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雪芝和上官透婚禮即將到來的前幾日是奉紫的噩夢。
在聽說這一消息的時候奉紫喜滋滋地張揚地跟所有認識的人都說了同樣的話:姐姐要成親了她一定是全天下最美麗的新娘。
沒出幾日她便約好一群姐妹一起去杭州替雪芝挑賀禮。
春季的杭州花紅柳綠。低垂的柳葉猶如搖擺的垂簾擋住了明鏡止水的西子湖因此湖面的一葉葉扁舟似自畫中駛出一般朦朦朧朧淡若點墨。
奉紫和姑娘們手中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延河行走撥開一簇簇粉紅色的花枝一邊賞景一邊聊天。
其中一位姑娘道:「其實上官公子看上去很高傲不容易接近也不知道看上去同樣高傲的雪宮主是怎麼跟他好上的。」
另一姑娘道:「她一點也不高傲性格隨和得很。上次在兵器譜大會上我橫著走路不小心撞到個人一看到是重雪芝嚇得魂飛魄散以為自己小命不保了。可是她竟然很溫柔地說不礙事。」
又一姑娘道:「誰叫你橫著走路的啊?當自己螃蟹?」
「所幸我撞到她了不然我死也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麼漂亮的人。原本以為她近看一定有瑕疵結果愣是一點毛病都沒給我找著。睫毛像假的一樣……」
「得了吧那可是女的是奉紫的姐姐你陶醉個什麼?」
「我想說的是原來上官公子以前風流成性是因為沒找到最美的女子。一遇上了還不是給拴得牢牢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誰知道他成親以後會不會又……」眼見身邊的人在清嗓子並且猛丟眼色示意奉紫在這裡這姑娘立刻改口道「據說前幾個月這裡有一家兵器鋪生意特慘淡但是後來老闆改行當說書了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紅火說的似乎就是上官公子。」
「我知道我去聽過他們都說那老闆姓卓是個瘋子。」
「我也聽——啊!」
走在最前面的姑娘腳下踢到一個事物險些絆倒。所幸身後的奉紫伸手穩住她:「怎麼這麼不小心……」但是剛一說完低頭便看到她腳下坐了個人。
她們走在柳蔭下本來那人就極不易被現垂柳還擋住視線面孔完全看不清。但奉紫看得到他蓬頭垢面衣著襤褸口中還唸唸有詞像在夢囈。
原本她以為是隨街要飯的乞丐但他只哼了幾個字她便認出了是什麼人。
他們認識太多年原本是很和睦的同門師兄妹關係他卻成了她人生中最不可原諒的人。
此時他念的是:
「愛的誰殺的誰?」
奉紫被他說的話嚇著了。但她還是沒忍住挑開柳簾看著他。他也是立即抬眼看向奉紫雙目呆滯卻依然不停念著:「我殺誰要愛誰?我愛誰要殺誰?我殺誰要愛誰……」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單邊酒窩還是會隨著深深地陷進去——就只是這個小小的酒窩都曾經引起靈劍山莊十來個女弟子激烈的討論。
然而此時此刻那酒窩深深陷入他的臉頰他的輪廓彷彿是一道殘忍的傷疤。
「師姐你怎麼一直在看這個乞丐?快走快走他好像不大對勁。」其中一個曾經為夏輕眉茶不思飯不想的女弟子拽了拽奉紫的袖子強行把她拉走。
夏輕眉並未追上去只是眼神一直隨著奉紫走嘴裡仍舊念著愛和殺的三字經。
他們都說夏輕眉為修煉《芙蓉心經》殺了柳畫卻還是走火入魔。
直到回了雪燕教奉紫都一直忘不了這個場景。以往她遇到什麼困難總是喜歡找原雙雙的在極度害怕的情況下她還是下意識走向了原雙雙練功房門前。可是當她真正打算敲門的時候才想起上次原雙雙曾經對她做過很奇怪的事。
想了想還是找姐妹們聊天比較合適她悄聲退去。
哪知剛退兩步練功房裡面便傳來了一個聲音:「進來。」
奉紫又一次被嚇著了。
那個聲音……她已經聽不出來是什麼人。若不是這房間只有原雙雙一人會常駐外加口氣很好認她準會以為裡面住的是個男的。
原雙雙的聲音何時變得這樣粗?
在她猶疑的瞬間裡面的人又道:「奉紫進來。」
既然都叫出自己的名字奉紫再無理由逃跑只要硬著頭皮推開門。
裡面的人確實是原雙雙。她是背對著奉紫的似乎在運功打坐。奉紫緩緩走到她身後輕聲道:「教主是因為操勞父母的事……中風寒了麼聲音為何……」
原雙雙用低沉的聲音哼笑兩聲又道:「最近確實病得不輕所以一直沒出門。你放心好了我自會調養。」也不知道是否由於聲音變化的緣故奉紫覺得她說話口吻跟以前也截然不同了。似乎變得……剛硬不少?
就在奉紫感到納悶的時候原雙雙回頭看著她朝她微微笑著。
而這一刻奉紫再看不到任何東西。
她只留意到原雙雙的眼睛。
「我聽說了你要去參加上官透和重雪芝的婚禮大典。路上小心。」原雙雙用那雙深紫色的瞳孔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