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內新傳 第九部梁山 第三十七章 擒王
    來人正是扈二,此人似乎是抱定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念頭,一口喊出了一個令場中所有人都大驚失色的消息。

    這當中,最為詫異的就是原本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中的高強,難道說宋江那裡出了什麼變故,居然是假退兵?想想又覺得很不合邏輯,玩這樣的花樣,對他宋江能有什麼好處?更不要說,彼處還有個武松在盯著呢。

    他這裡沉思不語,旁人已然炸開了鍋,當中最為激動的兩個人,一個是高強身後不不遠處的扈成,另一個便是祝家三虎中的小郎君祝彪。年輕人到底性子急,聽說自己沒過門的妻子有了危險,祝彪立時便像一頭憤怒的公牛一般,雙眼瞪得溜圓,根根血絲都暴了起來,脖子更是如同充血一般,脹的老粗。不待旁人說話,他向後振臂一呼,而後綽槍上馬,領著二百來莊客,直向西邊扈家莊方向而去。

    扈成雖然也是急的團團轉,到底已經是有軍職在身的人,縱然頭上冒煙,放著高強在面前,他也不敢擅自行事,只是高強遲遲不下決斷,扈成雖然沉穩些,卻也快熬不住了。好在高強想了一會沒想通,索性丟在一旁,喚過那扈二,問道:「你說梁山賊人往扈家莊去了,賊人幾何?何人領隊?在哪裡見來?」

    扈二上次哨探不明,頗受了扈成的處罰,此次大有長進,居然對答如流。原來高強這裡決定了要進兵剿匪,扈成大喜,立時命扈二飛馬回去莊裡報信←本意是叫自己家人安心,賊人便要退去了,哪裡曉得妹妹扈三娘因與祝彪定了親事,早就想來救援祝家莊,無奈梁山勢大,扈員外死活攔著不許她出莊應敵。好容易今日得了信。扈三娘以為來了機會,說什麼要出兵,配合官兵夾攻梁山。

    扈二身為莊子裡不多的騎手,自然也跟著扈三娘出兵剿匪←來回跑的熟了,又擔任了幾天哨探,便自告奮勇。帶著三五個莊戶,騎著劣馬在前面充當斥候。哪曉得這次斥候當的有功勞,半道上遇到了一隊梁山軍,招呼也不打就是一陣箭雨過來。當即射倒了兩騎。好在這隊梁山軍沒什麼馬軍,扈二等人快馬加鞭,逃之夭夭,而後叫人回去給扈三娘報信,他自己則跑來求援。

    問明了對方人數不滿千人,料來多半是梁山某個頭領的擅自行動,高強當即傳令。大隊向西急行,刀出鞘,箭上弦,隨時備戰。

    他這裡正要開拔。那邊祝家莊也馳出數十騎。為首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生得甚為雄壯,掌中一根鐵棒,身後背兩柄流星錘,自報姓名乃是祝家莊的教師欒廷玉,願為前驅。

    「欒廷玉?」高強打量了此人一眼,看樣子倒還符合水滸中的描述,不過此人在水滸中空自扛了個「萬夫不當之勇」的名頭。臨了連死活都沒交代,算是一個糊里糊塗的人物。也是施大爺筆下的一個異類。

    「你那師弟在登州統領水師,也曾向我提起你的名頭,今番就由你前驅,顯一顯本事也好。」欒廷玉的師弟便是登州澄寒師提轄孫立,已然為高強的海運事業作了一年多地貢獻,腰包裡少不得撈足了油水,對高強自然死心塌地。

    欒廷玉一聽大喜,他為人太好面子,眼見自己師弟武藝不及自己,當軍官卻混的風生水起,頗有些不平,也不肯去求師弟照拂。此次能在青州知府面前露上一手,正是平生難得的好機會,當下抖擻精神,催動胯下坐騎,率領這數十騎精壯莊丁當先而行。

    轉眼衝出去十里路,就聽前面喊殺聲起,兩路人馬站在一處。情知前面必定是那隊梁山軍在與扈三娘的人馬廝殺,高強心中好奇,一是不曉得宋江在梁山這些時,手下的嘍兵戰鬥力究竟如何,二來對於這水滸中的「梁山第一美女」(雖然參加海選的總共也就三員女將)多少有些好奇,一面揮動令旗,命大軍分路包抄,衝擊梁山賊兵後隊,一面馳上路旁的一個小土包,凝神觀瞧。

    只見那交戰雙方,梁山一邊都穿著青布軍衣,打著旗號,離得遠了看不清楚字樣。這一隊人馬約有千人上下,手中多持朴刀長槍弓箭等屬,戰鬥時隊形很是齊整,十人為一隊,十隊為一部,十部嘍兵此進彼退,正將幾百個莊丁圍在垓心狠打,眼見得已是圍殲之勢。

    只是官軍大隊一到,這隊梁山軍的好日子也就到了頭,在這平坦的官道大路上,大隊騎兵就算不披重甲,不連環衝擊,這等威勢與衝擊力也不是這些梁山軍能抵擋地住的,何況官兵乃是從後突襲,人數更有對方的三倍之多?

    只消一個照面,梁山軍立時便土崩瓦解,哭爹喊娘,四散而逃。眼看就要成為屠殺的局面,高強中軍豎起大旗,命令曹正率領牙兵在戰場中來回大叫「降者免死,蹲下抱頭!」降者免死是老口號了,蹲下抱頭卻是高強地獨創。

    無奈這隊梁山軍的悟性顯然不佳,對於高強的新發明接受度不夠,多數人都是選擇了「跪下抱頭」,眾官兵四下馳騁,見到有跪的慢的,上去就是刀槍齊施,多有人為了爭搶一個首級或者俘虜而打起來的,這種事早已成了軍中慣例,高強既管不了,也懶得管。

    片刻之間,這場小小的戰鬥便塵埃落定——其實參戰兵力將近五千人,其中馬軍佔了三分之二,在宋朝內部的戰鬥中已經算是罕見的「大戰了」——梁山軍傷亡二百來人,餘眾悉數投降,被喝令在路邊跪了長長一溜,雙手抱頭瑟瑟發抖。

    且不管這些俘虜,高強面前就站著他此來所要救援的對象,一丈青扈三娘。

    有道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看書時曾經遐想了多次的扈三娘,真人到了高強面前。委實有些看頭:看此女,身量高挑,濃眉大眼,身披皮甲,掛著掩心,腰間纏著紅色絨索飛爪。背後背著雙刀,當面一站,英武中透著三分秀氣,尤其是身上沾了不少血腥和殺伐之氣。在這女性只能依附於男性地時代裡,越發看著個性十足。

    那祝彪也站在一旁,他就狼狽許多,適才他一路急趕,等到戰場時身邊只跟了三五個騎馬的莊丁,這麼點人馬投到上千人的戰場中,自然連個浪花都掀不起來。還沒等祝彪與扈三娘匯合,便已經被梁山大隊裹了進去,若不是官兵及時趕到,這小郎君怕不要交代了。饒是如此。祝彪腿上還是挨了一刀。站都站不穩,一手拄著槍,一手扶著馬鞍。

    高強看罷,笑道:「這位女將想必就是扈三娘了,本府在青州府,已曾聽說扈家莊一丈青的大名,今日見了姑娘,三百莊丁就敢對陣上千賊眾。果然是好武功,好膽色。女中豪傑名不虛傳!」說罷大笑不止。

    因扈成就在旁邊站著,扈三娘便也不怕,落落大方地唱了個喏:「知府相公當面,奴家甲冑在身,不能全禮,這廂有禮了。」

    高強抬手答禮,有個問題他憋了很久,機會難得,當即問道:「敢問姑娘,這一丈青究竟何意?」在現代看書時,有人說是形容扈三娘身量高挑,高強就很納悶,這姑娘家再高挑,長到姚明那麼高也很難嫁出去了吧?何況為啥不是一丈紅,一丈白,偏偏就是一丈青呢?

    扈三娘聞言一笑不語,扈成趕緊接口道:「知府相公,這一丈青原本是種長蟲,有種婦人家用的簪子也叫這名,舍妹以女兒身,又頗有勇名,江湖道上便得了這個外號,乃是一語雙關。」

    「原來如此!」高強大悟,又道:「我當日讀書,殘唐有員契丹將名叫李楷固的,走馬飛索捉了唐將張元遇,麻仁貴二人,心中很是好奇,不曉得這飛索何以能拿人。聽聞姑娘也善此道,不知可否開開眼界?」

    扈三娘抿著嘴也不答話,將腰間紅絨套索解下來一抖,正要說話,瞥眼見旁邊有個人,眼睛霎也不霎地盯著她看,直如一頭餓狼一般。這姑娘雖說大方,可被人這麼盯著看,即便是現代的都市女郎也要大叫抓流氓的,她這雲英未嫁的哪裡吃得消?登時柳眉一豎,喝道:「呔!好生無禮!」說話間那套索就扔了出去。

    那人正是董平,此人原本是好色之徒,況且身為武將,扈三娘這種另類的「武」美人正合他的胃口,一時間看的入迷,險些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哪知這姑娘厲害的很,說打就打,全不顧這人穿著武將的服色,那紅絨套索又是少見地兵器,董平手中沒拿兵器無法抵擋,被那套索在身上繞了兩匝,五個小飛爪牢牢扣住週身甲葉縫,雙手都被捆的牢了。急待掙扎時,已被扈三娘使出腰力一拖,偌大的「英雄雙槍將,風流萬戶侯」化作了滾地葫蘆。

    董平雖是本州東平府的兵馬都監,在這群連環馬軍中卻只是客將一員,眾將見他色迷迷的,扈三娘又很得高強的青眼,一個個都不來救他。還是扈成見自己妹妹闖了禍,董平雖說不是什麼高官,卻是本州該管,得罪了他總是不好,忙上前將套索解開了,連聲賠著不是,轉頭又喝令妹妹賠禮。

    高強看的有趣,也不阻止,待見董平翻身起來,臉上很是掛不住,好似就要發作,便開口道:「好個套索,連董都監也抵擋不了,煞是有趣。不知姑娘可曾許配了人家?」

    他這是明知故問,扈成趕緊答了,又扶著祝彪給高強行禮。

    擾攘一番,董平一肚子氣被高強生生堵了回去,發作不得,恨恨地在旁邊發狠。高強懶得理他,恰好下面戰場打掃完畢,劉琦來報戰果,說道俘虜嘍兵七百一十三名,內中頭領一員,梁山泊上也有一把交椅,喚作王英的便是。

    「咦,莫非真有夙世的姻緣,這王英偏偏趕來惹你?」高強看了扈三娘一眼,心中大覺有趣,趕緊命人將王英帶上。

    說來也是好笑,青州城下高強便捉了王英一次,後來拿去換了李清照回來,說起來王英要不是一心擄劫婦人,也不會拖在後面,致為高強所擒。這次他擅自脫離大隊前往扈家莊,居然還是為了一個女人,此時見了高強的面,王英萬念俱灰,垂頭喪氣。

    高強問了兩句,得知他是為了捉扈三娘,特意不隨宋江大隊一起撤退,想到扈家莊看看有什麼便宜可佔,想想世事巧合,也覺好笑。按著他的脾氣,王英這等人實在是提不上筷子,況且既然已經成了階下囚,也不必殺他,便傳令將所有俘虜悉數帶回青州處置。

    此間事了,高強大隊回轉李家莊駐紮,祝朝奉與扈員外先後趕來犒軍,當地百姓免了一場兵災匪患,也是欣喜萬分,獨龍崗左近著實熱鬧了一番。三日之後,連環馬軍大隊押解著此行的王英等俘虜啟程凱旋,高強卻帶著自己的牙兵和許貫忠等心腹又住了幾天。

    過了幾日,高強終於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石秀。

    此刻高強的手上,就拿著石秀所帶來的關於河北柴進的種種情報不得不說,「領導」重視不重視,還是有很大分別的,柴進這檔子事既然有高強點名督辦,下面立刻就是雷厲風行,石秀人還在路上,這報告就已經送到了高強的手邊。

    他將這份情報從頭到尾翻了一遍,隨手往桌子上一丟,淡淡道:「三郎,這件事,你可知道差了?」

    石秀自從跟了高強這幾年,從來沒見過他露出這樣的神情,當下小心翼翼回話:「小人已知了,柴進能供應梁山這許多鹽貨,可知其私販白鹽已非一日,小人在河北道上竟沒一點消息,實屬失職。」

    高強哼了一聲,心說你知道就好,咱們用人講的是手腕,本衙內不來罵你,卻要你知道厲害:「這次失職,弄出了梁山打獨龍崗,若不是本衙內來得快,眼見得就是自己人相互殘殺的局面;下次再出了什麼岔子,是不是梁山就得去打東京汴梁了?」

    石秀背上已然汗濕,大氣也不敢出。實則要認真論起來,柴進這事也不能說全是石秀失職,畢竟頂著周朝遺子的頭銜,柴進還不是尋常江湖人物可比的,石秀手上多的是市井人物,這方面人才不多;再加上今年大旱,石秀要配合燕青在各地購糧賑災,手上事務繁重異常,許多事又無法假他人之手,故此疏漏難免。

    高強也曉得他的難處,既然威已經足了,便即懷柔,溫言勉慰幾句,隨即問起一樁要緊事來:「前次我命你去聯絡公孫勝,辦的如何?」

    石秀被高強這兩下,整的服帖,趕忙答道:「已經辦妥了,小人手下有個叫做楊林的,江湖人稱錦豹子,久在綠林混跡,人多知他名頭。小人命他去聯絡公孫勝,就命他一同上梁山去,作個暗間。」所謂的暗間,就是身份秘密的間諜,有時連某些自己人都要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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