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在前往機場的路上的時候吳世道接到一個電話。
然後吳世道對司機說:「掉頭去海關。」
盧美霖問道:「怎麼了?飛機就要開了。」
「館長不行了。」
吳世道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古井無波般平靜。他這樣的表情讓盧美霖嚇了一大跳在她印象中吳世道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在聽到撫育了他十五年的老館長即將逝去的消息之後無論如何都不該是這種表情啊!
難道是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讓吳世道的心理出了什麼問題?盧美霖的目光焦灼地在吳世道的臉上偷偷地搜索著些什麼但是又不敢再說什麼
這時候吳世道轉過臉看著盧美霖問道:「美霖你一定在想我是不是心理出了什麼問題吧?」
盧美霖有些猶豫但是最終還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吳世道伸出手握住盧美霖的手「相信我我沒事。」
吳世道說完雙眼轉而注視著前方。盧美霖從這雙眼中看到了從所未見的簡直可以用狂熱來形容的執著。
「一定是心裡有了新的信念吧。」盧美霖心想接著她看著吳世道由衷地笑了起來「只要內心裡還有信念就好。無論那是什麼信念。我都會陪著你一直堅持下去的即使是邪惡得要毀掉整個世界的信念那也無所謂。」
出了海關來到深圳吳世道的車子直接開到江西省省會南昌市旁邊的那個小城裡的圖書館。就像吳世道從前想像的那樣老館長即使是死也不願意死在這家圖書館以外的任何地方。
圖書館的門外擠滿了人這些都是十八年來因為老館長的到來而能廉價享受讀書樂趣的人。
他們中有的是學生有的是老師有的是工人有的是進城的農民有的還是孩子有的已經是兒女成群的父母還有些是已到髦髦之年的老人。
說起來老館長其實並沒有做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只是十八年如一日的兢兢業業的在自己的崗位上為每一位跨進這個門的讀者認真地服務而已。
進書點書按照類型擺好看閱讀證劃勾小聲地嘮叨幾句弄髒書籍的人在別人有不認得的字找他的時候認真地翻字典小孩子看書不懂的地方細心地講解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這一切都說明老館長只不過是芸芸眾生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小人物。
但是在他臨終之前自動自覺聚集在圖書館門前的人們卻又在無言地證明著他的偉大。
或許老館長的的確確只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小人物吧但是他在這個小小的縣城留下的卻是不可以磨滅的印記這一點即使是身為吳世道這樣的人也是無法取代的。
這正如老館長所說的那樣「默默無聞的小人物的身上也有著了不起的大人物們所無法取代的偉大這就是每一個人存在的真正意義。」
吳世道的車在人群外停下吳世道走下車人群自動給他讓出一套路。通過陳威廉親自操作的婚禮事件引來的無數媒體的報道全中國的人幾乎都已經一眼就認出這個人就是吳世道。
而這些人群裡的人此時對他的認知卻不再是那個叱吒風雲的富豪而是老館長最得意的下屬。
「老館長等你很久了。」
在吳世道越過人群走進圖書館的時候一個站在人群裡的孩子輕聲地說。
吳世道停下腳步用目光搜索到孩童的身影之後對他淡淡地笑了笑「謝謝。」
「世道來了。」
當吳世道的腳步終於走到老館長安在辦公室裡的床邊的時候一直守在老館長身邊的吳世道的父親輕聲對老館長說道。
「我看到了你們都可以出去了現在是我跟世道的單獨時間了。」
老館長一臉安祥地躺在床上對吳世道的父親等人說道。
所有的人都紛紛退場出房間最後只剩下吳世道一個人他坐在了老館長的床邊看著老館長沒有說話。
老館長看著默默無言的樣子便問他:「怎麼我就快要死了你不難過嗎?」
吳世道問:「館長你現在的內心是平靜的嗎?」
老館長笑著微微點點頭「簡直是從所未有的平靜。」
吳世道答道:「那我不但不難過還為你感到高興。」
老館長的臉上浮現出欣慰的微笑「你終於感受到了嗎?」
吳世道也跟著笑了起來「是啊直到現在才感受到這個道理是不是太笨了點?」
老館長又笑了笑說:「好好的生安心的死都是歡樂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吳世道說:「生與死只不過是一個硬幣的兩面並沒有什麼值得悲哀。」
老館長說:「生命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能夠在死的那一刻內心安寧。」
吳世道說:「世間的一切包括生和死在在內全都是幻象深藏心底的笑容才是唯一的真實。」
老館長欣然地閉上眼睛緩緩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看來你是真的懂了。知晴帶走了你最後一點疑惑是嗎?」
「是的館長。」
「我好像快要走了能不能讓我聽著你的夢想送我上路。」
吳世道點點頭「好的……我最終要在中國選擇一塊空曠水源充足的地方用一半的土地用最短的時間讓這個地方從一片荒蕪中矗立起一座最現代的城市我將把它取名為夢幻之都。我要將這個夢幻之都建成整個世界的娛樂中心我要讓全世界最優秀的影視遊戲流行音樂動漫等各種各樣的娛樂形式都齊聚於此。我要讓這個城市成為世界流行文化的中心我要讓所有的年輕人都將這個城市當成流行文化的聖都讓這個城市成為真正的夢幻之都。
我將從夢幻之都獲得每年數萬億甚至數十萬億的利潤。然後我要用這些錢在這個土地的另一半建立起另一個城市——文化之城將它建設成全世界文明傳承的心臟我要把全世界最優秀的學者文學家藝術家全都養在這裡我要搜集全世界所有的優秀文化資料。除此之外我還要……」
在吳世道細細的講述聲中老館長的終於呼吸完了他在這世間最後一口空氣。
門外傳來一陣沉痛的慟哭之聲只有獨自守坐在老館長身旁的吳世道的臉上掛著的是自內心的歡欣的笑容。
那是除他自己之外再沒有誰可以看得懂的笑容。
親自撰寫墓誌銘並主持了老館長的喪禮之後吳世道返回上海。
再一次見到吳世道的肖天陳威廉等人莫名地產生了一種距離感這種距離感並不是說他們覺得他們和吳世道之間變得生疏了。而是他們開始現吳世道身上現在存在著一種盡其一生都無法看明白的特質。那是一種不可名狀的淡薄到幾乎不存在但是事實上卻是再真實不過的存在的神秘的特質。
回到公司之後的第一件事吳世道就對包括陳威廉肖天方文何莉在內的公司高層管理人員宣佈「我將公司現在百分之十的資產拿出來建立夢想基金。」
「這個基金將會用作什麼用途呢?」陳威廉問。
「任何一個在夢想工業工作過兩年的員工無論職位高低只要擁有可以通過我們設立的機構的審核的有效計劃就可以視其在公司的表現和貢獻從夢想基金中獲得計劃需要的創業貸款。往後夢想工業每年要拿出百分之十的基金投入到這個基金當中。」
肖天眼珠子轉了轉「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這實際上是一個鼓勵我們公司的員工脫離公司獨立創業的計劃對嗎?」
吳世道答道:「沒錯。」
陳威廉問道:「我想知道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不會只是為了讓我們公司的中層人才大規模流失吧。」
吳世道答道:「我在路上的時候看了一本書就是這本。」
吳世道說著從公文包裡掏出一本書封面上寫著《杜月笙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