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霍振元露出自嘲的微笑,說道:「只是我這種少爺公子,什麼也不懂,在人生地不熟的日本東京,很快就被騙子與扒手盯上了,成為人家的小肥羊。所以三日後,我就變得身無分文。」
可是這個時候,沒人笑話霍振元,哪怕是一一絲半點的諷刺都沒有。因為,每個人,可能都會想過這樣的生活,但又有多少人會真的去嘗試過這樣的自己想過的生活呢?
三日後霍振元不僅身無分文,還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堂堂的霍家少爺淪落到這個地步,當然有一點點的後悔與痛苦。但到了這個地步,你越後悔說明你混得越慘。
就在這時,幾個小流氓發現了霍振元。
雖然已經過了四十年,霍振元還一直清楚記得那晚的情況,點點滴滴,如刻在心上。
已經是初冬了,飢寒交迫的霍振元縮著身子,在街道的一個垃圾堆裡,迷迷糊糊地睡不著。突然有人撥開他蓋在身上的廢報紙,大聲說著什麼。可是由於說的是日本話,他聽得不是很清楚。
那幾個日本小混混見霍振元傻傻的不聽自己號令,為首的一個馬上狠狠踩了霍振元一腳,把霍振元痛得差點跳了起來。一痛而起的霍振元,頓時把飢餓都忘了,可是另外一個小混混馬上又給了他一個耳光。挨了這個耳光後,霍振元突然把頭一撞,頂向了那個為首的小混混。
這個小混混頭子,十七八歲,長得五大三粗,比起霍振元要高上一頭,但是肚子挨了霍振元一下,頓時迎天倒下。霍振元一頭撞倒那混混頭頭,同時雙手一抓,就捏住剛才打了自己耳光的那個傢伙的下體。那人連慘痛都沒發出,就彎腰蹲下。霍振元馬上一抬腿,把這個倒霉的傢伙踢倒。
這時其他兩個小混混發覺情況不對,朝霍振元撲了過來。要是在顛峰狀態,對付這兩個小混混的聯手,霍振元是不在話下的。可是當時的霍振元一天一夜沒吃東西,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這下突然發力打倒兩個敵人後,已經有點頭暈了。所以很快就被那兩個混混打倒在地,那被撞倒的混混頭頭,這時也站了起來,加入毆打霍振元的大軍中。
開始時,霍振元還能勉強反擊一兩下,後來就只能抱著頭弓著腰挨打了,如果不時那時候突然街道上多了一個洞,霍家的現任當家人能不能存活下來都是問題。
正趴著的霍振元還以為自己頭暈了,可是身邊的水泥地上突然露出一個大洞,然後一條黑影從裡面跳了出來,不見如何動靜,那幾個正在毆打霍振元的小混混突然就被扔飛到街道的對面去了。
這一扔,可是二十多米的距離,那些被扔走的小混混落地後,雖然嚇得半死,但都沒有造成什麼大的傷害。正好這時有兩個警察在巡邏,看到這些從天而降的小混混,馬上跑了過來。
被小混混添油加醋一說,這兩個警察馬上朝霍振元這邊跑了過來。然後那團黑影就在這時,慢慢長大,終於從一米早有長到與霍振元一樣身高,成為一個容貌很漂亮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看到警察追了過來,皺了一下眉頭,從身上掏了一掏,再往前一摔,隔著十幾米,兩個警察一起摔了個狗啃泥。
那人這時才拉著霍振元的手,一用力,霍振元就像被電電了一下,兩人轉瞬間就去到十幾米外的世界。
等警察吃痛爬起來,哪裡還有霍振元的身影。
……
聽霍振元說完,屋子內的三名華人最頂尖的大拳師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如果霍振元所說屬實的話,這個他少年身後遇到的少年忍無,當時就已是谷吹水這個層次了。四十年來,這人最多也不到六十歲,雖然武功已經走下坡路了,但是還沒退步多少,還是一個大勁敵。只是,這麼厲害的人,怎麼在日本武術界一點都不出名呢!
……
就在崔意唐等人為那個忍無沉默的同時,葉映晴與楊育誠的賭注交接也已完成。楊育誠果然還算大佬級別的狠角色,雖然這次輸得慘不忍睹,但臉上一直保持微笑與風度。
至於一切搞定,楊育誠與保鏢來到車庫,上了車後,楊育誠這才閉上眼睛,露出痛苦之色來。然後整理情緒後的他,馬上打電話給山本貴雄。
山本貴雄的情報能力比楊育誠想像的還要快,這時他已經知道山本龍一這個山口組的首席殺手被崔意唐打死的消息了。不過山本貴雄語氣還是很平靜,安慰楊育誠說:「楊君,這個事情對你來說是暫時的壞消息,但長期來說,絕對是大大的好消息。」說著就陰冷的笑了幾句。
楊育誠情緒不佳,又不敢發這個時候還取笑自己的黑道大佬的火,只是改變問話的策略,試探地問道:「不知山本先生還有何好巧妙法子呢?」
山本貴雄清了清嗓子,在電話那頭說道:「放心,楊君,半年之內,我要葉菲菲那個女人把今天吞進去的連本帶利全吐出來,我們現在正是讓他們先得意一陣,麻痺一陣,下次賭注再開大一點。那時候的收益一定會大到你想都想不到的程度。」
楊育誠將信將疑,又又不敢明著表示反對,山本貴雄馬上說道:「我說的,你放心,這是一盤大棋,別計較眼前的一點得失。我們大日本的第一高手,皇家名譽搏擊教練骨拖洗,會馬上對這次比賽做出反應的。那時候,我看葉菲菲那邊還能派出什麼厲害的人物出來?」
「崔意唐難道不是葉菲菲的人?」楊育誠馬上問道。
「崔意唐?我們就是準備與他打一場,並一舉吞滅他在中國內地的產業,別看今天崔意唐輕鬆打死山本龍一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可是與骨拖洗大師比起來,簡直是連洗腳的身份都算不上。」
楊育誠雖然今天被崔意唐的身手驚呆了,但骨拖洗的名頭實在太大,想到十幾年沒有登台打擂的日本第一人要復出,而且主要是對付崔意唐,那麼他一定能從中得到不好的好處。
山本貴雄又在電腦那頭說了些應該注意的事項,所以下車後的楊育誠又變得比較沮喪。回到公司,楊育誠開了最後一次股東大會。從會議室出來,楊育誠又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想著這個風水寶座,馬上就要換人了。情緒有真的失落起來。
關上房門後,楊育誠對自己說,很快,我就要殺回來的。
……
能不能殺回來不知道,但是楊育誠是真的要離開自己的辦公室了。當然,搬家這些瑣碎的事情,有下面的人專門負責,也不要費勞楊育誠這種老闆級別的人物了。
到了停車場後,沒想到種大海正站在那裡等他。
種大海今天沒有去擂台看比賽,這很不正常;現在他來到這裡找楊育誠,更不正常了。
所以楊育誠上了車後,種大海馬上邊開邊聊了起來。
「老楊,我覺得今天的擂台有點陰謀的味道。」這是種大海對楊育誠說的第一句話。
「哦,說來聽聽。」楊育誠馬來了精神。
「老楊,你想到沒有,葉菲菲是什麼人,看上去一個沒有後台的小女子,突然從內地跑來香港加入娛樂圈,一下子大紅大紫,這不是有點不正常嗎?當然現在娛樂圈只要運氣好,老闆捧,人又漂亮,想這麼紅也不是沒可能,可是葉菲菲的老闆是劉景洪,他是什麼身份,有什麼本事,你我都清楚。我只怕現在的劉景洪是個傀儡,葉菲菲的後台一定是很強大,強大到我們怎麼調查都調查不出誰是那個後台。」
「你的意思是說,葉菲菲是內地政府的人,他們想對付我?」楊育誠問出這話的時候,心裡竟然顫抖了一下。在對付葉菲菲的時候,他不是沒有調查這些,也不是沒有想到過這個可能。只是,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內地政度想要對付他呢?只是,如果真的是內地政府要對付自己的話,那麼剛才與山本貴雄的計劃又要再作打算了。
種大海看了看楊育誠,又專心開起車來,過了好大一會,才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感覺很不妥,老楊,作為朋友,我給你一個建議,反正你這輩子的錢也賺夠了,女明星也玩夠了。收手吧!馬上把你現在公司的股份全部轉讓,別再留念這裡,馬上移民去美國,去澳大利亞,去加拿大都行。然後低調的生活,舒服地過完這個下半輩子。」
楊育誠心裡一陣感動,能感覺出種大海說這話時的真心。
有時候,壯士短腕總比整個人死了的好。只是這時的楊育誠還有牽掛,還有希望,還有盼頭,還想著骨拖洗的拳腳。同時,最重要的一點是,他不是單純的商人,他有自己的組織和目的。所以楊育誠感動完後,馬上堅定心緒,準備再戰江湖。
種大海又繼續說道:「雖然具體情況我不太瞭解,但是以我對你老楊的瞭解,你一定是想過綁架甚至實施過對葉菲菲的……」
楊育誠打斷了種大海的推測,承認道:「不錯,我曾經派大牙去綁架葉菲菲,沒想到大牙那小子出賣了我,我們派出的人全部死了,我也被葉菲菲反綁架,才被迫答應了這次的擂台比賽。不過那時候,我想著有崔天師這種拳手,應該沒問題的,才答應這場拳賽,誰知道現在搞成這樣。」
「你錯了,老楊,」種大海歎了一口氣道,「你也是喜歡賭錢的人,自然知道真正的老千,他們佈置的局面是讓你以為對方是笨蛋,自己肯定能贏的。但是到了最後,才發現輸的是自己。比如那個大牙,我猜測他絕對不是出賣了你,而是被葉菲菲抓住了才無奈騙你的。而那個崔天師,我也覺得狠奇怪,我甚至懷疑,他不是被印尼什麼狗屁軍人刺殺的,而是葉菲菲派人去暗中刺了的。」
不得不說,種大海不虧是混久了黑道的大佬,他對整件事情的猜測非常準確,只是差了一點點對崔意唐身份的考究而已。
楊育誠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不知多久後,才對種大海說道:「種爺謝謝你。」
就在這時,種大海把車停了下來。兩人已經來到一座大廈前,楊育誠一眼認出這個大廈是「金田大廈」,乃是種大海的旗下公司的辦公地方。
下了車後的種大海說道:「現在雖然只是三點多,不過我知道你中午吃得很少,這大廈的十七層有家私人餐館,裡面的菜很有味道,我帶你上去嘗嘗。」
本來胃口不好的楊育誠,熬不過種大海的拳拳盛意,只得跟了上去。
種大海可能經常來這裡吃飯,到了這家私人菜館後,裡面的老闆熱情的很,陪著兩人喝了一杯茶,再進去親自炒菜。
坐在座位上,抽了一根煙後,老闆的第一個辣子雞也上來了。
楊育誠嘗了一口,感覺只是微辣,可是雞肉特別香,不由奇怪地問:「怎麼這裡的菜上得這麼快,是不是早就炒好了的?」
種大海搖頭說:「不是的,這就是這家菜館的絕招,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能這麼快,還這麼好吃,估計問起來他們也不願說的。他們怎麼做出這菜並不如何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覺得好吃,速度又快就行了。」
「很多時候,我們不需要注重過程的,只需要在意結果。」種大海饒有深意的說道。
楊育誠聽後,沒說話,只是不停吃著雞肉與辣椒。
種大海倒是吃得很慢,慢慢夾了一口肌肉,仔細咀嚼著。
「種爺,我明白你的意思,人有時候不能太清醒,因為你再怎麼樣,過程已經是這樣了,無論怎麼達成這個過程的,沒有半點實際意義了。」
楊育誠嘴裡吃著肌肉,眼睛發著亮光,「既然打擂台輸了,也就認了,不過這個時候,葉菲菲那邊一定沒多少防備之心的。種爺,我們一起幹一票大的吧,今晚找弟兄們,玩一曲大的。」
種大海這次沒有回答楊育誠,而是朝在廚房忙碌的老闆喊道:「老楊,來瓶80年的法國私人葡萄酒。」
這種葡萄酒並不算很名貴,可是很純很甜美,也有點上身。等兩人喝了三瓶私人葡萄酒,都有點小小的醉意。所以種大海看著楊老闆整個人,都有點朦朧,有點變得漂亮起來。又拉著楊老闆來喝了一杯才放他去炒菜。
就在種大海去到洗手間回來,楊育誠接了一個電話,說有事要先行一步,具體的合作情況,等他回去後再電話聯繫。
種大海也想跟著走,在廚房的楊老闆走了出來,拉住了他,說有種新的炒菜方法,是炒茄子的,味道不錯,要不要嘗嘗?
本來已經很飽的種大海看到老闆殷切的眼神,便答應了。送楊育誠去到門外,種大海又勾了回來坐在桌子上繼續喝起酒。不多時,楊老闆的茄子也做好了。
這個時候,四點多鐘,不是吃飯的時間,所以私人餐館裡沒有其他顧客。楊老闆送上菜後,也坐了下來,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種大海有點意外,平時這個楊老闆可不是這樣的。
喝完酒後,楊老闆微笑著看著種大海,說道:「種先生,我有幾個朋友想見見你。」
「你的朋友要見我?」種大海明顯弛緩了一下,才有點奇怪地問道。
「是的,他們就在我另外的一個小房間裡面吃飯。」楊老闆剛說完這句話,發現之前一直好像很有點醉意的種大海一蹬腿,猛地踢翻桌子。那桌子上的碗筷被這一踢之下,全朝楊老闆砸了過去。
楊老闆沒想到此時出了什麼差錯被識破,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桌子砸中,頓時整個人臉被砸得痛得要暈了過去,頓時朝後倒了過去。
種大海一招打中楊老闆,心中也奇怪,這個楊老闆怎麼沒半點功夫呢,不過現在來不得半點猶豫了。作為信義社的老大,種大海本人的拳腳功夫不算出類拔萃,但是能多次在對手的刺殺中安全而退,這多虧了他有一種野獸一樣的本能,能夠提前感覺到一些危險。
現在就是種大海覺得最危險的時候。
打倒楊老闆後,種大海馬上站起往後退去,想要奪路而逃。可是不知何時,這小小的餐館裡突然多了一個人,他從另外一個房間出來,兩步垮到了楊老闆面前,毫不停留,只一瞬間,就來到餐館的大門,定定的站住。
然後種大海才剛剛衝出七八米的距離來到門口,就看到那人的白臉一笑,一掌就按在了種大海的肩膀上。種大海頓時只覺得像被大山一壓,整個人往下傾去。那人頓時鬆了肩膀上的手,改為拉住種大海。
種大海站穩後,臉色有點暗紅,仔細地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攔住自己的人,這人微笑如花,臉白如女人,可是最白最亮的地方還是他的光頭。
這是一個高大英俊的微笑著的光頭。
被這個光頭微笑地盯著,種大海突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然後骨頭用很標準的普通話說道:「種先生,認識一下,我叫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