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開始遠比結束容易很多。有時候結束了卻覺得沒有結束比如封嫣和戴辰的友誼。她們在大院那棵樹下共同成長的回憶和那些年路上彼此牽引的手。
如果不去回憶生過什麼那麼一切又都如常。
房間的角落裡有個人藏在角落。
「還能見面嗎?」掛斷電話前封嫣的聲音還是哽咽了蜷縮著身子屋裡很黑了她卻沒有開燈。
回到學校一個多星期她在慢慢適應一切大家忙著準備考試她在忙著療傷。雖然保送了本校無須再擔憂學業但是戴家姐妹突然離開了讓她心裡最後那點值得安慰的東西也褪盡。
一切都是那麼突然她看著那張空空的課桌角落上貼著一顆小小的星星。是戴辰用碎金紙做的。現在那裡已經空了好久了。她剛剛出事不久戴辰就離開了。
姐妹倆都走了甚至沒有見上一面。費盡周折聯繫上電話裡卻不知道還能如何。她們只是話別林林總總說了不到三句話。
她沒有說自己的遭遇也沒有問戴辰的只是希望還能有緣再見。
恢復上學以後她更安靜了有時候甚至一天不說話乖乖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隨手翻翻與考試無關的書。有時對著教室外的那片綠色呆。那是保送生的特權也成了她躲避的一種方式。
如果旁邊那張課桌不是空空的如果還能有一個安靜的聽眾也許她還會說一些。
但現在她什麼都不想說也不想想即使午休時在頂樓一個人吹著風曉蕾走到她身側她還是那樣的安靜彷彿什麼都離她很遙遠。
「戴辰她們走得很匆忙聽說是家裡出事了。」曉蕾看著相反的方向心裡也有悵惘馬上就要畢業了幾個相交深些的卻都離散了。走的時候甚至沒來得及見上一面。「你怎麼樣好些了嗎?出了……什麼事?」
封嫣轉過身風吹亂了她的短「她沒出國」看不清眼神裡那抹淡然也聽不清她的低語「但願她和聶風在一起但願……」
想問她卻已經下樓了只看到校服的裙擺在風裡無依的蕩起那道可憐的弧線。她常常一個坐在圖書館的角落裡很久很久的翻看一本書有時候站在操場的最邊緣看著那些在忙碌準備考試的學生匆匆而過。
她病好了瘦了很多也安靜了很多。有時候甚至問話也常常不答有時候卻突然冒出別人聽不懂的絮語。
她本就心性安定只是病了這許多日子官方招牌猛男四菜一躺上傳
反而顯得離群索居起來。午飯時常常是每兩口就離開了。看她一個人在校園的圍欄或頂樓佇立就那麼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總之封嫣變了。
而曉蕾要面對的是考試是升學的壓力所以她不能傾盡全部力氣去安撫她只是有時站在她身邊說說話。
生活在這即將分別的路口都變了向著不同的方向越走越遠。封嫣眼裡的溫存也慢慢被疏冷代替。
她到底生了什麼?又在想什麼?
她央求哥哥見了一次戴陽他留在這裡繼續學業卻並沒有透露兩個妹妹的下落。封嫣聽了也沒再追問沒有哭安靜的回到房間也讓人覺得她沒有那麼傷心。
其實她哭過。
但更多地時候只是祈禱為戴辰祈禱她能再碰到聶風。
她聽過太多關於他的故事但是戴辰帶走了故事的後半段。希望有朝一日還會見面吧如同她們話別時最後的那個沒有答案的問句。
想忽視這層失去心裡卻有一絲絲隱痛戴辰和她一起整整九年了她們穿著小學的校裙被各自的哥哥送到學校門口。她把自己的草莓橡皮送給了戴辰她讓她給她編辮子她們手拉著手在樹下學著跳皮筋……那天起她們就是好朋友了。
如果戴辰沒有去學鋼琴也許還會留在這裡上一所重點高中考一所名牌大學走一條和自己一樣的路吧。那戴月呢她又為什麼離開?也是為了聶風嗎?
聶風這兩個字早在風裡飄散了走出教室封嫣在圖書館停了一會兒走到音樂書架的那幾層找到了戴辰常常借走得那本琴譜找到內頁裡的第二十一頁那是一馬祖卡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舞曲彈奏在琴鍵上是歡快抑或悲傷的旋律。
她只是瀏覽著琴譜尋找著最後一個小節的末尾那裡有她熟悉的筆跡。一顆星一彎月頁腳寫了一個風字。
「我比我姐先學會的聶鳳誇我的手指仞度很好天生是學琴的料!」戴辰展開她纖細的手在窗前的陽光下伸到封嫣眼前。
她只是笑那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手日復一日敲擊著琴鍵。
「他還打你的手嗎?」
「有時候但……」戴辰的臉紅了「他是好老師我姐也覺得。」
是啊姐妹倆的好老師為什麼突然就離開了呢?
忘記過去三年的林林總總如同忘記自己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跡但是忘得了嗎?
二十一是她們姐妹共同的生日只是一個出生在冬天一個在夏日。
而她出生在早春命數里游弋著兩條魚。不是星辰也不是月亮。
闔上書走出圖書館靜靜想著這樣的分別。如果注定要分別的話她的什麼回來。他的又是什麼時候?
哥哥說過很多次畢業後他要去美國要去進修他的建築和設計。那一天什麼時候才能到來?她從沒有如此渴望日子快些過去。
但是還像以往那樣她又站到了熟悉的路口。
不快的記憶時時會襲上心頭她已經學會克制離開的衝動靜靜地站在那裡等待。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像個偶人沒有戴辰她們舞台上只剩下她獨自跳舞。
而她的線在誰的手裡?哥哥嗎?還是他?
她不知道也沒有能力追究答案。她安靜服從了一切安排就像她對哥哥保證的那樣她會聽話一直一直聽話。
可為什麼這聽話背後有說不出的難過和酸澀呢?
下意識又去碰觸唇角那個並不存在的傷痕。
她知道那永遠也洗不去了。
如同過去的日子離開的戴辰和戴月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眼裡有淚不知道為什麼。
但那抹熟悉的銀灰色更早一步幫她逼退了那些軟弱。
她還能有什麼選擇呢除了接受做一個讓哥哥安心的乖妹妹她還能怎樣?艱難的跨出了一步。
車門開了他坐在那裡直視著她。
「上車」
那聲音剝奪了她最後一絲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