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雨連綿不斷,彷彿天漏了一般,從早下到晚,下到人如果沒事根本不願意出門。鍾瑟瑟一個人坐在家裡被老爸批評得狗血淋頭。「我以為你要做什麼,你至少的跟我商量一下吧,這麼大的事兒你自個兒就定了,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老爸?她是你媽,也是我老婆來著,還輪不到你一個人做主!」
「爸,你當時不是同意了嗎?」鍾瑟瑟很弱地反抗。
「我同意?我同意什麼?你當時有沒有在電話裡提求那個女人的事?」
鍾瑟瑟算是徹底明白了,這件事在她老爸看來是比自殺更可怕的事情,可是當時別無選擇,她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能夠救肖亦澄於水火之中,或者說救肖氏國際於水火之中,頭腦一發熱就出此下策,可是一開弓就回不了頭了……誰叫她還偏偏不是一窮二白的普通人,有個這樣關係尷尬的母親?
「爸爸,可是現在我們也沒有什麼損失啊,你發這麼大脾氣做什麼?」鍾瑟瑟徒勞地勸慰,還倒了一杯水,討好地送到她老爸面前,陪著笑臉說。
鍾延安氣得連水都不接,指著鍾瑟瑟的眼睛,卻最後甩下手指,「我不想你像她,我以為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就不會像她,可到頭來遇到事情,還是一樣!當年她為了自己的前途,拋下我跟你和我們這個家。頭也不回地走掉,現在你為了幫一個什麼破公司,把你跟那個男孩地感情像根稻草一樣就拋棄了,你說你——你,你根本不是我的女兒!」
這話說得重,卻說到了鍾瑟瑟心裡最疼痛的地方,是的呀,千錯萬錯都源於自己。怪自己太要強,太好面子,或者是更複雜的感情。她放下那杯水,緩緩站起來走到窗口,從這裡可以看見對面的單元,那片寬敞的露台上空空的,籐桌椅都被搬回了屋子,顯得很淒空。那個屋子裡住地人,都要離開了。彷彿熱鬧繁華都如一片幻象,到頭來終究是一場虛空,而想起半年之前的自己,在肖氏國際的廣告部裡跟楊曉楠玩咖啡的平淡時光。是怎麼都回不去了。是心回不去了。
鍾延安坐在沙發上生了一會兒悶氣,還是拿過那杯水咕咚咕咚喝完了。鍾瑟瑟突然覺得趙明達有一些像她老爸,她老爸雖然有時候很牛氣,很彪悍也很搞笑,但實際上在感情裡卻柔弱得不得了。才會讓她的母親那樣拋棄掉。還又回過頭來左右他的女兒。而趙明達呢。一樣的柔順,那種柔順和遷就竟然讓鍾瑟瑟忘了他的感情,他的需要。忘了他是一個該去好好愛地男人。
如果愛如空氣一般無條件無原則地總是環繞在你周圍,就會忘記去珍惜。忘了這是哪位作家說過的話,此刻卻讓鍾瑟瑟覺得很刺痛很內疚很震撼。我愛他嗎?我就是這樣對待他的嗎?可是現在才恍然明白過來,已經算不算晚?
紫籐走廊是遮擋日頭的好去處,卻不怎麼能遮雨,當趙明達趕到地時候,鍾瑟瑟站在裡面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趙明達明顯跟以前比起來有些拘束了,跟鍾瑟瑟之間有了若有若無的距離感,不像以往那麼親密。但看到她不免還是會心疼,責怪地問:「有什麼事情電話裡不能說,還要站在這裡淋成這樣?」
「嘻嘻,明達!」
鍾瑟瑟搓搓胳膊,還真是有些冷,特別是風吹過來的時候。趙明達脫下身上的外套罩在她身上,淡淡地問:「什麼?」
「後天就是中秋節了,你……還回去嗎?」
趙明達沒有回答,迅速地轉過臉,望著紫籐走廊外蒼茫的雨幕,呆呆地像被釘在地上地一節木頭。鍾瑟瑟地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還醒著嗎?」
「要回去地!」趙明達轉過臉來,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眼中有些許動盪。
「哦……」鍾瑟瑟的手垂下去,綻起寂寞地笑容,「沒事的,我就是問一下,那三郎和小桃紅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無需掛懷。」趙明達淡淡地說。
鍾瑟瑟有些不自然,強硬地笑了笑,「那我……沒什麼事情了,我就回去了,到時候我去送你們……」往外走了幾步,突然又回來,脫下身上地衣服還給他,「對了,你的衣服,謝謝!」
「不用謝!」
鍾瑟瑟走進雨中,就開始哭,她不能回頭,讓人家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多丟臉,失去的總會失去,而且是她自己丟掉的,可是她就這樣放他回去,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是不是太便宜他丫的了?
「趙明達——」鍾瑟瑟猛地轉身,趙明達站在那裡並沒有動,手裡還拿著自己的衣服,一切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目光中有光火跳動。一路看首發
鍾瑟瑟一邊抽泣一邊大聲喊:「我只是想問你,能不能先別回去,給我一個時間……嗚嗚……讓我有時間來彌補自己的過失,你可以不喜歡我,你還可以不理我,你可以傷害我,就是不能不給我機會……等你想回去的時候再走,反正二春不是就在大興善寺嗎……嗚嗚嗚……討厭,我該說的說完了!」
趙明達嘴角抽動了一下,忽地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鍾瑟瑟如同木頭一般立在原地,心裡的希望如同最後的煙花一般散開,歸於平寂。她覺得自己很可笑,剩下的事情,除了回家,也沒什麼好做的了。
「瑟瑟!」趙明達突然叫她,回過頭,看見他俊秀的眼中滿是春水般地漣漪。臉上卻是波瀾不驚的面無表情,只是朱唇輕啟,依舊淡淡地說:「那下次回去的錢要你來出!」
鍾瑟瑟破涕為笑,擦掉臉上的雨水,嘴裡說:「好!」
李隆基很接受不了趙明達明明說好要回去的,怎麼突然之間又不走了。他對趙明達沒有原則的對女人好十分地惱怒,今天已經是第三次指著他的鼻子罵了,「趙樂正。你,你……朕真是看錯了你,你為了個女人連大唐都不想回去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趙明達將一大袋熱帶水果網兜提過來,無辜地說:「陛下你還不是當日與娘娘發誓情定千年,才會被穿到這裡來嗎?而且陛下你是歷史上盛傳的情種,這個名頭臣就不跟您爭了!」
李隆基被氣得鼻子都歪了,「誰敢如此大膽,說朕是情種?」
趙明達筒著袖子說:「瑟瑟說要帶您和娘娘到馬嵬坡去弔唁。那裡鐵證如山,您去了就知道了!」
「哪裡?」
二春十分不明白回就回麼,還要到馬嵬坡來看什麼,話說這皇帝不正值當年嗎。你給人看他老了後娶地妃子,不是要把人家心裡的慾望火鬥起來了?可是鍾瑟瑟和趙明達貌似不這樣想,讓盛世蝶園的保安開著車,停在門口,冒著雨帶著李隆基和小桃紅參觀馬嵬坡。並且給他講解以後的事情。聽得李隆基和小桃紅面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幾乎有點要崩潰了。
臨了。李隆基站在馬嵬坡紀念館的門口,那個楊玉環的漢白玉雕像下面默默地看了很久,一句話也不說。就出去了。
二春在前面催促,「快些了,今天的法門是在前半夜打開,早點上山,我再說一遍,不相干的人不許跟來,聽見沒?再要破壞我做法,我可要發飆了!」
汗!鍾瑟瑟緊緊捏住趙明達的手,忙揮手說:「不會不會啦!」
二春才恨恨地放了心。
鍾瑟瑟將很多時尚地小卡子和衣服送給了小桃紅,跟她手拉手最後話別後,就拍拍李隆基的肩膀說:「你要好好對待麗妃娘娘哦,不許耍大男子主義!好好做皇帝,切不可好色誤國,我們都提醒過你了喲!」
李隆基看了她一樣,懶懶地回過頭,抓了麗妃的手就跟著二春往山上走去了。
鍾瑟瑟和趙明達直目送到他們的身影看不見了為止,天上地雨還在一個勁兒地下,把兩人身上淋了個透濕。
回去的路上,突然覺得很寂寞,這樣就走了啊,人生相聚一場,竟然還是散了。鍾瑟瑟突然想起了什麼,興奮地說:「明達,我們回頭叫二春把我們也弄過去,還可以見你家陛下,還有小桃紅,還有……算了,不去了!」
趙明達愣了一下,才知道她說的是芸妃,便笑笑,「回到大唐,三郎在廟堂之上,我們與依然隔了十萬八千里了,想見也未必能見到的……」
開著車的小保安突然回過頭來,看了看鍾瑟瑟,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說:「瑟姐,我咋覺得你跟那楊貴妃地雕像有點像呢?」
「……」鍾瑟瑟柳眉倒豎,「胡說,我有那麼胖嗎?」
趙明達也暈了,忙去端詳鍾瑟瑟地長相,一頭地黑線。
「不是啦,瑟姐,你要是再重上一百斤估計就像了!」
倒塌……人家楊貴妃又不是大肥豬!
趙明達他們的小單元空空的了,林可久被金禾百代地金老頭送出國治病,林狗呆也跟著去了,這李隆基和小桃紅再一走,顯得特別空曠寂寞。連綿的陰雨,再加上人煙稀少,房子顯得特別冷清,又淋了雨,趙明達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最後確定是感冒了。
鍾瑟瑟跟他一樣也淋了雨,卻沒事,想起他剛剛到自己住在西大洗澡那次,也是一沾冷水就感冒了,原來是個嬌氣的男人,哼哼!
「去裡邊躺著吧,把空調的暖風開開,我給你熬小米粥喝!」鍾瑟瑟很關心地把他推進臥室裡,自己跑去廚房。既然已經給他承諾要洗心革面重做人,就要好好對待他,先從為他洗衣做飯開始!
等鍾瑟瑟端著小米粥推門進臥室的時候,還以為到了赤道,趙明達把空調開到30度竟然滿頭大汗地睡著了,才剛剛九月的天哪裡用得著這麼高的溫度。趕快過去關掉空調。
「起來起來,吃粥啦!」
趙明達被晃醒,頭有些疼,覺得渾身發燙,房子裡暖得不像話,鍾瑟瑟剛剛脫了身上的濕衣服,此時光穿了一件自己的長T恤,坐在床邊上嘟著嘴吹粥,吹了一會兒,將趙明達捶起來,「給,吃吧!看我賢惠吧?」
汗!趙明達躲著她的小拳頭,坐起來,接過粥碗,突然笑出來,「三郎一直說你不像個女子,可惜是他沒有看到今天這樣賢惠!」
鍾瑟瑟得意得天上地下,眼睛看著天花板,「那可不,我的好處多著呢,可惜他沒福氣看到!」
趙明達卻放下粥碗,一把將她拉進懷中,深深地擁吻,鍾瑟瑟還沒有明白過來,已經被偷襲了,剛想要反抗出來說點什麼,卻被趙明達一個翻身壓在下面,床鋪的溫度好熱,突然讓她想起了拍戲的那個情景,那個,那個,要……犯錯誤的……「嗚嗚……感冒會傳染的……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