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一個尖尖脆脆的童聲傳入嘉蓮殿。
雪芝忙轉過身。
一個小男孩捂著手肘跛著腳走過來。前一年雪芝帶著他和上官透一起回京師探望國師夫婦所有見了他的人都說這簡直就是上官透孩童版再現。甚至更加可愛。遠看很有上官透的模子近看五官卻有八九分像雪芝。因為顯兒的去世適兒便成了重火宮唯一的繼承人。所以之後雪芝將他的姓氏改為重。重適確實有著上天賜予的漂亮臉蛋性格卻比小時候還要讓人無法接受。
「娘有人打我了!」重適提高音量道。
他一走近雪芝便跪在他面前將他緊緊摟住。靠在他小小瘦瘦的胸脯上雪芝輕聲道:「誰欺負你了?」
「沒有關係一點不痛。」重適驕傲地揚起小腦袋「他們真是蠢死了竟不知道我是少宮主。我還了手他們比我傷得嚴重多了。」
「傷得嚴重?」雪芝檢查了重適胳膊上的傷口又摸了摸他的臉「兒子你記得下次人家傷了你的手你就把他們的手打斷。他們若斷了你的手你就斷了他們的命。知道麼?」
「孩兒謹遵娘親教誨。」重適開心笑了「那倘若人家要了我的命呢?」
「沒有人能要你的命別說這樣不吉利的話。」雪芝極其溫柔地親吻他的臉頰「適兒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會要天下人陪葬。」
重適早就長成了個小魔頭僅六歲就養成了比同齡人殘忍十倍的性格。可是在聽到雪芝說這樣的話時還是下意識感到些許害怕:「娘……」
雪芝的聲音依然柔軟如潤雨:「娘一直在這裡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穆遠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們。
其實他一直都沒有理解她。看著雪芝無視上官透的傷殘毀容還一直悉心伺候照料他其實早就已經放棄了和她在一起的想法。可是她卻在今年態度大轉。
她突然願意和他在一起了。只是他依然什麼事都不知道。
雪芝只是在哄著重適很平淡溫柔的一句話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悲傷和仇恨。
確實她說著這些話的時候不是不難受的。
依稀記得當年上官透隨便說一句話便可以讓她哈哈大笑他要稍微一點不對勁她眼淚就嘩嘩掉下一點兒不值錢也就他心疼。可是事到如今她再已無淚可流。
她只想忘記一切。
只要想到上官透她便會努力轉移注意力。
哪怕多想一刻都無法承受。都會覺得呼吸也是疼痛。
他等了他一百天。她守了他六年。
一直以來她不曾為自己感到不值。世間有很多事都是這樣瀏覽器上輸入.$看最新內容-」要論孰是孰非沒一個人能說得清楚。
當初上官透徹底淪為廢人她在絕望中度過了數百個時日。四個月後他的傷病復原意識也相對清楚許多她天天與他說話不論他是否聽得懂。
即便傷口愈合他的臉也依舊慘不忍睹。除了衣服和冠被她打點得一如既往的考究沒有人能認得出這個成日坐在輪椅上行動不能的厲鬼便是當年瀟灑風流的一品透。
曾經想過找釋炎和豐城報仇也想過要練成絕世身手鬧得天下大亂要用所有人的痛苦來祭奠上官透。但是在經過大起大浪之後雪芝總算想清楚她要做的是守好自己所擁有的。
上官透復原後某一日雪芝坐在床旁親吻他的手指說透哥哥你好好養身體總會康復的我也會一直陪著你。上官透雙目無光直直看著上方眼角卻微微濕潤。
雪芝輕輕吻去他的淚順著那張凹凸不平比燒傷還猙獰的臉一直吻到他的嘴唇。
那是在他殘廢以後她第一次吻他。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
雪芝與他十指交握輕聲道既然我嫁給你就永遠是你的妻。
她知道他沒有生育能力卻依然保留些許男女交歡的能力。
所以她寬衣解帶與他纏綿了整整一夜。
這件事被第二天闖入的侍女看見。侍女失聲尖叫彷彿真看到了鬼。雪芝卻站起來冷冷問她你看到了什麼。侍女連忙搖頭說什麼也沒看見。
對一個女子來說跟一個意氣風的男子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但是跟一個落魄到一無所有的人是比登天還難。
就保持著這樣的相處模式五年過去。
這不是單單愛情二字能夠形容的感覺。從她的少女時代開始他便一直存在於她的生活。都說漏*點是將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在一個人的身上失去時痛過了便再不記得什麼。
可是上官透是早已是種入她人生的一棵樹即便沒有了漏*點甚至沒有了愛情他依然根深蒂固地伴隨著她。
如今她要將這棵樹拔出來。
「娘娘你把我抱得好疼。」重適輕聲哼道「我快不能呼吸了。」
雪芝怔了怔鬆開他輕輕拍拍他的肩:「傻兒子。」
「雪芝。」穆遠走過來也蹲下看著重適微笑道「我看你也在重火宮內待得夠久了離兵器譜大會還有一段時間不如我們帶著適兒先出去走走?」
「去哪裡?」
「當然是宮主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