來,近三個月中他連遭襲擊。先是駐馬關被刺客偷襲,然後竟然有朝中官員企圖在蘭婆江將他致死,前些日子,風城王更是在慾望平原遭到馬賊襲擊,不知道樂尚書是否知道此事?」
「臣,不知道!」樂戰顫聲說道。
「是嗎?嘿嘿,駐馬關遇刺一事我們可以放在一邊,那是江南王楊陀的轄區,自先帝以來是自治之地,朕不怪你!蘭婆江彭門守將趙煦乃是你親自推薦的人物,他竟然企圖謀殺皇親,你也不知?自升龍千里之內的兵馬調度皆是由你掌管,慾望平原風城王遇襲,聽說是馬賊所為,朕就感到有些奇怪,這慾望平原馬賊已經圍剿數年,卻還有如此大批的馬賊出現,你能否給朕解釋一下?」衛宏的聲音格外的柔和,但是殿中的所有大臣們都聽出了在那柔和平靜的聲音下面,所隱藏的殺機。
「臣確實不知呀。皇上,趙煦是臣推薦,但是自從他鎮守彭門以後,臣就沒有和他聯繫過,他的所作所為臣並不清楚;至於慾望平原,臣也不是十分清楚這股馬賊是從何處來的。想來是那些漏網之魚所為,與臣沒有半分的關係!」樂戰的聲音漸漸的平靜下來,說話也再不顫抖,他沉聲的辯解道。
衛宏突然間發出一陣大笑,丹陛之下的眾臣可以清楚的聽到他握拳之時,關節所發出的嘎崩聲響,顯示出他的怒氣已經到了無法在忍耐的地步……
「堂堂的帝國兵部尚書,軍機處的一品要員,竟然不知道自己所轄內發生的事情?要你這兵部尚書是做什麼的!」衛宏蒼白的臉上飛過一抹病態的潮紅,他那羸弱的身體微微的發抖,一手扶在龍案之上,他盤膝而坐,口中不斷的發出冷笑聲,「風城王此次入京,乃是朕親自所發聖喻,天下人皆知。如今屢次發生這樣的事情,天下人都以為是朕要除去自己的兄弟。嘿嘿,樂尚書,你這個官做的倒是清閒,麾下發生如此眾多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那好,朕來問你,鎮守在升龍城外五百里的神風騎大營,為何在月前有兩千兵馬突然離開,而且一去沒有半點的音信?」
一句話讓樂戰那矮胖的身體一顫,他顯得有些慌亂,低聲的說道「這個,臣不知……」
「好個你不知道!神風騎乃是京城外圍的重要部隊,隸屬升龍城九城兵馬司管轄,除了九城兵馬司以外,只有兵部有權調動。朕命人查過,九城兵馬司在近兩個月的時間裡面,根本沒有對神風騎發出過任何的命令!而你現在又告訴朕你不知道,那就是說神風騎所屬乃是擅自離開,是也不是!」衛宏一字字的吐出,聲音愈發的尖銳高亢起來。
樂戰顫抖的更加厲害,說話也更加的結巴起來,「這個,這個,臣……確實不知!」
「樂戰,到了此時你還給朕抵賴!」衛恆厲聲的喝道,「朕在接到風城王慾望平原遇襲的消息之後,著令內務府徹查此事。彭門距離京師遙遠,你不清楚其中緣由或許說的過去,但是神風騎距離京城五百里,任何調動都要經由你手中,你也不知道?五十天前,神風騎接到兵部的密令,沒有說明任務,只是要調動兩千兵馬,而且指明要輕騎營千戶廖明遠帶兵出征,樂尚書你也不知道此事嗎!」
「這……」樂戰沒有想到衛宏會查的如此徹底,身體一軟,險些癱在地上。當初他接到了命令,讓自己設法除去衛恆,當時自己也沒有多想,立刻派人前往神風騎,著令廖明遠出征。這廖明遠乃是自己一手提拔出來的將官,樂戰對他十分信任,並且告訴廖明遠將密令銷毀,沒有想到……
想到這裡,樂戰的額頭冒出一層碎汗,他跪在大殿上,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樂戰,你真的是大膽!朝廷待你不薄,你卻敢如此大膽妄為。嘿嘿,朕平日實在是過於心軟,對你們一再的姑息,以致你們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樂戰,你還有什麼話說麼?」
「臣,罪該萬死……」樂戰顫聲的說道。
「嘿嘿,你也知道知道罪該萬死?」衛宏冷笑不停,他看著有些癱軟的樂戰,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強烈的殺機。他當然知道光憑眼前這樂戰絕無半點的膽量去刺殺朝廷的親王,他後面一定還有別人。那別人其實不用想衛宏也知道是誰,雖然自己早就看那人不順眼,但是母后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自己能登上這皇位,全靠的是那人的力量,所以無論如何不能對那人輕易動手。而且衛宏也知道,那人手中掌控天下兵馬,勢力非凡,自己如果沒有正當的理由,絕不能動他。如今他知道,這是一個機會,自己也許可以除去那人,這也是為了……
想到這裡,衛宏臉色微微有些好轉,「樂戰,朕知道你還沒有這個膽子刺殺朝廷親王,要知道按照帝國律法,此乃是凌遲之罪,而且株連滿門。朕給你一個機會,告訴朕是誰指使你如此膽大妄為,朕也許可以饒你不死!」
「臣罪該萬死,臣罪該萬死……」樂戰也不回答,只是一個勁的磕頭,口中不停的重複著一句話。衛宏心中升起了一股無名怒火,寒聲喝道「樂戰,回朕的話!」
「臣罪該萬死……」
「好,既然如此,樂戰,你非要怪朕無情,來人,將樂戰除去官服,拉出午門,凌遲處死!」衛宏怒聲的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