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京京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不僅錄音老師氣得要死,連鍾瑟瑟都氣得要死,眼看著時鐘就要指向9點半了,這首歌還是沒有錄到滿意。這位錄音師比上一次那位更彪悍,乾脆把唐京京叫出來站在當地訓斥。
「你聽好了,我指導給你,我怎麼唱你怎麼唱,湊合著一弄我們各自回家——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笨的藝人!」那錄音老師身材高大,大概50歲左右,頭髮有些花白,插著腰嗡嗡地說話,不留一點情面。
唐京京撇撇嘴,學了半天也是舞槍的舞槍,弄棒的弄棒,根本就說不到一起去。錄音老師火氣越來越大,唐京京也不是好惹的,兩人立時間就要劍拔弩張開仗了。鍾瑟瑟趕快站起來,對錄音老師諂媚地笑笑,然後拍拍唐京京說:「京京,我前些天學了學這首歌的唱法,你不妨這樣唱,你聽——」鍾瑟瑟說完就照著趙明達指導的方法唱了唱,突然覺得這一個禮拜沒有練習,退步了許多,便吐吐舌頭搖搖頭說:「算我沒唱!」
不料唐京京和錄音老師都睜大眼睛,像看火星人一樣看著鍾瑟瑟。
半天錄音老師問:「你是哪年簽的藝人?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啊?鍾瑟瑟羞愧地說:「我是企宣,她的生活企宣,呃——還是快錄吧,我要回家吃飯呢……」
「企宣?」錄音老師滿眼放光,點著鍾瑟瑟對唐京京說:「這位小企宣剛才唱的就是那個味道,你記住了嗎?」看著唐京京大惑不解的樣子,又指了指裡間對鍾瑟瑟說:「你跟她一塊兒進去錄,帶帶她!」
……
鍾瑟瑟傻眼了,這不是拿棍子敲唐京京的心坎兒嗎?雖然自己平時看不慣唐京京不學無術還趾高氣揚的樣子,但心裡清楚她很自卑的,越是自卑就越會無比自尊,把自己裝扮成很大牌的樣子期望得到更多的賞識和追捧,其實是很可憐的。鍾瑟瑟決不做這種落井下石的事情,就笑笑說:「老師,您說什麼呢,我從來沒進過錄音棚,也從來沒唱過歌,剛才是瞎唱的,您多多指導一下她,我去WC!」說完一溜煙地跑出去了。
等鍾瑟瑟磨蹭得差不多回到錄音棚外面的時候,看到唐京京一個人站在走廊上,手裡拎著自己的包包和鍾瑟瑟的包包,錄音師的門已經被鎖得黑洞洞的了。
鍾瑟瑟趕快接過自己的包包問:「這是怎麼回事?錄完了?」
唐京京臉上青白不定,有些尷尬地說:「還是沒錄完,他讓我多請教一下你這首歌怎麼唱,唱好了再錄!」說完這句話唐京京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窗外黑暗的天空和佈滿霓虹的大街,幽幽地說:「其實我也想過新專輯裡不要這首歌了,可我的經紀人說不行,這首歌是主打,現今從周傑倫到花兒樂隊,哪個專輯裡沒個中國風的歌曲?那種歌我一貫不怎麼會唱……唉,算了!」
唐京京彷彿是說給鍾瑟瑟聽,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說完就朝電梯走去,走了幾步又轉回頭來問:「重色輕——鍾瑟瑟,你幫我去領《尖叫的夏天》首映式的套票了沒?」
鍾瑟瑟瞪大眼睛,「啊,我忘了,這周太忙了……我明天一早就去幫你領……」
「不用了!」唐京京幽幽地說:「我已經去過了,他們告訴我肖大少將套票勻了兩套給公司的小職員,等排到我時就沒有了……早知道是這樣的,」她淒然一笑,「……回家吧,拜拜!」
唐京京的高跟鞋在寂靜的走廊裡篤篤地走遠,然後在電梯門打開的一亮中閃身進去,把鍾瑟瑟一個人丟在了黑暗中。她突然心中有些說不出的味道,也許有的事情對於有的人來說真得很重要,擁有時會變得光彩照人,失去時就會像失去了所有的東西一半灰暗不堪。
電話響了,諾基亞的電子鈴聲在寂靜中顯得十分刺耳,鍾瑟瑟一看是陌生號碼,接起來很嚴肅地問:「哪位?」
「學姐!」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很是猥瑣的聲音,「學姐好!學姐啊,聽說你是這次春夏新人歌舞秀是的負責人啊,我有兩個兄弟想問問你他們有沒有進入前60強,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你就告訴一下我吧!」
呃——鍾瑟瑟想起來這是那天在學校門口碰上的學弟,消息也真夠靈通的,可是……鍾瑟瑟突然想起來她來的時候懷裡抱的那個裝有選手成績的大盒子還在這間錄音棚裡面,剛才忘了取出來了!昏!鍾瑟瑟嚇出一身冷汗,一面趕快對學弟應付了幾句,「這種事情你聽誰說的?整天投機鑽營,不許問!」一面掛了電話趕快撥通了設備處的電話,可是已經快十點了,哪裡還有人在上班,而且今天又是週末。雙休日設備部上班的概率為0,但這錄音棚就說不定了,說不定有哪個錄音師和藝人會來加班,一下心血來潮拿了裡面的紙片做了非正常使用,簡直是不堪設想……
鍾瑟瑟驚悚地在原地想了半天,從包包裡掏出所有的鑰匙插在鎖孔裡開了一遍,不頂用,又乾脆拿出磁卡來慢慢地劃門縫。見過電視劇裡那些江洋大盜們就是這樣偷東西的,可從來沒有實踐過,怎麼都弄不開……
正忙得滿頭大汗,電梯門突然打開,衝出來兩個小保安,手裡拿著電警棍對鍾瑟瑟大喊:「不許動!把手放在頭頂,蹲在地上!」
呃!鍾瑟瑟看著這兩個小保安緊張細細地衝過來,拿著電警棍指著她的樣子,一定是在攝像頭裡看到有人撬門,十分激動地衝上來了。
「我是公司的員工!喏,這是我的工作證,這是我借這間錄音室的單子,看看,設備部給錯了鑰匙,我只好一把一把試了。請問,你們有什麼事?」鍾瑟瑟十分冷靜地說完這串話,然後非常無辜地看著兩個莫名其妙的小保安。
呃——「可是剛才我們在保安處看到錄像中你明明是在撬門!」一個小保安說。
「撬門?」鍾瑟瑟狡辯,「有鑰匙為什麼要撬門?這麼厚的門能撬開嗎?你來撬撬試試!」
「不要廢話了,小姐,你跟我們走一趟吧!」小保安十分敬業地說著就走過來用電警棍指著鍾瑟瑟的後背,「到保衛處登記一下!」
鍾瑟瑟就被帶到了公司的保安處。好傢伙!好大一面電視牆,上面24台監控器照著公司的各個角落。鍾瑟瑟一陣鬱悶,真是人品不好百事哀,算了,反抗也沒有用,還是想想怎麼辦吧,如果春夏新人歌舞秀的前途毀在我手裡,那就算千刀萬剮也不能抵罪啊!
正在心煩意亂地按照那兩個小保安的要求填表簽字按手印,突然看見小保安們刷地站起來,立成一排,胸脯挺得直直的。鍾瑟瑟心裡一陣發毛,見鬼了?她慌忙轉過身,卻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口,穿著雪白的長風衣,舉手投足間瀟灑萬分,稜角分明的俊臉帶著淡淡的驕傲的笑容。這不是肖大少嗎?鍾瑟瑟一頭冷汗,他來這裡幹什麼?
肖亦澄脫下手上的黑色羊皮手套,對跑上去迎接他的保安處負責人說:「我叫你調的倉庫的監控錄像調出來嗎?」
「已經調出來了,這一周的就在這裡!」保安處負責人小心翼翼地把一張光碟放進肖亦澄手中,肖亦澄滿意地笑笑,忽然一閃眼間看到了鍾瑟瑟,他那淡然而驕傲的神色中添了絲好奇!
「這不是鍾小姐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鍾瑟瑟張了張嘴,不知該怎麼說。還是保安處的負責人機靈,看出肖亦澄對這位小姑娘貌似很關心,就連連說:「一點小誤會,小誤會,鍾小姐現在就可以走了,多有得罪,您請!」
鍾瑟瑟才鬆了一口氣,也顧不得詛咒保安處欺軟怕硬、趨炎附勢、兩面三刀,XXXX了,拿起包包趕快跑到樓下,掏出手機一看時間,已經10點半了,末班車早已過去了,鍾瑟瑟只好盤算著先打車回家,明天一大早就要殺來……
身後一束車燈十分明亮地打在鍾瑟瑟面前的公交車牌上,她慌忙讓到旁邊,便看見肖亦澄在一輛奔馳S350的駕駛室中探出頭來,笑笑說:「走吧,我送鍾小姐回家!」
汗!鍾瑟瑟搖搖頭,「不用了,肖總,我還是打車回家就好了!」
肖亦澄劍眉一挑,浮上一絲邪意,「怎麼鍾小姐在我面前竟然這麼害羞?我說錯了什麼話了嗎?」
暈?鍾瑟瑟差不多又要柳眉倒豎了,敢直接調戲本小姐?你是個大少爺又怎麼樣,長得帥又怎麼樣,以為人人見你都要害羞啊!鍾瑟瑟在心裡迅速論證了:要是今天不敢坐這傢伙的車的話,反而倒讓他以為自己像很多女人一樣對他有什麼傳說中的不良想法。當我是無知少女啊,鍾瑟瑟將長髮一甩,綻起微笑說:「那就有勞肖總了!」然後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又甩了一下長髮說:「我家在大學城西北大學對面的家屬院,比較遠,我們出發吧!」
肖亦澄微笑著點點頭,臉上帶著又好笑又好奇的神色,說了一句讓鍾瑟瑟噴血的話,「鍾小姐用的香水是范思哲的紅色經典吧,我很喜歡這個味道,但鍾小姐不要用水貨了,後味不純,而且會損害衣物!」
……鍾瑟瑟懷疑這傢伙不僅僅是個花花大少,更是個狗鼻子,當下小心翼翼地不敢說話,生怕再暴露出來什麼平民化被他嘲笑。直到車開到了家屬院的門口,鍾瑟瑟才矜持地說:「麻煩肖總就停在這裡吧,我們這裡的保安不讓陌生車入內……」抬起手想做一個甩頭髮的習慣性動作,硬是生生地忍住了。
肖亦澄依然是一副淡淡的神色,掛在好看的臉上,那種高深莫測的表情和深邃的目光很容易讓人在夜晚想入非非,鍾瑟瑟在心裡笑笑,難怪他外號花叢不敗,就是這樣勾引人於無形的。可我鍾瑟瑟是什麼人,一眼就看出了你的狐狸詭計,哼哼!鍾瑟瑟故意無視地下車關車門,彷彿裡面坐著的就是一名出租車司機,只有繞過車頭時才揮揮手,「謝了,肖總!」並一邊佩服自己的抗誘惑能力。
肖亦澄意識到了鍾瑟瑟的無聲反抗,氣定神閒地說:「鍾小姐一個人住這裡太偏僻了,應該換個地方!」說完點點頭,搖起車玻璃。鍾瑟瑟鬱悶地想:我也想換吶,可城裡的房子租金那麼貴,是我能租得起的嗎?走到單元門口的時候還在納悶怎麼今天小區裡這麼明亮,連路邊的小石子都能看清楚,回頭一看竟然發現肖亦澄的車還停在大門口,兩束車燈匯聚成明亮的光芒一直照著她走過的路。
穩住,鍾瑟瑟,他是個PLAYBOY!
鍾瑟瑟告誡著自己有些加快的心跳,掏出鑰匙開了單元門!
***
剛剛跟趙明達在飯桌上坐定,手機又響了,鍾瑟瑟心煩地放下筷子。還是趙明達很體貼地去幫她取了過來。鍾瑟瑟一看是楊曉楠便鬆了一口氣,接了就嚷嚷:「曉楠啊,我以為是馬飛燕打的呢,嚇死我了,你有什麼事情快說,我這吃飯呢!啊?啊啊啊啊——」
鍾瑟瑟掛了電話,趙明達被震得目瞪口呆,不知道為何好好的鍾瑟瑟突然像是被雷劈了一樣,鍾瑟瑟就說話了,「趙明達,明天上午我有一個很重要的首映式要參加,忘了找男伴了,你跟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