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個生死格鬥水泥坪子,還是那些無法徹底清洗乾淨的印入其間的血色,是暴戾,是命運,是生命榮耀刻錄青的斑點和碎的條痕,但今天的這個拳台,上面卻坐了不少人。柳樹盛、郭開恭、陳萬祥、文人等等一起有近二十個,這些人都圍著一輛殘疾人專車坐著。殘疾車裡的那人,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病人服,全身打著石膏,眼睛還是如紅色的荔子皮。不用說,這個人就是廣明雙虎之一的張超大拳師了。
如此對應的,格鬥台成了觀眾席,而台下原本寬敞的觀眾席早就被清理好,成為今天的生死擂台。在這個巨大的倉庫裡面,除了這個六張乒乓球桌大小的臨時觀眾席,其他的都成了崔意唐於柳生靜雲決鬥的舞台。
也是必將一個人斃命的舞台。
今天的決鬥有點奇特,柳生靜雲名義上是替自己兒子報仇(只是他一個閹人怎麼會有兒子呢?),不代表日本武術界,而且與一般拳手在狹窄的拳台赤手空拳肉搏不同,柳生靜雲拿著與崔意唐都帶著各自的兵器。
今天的柳生靜雲,穿著傳統的日本武士服,一身雪白,左右兩邊肋下個插了兩把劍。而崔意唐卻是空著手,遠遠地看著柳生靜雲。過了一會,文人提著一個箱子,從臨時觀眾席上走了下來,來到崔意唐的身邊。然後他彎下腰,打開箱子,取出幾節短棍組裝起來,不一會,就拼出一根兩米多長的棍子,文人拿在手中比劃了一下,最後拿出一截槍尖按了上去。就這樣,一柄丈兒大槍就展現在眾人面前。
崔意唐接過文人遞過來的大槍,揮舞了一下,然後點頭一笑,朝柳生靜雲走了過去。兩人在相距四米左右的地方同時停了下來。此時的文人正施施然地回到觀眾席上。
裁判就在這個時候,吹起了哨聲。
幾乎在裁判剛做出吹哨的動作,柳生靜雲已經一縱迎上,這一跳,最少跳出有三米距離,剎那間就欺身到崔意唐面前。崔意唐卻是沒動,不進、不退,當胸一槍,往柳生靜雲撩去,人在半空的柳生靜雲身子突然做了一個奇怪的扭動,腰部上下像折了一把,剛好就避過了崔意唐的這一擊。崔意唐一擊落空,眼見對手逼近,雙腿依舊不動,雙手一抖,那扎空了的槍尖一跳,變成了橫掃,往柳生靜雲的腰間猛擊而來。
柳生靜雲用劍一點,竟然借了崔意唐的長槍橫掃的力量,身形又攀高不少,再次糾正身形,往崔意唐劈來。柳生靜雲用的是劍,偏偏劍法大開大合,比起日本的東洋武士刀還要氣勢逼人。
柳生靜雲這一劍,不知是人帶動了劍,還是劍帶動了人,恍惚間,在發出劈空聲音的同時,已經近到崔意唐不到一米的距離。崔意唐一撩撩空,一掃被借力,敵人已趁勢攻到近前,可是他依舊雙腿不動,腰部也一扭,橫掃無功的槍尖猛地回收,扎到身後,槍柄頓時往前飛點了過去,撩的依舊是柳生靜雲胸口,這正是傳說中的「回馬槍」。
按照雙方速度,崔意唐這一撩,肯定會搶先一步擊中對方,而柳生靜雲才可能劈到對方面門。高手想鬥,這種情況哪能不知,遇到此等情況,一般是先避開對方的攻擊再說。可是柳生靜雲身形未變,還是從上而下的撲下,帶著從下而下劈下的劍。因為柳生靜雲就在這個時候,從肋下抽出他的第二把劍迎上了崔意唐的槍柄。
「砰」的一聲,崔意唐的槍柄被柳生靜雲劈中,奇怪的是這木質的槍身竟然像鐵打的一般,分出難聽的摩擦聲。柳生靜雲後面拔出的一劍砍劈無功後,整個人頓時一滯,撲過來的姿勢就隨即發生了變化。所以他當即立斷,把砍向崔意唐面門的第一劍撤了回來,砍在了崔意唐的槍柄上。
崔意唐的槍柄再如何堅實,畢竟還是木做的,這一下頓時被砍掉了四五寸長。柳生靜雲也一個後仰,借力跳了回去,兩人隔著四米外,互相打望著。這雙方第一回合的交手,告一段落。
表面看,柳生靜雲奮力搶攻,都被崔意唐站著不動一撩、一掃、一扭、再點就擋了回去,沒有佔到半點便宜。但是柳生靜雲也不是沒有半點收穫,他連變幾個身形,空中抽出第二把劍,雙劍合力,砍斷了崔意唐的槍柄。但是柳生靜雲已經離崔意唐有段頗遠的距離,而他的劍雖多,勁力雖霸道,可是只適宜近身作戰。所以在局面上,柳生靜雲還是沒有搶得先機。
雙方的這一個對望,其實只是短短的一瞬間,柳生靜雲一站定,馬上展開第二波攻擊。他把空中拔出的長劍往崔意唐一扔,不管崔意唐有沒有躲閃,又雙手持劍,衝了過來。崔意唐還是不進、不退,一偏頭就讓過了柳生靜雲扔過來的劍。然後雙手一抖,槍尖又毒蛇般朝柳生靜雲扎去。柳生靜雲看著這扎來的槍尖,早已算準對方的速度,狠力一格,準備再像剛才一樣的砍崔意唐的槍身。誰知道,那槍尖像人手一樣的靈敏,突地往下一扎,不僅讓柳生靜雲格空,還扎向了他的右腳。
柳生靜雲一抬腳,剛避過崔意唐的槍尖,左腳又被槍尖瞄上,無奈往左邊一移,閃了過去,但是崔意唐雙手不見如何抖動,槍尖卻又朝他的左腳板紮了過來。而就在這個時候,崔意唐終於往前跨出一步,雙手微動,槍尖卻是跳躍如人,點,再點,依舊點——不停地扎向柳生靜雲。柳生靜雲使出看家的本領,閃、躲、避、格,無奈手中雖有鋒利之極的長劍,卻是受不住對方只是專扎自己雙腿腳板的攻勢。
一時之間,雖然成功閃躲了崔意唐的十幾次攻擊,卻是連退了四五步。
看到這兒,陳萬祥終於把懸掛著的心暫時放了下來。畢竟長槍利遠攻不便近戰,而寶劍是近戰之器,如今的局勢,崔意唐已經最少再地利上佔了便宜。只要崔意唐不急不燥,穩打穩攻,一定能把這種優勢保持下去,直至取得最後的勝利。
崔意唐踩著小碎步,又前行了兩米。這次比賽的場面雖然巨大,可是柳生靜雲還是慢慢被逼到了牆腳出了。再過三米,柳生靜雲的身後就是牆壁,他也再也沒用退路可以退了。
只是在崔意唐完全佔據上風的時候,張超的一雙眼看得越發的認真,而臉色一直沒有半點欣慰的表情。
又是幾步,再退了一米,柳生靜雲發出一聲怪叫,就像落入陷阱的狼嚎叫是的,這一聲,幾乎等於高音喇叭喊了出來,台上的眾人都忍不住一震。而此時的柳生靜雲也變成單手持劍,同時又往肋下一拔,又抽出一把劍來。讓在場觀眾料想不到的是,柳生靜雲劍一拔出來,就朝崔意唐扔了過去,崔意唐拿槍一格,就把這擲來的長劍打飛。沒想到柳生靜雲竟然又把手中一直拿著的長劍也狠狠扔了過來。崔意唐還是用力一格,那劍威勢驚人,卻是沒用格開,崔意唐緊接著又一檔,才把這劍再次打飛。而柳生靜雲又拔出第三把劍,依舊狠狠做了一個投擲的動作。崔意唐雖然有點疑惑,還是穩穩地再次把劍打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