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鬥場上打死人是很平常的事情,就算谷吹水被稱作日本最牛皮的青壯年高手,現在死了,就成為過去,等於一具沒有任何價值的屍體。而柳生成鳳的死更加無厘頭,他暗中偷襲趁機傷人,殺人者被人恆殺之,所謂天理循環,就是這個意思吧。
等來自香港於泰國的裁判宣佈了比賽結果後,日本人沒有反對,廣明市這邊的人當然更加不會說三道四了。一切看似很完美的就此收場,可是每個人偏偏又都知道,事情遠遠沒完,日本人不會就此罷休,谷吹水的那個日本第一高手的師傅一定會做出反應,肯定會再來找回場子——他不找都不行,兩個得意弟子都被人在拳台上活生生給打死了,他再不出手,影響的不僅是個人榮譽,而是整個日本武術界的臉面。
但是誰也想不到,最早做出反應的竟然是林遠化,對,就是廣明黑拳界的雙虎之一的林遠化。
就在醫護人員檢查張超的身體,準備送他去醫院,而裁判們宣告比賽結果被工作人員恭謹地送走,日本代表低著頭攢著氣地離開後,林遠化站了起來,對還站在台上的崔意唐喊道:「崔師傅,你身手如此了得,本是我們廣明黑拳界難得的人才,但你卻太不把我們黑拳界的規矩放在眼裡,今天我就要代表我們廣明的黑拳所有同仁清理門戶。」
聽到這話,崔意唐先是一笑,再是一愣。
笑的是他崔意唐什麼時候就成了廣明市的黑拳界的圈內人士了,用這個理由來動手,實在太過莫須有。愣的是,他又什麼時候「太不把我們黑拳界的規矩放在眼裡」了。不過既然林遠化能說出來,就算找,他也會找點冠冕堂皇的理由來糊弄的,所以崔意唐笑了:「林老師,我什麼時候成了廣明的黑拳人士,又什麼不把你們的規矩放在眼裡了。當日馮鏡與我講條件說規矩,我答應了他,讓他派出殺手追殺我,我連夜跑出廣明去到濱海,現在時間已經過了,我贏了,試問我又怎麼不遵守你們的規矩呢。」說到這裡,他看著平頭的林遠化,突然黑色幽默了一句,「是不是林老師覺得我沒有參加比賽,卻打死兩個日本人,就壞了林老師你的規矩?」
然而林遠化面無表情,對崔意唐的這個冷笑話一點感覺也沒有,卻自越過人群,走了出來,冷冷的看著崔意唐說道:「崔師傅,你不會不知道三天前,就在谷吹水來找柳老闆麻煩的時候,馮鏡他們的『耀華物流有限公司』遭到不明勢力的攻擊,馮老闆等所有總部的人都被槍擊後再炸死了。」
一聽到這話,崔意唐就馬上不再解釋,不管這事是不是自己做的,林遠化既然已經把這堆屎攤到自己頭上了,就算再解釋,也是逃不了這個嫌疑的。
只是他心中不由奇怪,誰有這麼大的勢力,下了這麼大的本錢,殺了馮鏡那麼多人,只是為了來陷害自己呢?
見崔意唐沒有說話,走到擂台下面的林遠化又繼續說道:「沒話說了吧,這個世界上,天網恢恢,卻是疏而不漏,你做得再巧妙,總是會留下證據。只是崔師傅,你性子太陰毒了一點,犯得著把馮老闆幾十人全部殺死後還如此毀屍滅跡嗎?」
就在這時,那還在台上,已經冷汗直流卻偏偏神志出奇清醒的張超推開了醫護美女的攙扶,獨自站了起來,對林遠化說道:「林兄,這事情只怕有些誤會,三天前我看到崔意唐時,他正在與朋友吃飯呢,這幾天都是與我在一起的。」
林遠化看了看傷得慘不忍睹的張超,只是微一點頭,說道:「張兄,這卻是你太單純天真了,如果崔先生真的要動手,依靠他的實力,哪還需要親自動手,這麼做正好是利用你做不在場的證據。」
見張超不信的表情,林遠化言簡意賅地把馮鏡遭受「華星幫」強襲的過程說了一下,然後說道:「張兄,想必你也明白,這崔意唐據說在不久前帶領一批同伴半夜殺入『華星幫』總部,把『華星幫』的核心全部清洗了一遍,然後沒幾天這個『華星幫』就突然實力恢復一新,展開了對馮鏡的血腥屠殺,而且屠殺的時間剛好是與崔意唐發生生死衝突的時候,這裡面的貓膩,稍微想像一下就能明白其中的奧秘。」
張超這時已經有點支撐不住了,但是他依舊揮手不讓醫護美女送自己去醫院,只是讓她們在一邊攙扶著,便對林遠化說道:「林兄,想必你也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比如崔意唐這事,說不定完全是巧合,與他無關,而且我相信肯定與他無關,沒有證據的事情,還是少用我們黑拳界的規矩來說的好。」
林遠化聽了張超這麼一說,馬上陰森森地說道:「張兄,我們同在廣明黑拳界,掙下不錯的名聲,得同行謬讚,把小弟與兄排在一起,這些年來實在是每日都誠惶誠恐,惟恐給咱廣明黑拳的幾萬兄弟掉了面子,現在崔意唐這事,明明是在打咱們廣明黑拳人的臉,所以我一定要找回這個場子的。」
張超還想再說什麼,林遠化又打斷他說道:「這些年來我與張兄並稱於廣明黑拳界,雖然沒有深交,但也算神交已久,小弟也一直把張兄當作能惺惺相惜的朋友,這事你還是別參與了。」
張超一聽,有點發怒的說道:「林兄,你是什麼意思,崔意唐是我朋友,難道我不能替朋友的清白辨說幾句嗎?再說你說的這些都是個人妄加猜測,你能證明什麼呢?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呵呵。」張超這一番說話,中氣不足,語氣也只是稍稍有點憤慨,但配合著他現在的情形,卻是自由一股威嚴。
誰知道林遠化聽張超這般說道,又反駁道:「我說張兄,黑拳界其實有時候也難分得出黑白分明來,無非說到底還是拳頭硬,谷名光被崔意唐打死了,谷吹水找不到崔意唐,拿著柳樹盛來洩憤,打死他三個拳手,你替柳老闆接了這個場子,打死了谷吹水,其中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也實在不是一言兩語能說得清楚,說到底還是看誰的拳頭硬,誰就有了話語權。」
張超氣急地看著林遠化,整個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動起來,林遠化好像沒看到,又說道:「我與張兄被稱作廣明雙虎,其實是個謬事,誰都知道一山是容不下兩隻真正的老虎的。」
張超聽後,馬上森然的問林遠化:「聽林兄的意思,是我張某人實在不配與你林大師並稱了?」張超說這話時候,除了語氣有點森冷外,語調卻是平和、緩慢,好像與人話家常似的。但是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張超此時的憤怒。
「不敢,」聽張超這麼說,林遠化馬上軟了下來,誰知道他下句又更擠兌人,「剛才見張兄與谷吹水這個號稱日本最牛的高手比試,把人家活活打死,無論打鬥技巧還是體力都是一等一的,只是這生死格鬥不是嘴上說說的,要上了台分出勝負才能讓大家明白。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辜負了很多人陰暗的心理,沒有與張兄比個高低,因為我實在不忍心張兄這等人才,最終還是死於我手。」
這話一出,滿堂皆驚,才明白林遠化今天擺明是準備針對張超的。只是他是一直有這個心思,還是見張超已經殘廢了才這麼口無遮攔,那就只有林遠化自己知道了。
而當事人的張超,卻肯定得多。
他早已認定,林遠化實在趁自己殘廢後確立在廣明黑拳界的霸主地位。現在自己受傷,再也沒人是他的對手了。林遠化說要向崔意唐討回公道,不過是借題發揮,真正的目標是自己。一念至此,不由有些稀噓,不久前自己還在崔意唐面前說,自己與林遠化之所以沒有分出個誰是第一,因為兩人都知道實力相差無幾,又感歎修為到如今的層次不容易。
他說對了自己,卻完全猜錯了林遠化。只是現在形勢下,林遠化擺明了是吃定了張超。不說他張超沒有殘廢,就是身體完好無損,與谷吹水這種勁敵比試完後,精、神、氣早已消耗得乾乾淨淨,現在連個普通的拳手都打不贏,更別說林遠化這種高手了。
難怪有人說一個中國人是龍,一群中國人是蟲子。剛才為了對付谷吹水,所有人都齊心協力,但是危機一過,馬上就有了內爭、內亂。這是不是我們中國人總體上不如日本人的原因。張超想到這裡,不僅心裡一暗,這受傷的氣息卻更是亂了。但就算如此,張超還是張超,百戰百勝赫赫有名的廣明雙虎之一的拳師大師張超。
所以他鄙夷的看了林遠化一眼,說道:「林師傅,你的意思我明白。等我傷勢一好,最多半年內,我一定與你一戰,到時再分出誰是廣明的第一拳手。」
「好,」林遠化馬上拍了一下手掌,「既然張超大師主動邀我一戰了,那麼我再退縮,就是對張師傅的不尊重。半年後,我等你,就在這個拳台上不見不散。」
就在兩位廣明黑拳界最著名的大師訂好拳賽之際,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林遠化,你不是說要代表廣明市數萬黑拳同仁清理門戶嗎,很好,你的邀請我接了。三天後,就在這個擂台上,我們不見不散,我希望你這三天內好好陪陪你的家人,做一些你平時想做卻不敢做的事,去完成你的一些還沒有實現的心願,因為三天後,我就要把你打死在這個拳台上。」
誰都沒想到,崔意唐會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會對林遠化說出這麼一番話,一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崔意唐說完這句話,吩咐醫護美女妹妹拉著張超上了擔架,然後對現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柳樹盛說道:「柳老闆,張師傅替你解下這麼大的場子,傷得這麼重,你不會就這樣不管不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