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本待答應,轉念想起一事,卻歎了口氣:「倘能如此,自然上佳,怎奈不日就要出發,這使節團不比我太尉府,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是有數的,遼國到時必定要拿著我朝送去的名單,一個一個的比對,曾頭市就算再派人來,短短時間哪裡趕得及?沒奈何,只好帶著這索索一同出使了。」
眼見高強愁眉苦臉,燕青和石秀對望一眼,不由都笑了起來。
眼看天色不早,燕青和石秀便告辭出門。二人出了太尉府,石秀告了聲少陪,就舉步往下處去,卻聽燕青在背後道:「三郎留步,小弟有話說。」
石秀納悶回頭,燕青趕上,拉著石秀的手道:「三郎此番要去河北,有一半是衝著那盧員外吧?」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石秀點頭稱是:「那應奉綱被劫一事,照我看多半與盧俊義脫不得干係,我此去大名府坐鎮,定要設法抓住他的痛腳,叫這廝現出原型來,除了衙內的隱患。」
他話鋒一轉,又道:「小乙哥,可有什麼要交代的?」
見石秀殺氣騰騰,燕青苦笑搖頭:「三郎對衙內一片忠心,小乙敬佩之極。以我對那盧俊義的瞭解,此人心性耿直,並非玩心機害人的人,就算此事與他有關,內裡也必有他人在搗鬼,三郎去到河北,務必留心則個。」
見燕青如此說。石秀當即答應。以他跟隨盧俊義十幾年地經驗,這麼說法必定是有其道理地。自然,石秀沒有先知之能,這時根本無法料到,正是由於燕青的這一提醒,使他對盧俊義身邊的人加以留意,終於解除了高強的一大危機。此是後話,按下不表。
數日之後。正是數九天中的七九天,民間歌訣云:「七九河開,八九燕來」,黃河既然開河,使團便即北上。一大早,正使童貫,兩名副使高強和葉夢得相率上殿,趙佶授出使節杖,戒以大國體面。君王使命,三位使者諄諄受命;天子命賜酒以壯行色,三使者飲罷,拜別天子。下殿出城,童貫手持節杖一馬當先,高強跨著那匹神俊無比的照夜玉獅子馬緊隨其後,一路左顧右盼神氣異常,倒像他才是正使一般。後面的使節團隨員紛紛跟上,屬於高強所帶的隨員便是韓世忠,史文恭,李應。曾索索等四人。
此番北上,經過地乃是當初高強走過的老路,過黃河經孟州而至大名府,後面則是從滄州境內走,出三關過白溝而入遼境。這一路上官府早得了驛報,將一應人馬飲食住宿都準備妥當,別人也還罷了,這使節團的正使乃是西北統帥大軍的童貫童節度,哪個敢得罪了他。
一路無話,這一日過了大名府,使節團宿於驛站,高強騎了這些日子的馬,早已磨得屁股生疼,早早的香湯沐浴了,正要上床睡覺,忽然有人來請,說是童節度有事要與高副使商議。
高強肚裡把童貫罵幾遍「死太監」,憤憤然穿了衣物來見童貫,卻見這位領兵大太監正在屋中來回踱步,昏黃的燈光下,童貫的面容頗顯幾分陰森。
見高強來到,童貫一手揮退了手下,劈頭便向高強道:「賢侄,聽說你在東南作那應奉局提舉,自己還弄了個鋪子,叫做大通錢莊?」
高強不知其意,含混答應了,童貫卻一時沒了下文,依舊在屋中來回踱步,半天才慢吞吞地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來,遞到高強面前。
高強接過一看,正是大通的銀票,上面寫著「見票即兌紋銀五千兩」,抬頭向童貫道:「童世叔,這正是小侄的錢莊所發的銀票,不知童世叔有何見教?」
童貫抬頭看了看高強:「賢侄,我先問你,凡持此銀票之人,若到你錢莊中,即刻便可取出紋銀五千兩麼?」
「正是,童世叔若是不信,命人到大名府中我那錢莊的分號去一試便知。」
童貫擺了擺手示意不必:「賢侄,今日招你前來,乃因本帥收了這麼一張銀票,由此想到你這錢莊大有用途,故而找你來商議幾件事。」
見說是有求於己,高強立刻安心,笑道:「童世叔但有所命,小侄無不逢迎的,又說什麼商議。」
童貫不去理他的賣乖,繼續在屋中踱步,邊走邊說道:「比年西北用兵,人馬二十餘萬眾,糧草器械轉運艱難,每年耗費軍費數千萬貫,公相他早就對我訴苦,說道這仗不知還要打多久,朝廷財政也不知能不能的住。只是今上幾年來連續開邊,輕易是停不得的,況且西邊眼下正是進取的好時機,倘若因為這錢糧支吾不上而功虧一簣,未免太過可惜。」
他停了停,又揚了揚手中的銀票,向高強道:「賢侄想必也知道,那西北軍中糧草調發,多半是由商人運至邊塞,軍中以鈔引現錢等支付。無奈鈔引都與鹽茶等物產有關,其數有限,而大筆銅錢要調發至西北,其運費也極為驚人,算起來是得不償失。賢侄你這銀票,倒叫我想到了另一個法子。」
他望著高強,臉上居然露出了從來沒對高強展現過的笑容:「公相曾向本帥提及,有意以朝廷的名義,向你那錢莊借貸一二,不拘利息多少,只求給你立個規矩,免得日後宰執換了人,你這錢莊又辦的大發了,要找你的麻煩。可有此事?」
高強點頭應了,童貫又道:「本帥聞知此事後,想了個一舉兩得的法子,這借貸一事,就由西北大軍向你錢莊借貸,用作邊塞收購軍糧之用,你意下如何?」
既然童貫開了口,這朝廷借貸一事又是免不了的,高強便即答應了。只是以他的脾氣,要是不趁著這大好時機撈點便宜,那真是比死還難受,於是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高強三言兩語,說出了一個幾乎叫童貫聽不懂的計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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