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裡太陽的光芒和極夢幻中閃耀的絕望,到底哪個更耀眼?
能使希望女神冰結眼淚融化的,也許就是你心靈中最後一聲慘叫。
如光似電逼近的墨綠色光芒,淒美蕭煌,糅雜了無數生靈怨恨的一擊,竟誕生出極度怪異的錯覺。
看著它,好像很快,又好像很慢。
有人說,人臨死前會在瞬間回憶起他的一生。
到底是不是這樣,無雙不知道。反正這瞬間裡,無雙想起了他小時候。大城市外的鄉村,空氣干潔,沒有灰朦的凝滯感,也沒有深沉的壓抑。
天上的星星是如此閃亮,小時候總覺得只要張開小手就可以握住天上的星星。
長大了才知道,那些星星經歷過數十億年、數百億年的生命。早在人類誕生之前就一直閃爍著光輝。那麼,在我這個渺小的人類死亡之後,它們仍會繼續綻放著光芒吧?人的生命連星星一瞬間的光輝都不及。這是自恆古以來人們就明白的事情。然而,認識到星星的永遠和人世的一瞬的是人,不是星星。
瞬間的燃燒,還是凍結的永恆?哪一樣才能稱得上是人生?
這一刻,無雙不是逃跑,不是祈禱,而是伸出手來,抓向這個毀滅的墨綠色太陽……
追星逐夢,人生如幻。
到底是人生如夢,還是夢如人生。
無雙已經不知道。
當他看到自己面前忽然間多了一個披著燦爛金色披風的女子時,他已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不是還在做夢?
披風?還是如瀑布一樣直垂到腰際的耀眼金色長髮?怎麼連她身體每個部位都像綻放著金光?
這不是菩薩,菩薩不是金色的。
這也不是聖母,聖母不會有這樣健美的身材。
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種名叫不可思議的特質——這種純粹的、發自天然的,無法抹殺的高貴、自尊和矜持,可以使世上所有尊貴的君王黯然失色。
還有,無雙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如同傳說中花木蘭一般的巾幗英氣竟可以跟一種斬斷世間一切罪惡、最終審判者的正氣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個女子身上。
服從命令就是士兵的天職。只要是命令,就必須無條件地服從。當過兵,這種想法自然根植心中。有趣的是,無雙從未想過什麼是絕對的正確,絕對的正義。
然而,當這個背影美麗得不像人類的金髮女子站在自己面前時,無雙卻覺得自己站在了正義女神的肩側。一種夾雜了傲然的無比神聖感,就在這千分之一秒內撼動了無雙的心。
她,出手了。
她的動作是如此自然,就像是小女孩想握住天上星星的小手。
她的動作是如此美妙,曼妙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最重要的是她的手,太完美了,恐怕九天十地,所有女神看到她的手都要自歎不如,慚愧得掩面而走。
正是這麼一隻纖美的手,影響了附近不明的力量,四周的空氣激烈旋轉起來,在手心前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金色漩渦。本來還在追殺無雙的大蟲子也好,旁邊的房屋也好,雜物也好,統統變成了金色的閃光碎片,聚集在手心前面,化為一個巨大的碗碟。
恐怖無比的一擊,直到這時才姍姍來遲似的攻到。本來看上去足以毀滅整個世界的這一炮,卻有如一顆轉瞬即逝的流星,簌然變小,給收到金色的光碗中間。
那股轟飛了將近半座城池的絕世力量在她的手裡簡直就是一顆彈珠。
「呵。」
她,是在笑麼?
無雙努力地頂住普天蓋地而來的駭然威嚴,望向她的臉,結果失望地發現,女神的面上居然有一副面具。金色的陽光照耀在這副簡單的面具上,泛耀出奪目的光暈,陪襯上飄逸四散的頎長金髮,神性的光輝油然而生。
尚未能在思緒中加入多餘的感歎,她,又出手了。
捻花彈指天地動,
萬千蟲殞一瞬間。
修長的金色指甲,輕輕一彈,夾雜了金色氣息的墨綠色光珠驀然迸發四散,化作億萬流星光影,射向沙曼城內每一隻蟲子……
全滅!
不傷一個衛兵,不損一棟房屋,甚至連一粒沙子都沒有揚起。
Cpu配合大腦,把一個絕對驚人的確切數字報了出來:六百三十八隻羅剎級巨蟲,一千三百二十八萬零五百七十二隻小蟲,在她的這一擊中當場斃命。
跟『滅世葬魂炮』啟動時的光景截然不同。這些同時夾雜了墨綠色和金色的光影在打中蟲體的時候,竟然是把蟲子的軀體和生命一同蒸發掉。
不留半片殘肢,如果不是一地的瘡痍,那些曾經在城裡肆無忌憚地殺戮的蟲群真好似是歷史灰燼中不曾存在的幻影。
這是怎麼一種絕世力量?
這是怎麼一份驚人實力?
忽然間,內心澎湃,亢奮莫名,想不出有何方法去描寫她的英武,想不出有哪個形容詞能形容她彈指破萬軍那瞬間的颯爽。
也許,只有民間最膚淺的英雄描寫方式才能抑止心中的興奮。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
興奮?狂喜?佩服?感歎?膜拜?還是一見鍾情?
無雙不知道。心,已經不是觸動那麼簡單了。整片心海,業已翻湧澎湃。整個人生觀、世界觀,都已在這一瞬裡給改寫刷新。
如果……她是我老婆就好了。
無法理解,也無法解釋為何這個念頭會像埋藏多年的感情突然爆發似的,在頃刻間佔據了整個腦海。
然而一波又一波,一浪強一浪的強烈思潮就如某種原始的衝動般牢牢地控制了無雙的身心。
我喜歡她!
我愛她!
我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我,就是要跟她在一起!
難以言喻的衝動,湧上胸口,湧上喉嚨,想振臂高呼,想肆意狂嘯。不可壓抑地想跟心中的女神搭話。
可是,該說什麼呢?
「你是……影系沃爾夫?」意外地,天下無匹的女神在此時緩緩地轉過頭來,問出一句聽不懂的話來。說不出的好聽的話語聲,彷彿越過了耳朵,直接擊中了他的大腦。
李無雙怔怔地一句話也說出來,因為剛才那一瞬即滅的輝煌一擊早已深刻於記憶深淵的每一個角落裡。直到她望了自己好一會兒,才突然轉醒似的道:「啊!什麼?」
女神對這句不著邊際的回答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滿意,輕輕地「噢!」了一聲,這到底是失望的哀怨,還是滿意的呢喃,沒有人知道。
天啊!我剛才到底幹了什麼?
喉嚨乾澀,雙目生眩,儘管如此無雙還是不願把視線從她身上挪開。一種極度想跟她繼續說話的衝動,牢牢地鎖住了無雙的脖子,怎麼都不能移動半寸。可恨的是,腦子一片混亂,不知該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