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經理談完話再回到會場已經有不少同行都6續出現了大家互相打過招呼之後便三五成群地站在場地裡開始聊天林嘉音與人閒聊了幾句便有些意興闌珊地退到了一旁只是靜靜地聆聽。
距離正式開始的時間還差五分鐘的時候有一溜各式牌子價格不菲的黑色轎車停在了項目場地的門口最先下來的是汪雲和汪秋星兩父女然後是天星銷售部的負責人魏平再往後卻是顧醒在秘書和幾名特別助理的簇擁下不動聲色地步入了會場。
其實在場的財經記者大都聽說過顧醒這個名字但是見過他本人的到底在少數林嘉音雖然認識他並且知曉一些內幕但她本就不是一個喜歡到處宣揚的人所以就算有其他人認出了他來也只是在私底下猜測是否這天星公司真如傳言中一般——要變天了。
冗長繁重的致辭之後就是剪綵以及動土儀式打樁機的聲音震天響不少人沒等儀式完全結束就開始離場林嘉音起先也做了同樣的打算可是這個項目所在的位置距離市中心很遠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她在門口站了十幾分鐘都沒有看到一輛出租車經過而認識的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方才有個自己開了車來的記者朋友問她要不要順路載一程回市區她本想答應的可是小許卻一臉沮喪地湊了上來說等下她還有堂課正好要測驗倘若不馬上回去恐怕會趕不及。林嘉音想了想便讓那朋友帶著小許先離開了而她這麼一謙讓的下場便是自己被落在了這個偏僻的地方。
林嘉音掏出手機開始打算打出租車公司的電話叫車然而她第一個號碼還未按下就聽見身後有人在低聲叫著她的名字語調溫柔:「嘉音。」
不用回頭林嘉音便知道自己身後站著的人是誰可是她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轉過身去臉上表情淡淡地:「魏總你好。」
「嘉音我送你。」魏平笑看著她:「叫我名字吧何必這麼見外。」
林嘉音實在是有些無語。
她不懂眼前這名男子到底是怎麼能夠做到這一步的雖然周圍已經沒什麼人留下汪氏父女也已經先一步離去但仍有天星公司的員工在就算他真的不怕那些流言蜚語她卻不想惹事上身呢——還是說魏平已經自認能將汪秋星與天星公司完全地掌控在手心是以才會如此地肆無忌憚?
「不不用了謝謝。」她語氣堅定地拒絕:「我已經叫了出租了……」
「何必這麼麻煩呢?還是讓我送你吧。」
「不真的不用了。」林嘉音往後悄悄退了一步眉頭微微皺起。
「嘉音……」魏平伸出手來似乎是想抓住她的手臂然而還未觸到就聽見有車子急剎車的聲響兩人一起轉頭看去只見一輛黑色奔馳正好停在路邊距離林嘉音所站的位置不過一步之遙。
「林記者。」顧醒平淡從容的笑臉出現在搖下的車窗後他神色如常就彷彿完全沒有注意到魏平的存在:「需要幫忙嗎?」
林嘉音遲疑了一秒對於她而言魏平是自己目前絕對不想面對的存在;而顧醒……雖然他讓人摸不透但至少彼此沒有什麼利益上的直接衝突所以到底要如何選擇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懸疑的。
「當然。」她笑著點頭拉開靠近自己那側的車門毫不遲疑地坐入車內。
顧醒笑著看了她一眼視線隨即越過她的肩頭不帶表情地掃了眼車外尚未反應過來的魏平以最平靜不過的聲音向司機吩咐:「開車。」
黑色奔馳絕塵而去只留下魏平一人站在原地怔愣了大半天仍沒能緩過神來。
「假如方便的話只要到能打到車子的地方把我放下去就可以了。」
林嘉音的心情被魏平這麼一攪顯然算不上很好但面對顧醒她還是要保持笑容畢竟人家也算是第二次幫忙了。
「不急今天正巧沒什麼事。」顧醒側頭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我可以送你一程。」
「那……麻煩了。」林嘉音因為急著要趕回報社去寫稿子所以也沒有多加推辭報了一個路名和門牌號又補充道:「這是我們報社的地址。」
顧醒笑著又望了她一眼:「林記者說起來我們也算是有緣。」
林嘉音略微低了頭想起上一次在地下車庫的尷尬經歷就不由抬起頭笑了笑:「的確是上次也多虧了顧總幫忙。」
顧醒望著她的笑顏視線就不由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這不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的笑之前在「凡盛」的底樓他就見過她歡欣而愉悅的笑容但這次兩人近在咫尺與上次他遠遠見到的感覺似乎又有所不同。
她的笑容裡似乎有一股特別的味道讓她那原本在他眼裡只算得上是清秀的五官顯得飛揚明亮了許多令人幾乎就要移不開眼。
到了辦公室雖然時間已經是十點多了但仍空無一人一長排的椅子和桌子都空著整個空間都顯得有些空蕩蕩的林嘉音放下背包注意到隔壁薛如月的辦公桌上隨意扔著幾張封口打開的信封便想起了自己上午拿到的那封請柬的事情就打了個電話到王主任的手機上。
「哦?天星的李經理同你親口這麼說的?」王主任對這個消息顯得很感興趣。
「是。」林嘉音回答。
「知道大概是什麼消息嗎?」
林嘉音遲疑了一下:「李經理沒說不過我想……或許是同最近外頭的傳聞有點關係。」十之八九是天星被收購的事但這個消息她不可能明說。
王主任對於那個傳言顯然也是有所耳聞他想了想在電話另一頭回答道:「這樣吧那天的版面我給你預留個頭條出來。還有你最近的幾篇稿子都不錯上頭看了也說很好要繼續下去。」王主任顯然對於近期林嘉音的「積極」表現很是滿意。
林嘉音點點頭開口道:「假如沒其它什麼事那我先掛電話了。」
離開了辦公室林嘉音忽然覺得有點餓因為今天起得早了點她離開家門的時候林媽媽還未回來所以連早飯也沒得吃一直是空著肚子。她想了想就轉身去了位於大樓三樓的食堂——雖說還沒到吃午飯的時間但這裡從早上六點到晚間十點都有食物供應林嘉音逛了一圈要了一份砂鍋餛飩用托盤端著走到了角落裡的一個桌子上用調羹攪了攪還冒著熱氣的清湯裡飄著蛋皮、紫菜、蝦皮和蔥花還有一個個圓鼓鼓的小餛飩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她坐的桌子後頭是一排長長的黑色木製屏風把整個食堂分割成兩大塊林嘉音才吃了第一個餛飩就聽見屏風後頭傳來一個被壓得很低的女子嗓音:「聽說你們那邊最近幾個頭條都被林嘉音給拿了?」
聲音很熟悉又提到了自己的名字林嘉音不由愣了愣但還未等她反應過來說話的究竟是誰就聽見另一個尖細的嗓音接口道:「是呀誰讓人家厲害嘛有好的條線、好的採訪任務都讓她給拿了。最近天星那邊的採訪又被她給拿了——你是知道的房產那塊向來是我跑的只能說真是莫名其妙!」
林嘉音面色不變地從砂鍋裡撈起第二個餛飩咬了一口這個聲音她倒是熟悉得很正是同一個部門的同事薛如月。
「喲會不會是人家有背景?」那個壓得很低的女子嗓音再度響起林嘉音想了想忽然意識到這人似乎是隔壁品牌部的一位同事經常來薛如月這邊串門。
「誰知道不就是在海外喝了點洋墨水報社裡的『海龜』又不止她一個而且我看她寫的稿子也一般平時穿得用得也很普通身上連個名牌都沒有一點都不像是有背景的樣子。」
「唉我也覺得她很普通。不過話說回來我上次下班倒是在報社旁邊第二個路口那邊看到她上了一輛私家跑車。後來我問了我們部裡專門跑車子條線的同事人家告訴我說那車子貴得很全手工的意大利進口聽說本埠也就不過兩、三輛。」
薛如月「嗤」了一聲很有些不以為意地味道:「你大概是看花眼了吧?」
「怎麼可能!她背的那個大包這麼明顯一看就知道是她了。」那人的嗓音又壓低了幾分聲音變得有些模糊不清起來:「會不會……是……」
「哼就她?」薛如月的聲音反而高了幾分語氣肯定:「傍大款?估計就是倒貼都沒人要呢你肯定是看花了眼!」
兩人說到這裡聲音又漸漸低了下去然後估計是吃完了所以就離開了周圍又恢復了平靜。
林嘉音坐在位置上慢條斯理地將一鍋餛飩全部吃完這才露出一個不以為意的笑容來。
原來在背後聽別人是如何說自己的壞話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
下午七點多按時交了天星的稿子又等著負責排版的編輯給了最後確認的答覆林嘉音這才空下來正想著要去哪裡吃晚飯手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她拿了電話走到窗口邊外頭天色已經徹底昏暗了下來城市各處的霓虹燈光都已經亮了起來閃爍變幻流光溢彩;而幾條主要道路上交通正擁擠一排排車流的燈光連在了一起遠遠望去猶如一條綿延悠長的金色河流。
林嘉音看了眼屏幕上面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接了電話語氣平淡:「喂請問是哪位?」
「嘉音是我。」
「蘇巖?你回來了?」對於這位蘇二少的神出鬼沒她早已習慣。
「嗯中午到的。」電話那頭的聲音比平日裡更多了幾分低沉:「剛才打電話去你家裡伯母說你還沒回家又在加班?」
「是呀才忙完。」
「有沒有空?等下一起出來吃飯?」
林嘉音笑了笑:「好正好還想去方瑩那一趟要不要一起?」
「當然。」蘇巖笑了一聲:「我現在就在你報社附近大概五分鐘後就能到你那邊到時候給你電話。」
「好。」
吃完晚飯當兩人踏進「夜魅堂」的時候已是將近十點了正是生意最火的時候。店裡人來人往、燈紅酒綠、樂聲靡靡別有一番紙醉金迷的味道。
林嘉音雖然不常在這裡營業的時候露面但店裡的侍者們都是認識她同蘇巖的恭恭敬敬地把兩人帶上了三樓的貴賓包廂又按照他們以往的習慣上了果汁、綠茶、山楂片不過片刻得到了消息的方瑩就出現了。
「喲你可總算來了我都等了大半天了。」她看了眼坐在沙上的蘇巖開玩笑道:「難得來一次還買一送一。」
林嘉音無辜地眨了下眼無視她的調侃:「找我有事?」
「當然。」方瑩指指早就放在桌子上的營業收入記錄:「正好蘇少也在這是最近半年的營業收入你們看一下吧。」說完就借口還有事情要忙離開了包廂。
林嘉音甚至都沒興趣對那些記錄看上一眼就自顧自地走到沙旁坐下拿了果汁在手裡轉頭去看窗外的夜景。「夜魅堂」位於本埠市中心幾條少有的比較偏僻安靜的小路上但因為近來這邊開張了不少酒吧所以每到夜晚也漸漸有了幾分生氣。林嘉音將一側臉頰有些孩子氣地貼在冰冷的玻璃上霓虹燈的繽紛光芒在她眼底躍動明明滅滅——她的模樣全數落在蘇巖眼裡後者的嘴角就不自覺地揚了起來泛出一股溫柔笑意。
「怎麼連自己賺了多少都不想知道?」他將桌子上的記錄翻了幾頁笑著開口。
「有你這個大老闆在就讓我偷懶一下吧。」林嘉音收回視線懶洋洋地回答道。
表面上看來方瑩所經營的這家酒吧是由她投資的但其實有很大一部分的成本支出也就是酒吧所租借的一整幢老洋房卻是掛在蘇巖的名下。那個時候她回國看望母親偶爾碰見了許久未見的方瑩聊了幾次之後便起了念頭想要開一家酒吧後來正在籌備的時候被蘇巖知道了他就非常好說話地就借出了這個地方。
「偷懶?」蘇巖搖頭看著她的目光之中帶著一股淡淡的笑意:「有你這位同時擁有cpa和cFa資質的專業人士在該申請偷懶的似乎應該是我吧?」
林嘉音笑了笑正想說些什麼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開始作響她原本以為是報社有急事畢竟時間都已經這麼晚了待到拿起來看了來電顯示才現居然是魏平的號碼。
她皺皺眉直接把電話給切斷了。可是數秒之後手機鈴聲再度在響了起來她仍是毫不猶豫地切斷了——這麼反覆了五、六次連蘇巖也被驚動了他抬起頭來看著她有些不悅的神情語調溫和地問:「怎麼了?」
林嘉音正在調低手機的音量頭也不抬地回答道:「沒什麼是魏平。」
蘇巖看著她眼神有了一絲動容:「魏平?」
林嘉音把已經調節成靜音狀態的手機扔回包裡皺著眉頭有些不快地下結論:「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當初那個好學上進的魏平似乎已經消失在了流逝的歲月之中又或者她從未真正瞭解過他?
蘇巖聽了乾脆放下了手中的報表似笑非笑地說:「我一直以為你同他之間早就結束了。」
林嘉音扯扯嘴角直言道:「早在六年前就已經結束了。」
「是從你們上次在天星碰到之後就開始這樣了?」
林嘉音點頭神情顯然很是鬱悶大致將在天星公司遇見魏平之後所生的事情大略告訴了蘇巖只不過省去了與顧醒的兩次相遇。
蘇巖的眼神漸漸沉靜了下來他想了想說:「他一再地找你有說是什麼事情嗎?」
林嘉音眼神微暗忽然想起上次在車庫時的對話心情更是不舒服了:「誰知道……」
蘇巖看了她半晌半晌笑了一下語氣溫柔地道:「嘉音逃避可不是什麼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所以?」
「為什麼不同他開誠佈公地談談?」
「這是你站在男士立場上所給出的建議嗎?」林嘉音笑著回答。
「就當是吧。」蘇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緩聲道:「對於魏平這類人而言你越是逃他越不會放棄。」
林嘉音想了想覺得蘇巖說得很有道理就重新從包裡找出手機掃了一眼現不過短短幾分鐘已經有十數個未接來電號碼全部是同一個她皺皺眉但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喂……你想談談?好你來『夜魅堂』我在三樓等你。」
林嘉音語調平靜地掛了電話看向蘇巖笑著說:「幸虧今天事先同家裡打過電話了。」
想起林媽媽的門禁蘇巖也不禁笑著開口:「他大概什麼時候到?」
林嘉音看了看時間:「他說二十分鐘後到。」
蘇巖點頭眼底有一絲說不清的情緒在徘徊但還是揚了揚手中的記錄道:「這樣吧我先去隔壁的房間看這些營業收入等下……你自己小心點假如有什麼事我就在隔壁隨時可以叫我。」
魏平到「夜魅堂」的時候正好是晚間十點半他雖然知曉這間酒吧的名字但卻從未來過本想直接上三樓去不料才踏入門口就見到了一位十分眼熟的美麗女子。
「喲你不是魏平嗎?」身為林嘉音的好友方瑩自然是認識他的早在數年前彼此也曾見過好幾次面——其實她正是因為聽說了林嘉音約了他要談話所以特意在門口等著。
魏平的臉上有一抹驚奇之色閃過不過反應也極快思索片刻就叫出了她的名字:「方瑩?真是好久不見。」說話間已經就著酒吧內的燈光對她上下打量了幾眼。
今日方瑩的打扮頗有幾分懷舊一身改良後的淡綠色短袖高領旗袍手臂間挽著條黑色繡花長絲巾旗袍下擺只至膝蓋露出了一雙筆挺修長的小腿——魏平的眼底就不由掠過了一絲驚艷之色。
「的確是好久不見了。」方瑩的聲音嬌滴滴地上了湖綠色眼影的眼皮只輕輕一掀一合就流露出無限的風情來:「來這裡玩嗎?」
「不我找人。」魏平話雖這麼說卻沒有要移動步伐的意思。
方瑩聽他這麼一說反倒先讓開了半步:「喲既然這樣那就不打擾了。」
魏平看著她忽然笑了笑:「我要去三樓你知道該怎麼走嗎?」
方瑩看了他一眼也笑了笑:「跟我來吧這裡我熟悉。」
站在樓梯口看著魏平進了包廂方瑩這才轉身打開了另一邊包廂的門衝著裡間正坐在窗邊翻看營業收入報表的男子直搖頭:「你還真夠放心的。」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蘇巖抬起頭臉上表情平淡。
「你守了她那麼久就不怕嘉音那小傻瓜因為心軟同魏平又死灰復燃?」方瑩的語氣裡帶著幾分唯恐天下不亂的意味。從她第一次見到蘇巖看著林嘉音的眼神就知道這個男人已經陷得很深了可好友還是處於毫無知覺的狀態——從某方面來說林嘉音實在是個非常遲鈍的人。
「第一嘉音不是小傻瓜她很聰明;第二她不會同魏平再有什麼的這點我可以肯定。」蘇巖一面淡聲回答方瑩的問題一面將手中的報表合起放在了桌上面上的表情波瀾不興:「這半年的營業收入我看了還不錯不過中檔酒的周轉時間偏長下次可以考慮減少這方面的進貨量。」
方瑩被他說得無語半晌才輕聲低喃道:「看來還真是我狗拿耗子了。」她有些不甘心地衝著蘇巖再次開口:「我說蘇二少你就真的不想同嘉音挑明嗎?萬一過幾天她被別人追去了到時候你可別後悔莫及。」
同一時刻在隔壁的包廂內。
林嘉音捧著果汁背靠在沙上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男子。
「你這麼急著找我到底有什麼事說吧。」
魏平看著她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彷彿在尋找著什麼半晌才開口:「嘉音你同以前相比似乎沒什麼變化。」
林嘉音聽了也不說話只是靜靜望著他。
不知為什麼在她這樣的注視下魏平竟覺得有點不自在。其實自從第一次重逢他就已經現了如今的林嘉音與他記憶中那個林嘉音雖然在外貌上沒什麼改變但給人的感覺已是有了許多的差別——以前的林嘉音飛揚而純真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會仔細地聆聽然後給出自己的意見是一個喜歡笑、喜歡聊天的女孩子;而現在的林嘉音卻是沉靜如水即便是笑也帶了幾分懶散她不喜歡多說話似乎更喜歡聽別人說——這樣的變化前後不過六年卻讓他覺得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也更吸引他。
「嘉音你還記得以前我們一起說過的那些話嗎?」魏平斟酌著開口。
林嘉音仍是沉默不語。
以前一起說過的話?似乎在相戀的那幾年裡他們的確曾說過無數的話甜蜜地、溫馨地憧憬著彼此的未來;在他去美國的那一年間她也曾無數次回憶那些對話然而所有的一切卻在一夕之間破碎;再然後現在她其實已經記不清那些話了——六:年的時光足夠她去遺忘那些過去如今那個讓她曾經愛戀又心傷的男子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卻也已經起不了什麼波瀾了。
「我上次同你說的話……」魏平頓了頓才又開口抬頭凝視著她的雙眼:「我是認真的。」
林嘉音看著他忽然輕輕笑了起來就像是聽到了一件極其滑稽可笑的事然後才一字一句說:「對不起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她輕笑了一聲又說:「魏平我記得很清楚當年我們已經分手了還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嗎?」
魏平深吸一口氣語氣平靜:「嘉音當年的事是我不對。可是我……」
林嘉音做了個停止的手勢:「當年的事既然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但是魏平我們已經確確實實分手了這個是事實。」她把「確確實實」這四個字加了重音語氣毫無回轉的餘地。
魏平愣了愣在記憶裡他從未聽過她用這種口氣說過話原來她真的是變了那並不是他的錯覺而且這種改變……他看著她微怒的模樣不由出了神。
「現在魏先生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林嘉音的口氣愈冷淡。
魏平皺皺眉緩慢地道:「嘉音我說我們重新開始——我真的是認真的。」
「你認真或是不認真已經與我無關了。」林嘉音無所謂地笑了笑:「魏先生我覺得話就說到這裡吧。以後沒什麼事大家還是不要進行私人之間的聯繫了。」她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站起身來打開包廂房門坐了一個「請」的手勢。
魏平看著她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急急道:「嘉音……」
林嘉音略微變了臉色她用力掙扎了一下卻沒能掙脫而魏平的身體已經緩緩靠了過來。她又氣又急正在考慮是該對他踢上一腳或是大聲喊人的時候忽然有一個男聲低低響起:「嘉音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魏平沒想到外頭還會有人在表情一僵手指就不由鬆了開來。
蘇巖緩緩從門外走了進來面帶微笑視線落在林嘉音的身上溫柔如水。
林嘉音看到他的出現不由在心裡舒了一口氣轉身提起背包笑著走到蘇巖的身邊說:「的確是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蘇巖點點頭一手摟上林嘉音的肩頭兩人轉身就要離開卻無人對魏平看上一眼就彷彿他完全不存在。眼看著他們即將跨出門口魏平不由又叫了一聲林嘉音的名字語氣有些急促:「林嘉音!」
「這位先生有什麼事嗎?」蘇巖回頭語氣平淡地問。
不算明亮的燈光下魏平終於是看清了眼前男子的容貌雖然表情溫和卻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傳來他心裡不由一愣總覺得似乎曾在哪見過這個人說出口的話也不由軟了幾分。
「我是魏平敢問……?」
「蘇巖。假如這位先生沒什麼事我們先告辭了。」
魏平只覺得這個名字很是熟悉片刻後終於是反應過來前不久本埠某家屈一指的財經週刊封面上就曾刊登過這位蘇家二公子的側面全身照片並且還在內頁配了大篇幅的專訪。
他怔怔望著那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了。
深藍色跑車緩緩停在林家門口蘇巖看了眼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言不的林嘉音不由故作誇張地問:「怎麼在擔心這麼晚回去伯母會說你?要不我同你一起進去吧。」說完就作勢要解開保險帶。
「哪有我早就打過電話回去了沒事的。」林嘉音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給逗得笑了起來。
蘇巖看著她慢條斯理地道:「笑了就好了。」他停頓了下又淡淡笑著問:「是不是覺得我剛才給你出了個餿主意所以一路上都不理我了?」
「沒有。」林嘉音望著車窗外眼神微暗忽然歎了口氣:「蘇巖不關你的事別多想。」
「嘉音我們不是朋友麼?什麼叫不關我的事?」蘇巖望著她的背影笑容忽然有些勉強。
「蘇巖我不是這個意思。」林嘉音仍是望著窗外所以聲音聽起來有些飄忽:「我只是在想原來一個人的變化可以這麼大……」今晚的相見終於是讓她肯定當初那個魏平——當年那個斯文且才華橫溢的男子那個讓她心動的男子那個會牽著她的手憧憬著彼此未來的男子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又或者是她自己從來就沒有真正看清過魏平因為年少所以當初愛上的可能根本只是一種表象。
「聽起來你似乎還是很在乎他?」
林嘉音聽到蘇巖這麼問不由愣了下然後轉過頭來露出一個笑顏:「假如我想說我現在其實是在慶幸……當初分手的決定是無比正確的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小心眼?」
蘇巖搖頭笑容裡忽然多了一絲隱秘的釋然笑著道:「當然不會。」
「那就好啦。」林嘉音鬆開了身上的保險帶:「我先回家了你才回來也早點休息吧。」
蘇巖輕輕點頭眼神溫和輕輕道:「晚安。」
林嘉音在家裡過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禮拜六與禮拜天吃吃睡睡過得很是寫意;或許那天晚上的談判真的起到了作用魏平在這兩天裡再也沒有打過一個電話來。
時間一眨眼就到了週一下午。
當林嘉音踏入天星大樓的時候其實內心是有幾分忐忑的從某方面來說她對於來天星這邊採訪已經有了牴觸情緒因為她實在不想再與魏平有什麼糾葛;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天星這一系列的報道確實也給她省去了不少額外的採訪任務——到底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她自己一時間也說不清。
在大樓十八層見到天星公關部李經理的時候林嘉音不由愣了愣對方穿得十分正式甚至連妝容也比前幾次見到要精緻了幾分頭也看得出是專門打理過的相比之下她的穿著似乎有些過分隨意了。
「林記者請跟我來。」
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李經理帶著她走出辦公室按下了電梯按鈕把她帶到了二十三樓的一間小型會議室內裡面已經有兩位同行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位置前面俱都放著名牌——林嘉音自然是認識他們的都是本埠銷量屈一指的平面媒體的財經部資深記者。
「三位請稍等。」李經理客氣地同他們打了個招呼便掩上門離開了。
林嘉音視線掃了一圈找到那個放著自己名牌的位置還未坐下就聽見身旁左手邊位置上一位年紀較長的女記者湊過來問:「小林知道今天到底是什麼事情嗎?」
林嘉音搖搖頭:「我是上週五才知道這個消息的。」
另一位中年男記者笑著壓低了聲音道:「我問過了好像今天就只有我們三家媒體被請過來……我覺得吧十之八九同前陣子天星的資金鏈斷裂這個消息有關係。」
「真是的到底是什麼事情弄得這麼神秘。一面說沒啟動資金一面還往我們那邊砸了大筆的廣告費真是看不懂……」先前問的那位女記者有些不滿地嘀咕。
「天星一向是不給媒體放什麼消息的今天這麼做已經算得上是很不一樣了反正估計不會是小事。」中年男記者下了結論。
林嘉音一面點頭表示贊同一面拉開了背包取出採訪筆和筆記本放在桌面上。
做完這一切會議室的門被人再次推開了一下子進來了好幾個人走在最前方的正是公關部李經理而她身後的兩人不巧林嘉音全部都認識——正是顧醒以及張曉然。
會議內容果然不出林嘉音所料正是天星被顧氏所收購的消息。
新聞稿是現成的按照規矩這類事先打過招呼的特別稿子一般都是不能大動的頂多就是字詞上做些適當的改動而且今天天星房產請來的這三家媒體都有數量不小的廣告投放擱那裡——該怎麼寫大家心裡自然是有數的。
短短十幾分鐘這個小型的新聞布會便算開完了林嘉音收拾了東西正要跟著另兩位記者一起離開可是人還未走出會議室就被李經理給攔了下來。
「林記者上次同你說過的專訪……」
林嘉音笑了笑:「嗯怎麼說?」
「我們馬上就開始。」李經理一面笑著回答把她與電梯相反的方向帶去。
「馬上?」林嘉音愣了愣星期五的時候專訪的時間和人選都未最後定下所以她也是聽過就算了可現在這樣子竟是要趕鴨子上架了。
「對啊。」李經理邊走邊解釋:「暫時就指定了你們一家媒體做專訪不過顧總的時間很緊林記者你只有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林嘉音有些頭疼她其實最不喜歡做這種人物專訪因為需要提前做大量的準備工作而她又是個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的脾氣這種臨時上陣的任務實在是她的忌諱——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怎麼樣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否則砸了的不僅僅是她林嘉音的這個牌子還有報社與天星之間的合作關係。
李經理把她領進一個非常寬敞的辦公室房間面積幾乎佔據了大半個樓層其中的傢俱擺設基調以黑色為主線條簡潔而硬朗。
「請在這裡等一下顧總馬上就到。」
林嘉音坐在寬大舒適的沙上拿出錄音筆擱在桌子上又翻出採訪筆記本想了想——其實對於顧醒此人她瞭解得並不多主要是因為他本身行事就很低調幾乎不接受任何媒體的採訪這次召集了幾家媒體來高調宣佈顧氏收購天星其實已經與他的一貫作風有所出入。
撇開這些因素不說其中最關鍵的還是在於顧氏對天星的收購這個舉動從小處來說或許是有點雪中送炭的味道——當然按照林嘉音的想法更偏向於理解為趁火打劫;但是往大處說其實意味著顧氏已經開始正式涉入本埠的房產界因為天星手中的幾處閒置空地都條件很好有一處商業用地甚至位於本埠頂級的中心商務區域不管怎麼看這筆買賣都是很划算的。
「林記者?我們又見面了。」
正當林嘉音還處於沉思狀態的時候不知何時進到辦公室內的顧醒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笑著開口。
林嘉音聽到聲音便抬起頭來眼前的男子一身深色西服嘴角含笑眼神從容而溫和她笑著站起身來伸出手去落落大方地開口打招呼:「顧總。」
顧醒也淡笑著與她握手彼此的肌膚觸上了才現她的體溫似乎很低在這種已經春暖花開的日子裡指尖仍是冰冰涼涼的他不動聲色地收手然後坐在了她對面的沙上。
「林記者有什麼問題想問的?現在可以開始了。」
林嘉音點頭將事先想好的幾個問題一一拋出顧醒倒是十分的配合幾乎有問必答語也是不緊不慢。不知不覺間半個小時就已經過去了林嘉音看了眼時間非常自覺地結束了採訪。
把錄音筆、採訪本和筆全數掃進背包後林嘉音笑著起身與顧醒握手告辭手還未收回來就聽見顧醒的聲音響起:「林記者今晚有空麼?」
林嘉音愣了愣直覺地搖頭:「應該是沒空。」回去之後她就要馬上寫稿子還要等編輯排版完確定稿樣沒問題了才能最後離開從時間上來看不弄到晚上九、十點是沒可能停下來的——這還是比較保守的估計了。
「哦?那真是可惜了。」顧醒看似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有個朋友弄了家意大利餐館今天開業說是想找些人去捧場。本來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的……」
意大利餐館啊……林嘉音眨眨眼一干意大利美食從她腦海中滑過心裡雖然有些動搖但還是很盡職地繼續推辭:「真是抱歉了顧總今晚我恐怕實在是沒有時間。」她忽然想起前兩次他的幫忙望著他淡然的笑臉心裡到底是有些過意不去:「不如……下次吧?到時候我做東請顧總吃飯。」
顧醒微笑著點頭回答得乾淨利落:「好。」
林嘉音把藍色大包甩上肩頭笑了笑:「那麼就先告辭了顧總。」
顧醒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面上雖然平靜無波眼底的神色卻顯得有些莫測不明。
經過一個下午以及晚上的努力天星的新聞稿子總算是大功告成責任編輯直到晚上十二點才放人遠遠出林嘉音的預計時間。而顧醒的專訪稿件則被排到了第二天部門主任非常好說話的給了大半個版面所以一大早林嘉音雖然呵欠連連但還是不得不掙扎著早起趕到報社去寫稿子。
將近中午時分就在她頂著兩個黑眼圈正在進行最後衝刺的時候忽然聽到辦公室門口有個聲音在問:「請問林嘉音小姐在嗎?」
林嘉音從座位上抬起頭來就見一位穿著淺色制服的年輕男子身姿筆挺地站在那裡手中捧著一大束深紫色的鬱金香。
她不由愣了下站起身走到門口:「我就是請問有什麼事?」
男子將花束遞給她笑容親切:「林嘉音小姐嗎?請簽收。」
林嘉音眨眨眼接過花束一面在簽收單上飛快寫下自己的名字她看了眼那束鬱金香除了鮮花之外並無其它任何事物便問道:「請問你知道這是誰送的麼?」
「小姐真是抱歉我也不是最清楚。」年輕男子非常有禮貌地回答看到林嘉音的臉上浮起一絲失望不由想了想又道:「這束鬱金香是今天早上經由荷蘭皇家航空快遞到我們公司的我們只負責在本埠的快遞實在是很抱歉。」
林嘉音淡淡「哦」了一聲就抱著花束緩緩走回到辦公桌旁她一面走一面在心裡猜測到底是誰會那麼無聊送她這束話——如今她在本埠還有聯繫的朋友不多方瑩可以排除蘇巖也不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那麼還有誰呢?難道是她那位自命浪漫的表弟最近太無聊了?
而辦公室裡的其他人見到有人特別快遞送花早已經是議論紛紛——畢竟這類事也不是天天能見到的尤其收花的人是以進報社大半年還以懶散著稱的林嘉音。薛如月看見林嘉音將那束紫紅色鬱金香隨手甩在一旁眼底掠過抹不自然不由開口道:「喲嘉音這花是誰送的呀?」
林嘉音還她一個淡淡的笑臉:「我也不知道。」
「這種鬱金香可是很貴的呢還一大早就空運過來……嘉音別賣關子了到底是哪個大老闆在追你啊?」薛如月摀住嘴笑容中帶著幾分不懷好意的神色。
林嘉音忙於打字沒空與她多說只輕描淡寫地回了幾個字:「真可惜我自己也想知道呢。」
薛如月本以為抓住了這個機會能問出些特別的內容誰知又討了個沒趣便沉下臉坐回自己位置上不再多說。
約摸二十分鐘之後林嘉音敲下最後一個句號她重新瀏覽了兩遍改了幾個錯字覺得再沒什麼大的問題就把稿件上傳到了稿件庫一面空出手來把聽筒擱在肩膀上開始按電話鍵盤上的數字。
電話接通林嘉音才說了一個「喂」字那一頭已經非常熱情地回應道:「哈羅嘉音表姐有什麼事情?」
林嘉音慢騰騰地回答:「你這兩天有沒有訂過鬱金香?」
「鬱金香?嘉音表姐指的是鮮花花束嗎?我怎麼會訂那種東西?我若是要送花都是訂代表著愛情的玫瑰……」沈海煒一旦開始誇耀自己便沒完沒了。
林嘉音沒好氣地打斷他:「既然這樣我知道了先掛了。」
「喂喂?別掛啊嘉音表姐這麼問難道是有人送你花了嗎……」林嘉音把聽筒擱回到電話機上放下的時候還能隱約聽到另一邊傳來的興奮嗓音。
看了眼仍帶著水珠的鮮艷花束林嘉音撇撇嘴在下去食堂吃飯的時候順手將它們送給了前台的阿姨。她本就不太喜歡這類鮮花花束而且連送花的人是誰都不知道自然是沒興趣將它們留在手中。
原本她以為這束鮮花是誰惡作劇所以完全沒放在心上可之後事態的展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居然連著幾天都有相同品種價值不菲的鬱金香接連送來都是指名給她的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這麼一來林嘉音這個名字也算是在報社裡小小的火紅了一把。
眨眼間又一個週一到來。
林嘉音意興闌珊地坐在辦公桌前望著今天準時送到的鬱金香花束呆。
紫紅色的花朵碧綠的枝幹和長葉花瓣上還掛著不少晶瑩的水珠花束外頭用同樣是深紫色的花紙包了底下繫了一個花結——這已經是第七束了整整一個星期天天不間斷甚至週六週日都會送來連林嘉音都開始覺得有些奇怪了。她已經把周圍的朋友都問了個遍可還是沒有得到任何線索到底會是誰呢?
前台阿姨送報紙進來的時候林嘉音習慣性地把花又轉手交給了她這些花扔掉未免太過可惜但她又不想帶回家所以送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至於送花之人反正想是想不出結果的還不如等送花的人自己浮出水面。這個星期的工作量並不是很多而且有一半交給了實習生小許所以林嘉音非常的空閒不過當她正想找個地方偷懶的時候手邊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喂這裡是財經部林嘉音請問哪位?」
電話那頭的男子嗓音低沉帶笑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林記者?我是顧醒。」
林嘉音愣了一下笑著回答:「顧總有什麼事嗎?」
「那篇報道我看到了寫得很不錯。」顧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這是我的工作應該的。」說話之間林嘉音忽然想起來上次同他約定過的飯局就隨口問道:「對了顧總你今天或者明天有沒有空?上次說過的……」她頓了頓在考慮應該怎麼說就聽見顧醒已經語氣有禮地接口道:「當然還是那家意大利餐館吧?林記者你今晚有空麼?」
林嘉音「哦」了一聲還未反應過來就聽見聽筒那一頭的聲音又說:「六點可以嗎?」片刻後她才反應過來原來顧醒說的是晚上吃飯的時間她想了想回答:「可以。」
「林記者你們報社的地址沒變吧?」顧醒在電話那頭沉聲問話中帶著幾分輕鬆的味道。
「當然沒有。」林嘉音不由失笑回了他四個字。
「那好我六點在你們報社樓下等你。」
林嘉音掛了電話轉手又撥了個電話去家裡——媒體這一行的飯局之多她都已經見怪不怪了最忙的時候她曾經連著兩個星期沒能回家吃口晚飯:「喂?媽我今晚不回來吃飯了……嗯嗯是有飯局……好的我自己會小心的……拜拜……」
下午六點林嘉音接到了電話下了樓看見顧醒的黑色奔馳已經準時停在了樓下。兩人到達餐廳的時候門口正在排著長隊看人數竟有二十位之多林嘉音覺得有些吃驚畢竟本埠的餐館眾多而眼前這家餐館開業沒多久就已經有這種聲勢想來也是應該有過人之處的。不過同時她又有些擔心那麼多人……也不知究竟要等多久才會有位置卻不料門口的領位員是認識顧醒的兩人才在餐館的入口處露面那邊已經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顧總」拿了菜單便領著兩人往裡走去。落了座顧醒在徵求過林嘉音的意見之後點了菜嘉音便坐在位置上好奇地打量起了四周。
這家意大利餐館外表看來很普通不過內在裝修倒是很有幾分懷舊的特色用了泛黃的牆紙作為裝飾到處掛滿了黑白老照片靠近牆壁的架子上放著各種裝滿了塑料葡萄和橄欖之類的透明玻璃瓶子空氣中浮動著芝士的香味背景音樂是舒緩的意大利民歌服務生們都身著雪白的工作服腰繫紅色圍裙手托各種食物飲料在走道上來回穿梭著。
她一時間只覺得眼前這幅景像有幾分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哪裡熟悉。
「林記者覺得這裡如何?」顧醒見她游移的目光終於停下這才開口問道。
「還不錯。」林嘉音頓了頓又多補充了一句:「佈置得蠻有特色的。」
「哦?」黃色燈光下顧醒嘴角含笑俊朗的五官線條因此而柔化了不少他今晚並沒有穿白天工作時的手工西服外套而是在襯衫外罩了一件米色的羊毛背心為他無形中增添了一分儒雅平和連林嘉音看了也不得不承認撇開其它因素不說眼前這人實在是稱得上「出色」兩字。
「我朋友說這是按照他最喜歡的某個國外的意大利餐廳佈置的。」
林嘉音收回有些飄移的心思:「是嗎?怪不得我覺得有點眼熟顧總那位朋友的眼光不錯。」
「哦?林記者也喜歡吃意大利菜?」顧醒笑著又問。
「還好。」林嘉音扯動嘴角:「顧總其實只要是好吃的食物人人都喜歡的。」
「哦?那麼林記者最喜歡吃什麼菜?」
林嘉音想了想笑著回答:「顧總其實還是那句話好吃的都喜歡。」
顧醒聽了不由低笑出聲:「林記者說話……還真是直接……」然後不等她回答又看似漫不經心地說:「對了你也別老叫我『顧總』不介意的話就直接叫名字吧?」
林嘉音本來也不是最喜歡這類應酬上的稱呼聽到他這麼說便點頭答應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麵包、湯和前菜就開始66續續上來了林嘉音每樣都稍微嘗了兩口覺得味道還算不錯——其實她平時對於這類芝士很多的食物不是最喜歡尤其是在晚上因為覺得太膩不過今天這家餐館的廚師手藝不錯所以就破天荒多吃了點。
不過當吃到最後一道甜點提拉米蘇的時候她實在是吃不下了便放了叉子抬起頭來看見顧醒也正在望著她嘴角含笑眼神中似乎帶著幾分打量但轉瞬就消失不見讓林嘉音以為自己不過是看花了眼。
「怎麼這個甜點不合口味?」
林嘉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這個提拉米蘇的味道很正宗只是已經飽了。」
顧醒挑挑眉露出一個理解的笑容來——他所認識的女性之中鮮少有不在吃食上避諱的尤其是對加了芝士的食物通常情況下嘗上一、兩口就不會再多碰而他今天點的薄底披薩正是這種類型可林嘉音卻是連吃三塊一點也不挑剔單就這點來說倒是真的不多見。
侍者將餐桌上剩餘的食物的餐盤都撤了下去兩人又寒暄了幾句無非就是關於天星房產系列報道的到了最後顧醒定眼望著林嘉音嘴角掛著溫和的笑容卻忽然問出了一句讓她始料不及的話來:「那些鬱金香還喜歡嗎?」
鬱金香?那些鬱金香?
林嘉音一怔隨後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對於那些鬱金香、對於那位送花的人她曾經有過無數的設想但每個設想之中都絕對不包括眼前這個男人。
而顧醒還在等著她的回答林嘉音只得收拾起最初的那份震驚支支吾吾地把話題給岔了開去。顧醒見了也沒有追問只是淡淡一笑便要結賬。
林嘉音看到侍者送來賬單忽然反應過來上次曾說過這頓她請就急急忙忙拿了錢包顧醒見了不由挑眉道:「這頓我請。」
「可是上次說的是……」林嘉音一面抽卡一面回答卻不防正好對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心中一愣手上的動作便停了下來正猶豫間聽見他又開口說:「這次我請下次再你請如何?」雖然用了詢問的口氣但語調中隱隱帶了幾分不容回轉的意味林嘉音就只好作罷。
兩人一起走出餐館門口顧醒提出要送她回家林嘉音雖然還未徹底回過神來但仍是依著自己過去的習慣禮貌地拒絕了。顧醒看著她上了出租車雖然面上看起來與往常無二般《》但遠眺的目光卻有些幽暗不明他在門口又多站了一會兒正打算叫司機把車子開來忽然聽見身後有個男子爽朗的聲音在大聲叫著他的名字。
顧醒轉過身去就見餐館門口走出一個男子來看年紀還不到三十穿了一身花花綠綠的襯衫和牛仔褲頭染成了淡黃色但整體看來卻不顯得突兀。這人快步走到顧醒身邊非常熱絡地一拍他肩膀笑著開口:「喲顧大少怎麼今天想到大駕光臨來我這邊了?」
顧醒挑挑眉表情淡淡地:「今天正好有空。」
「哦?」年輕男子拉長了音調擠眉弄眼地說:「可是我似乎聽大堂經理說你今天單獨帶了個女孩子來?」
顧醒聽了只是淡淡一笑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男子見他這種反應越不肯罷口衝著他咧嘴笑了下口無遮攔地道:「我說顧大少已經好幾年沒見你單獨和女孩子出來吃飯了你這次不會是認真的吧?」他話音停了一下又接著嚷道:「假如是未來的嫂子的話什麼時候帶出來給圈子裡的朋友看看啊?」
話到了這個份上顧醒不解釋也不行他語氣淡然地開口:「你想太多了。」
聽他這麼說那男子露出一個瞭然的笑容來便不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我們都好久沒見了既然你都來了就別這麼早回去反正你那些個公事也不會跑掉——我在這邊的樓上藏了幾瓶好酒都是上次去歐洲帶回來的要不要嘗嘗?」
顧醒考慮了片刻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來右手輕輕拍上他的肩頭:「當然……是要嘗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