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內新傳 第十四部 第六十二章
    鐵浮屠這個名字,在後世有很多傳說,有說是連環馬的,有說是重甲步兵的,甚至在高強小時候看過的某個版本的岳飛傳連環畫中,鐵浮屠被描繪成了大威力的火炮,鐵鑄的哦,那副畫著岳雲和張憲、牛皋幾人將鐵火炮推下河裡,岳飛騎在馬上仰天長笑的畫面,曾經讓當時還沒上小學的高強興奮莫名。

    當穿越到了這個時代之後,既然以金兵為主要的大敵,高強很早就開始收集關於鐵浮屠的資料,當他向女真國中派出常駐商隊,極力設法打聽女真的各種信息時,鐵浮屠更是重中之重。結果非常令人失望的,根本就沒有人聽說過鐵浮屠這麼一號,不管到底是大炮還是連環馬,總之就是沒有人知道這麼一個名詞。

    後來女真起兵擊遼,雙方連場大戰,女真的兵力和戰術情報越來越多,直到護步答岡一戰,女真兵兩萬大破契丹十餘萬,鐵浮屠這個詞才第一次出現在了高強所收到的情報當中。令人意外的是,這份情報不是來自於女真國中的蘇定等人,反而是從遼國上京一帶送出,原來鐵浮屠這個詞根本就是遼人叫出來的,對於金人最為精銳的重甲騎兵部隊,遼人畏之如虎,便起了個稱號叫做鐵浮屠,意即黑鐵塔是也,之所以叫做浮屠,則是因為遼國佛教昌盛,各地都建有寺院蘭若和浮屠,大一點的州城更是直接用寺院的浮屠作為城防的制高點,因此遼人對於浮屠極為熟悉,信手便用來形容對手的王牌軍。

    知道了鐵浮屠的本來面目之後,高強不禁大為失望,倒不為別的,原本以為鐵浮屠若是連環馬之類的部隊,那麼自己便可以用鉤鐮槍來對付他『滸裡有名地一回,鉤鐮槍大破連環馬麼!只是對付真正的鐵浮屠。步兵倘若真地敢於直面滾滾鐵騎而去割馬腿的話,那麼使大斧其實比鉤鐮槍要好很多,大斧是真正的上砍人頭下砍馬腿,其重量更可以對抗騎兵的攻擊,比鉤鐮槍強了不知多少倍。高衙內穿越者的優勢難以發揮,自然要失望一下。

    「李小哥,敵人這可是鐵浮屠登場了,決勝在此,可該動用朱參議那個小小圈套了吧?」高強見到阿骨打的大旗也開始向前移動′然鐵浮屠沒有正式加入戰鬥中,戰線上金兵的士氣卻明顯高漲,宋軍陣線不穩連連後退,不由得頗為緊張←所說的那個小小圈套。便是昨夜朱武和韓世忠等人悄悄在戰場上設下的一個陷阱,上百枚大號雷彈被埋地土中,就在宋軍陣線前五百步處,只要用一個十斤火油彈投過去,便會點燃引線,上百枚雷彈炸將起來,那是三千斤火藥,城牆都要炸塌一截的,倘若是在鐵浮屠衝鋒隊列中炸開,只這一下就能將敵人炸個七零八落。

    哪知李孝忠卻搖頭道:「為時尚早。衙內。這炸彈雖好,卻不可徒恃為憑,一旦不能奏效或者其效不盡人意。豈非反而自縛手腳?要當戰到分際處,突出奇兵方好。只今金國國主親自上陣,卻不可小覷,衙內當以中軍精銳當之,再命後陣益兵前陣。以挫敵鋒。」

    軍事上的調動。高強乾脆就不插手,只見李孝忠將令旗揮舞。中軍號炮連響,索超的大嗓門立時嚷了起來:「等了這多時,總算輪到某家也!兒郎們,舉斧,隨我上前!」

    這一千大斧兵乃是全軍精選出來,俱是敢鬥大力之士,手中地斧頭更是特意加料鑄造,比宋軍的制式大斧更重三分,原本就是專為對付鐵浮屠而設。這半日間兩軍血戰連連,殺聲震天,中軍這裡卻一直都不見動靜,自索超以下人人都是憋足了一股氣,好容易等到出兵的命令,有些人甚至披著四十斤的重甲都跳了起來,一路小跑著向前陣跑去。

    前陣的金兵本是斡離不等人輪番上陣施壓,宋軍在黃信的指揮下應付自如,戰線兩進兩退,到現在仍然穩守在第一道拒馬後五十步的第二道陣線處。此時金兵歡呼遍野,正攻到陣前的撻懶率軍轉回,讓開了正面道路。

    須臾之間,戰場中大多數人手腳都有些慢了,一陣低沉的馬蹄聲響起,鐵浮屠緩緩迫近陣前。高強舉起望遠鏡望去,卻見這鐵浮屠果然如情報中顯示的一般,以精選健馬,三匹為伍,牛皮索相連,人披重甲,馬身上地甲裙也蓋到膝蓋,渾身上下俱是精鐵發出的灰暗光芒,遠遠望去恰似一尊尊鐵塔一般,鐵浮屠之名果然不虛。

    只是這般武裝,全身上下甲冑兵器加起來上百斤,再加上身量大過常人的精選之士,戰馬負重幾達三百斤,能夠入選鐵浮屠部隊地良馬可謂百中選一。縱然女真素來以善養馬著稱,又從對遼的戰事中奪取了大批良馬,數年來也只積攢了五千之數,其中阿骨打的合扎猛安不過三千餘騎,之前開州城下棄馬強攻,又折損了千餘兵,是以現今只得兩千騎而已。

    這等重騎,軟一點的土地都經受不住,好在此時還未開春,地面凍的死硬,鐵蹄踏上去卻無甚阻礙,鐵浮屠隆隆滾來,只是速度可與其餘金騎不可相比。

    宋軍中有許多都是遼東本地之士,也曾聽聞金兵鐵浮屠地凶名,當見到這支部隊時不自禁地都有些手軟起來,金兵一方卻是精神陡長,左翼吳乞買與右翼粘罕等人乘勢督軍猛攻,宋軍一時抵敵不及,竟爾後退了數十步。左陣接戰最早,歷時最久,戰況亦最為慘烈,宋軍終究不是如金兵這般數十年從苦寒之地拚殺出來地勁旅,戰到此時也有些不住了,饒是張伯奮等再三督軍力戰,卻也打不下金兵的這股勢頭。

    李孝忠在刁斗上指揮若定,後陣地兵力一都都、一營營地調上來,一口氣投入兩營兵力側擊金兵兀室部,片刻間砍倒了百餘金兵,方才將戰情穩住。

    與此同時。正面萬眾矚目的鐵浮屠軍也越過了宋軍的雷彈阻滯,殺進宋軍前陣之中。由於阿骨打等人觀戰多時。對於宋軍的雷彈打擊規律也有所瞭解,故而進擊時先是以百餘騎突前,引得宋軍投出雷彈之後,方以主力乘機攻入,故而大部鐵浮屠均能保持騎兵隊形衝擊宋軍。

    前陣鏖戰多時,第一道拒馬多半都已被金兵掀翻,撻懶更是有意識地率人搬開了幾架,當中留出百餘步寬的一個豁口來,鐵浮屠轟然湧入。仗著身上重甲,絲毫不懼宋軍箭雨洗禮,一路隆隆推了過來。

    即便是見識過壓路機和電影上地坦克衝鋒,高強在這股鐵浮屠的聲勢下亦有些臉色。那些素常連大隊騎兵都沒怎麼見過地兵士更是可想而知,縱然在嚴格的軍紀約束下沒有出現潰散,但連場惡戰之下再遇到這樣的敵人,多少都會有些手軟。

    黃信眼看不好,倘若被這股敵兵破陣直入,砍倒了前陣的震天雷炮,就等於為金兵打開了一個缺口,敵兵從中軍一擁而入,甚至可能將宋軍的陣形從當中衝開兩截,如此一來。此戰大勢去矣!

    此時也都殺紅了眼了,黃信身率百餘牙兵衝上前敵,揮劍斬了一個慌亂中站起身來的長槍兵。厲聲喝道:「守死無回!擲彈!」牙兵們先已持了掌心雷在手,聞言便奮力投將出去。

    在常勝軍的戰術中,擲彈兵通常都是在弓弩身後進行投彈,蓋因擲彈兵要發力投遠,身上甲冑較薄。而敵方弓弩再軟。射程總在擲彈兵之上,對射起來無疑是擲彈兵要吃虧的。如今黃信一時情急。將擲彈兵推上前沿投彈,那百餘掌心雷所到處固然是人喊馬嘶,鐵浮屠的洪流也要為之一滯,然而金兵地重騎可不是歐洲中世紀的騎士,個個都善於騎射,衝鋒時早有許多持弓在手,當下一陣羽箭射將過來,擲彈兵頓時倒下二三十名,帶傷者亦有此數。

    黃信大腿上便中了一箭,當時就半身酸麻,走不動路,還沒等他站起身來,迎面三匹鐵浮屠連環衝至,頭上一柄狼牙棒壓下,黃信手中只得一柄喪門劍,如何抵敵?登即腦漿迸射,哼也不哼一聲,斃命當場,成為繼開州城下的秦明和項充之後,第三位戰死沙場上的統領官←身邊所率地牙兵俱是親信,一見主官陣亡,頓時都紅了眼,有幾人抱著掌心雷便撲了上去,也不管對方鐵蹄踐踏,狼牙棒揮舞,只聽轟轟幾聲巨響,十餘騎鐵浮屠倒撞下馬來,一時掙扎不起。

    餘眾有樣學樣,也都抱著掌心雷向前猛衝,一時間前陣上煙霧瀰漫,爆炸聲此起彼伏,竟將方纔鐵浮屠那排山倒海般的氣勢也壓了下去,硝煙中連一個鐵浮屠都看不清楚。

    「賊廝鳥!」索超率軍一路小跑,將將趕到陣前,剛好看到黃信被金兵砸死,擲彈兵們奮身殉敵的一幕,立時血貫瞳仁,狂吼一聲,也不管自己已經是眼下前陣軍職最高的將官,要不要負起什麼指揮責任,急先鋒脾氣發作,橫著大斧便衝了上去←本是馬上將,不過在遼陽高強要他練大斧兵以對抗鐵浮屠,所部都要在部下,於是急先鋒也就變成了步下將。

    只是少了一匹馬,絲毫不減索超的煞氣,他衝過那一陣擲彈兵的自爆所造成的硝煙之後,對於倒在地上掙扎的金兵看也不看,看準了對面衝突而來的三聯鐵馬,半蹲身子掃地一斧,立時砍下兩條馬腿來,那三匹馬彼此相連,踉蹌幾步之後便仆倒在地。

    馬上金兵本是能馬能步的,雖然身披重甲倒在地上,卻也掙扎地起,只是跌倒爬起之間破綻甚多,索超大斧翻飛上下,幾道血箭飛起,三名金兵便即了帳。在中軍被憋了這半日,急先鋒一股殺氣已然蓄到了巔峰,此時身披步人甲,手持大斧狂呼酣戰,頃刻間連砍了三座三連甲馬,身上中了兩箭也只當搔癢,大吼道:「金狗,嘗嘗爺爺的大斧!」他這柄斧頭卻是湯隆受高強之托打造,鋒刃乃是用的天竺精鋼,配上大斧地重量。當真是削鐵如泥,就連鐵浮屠兵身上的鎧甲也難當其鋒。

    將是兵之膽。眼見索超這般勇武,眾斧兵士氣大振,發一聲喊便殺了出來,上千柄大斧如同一座鐵牆般滾滾向前,地上那些掙扎不起的金兵自然立時了帳,即便是後面衝上來的生力鐵浮屠,眾斧兵亦是上砍人胸下砍馬腿,絲毫不見懼色。有些兵士用大斧來與金兵對砍,斧柄不免折斷△性便持著半截斧子專砍馬腿和倒在地上地鐵浮屠。

    中軍這一場死鬥,雙方都是全軍精銳,寸步不讓,一股殺氣直衝霄漢。竟似天空也變得紅了幾分,不管是歷戰多年地金兵勇士,還是轉戰燕雲和遼東地常勝左軍,一時間竟有些看得呆了,偌大的戰場上目光所聚,大都在看這區區兩三千人地廝殺。打到這個份上,凡是有些經驗的人也都看出來了,雙方都拼出了真火,勝負的關鍵就在此處!

    猛然間,宋軍中戰鼓如雷鳴般響起。上百面大鼓也不管什麼節奏了,全都一條聲地猛捶,轟隆隆地猶如大河奔流。振聾發聵∥軍聞聲士氣大振,索超更是殺氣滿貫,一把加料的大斧化成一股旋風,竟爾迎著衝突前來的鐵浮屠兵衝了上去,一連深入二十二步。砍倒三連馬五座。殺死金兵七人。

    「好個宋將,吃我一箭!」兀朮正在陣中。見索超以步敵馬竟爾神勇至此,心中暗叫了得,當下按住韁繩,從鞍側取下弓來一箭射去,索超殺得性起,亂軍中怎聽得弓弦響,一箭正中鼻下人中。

    也是該著,步人甲的面部本就有面甲遮護,這一處又是骨頭最硬處之一,兀朮這一箭雖然射中,卻不傷性命,索超又是殺性大發之時,面上這一痛反而更激發了他的凶性,抬手將箭桿折斷,滿口鮮血地吼一聲:「金狗納命來!」向著兀朮那邊猛衝十餘步,竟是一躍而起,大斧在半空中一道霹靂,直奔兀朮當胸劈來。

    兀朮自是不懼,只是適才見這大斧極為鋒利,曉得不可力敵,當即將馬一帶,雙腿一夾,那馬斜刺裡躍出丈許,索超這一斧便走了空,跟著兀朮回手又是一箭,滿擬這一下近在咫尺,索超決計難以躲過,哪料到箭方出手,身子卻猛地向下一沉,骨碌碌滾到地上,那支箭自然不曉得飛到哪裡去了。

    卻是索超腳方著地,反手便是一斧,將兀朮坐騎後腿砍去一條,三腳馬怎立得定?見這金人落地亂滾,索超正要上前一斧取他性命,忽聽身後馬蹄聲響,又是一座三連甲馬衝殺過來,不由罵了一聲:「殺不盡的金狗!」揮斧迎了上去。

    那兀朮僥倖揀了性命,爬了幾步才站起身來,回頭再找索超時,亂軍中卻已不見了對方蹤影,身旁宋軍的斧頭上下亂砍,他手中沒有兵器不敢抵敵,當即發足便跑。

    阿骨打身率一千鐵浮屠,望見繩果所部與宋軍廝殺,禁不住鬚髮皆張,喝道:「女真勇士!宋人縱然善戰,又怎是我女真對手?女真滿萬不可敵!」年屆五十的阿骨打,已然遠遠超過了女真人地平均壽命,然而筋骨依舊強壯,此時他再次披掛上陣,金國最為精銳的士卒緊緊跟隨,直向著大呼酣戰的宋軍索超部衝了上來。

    就在此時,宋軍前陣的震天雷再次發出吼聲,四個火球飛得格外高遠,直直向著阿骨打衝鋒的方向投了過來。阿骨打驟然一驚,怎麼宋軍的震天雷這一次發射,與前次相隔如此之近?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四個火球丟到他身前數十步處,彭的一聲,燃起大火數圈,卻不聞什麼爆炸聲。

    單單是火,金人卻不懼,他們挑選戰馬時,有一項必須要考的就是躍馬過火坑,敢過的才能算是戰馬,之所以屢屢被宋軍的震天雷轟散衝鋒隊形,不過是馬兒缺少對於雷彈地適應訓練,無法承受那巨大的爆炸聲而已。現今見到宋軍投出的火球燒出丈許方圓地四個火圈,阿骨打凜然不懼,只略略繞過那火圈所在,依舊揮軍衝殺向前。

    哪知將將衝過十餘步,阿骨打猛然覺得身邊的世界變得虛無起來,眼中所有的事物都失去的形狀,變得模糊一片,耳朵裡除了嗡嗡的好像大風捲起地呼哨聲外,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過了好一陣子,耳中地聲音才漸漸響了起來,跟著就覺得自己被幾雙手拉了起來,眼睛中模模糊糊地看出去,好似是自己的三兒子斡裡朵和四子兀朮,斡裡朵並向自己大聲地叫喊著什麼……

    好容易,令人頭腦暈眩的嗡嗡響聲中,阿骨打才聽清楚了斡裡朵的話:「……狼主,狼主!宋軍大舉反擊矣!」眼前,一片血色之中,宋軍的緋色衣甲滿山遍野,正向著自己迅即衝殺過來,當先兩騎,一匹黑馬,一匹白馬,快得猶如閃電一般,馬上騎士的吼叫遙遙可聞:「阿骨打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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