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力和若男上樓的時候,樓道裡的煙已經散去,可自家屋裡還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東南西北,只是越往裡走腳下越覺得冰涼。
若男好不容易摸進洗手間拿來電吹風,吹散屋內瀰漫的煙霧。待到煙霧逐漸散盡,一看腳下的鞋早已濕透,地面上已然形成了一個湖泊,順流而上望見廚房的水龍頭頹廢的聳拉著腦袋,白花花的水流正歡快地自斷裂處噴湧而出。
吳力顧不上廚房裡幾乎沒過腳踝的水勢,匆忙脫下若男買得那件新衣,慌亂地堵在了水管的斷裂處。
阿門!水被止住了。
吳力擦去被濺了滿臉的水滴,倘著水走到客廳。若男立馬遞上浴巾,說︰「快擦乾了,我去給你拿衣服。」
吳力接過若男遞過來的衣服胡亂地套上,「你說沐白這傢伙妙個菜弄出這麼大煙不說,怎麼還把水龍頭給擰斷了呢?他有那麼大力氣嗎?」
若男一臉無奈地說:「我也不知道啊。下午他提了一大堆的菜,說是上次在我們這吃飯挺不好意思的,今天他做東親自下廚讓咱倆嘗嘗他的手藝。忙活到一半他說沒醬油了,我就下樓給他買去,誰知道回來家裡就成這樣了。」
「不是跟你說過少跟他來往嗎?你怎麼這麼不長記性,你看吧,一碰上他準沒好事。」吳力有些苛責地說道。
「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咱總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吧?」若男微皺眉頭,「你說他到了警察局,會不會有事?」
吳力輕蔑地一笑,說:「那可是天地底下最安全地地方,他怎麼會有事?大不了判他個縱火未遂,關他一兩年就出來了。」
「不會吧,有那麼嚴重?」若男被吳力的話唬住了,擔心地說,「那咱們還是看看他去,可以的話把他保出來吧,警察局可不是人呆的地。」
若男抓起衣服就要往外走,吳力一把拉住她,說:「我逗你玩的呢,你瞎操心什麼,就得讓那小子吃點苦頭,要不他還真以為這世界那麼美好。」
「可是……」若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吳力打斷她的話,說:「不要再可是了,你瞧咱這亂的,夠咱倆忙活上半天的了。」
「不是,我是想說,水怎麼越來越大了?」若男望著已經浸到褲管的水勢,擔憂地問道。
「壞了,水龍頭又衝開了。」吳力又脫下身上的衣服衝進了廚房,這一次他忙活了半天才把水給止住,連褲子都被濺得濕漉漉像剛下河撈魚回來似的。
整個房間宛若水漫金山一般,大有滾滾長江東逝水之勢,已控制不住地開始向外流淌四溢。而衣服的綿薄之力根本無法抵抗噴薄而出的巨大壓力,沒兩下就又被衝開。吳力和若男頓時慌了手腳,顧得了東頭又失了西頭,眼看著水沖出了房門,順著樓道奔湧而下。
這時對門的住戶打開了門,嚷嚷道:「我說你們家到底在搞什麼鬼?剛弄完火災現在又發大水了,你看這水都衝到我家來了。」
吳力滿臉歉意地說:「對不起啊,家裡水管破了,水控制不住了。」
「真是倒了八子霉了,明兒還要上班呢,你們這樣一會火的一會水的折騰,我這一大把年紀心臟都受不了。」對樓的住戶怨聲載道地埋怨道。
若男也連連賠著笑臉說:「實在對不住了,我拿布先把你家門縫給堵了,這樣水就跑到你家去了。」
「趕緊的,我家金剛木地板可是剛鋪的,泡壞了你可得賠我。」對樓的住戶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就砰地一聲狠狠地把門給帶上了。
樓裡的火災是虛驚一場,可這水是實實在在的發了。吳力和若男忙活到了半夜才把自家的水給堵住了,可是樓道裡卻像水簾洞似得辟裡叭啦直滴水,十幾戶人家天天上下樓都得撐著傘才能過往,大伙在心裡都把吳力的全家咒了個遍。
你說他冤不冤?吳力也是一肚子火地把沐白的祖宗老老少少罵了不下二十遍,然後告訴若男他下班帶個師傅回來修水管,就頂起倦意匆忙上班去了。
吳力前腳剛走,沐白後腳就從警察局回來了。他挨家挨戶地登門道歉,還給每家每戶發了一把傘,說是因為他讓大家處在水深火熱的煎熬中,實在對不住了。傘呢,一來是為了方便大家進出。二來呢就算是給大伙賠罪的一點小意思。
若男正在家裡拖地板呢,水雖然是暫時堵住了,可還是有零星的水滴不住地往外滲,弄得若男的腰險些直不起來。
「若男,真是對不起啊。本想好好跟你們小兩口聚聚,沒想到被我搞得一團糟。」沐白倚在門口,不好意思地笑道。
「你回來了,沒事吧?我還說忙完手中的活去看你呢。」若男放下手中的拖把,拭去臉上的汗水,「進來坐吧。」
沐白剛一進屋就望見一片狼藉不堪,「我還是幫你幹活吧,要不我這良心非得不安而死。」
「瞧你說的,哪那麼嚴重,」若男撲哧一下被他逗得樂了起來,「沒事,你坐吧,我自個來就成。」
沐白卻一把搶過她手中的拖把,煞有介事地忙活了起來。
「你昨晚是怎麼搞得,弄出那麼大的煙,嚇得全樓的人以為著火了呢?」這個問題對於整座大樓的住戶來說都是個不解的謎,誰也琢磨不透炒個菜怎麼能炒出那麼大的煙來。
沐白窘迫地一笑,臉上頓時青一陣紫一陣地回憶道:「你剛下樓去,力哥就回來了,於是我就跟他寒暄了幾句,沒想到菜就糊了。我當時也不知怎麼啦,腦袋一嗡就往鍋裡加水,一加水,煙卻更大了起來。」
若男笑道:「你會不會炒菜咧?加水煙當然更大了,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我當時不是慌了嗎,哪還想得起這些,於是越忙越亂,又錯把油當水倒鍋裡了。好傢伙,那火苗一下竄了有這麼老高。」沐白伸長了自己的雙臂,誇張地想展示當時緊張氣氛,「然後我就拚命加水,火是滅了,可煙還是怎麼著也散不去。」
「那水龍頭你是怎麼弄斷的?」若男又好奇地問道。
「水龍頭,斷了嗎?」沐白撓著腦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關於水龍頭的任何片斷,「你確定是我弄斷的嗎?」
若男打了他一拳,說道:「不是你還能是我呀,我和吳力上樓來的時候,家裡已經發大水了。」
「那我真想不起來是怎麼回事了。」於是水龍頭事件成了這樓裡永遠不能解開的謎案。
撲哧一聲巨響,哪壺不開提哪壺,水龍頭又爆開了,白花花的水流像火山爆發似得噴薄而出。
若男驚呼著:「噢賣糕!」飛似得投入到抗洪搶險的第一線中去。又是一陣七折騰八折騰後,若男疲軟地癱坐在沙發上,累得跟狗似的喘著粗氣。
沐白拿來浴巾想遞給若男,沒想到腳下一滑,一下子把若男撲倒在沙發上,那雙手也不合適地隔著浴巾按在了若男的雙峰上。
尷尬的緋雲突兀地自兩人臉上散開,畫出一朵朵紅色的雲。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兩人只是慌亂地對視著,完全被這突發的狀況驚呆了。
這時候,時鐘在響了六下以後,門吱啞一聲被打開了,吳力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趴在若男身上的沐白這才緩過神來,迅速地爬起,吞吞吐吐地說道:「力哥,你回來了。」
吳力只覺得腦袋充血般的狂熱了起來,眸子凝聚了紅得似要滴出血來的輝芒,他攥緊了拳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衝上前去扯起沐白的衣領,吼道:「為什麼我一見你小子就沒好事,今天倒好,都爬到我媳婦身上去了,我要是不教訓教訓你,你還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他高舉的拳頭正要下落,若男卻擋在了沐白的身前,慌亂地解釋道:「不要打他!吳力,這是個誤會,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吳力發出了一絲冷笑,那笑是撕裂的心發出的悲慘哀號,令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呵呵呵,怎麼?你還護著他,心疼我打你的小白臉?」
啪,若男朝他的臉上狠狠地扇去了一巴掌,心痛的淚卻從自己的眼角淌落而下。心痛自己深愛的男子怎能說出如此不堪的話語,心痛這一巴掌該把他打疼了。
「力哥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不小心……」
「你給我閉嘴。」吳力打斷沐白的話,憤怒地如同一隻野獸般的咆哮著,他捂著被若男扇得火辣辣生疼的臉頰,「好,很好,你竟然為了他打我。呵呵呵呵……」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出。
若男的淚頓時如決堤的大壩奔流而下,浸濕了衣裳,更衝垮了毫無防備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