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紅袖命人替雪芝沏茶又冷冰冰地問她要吃什麼。她擺擺手問仲濤去了何處。裘紅袖句「他死了」就完事。雪芝哭笑不得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子想了半晌還是起身道:「我不過路過此地想著來看看紅袖姐姐既然姐姐安好便不多打擾了。」
「慢走不送。」裘紅袖雙眼飄到了窗外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還沒下肚胸膛已經劇烈起伏直到雪芝走到門前她終於忍不住狠狠拍桌站起來道:「重雪芝你回來!」
雪芝站住腳:「紅袖姐姐還有何指教?」
「既然咱們都是多年的姐們兒了有的事就不要遮遮掩掩開門見山談談。」裘紅袖衝到她面前怒道「你知道麼狼牙聽說你要來一大早就離開說等你走再回來。你說光頭變成那樣你就嫌棄他了?好吧我承認他變成那樣確實配不上品貌雙全的重大宮主你改嫁了也就算了還弄得天下皆知你這樣對得起一品透以前對你一往情深麼?」
「我自然對不起他。」
她這麼一說反倒讓裘紅袖說不出話了。裘紅袖搖搖頭冷靜了許多態度也軟了下來:「那你這是什麼意思?」見她看著自己沒說話又道:「確實你還年輕要跟個廢人這麼過一輩子是誰都受不了。姐姐不是不理解你只是……那人是一品透啊。」
「是我欠他的。」雪芝淡淡笑道「無論我做什麼都彌補不了欠他的。」
「兒子都長這麼大……你們夫妻還有誰欠誰的?只是改嫁以後千萬不要丟了他。他這人我最清楚有什麼不高興的全部都往心裡擱死都不會說出來的。更何況他現在也說不出……」
「他死了。」雪芝打斷道。
「所以我才說——什麼?」裘紅袖像是突然被人抽了一耳光愣愣地看著她。
在蒼茫的白霧中春日的蘇州失去了鮮明的色彩輪廓也變得模模糊糊。滿目的紅樓彷彿化作了海市蜃樓不再精緻不再明媚。
裘紅袖反應很快立刻笑得有一絲輕蔑:「你是在為自己改嫁找借口吧。」
雪芝靜靜地看著她許久才又次重複道:「他死了。」
她已經調整好了心情沒有表現失態。只是在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一顆巨大的淚水從眼眶中落下毫無預警地。
她認定自己能夠平靜地訴說這一切她也做到了。
看著裘紅袖那張妝容精緻的面容在瞬間變得悲慟不已她瀏覽器上輸入.$看最新內容-」不是沒有受到影響。只是她不能繼續哭。如果她哭了大概真的會做出很多傻事。
她還有自己的安排。
最起碼她要為上官透和顯兒報仇。
裘紅袖和雪芝聊了一整個白天。夕陽西下雪芝剛離開沒多久仲濤便回來了。他又為裘紅袖買來了她最喜歡的桃花枝也做好了花枝又一次被她無情扔到一邊的準備。
在把花枝遞到裘紅袖手中的時候他還順便板著臉說:「我還真是看到姓重的丫頭走了才回來的怎麼樣她跟你說了什麼?」
裘紅袖看著花枝呆眼睛腫腫的妝也有些糊了。
仲濤這才現她的異樣急忙道:「難道她說了很過分的話?她欺負你了?紅袖紅袖你不要嚇我。」
微風徐徐輕輕搖動了仙山英州的酒牌。黃昏的陽光灑落萬點殷紅的蘇州。那四個飄逸的大字搖擺的時候裘紅袖的絲與金釵也略微亂了。
她突然撲到他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他大哭起來。
一直對仲濤若即若離其實是害怕他得到自己後便跑掉。可是在面對心愛之人的死亡和離開之時還是前者更令人害怕。
世事難預料。她不願意像雪芝那樣。她不願意後悔。他們不會是雪芝和上官透。
此時此刻雪芝站在對岸的小船中掀開簾子看著裡面抬頭對自己微笑的重適和穆遠。她摸摸重適的頭指著他懷裡的一堆木製玩具道:「哇穆叔叔給你買了這麼多東西呀。」
「是啊這是關羽這是張飛這是劉備!」重適搖晃著手中的木偶。
穆遠道:「跟裘姑娘聊了一天?」
雪芝笑著點點頭。
很快船夫搖晃著槳她偷偷回頭掀開紗簾看到了對岸的仙山英州還有站在夕陽下旁若無人緊緊相擁的兩個人。
雪芝知道紅袖姐姐是真的很傷心所以才會哭成這樣。她一直都把上官透看成最重要的人。
霧散了蘇州繁華的夜晚在一片寧和中悄然升起。大紅燈籠亮了遊船在緩緩前進。岸上的兩個人也在視野中被緩緩平移最後被來來往往的人群和燈火替代。
悲傷時誰都是會哭的。
可是雪芝不能哭。
因為能夠讓她停止哭泣的人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