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路「別不要我」當初她這麼說著倒在他懷裡再醒過來他真的不要她了。
她聽見所有人都在哭只有自己沒哭永遠也不會哭。看到那張過期的喜帖她的世界裡還有眼淚嗎?
又睡又醒卻再沒真正休息過也無法醒來。睜開眼睛說的第一句話是「去上海」。
曉蕾在她床邊站著眼睛哭紅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多年同窗她沒見過這樣的封嫣壓碎的那張海報上是她的血。她的頭磕在梯子上當時就暈了送到校醫院沒真正清醒過。帶血的床單堆在病房角落裡。
在校醫院整整躺了一天一夜手臂上一直打點滴額角的紗布換了好多塊。瑤瑤拿著那張喜帖讀著兩個陌生的名字看著病床上的封嫣。
是她的家人嗎封藍?她不知道她也哭了看著她的樣子突然有種非典過境的恐懼她不會出事吧?
第二天在所有人的反對中她爬了起來扶著牆一步一挨的走到房間門口扶著牆堅定的眸子裡有一種要毀滅的光。
她不相信打死也不相信誰說也不相信她要見他無論如何要見他。
看著面前的朋友她給出了答案要麼讓她死要麼讓她去。任何人在那樣絕望的堅定前都會妥協。
這是她唯一的出路也是生路見他然後讓他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騙她的。
在床上又躺了一天她們從宿舍裡搜刮了所有的錢買了三張火車票。離開宿舍的那一霎封嫣靠著門框精神恍惚覺得自己再也回不來了。
不許哭這樣的時候她不能哭。如果是真的她寧可沒存在過他們之間的所有一切都不曾生如果他和封藍結婚她寧可沒活過!
買的臥鋪卻幾乎坐了全程封嫣上車就沒醒過半夜掙扎著問過一次時間之後一直在下鋪窄小的床位上昏睡。隨著車廂擺動輕輕搖曳身子看了讓人心疼手臂上還有前兩天摔出的傷身上蓋著瑤瑤放在學校的冬衣。過交流道和路口偶爾會有一道寒冷的光直刺到她慘白的臉上。她們不敢合眼怕她真的出事。十幾個小時就這麼在恐懼裡一點點熬過來。
車廂很熱夏日裡躁亂的讓人心浮氣躁她出了很多汗密密的結在額上瑤瑤不時去擦手都顫。後半夜她看似平穩些但是臉色越來越差。
車快到鎮江的時候天濛濛亮第一縷陽光射進車廂時她突然醒了。一夜疲憊眼睛下青紫一片唇上蠟白脫了一層皮臉頰比昨日瘦得更厲害。曉蕾蹲在旁邊想喂口水她不喝只是躺著問到哪兒了。
聽了地方也搞不清還有多久但總算鬆口喝了水乏力的又躺回去。車正要經過一個隧道瞬間湧起的回聲很強她躺著手抓緊了身上的大衣車廂裡暗了下來只剩下熱有些怕這還是第一次坐火車她卻再不看窗外的風景什麼景致也沒有他。
那麼漫長的一段黑暗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走到盡頭像她此刻無助的等待。那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很多遍。
曉蕾下意識去摸她的手反手被抓住冰涼僵硬車廂裡近四十度的高溫她一直抖。也許很害怕抓得死緊手心裡一層的汗。
迎面而過的列車光影閃回就在那一刻她突然掙扎著起身想抓住什麼似的往前探身子還沒反應過來就倒了下去趴在臥鋪的走道間劇烈的吐了起來。
胸口的疼鬱結在那兒好多好多天了因為太想念因為太擔憂現在卻只是因為難受悶熱堵得她上不來氣她想問問幾點了真的只想問問幾點了。天亮了她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見他。但不知道是什麼胃裡的衝撞太難受她實在忍不住了。
車廂裡客人都醒了那陣嘔吐聲在隧道的深處聽來格外恐怖掘盡了她的肝腸和所有。瑤瑤想去扶卻抓不穩她的身子。有經驗的客人過來幫忙把她從床邊抄起來放回去還沒放穩又一波嘔吐湧了上來她甚至翻不動身子就吐在了客人身上。幾天裡根本沒吃東西除了水什麼也吐不出來。
胸腔裡更難過悶悶的她想道歉說不出口吐過後一身的熱汗車外的氣流衝進來又冷的打寒戰。污濁的車廂裡她縮在床角著抖覺得抱歉。曉蕾蹲在床邊安慰她看她沒反應又拉她的手哭哭啼啼的喊她的名字。
她其實聽清楚了也知道她們擔心她想叫醒她也許上海就快到了。只是真的沒力氣再睜眼她和自己抗爭還是輸了。臉上的汗收了手心涼意識很快就過去了甚至沒覺得那麼痛苦。
想著快點到她現在只求這個其他的就是見他了。她沒哭從始至終都沒哭。
「病得挺厲害的快找大夫吧這麼下去不行到上海還有好幾個鐘頭呢都這樣了幹嗎還帶她出來。」列車員從車廂另一頭趕過來收拾了兩下地上的嘔吐物埋怨了幾聲「年紀輕輕的真想不開」。
瑤瑤眼裡衝著血絲壓了一肚子的火又是擔心又是煩。就這麼去了找誰去為什麼去她什麼也沒說甚至連句清楚的話都沒交代。從學校到車上從始至終沒說她要幹什麼。
看著曉童還在那哭心裡氣她沒用看一眼封嫣的樣子眼裡刺痛的難受憋不住也哭了。同屋兩年相交即使不深也不捨見她無端變成這樣。
車開出隧道的時候光回來了封嫣沒有她躺在自己的悲哀裡沒有知覺只為他留了最後一口氣只要能見他她想用這口氣告訴他她恨他這次真的恨了。
……上海的黎明再絕倫的光也是暗淡的因為這不是他的城市從來不是。
又在窗前站了半夜看著浮華的燈景被陽光吞噬如同他們短暫的幸福還來不及回味就結束了。
在工作室暫時安頓下來心情太差什麼也做不了拔了電話不想讓任何人找到。手機就扔在桌上和一堆垃圾在一起。辦手續那天他把辦公室新買的傢俱都砸爛了。鎖了門不許任何人進來了。
他知道封青一直在找他但是他不想見不想談走的那天他不敢回頭看她那時她醒過來了沒說再見他就推門離開了。之後再也沒見。
不知道封青知道了什麼也管不了那麼多不管封藍怎麼的鬧他就是不去那個家所有的行李就放在這。
寧可困死在這兒也不和她在一個屋簷下待一秒她要婚姻好他給。但他要的她也必須做到。
傢俱碎片的木屑陷在肉裡握拳就疼得厲害但是讓他時時清醒。看著纏著紗布的手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畫圖。也罷沒有她他什麼都不想幹。
只是疼但沒她疼那夜比他的手要疼上百倍萬倍疼到他心坎裡去了。但他還是做了。她那麼疼哭得那麼可憐他也不放過而她醒來竟然原諒他。就那樣趴在他懷裡哭著叫他的名字。
想著她那時的淚那天她笑著從校園裡跑出來的樣子胸口疼得要裂開一樣。第一次見她臉上那樣的幸福為他笑也好哭也好都是為了他。他等了這麼久不知道還該等什麼。
心煩意亂聽見手機響拿起來就想摔。可不知道為什麼看了眼屏幕然後就僵在原地傻了一樣。那是她的電話有手機五年了從來沒給他打過一時竟不敢聽她的聲音。他怕她哭他最聽不得的就是她哭。
還是接了按了接聽鍵放在耳邊有一瞬閃神沖耳的卻是陌生女人的聲音「你是李城寺嗎?我要找那個混蛋王八蛋李城寺聽電話你是不是!」嚷完後粗粗的喘著。
「我是。」
不知道對方是誰但那是她的手機是她找他嗎?
「李城寺!你不是人!混蛋王八蛋!」女人咒罵後突然哭起來電話裡又換了聲音。
「你是李城寺嗎?快來!」
不知道為什麼聽她們哭他脊背突然涼窗外黎明的光一瞬刺進了眼裡一個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
「封嫣……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