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喬你瞧這花兒真好看哎。」寶珠捏著花枝說道。粉白小花、嫩黃花蕊襯著翠綠肥厚的葉子嬌艷可愛。
「八福晉真是好眼光。」王府的一名侍女站在一旁福了福身笑著說道「這是江南的長壽冠海棠在京城裡栽成可不容易放眼全京城也就幾盆呢。這株是去年便栽下的難得熬過了一冬開得愈燦爛了倒是千金難求……」
「哦。」寶珠頷微笑心裡卻腹誹著:就知道簡親王府邀請人來賞花就是為了炫耀。
本以為會有什麼事情生可月兒的影子都沒見著要看花兒不如外出踏青看看野外的花花草草呢天生的強生的……
「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她想起那著名的海棠詩便隨口吟了出來。
……順便趁那侍女不注意在那千金難求的海棠花上惡作劇的掐了一把。
「好詩……」後邊有人一聲輕歎。
「給四福晉請安。」那侍女也是個伶俐人兒。
四福晉?那就是小四的大老婆烏喇那拉氏?
寶珠趕緊轉身施禮「四嫂好。」又讓佩喬與她見了禮。
她偷偷打量了一下烏喇那拉氏。
烏喇那拉氏身著藕荷色旗裝身材嬌小纖細眸含秋水膚色白皙卻少了幾分血色由丫環攙扶著身子似乎有些羸弱。
小四的老婆、未來的皇后耶她若是見過肯定記得的可幾次進宮賜宴好像都沒見著她難道是身體不好的緣故也可能這樣素淡嬌小的女子淹沒在宮裡一堆女人裡她沒注意到……寶珠心裡想著。
「八弟妹不必客氣。」她盈盈含笑顯得楚楚動人。「我身子不好平日裡進宮也少就是賜宴也就是點個卯罷了甚少與八弟妹親近倒是我做嫂子的不是。」
「四嫂何出此言。」寶珠見她氣度不凡談吐有禮便也學著斯文起來。
心裡暗自思忖著看來小四對烏喇那拉氏的感情也是一般般否則怎麼連中秋春節這樣的大日子也由得她一個人過。上回春節小四倒是帶了一兩個福晉赴宴但沒見著她。
還聽聞年側福晉在小四府裡已經是實際上的當家主母烏喇那拉氏這個正妻反倒靠邊站了。想到這裡寶珠對她又有些憐惜便關心的問了問她的病情「可有請太醫診治?」
「有勞八弟妹掛心。自從生了弘暉便是落下這病根。」她苦笑「左右不過是熬日子罷了。」
「四嫂不必憂心慢慢調養少操些心總會好的。」寶珠軟言寬慰了幾句。
「對了方才聽八弟妹吟的詩真是極好。想不到弟妹有此才情……」她微笑讚賞道。
「這詩卻不是我做的。」寶珠趕緊澄清。雖然這世道沒有版權法但剽竊的事兒她也不會做的。「嗯……是我認識的一位閨閣千金所作。」
「哦?」烏喇那拉氏來了興致「不知是哪家的格格、小姐?」
「是江南林家的小姐閨名黛玉。」寶珠含笑說道。
「哦。」烏喇那拉氏微微一笑「江南果然是人傑地靈一位女子也做得如此好詩。那林小姐想必是慧質蘭心、淑女才情真希望有生之年能見見結為知交。」
「是啊。」寶珠歎了一聲「只可惜自古紅顏多薄命……恐怕見不著了。黛玉與她表兄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可家中長輩卻為她表兄另娶她人黛玉傷心之下香消玉殞。」她把《紅樓夢》的故事大略說了說。
「可憐、可惜……」烏喇那拉氏聽了居然落下淚來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淚又說道「世間男子皆是如此薄倖麼?若是真愛黛玉為何不與她私奔……我看她那表兄不過是放不下榮華富貴、嬌妻美妾罷了!」
「啊?」寶珠愣了愣。私奔?想不到看似弱不禁風的烏喇那拉氏居然有那麼前衛的想法。
「……八弟妹見笑了。」烏喇那拉氏自知失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和弟妹倒是相見恨晚改日務必請過府一敘。」
「當然好啊。」寶珠笑瞇瞇點頭小四這個老婆倒是不錯她也有心結交。
兩人正說著有個侍女捧著一盆花匆匆走來眼見就要撞到佩喬。
「小心!」寶珠趕緊拽過她那侍女便直往寶珠身上撞去寶珠自己閃避不及一下子和那侍女皆撞倒在地花盆砰的一下摔在地上碎成了幾片。
「怎麼樣?」佩喬和四婢趕緊把她扶起身來。
「有沒有撞傷?」烏喇那拉氏關切問道。
「奴婢該死!」那侍女驚恐的跪下連連磕頭。
「沒什麼只是擦傷少許你去收拾下這些碎片吧。」寶珠拍了拍手上的泥又瞧了瞧佩喬的肚子「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佩喬微笑搖頭小聲說道「你不必拉開我的我會武功。」
「是喔我一時忘了……」寶珠笑笑「光想著你有了身子。」
「八弟妹真是……看來世人所言未必是實。」烏喇那拉氏歎道。
外頭皆傳言說八福晉是潑辣嫉妒的失德女子可見她面容俏麗淡雅、雙眸澄澈靈動方才聽得她吟詩也是有才氣的且如今又瞧她奮不顧身的去救一個妾侍烏喇那拉氏心裡不禁好感大生為昔日的偏見感到慚愧。
「哎呀真是對不住……這些奴婢笨手笨腳的!」簡親王的一位側福晉連忙趕過來「請八福晉移步廂房這邊更衣淨手可好?」
「好吧。」寶珠告別了烏喇那拉氏攜了佩喬到花園一側廂房裡換了衣裳淨了手便坐下來歇息。
早有侍婢沏了茶上來又擺上了幾色點心。
佩喬端起茶來靠在唇邊吹了吹卻皺了皺眉對寶珠使個眼色假裝抿了一口。
茶有問題?寶珠立即興奮起來也用袖子遮著假裝喝了。
「我有些累了想歇著。」佩喬裝作頭昏的樣子說道。
「那請格格在這邊軟榻上歇會吧。」那侍婢說著便扶了佩喬到軟榻上躺下又對露西等四婢說道「幾位姐姐也到廊下歇一會吧這兒有我就成。」
「可是……」露西瞧了一眼寶珠。
「嗯……那你們先下去吧。」寶珠點點頭心裡偷著樂。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讓她們上呀。「我也想瞇一會兒。」
「是。」露西扶著寶珠也在軟榻上靠著然後領著另外三人出去了。
簡王府的那侍婢去取了薄被給她們蓋上便也出去了還給她們帶上門。
「現在可以看了吧?」寶珠竊喜著小聲問道。
「……嗯。」佩喬側耳聽了聽沒聲音方才取出錦囊。
「看看……」寶珠興奮的伸手去搶。
「我先說清楚。」佩喬把錦囊捉在手裡「這個八爺是給我的怎麼做由我主張你別插手。」
「……好啦。」寶珠撅著嘴點頭。
佩喬這才打開裡面一張紙只有四個字:「反客為主」。
「什麼意思?」寶珠歪著頭。難道要把簡親王府反過來讓她做主?
「看看再說。」佩喬收起錦囊閉上眼睛假寐。
不一會兒聽見外頭有腳步聲寶珠趕緊閉上眼躺下。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幾個人走進來。
「快背出去。」是奉茶的那侍婢的聲音。
「是。」兩個嬤嬤應了一聲。
寶珠只覺得身子一輕被人背起了然後出了房門走了約一盞茶的時間方才停下了。她(手機閱讀.net)微微睜開眼睛瞧了瞧原來是一路出了花園到了王府後門。
「格格您要的人我帶來了。」那侍婢說道。
「嗯。」一個冷冷的女聲「這是賞你的。」
是月兒的聲音!寶珠心裡一驚……果然是她!
「謝格格!」那侍婢掂了掂手裡的錢袋福了福身去了。
「放上去吧。」月兒說道。
寶珠趕緊又閉了眼感到被舉高了放到馬車上。
寶珠在車裡搖搖晃晃的聽到外面似乎越來越嘈雜好像是到了大路上。……月兒要把她們送到哪裡呢?
不一會兒她們又被人背起從街後的巷子裡進去繞來繞去上樓下樓的放在了一張大床上。
「媽媽你看看這兩個如何?」月兒說道。
媽媽?寶珠狐疑了一陣聽得外頭有些絲竹之聲方才恍然大悟。
——這個月兒真是夠狠的把她們弄妓院來了!
「這個……長得也就湊合吧。」一雙油膩膩的手摸了摸寶珠的臉。
「這個嘛長得不錯可看樣子是有身孕了吧?」她哼了一聲「我們這兒可不是開善堂的。」
「有了打掉不就成了。」月兒冷笑道。
「打了胎那也得過一兩個月才能接客。」那老鴇嗤笑「況且兩個都不是姑娘了不值錢!」
切敢說她不值錢!寶珠心裡氣呼呼的。
「那你開個價。」
「兩個十兩吧。」
不會吧她才值五兩銀子?!真是不識貨!寶珠氣憤。
可接下來的話讓她更氣憤……
那媽媽接著說「這個小的三兩那個漂亮點的七兩吧。」
寶珠:我a#¥%&……kao!
「五十兩吧。」月兒裝模作樣的講價。
「算啦算啦一口價二十兩!一個六兩一個十四兩不能再多了!」
「……好成交。」
「嗯那請姑娘過來我屋子裡簽個賣身契。」
說著兩人便又出去了然後從外面閂上了門。
「有沒搞錯!」寶珠額上爆出個「井」字「月兒這個傢伙居然把我賣了六兩銀子!——才六兩耶!」
她怎麼也值個百八十兩吧!
「現在不是這個問題。」佩喬皺了皺眉也是怒形於色「我們想想怎麼出去再說。」
「這兒又沒有窗子該怎麼出去呢?」寶珠搖了搖被反閂的門還挺結實。
「實在不行只能破門而出了。」佩喬蹙眉「就怕會動靜太大這兒肯定還有些護院打手我們出了這門也未必出得了這院子。」
「那怎麼辦呢?八爺沒說嘛……」寶珠在房裡繞圈子正在束手無策之時門忽然被撞開了一個人影衝進來又迅的關好門。
「你怎麼會在這?!」寶珠與那人異口同聲的驚訝問道。
「還不是四阿哥迫不得已躲進來。」那人苦笑把手裡的長劍入鞘。又是他……天地會舵主郭賢玉同志。「你又怎麼在這兒?」
「我?」寶珠訕笑兩聲急中生智的把佩喬推出來「我來看望昔日姐妹啊哈哈……」
「哦。」郭賢玉瞧了佩喬一眼微微頷。
「對了你怎麼老是被四爺追著跑見了他像老鼠見了貓似的好丟臉哦。」寶珠不客氣的嘲笑他。其實她比較想看小四和郭賢玉上演《Tom&Jerry》——小四吃癟的樣子一定很好玩。
「這是他的地頭我不想鬧得太大。我們來不是為了和他打架的辦好事情變成其餘時候能避就避。」郭賢玉皺皺眉對她的鄙視表示不忿又補充道「若是單打獨鬥他也未必贏得了我。」
「哦、哦……」寶珠明瞭的點點頭。想不到郭賢玉還知道毛主席「游擊戰裡操勝算運動戰中殲敵人」的戰略不錯不錯是個有覺悟的好同志。可惜他生不逢時天地會注定會失敗若是穿越到抗戰時期應該很有前途說不定能弄個啥啥委員、啥啥代表來當當。
她正想著外邊吵吵嚷嚷起來。郭賢玉側耳聽了一陣眉頭緊皺「他們追來了。」
「那……」寶珠四周環視了一眼打開衣箱隨手取了一套衣裳給他「還是老樣子快快!」
又扮女人?!郭賢玉拉長了臉。
「別猶豫啦!」寶珠搶了他的劍丟到箱子裡藏好「快換衣服大不了我們轉過去不看你啦。」
「……好吧。」郭賢玉無奈點頭走到屏風後換了女裝。
而這時寶珠翻箱倒櫃倒是真的給她找到了一頂鬏髻(注)連忙踮著腳給他套上又拖著他在梳妝台前撲了滿臉的粉。
佩喬在一旁目瞪口呆看著他們一臉的驚詫。……這事兒應該不是在八爺安排之內吧?
「就這樣可以了。」郭賢玉臭著臉站起來拿袖子擦著臉上的脂粉。
「要扮乾脆扮漂亮點嘛哈哈。」寶珠壞笑……好吧她承認她是藉機整蠱一下郭同志誰叫他長得那麼如花似玉呢?
「你……」郭賢玉正想開口外頭有人乒乒乓乓叫門。
寶珠對他使個眼色跑過去開門。
「搜檢亂黨藏匿同罪!」幾個兵丁衝進來。
「喂……你們停!」她大叫了一聲。
「是你?」小四聞聲進來見了她眼裡閃過一絲訝異臉上卻是淡淡的柔聲問道「你怎麼在這?」
「四爺?」寶珠一時不知道怎麼答乾笑了兩聲。
「你們都下去。」小四喝退兵丁又關上門瞧了她們幾個一眼。
郭賢玉低著頭拘謹的站著佩喬則是氣定神閒饒有興味的看著小四。
「你怎麼在這裡?」小四把目光收回來又問了一遍。
「我、我……?」寶珠見他看了郭賢玉沒什麼反應應該是沒認出來心裡定了定。「我嘛……對了我陪佩喬來看她昔日姐妹啊!」她繼續瞎掰。
「哦?……佩喬?」他別有深意的盯著那個絕色天香的美女。
「嗯嗯她現在是八爺的妾哦……就是這樣子!」她用力點頭。
「……妾?」他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
「還有這是我的丫環……」寶珠繼續把郭賢玉推出來做介紹。
「嗯我記得她。」小四微微點頭。
「哎呀軍爺我們這怎麼會有亂黨呢?」那媽媽瓷聲瓷氣的聲音傳來。
「人交給你我先走了。」是月兒的聲音。
「不成不成請姑娘再跟我當面認一下人錢兩訖對吧?」那媽媽說道。
「……那好。瞧一眼我就走。」
「她們要進來了怎麼辦?」寶珠拉著佩喬小聲說道。
「有四爺在這怕啥?」佩喬有恃無恐的悄聲回答。
「可是最好還是不要讓他知道吧?」……知道她傻乎乎的被月兒給賣了而且才賣了六兩銀子太丟人了。
「你們做什麼?」小四見她們倆咬著耳朵竊竊私語皺眉問道。他就知道她們會在這兒出現肯定不是寶珠說的看姐妹那麼簡單。
「啊……」寶珠正想該怎麼說只聽得兩個人影已經到了外面趕緊躲到屏風後面「四爺幫我們掩護啊!」
掩護?小四還沒反應過來那老鴇和月兒已經推門進來。
寶珠在屏風後縮了縮頭從縫隙裡悄悄張望。
「咦?」那老鴇吃了一驚四周瞧了瞧「兩個姑娘呢?」
「四、四爺?」月兒也吃驚不小「怎麼您在這?」
「我也是男人為什麼不能在這?」小四順手撈過郭賢玉摟在懷裡。輕佻捏了捏他的臉頰惹得郭賢玉倒吸了一口涼氣。「倒是郡王府的格格會在這兒卻是奇怪。」
糟了糟了一時情急漏了還有郭同志希望他別被小四瞧出破綻才好。寶珠心裡暗暗祈禱。
「你……我……」月兒神色尷尬不欲與他解釋又轉頭問老鴇「是不是走錯了?」
「不對呀明明是這間啊……」老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這裡只有這位姑娘。」小四把郭賢玉又摟緊了些冷笑說道「還不出去別擾了爺的好事。」
「啊、啊……是……」老鴇見這位爺氣勢出眾知道得罪不起連連點頭哈腰就要退出去。
「可是……」月兒不死心的拉住她「人怎麼辦?」
「哎呀姑娘先走吧。」老鴇拉著她往外走。
「可……」月兒恨恨的。就差這麼一步就成功了難道還是被她們倆跑了?!她不甘心!
「格格一位未出閣的姑娘有些事情還是不看的好。」小四譏誚的笑心裡已明白了幾分。
說著便控住郭賢玉的後腦勺低頭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啊……你……」月兒畢竟是個黃花閨女見他居然大刺刺的在她面前與女子調情臉上一紅便跺腳出去了。
「唉姑娘那咱們這買賣可要重新算啊!」老鴇跟著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