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坐在疾馳的車上,張東顯不安地看著他,自從昨晚大哥和易浩相見後,就一直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樣,連眼神都怪怪的,到底他們說了什麼啊?
「什麼事?」轉頭望著他,易天闊笑著問道。
「那個……沒事……」本想看口詢問,但轉念一想,人家兄弟之間的事他還是不要多問的好,便又止住了話。
見他打住話,易天闊大概也明白他想問什麼了,笑了笑,也不說話,逕自朝窗外看去。
和易浩聊了整整一晚,把自己失蹤後的事情說了個大概,但關於自己是修真者的事他卻沒有說。這種相遇原本就是偶然的,若不是如此,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去見浩哥一面,修真者的時間已經停止了,普通人卻不同,在歲月的流逝中,人們只會不斷的前進,而他……擁有了所有的時間,但也失去了所有時間。
「少爺,已經快到了,車子最多只能開到山下,接下來的路就要用走的了。」視野頓時開闊,當一排排的樹木自眼前劃過,隨之而現的是一片汪洋般的樹海,此時車子停了下來,司機打開車門,恭敬地說道。
「銀豹的居住地就在這裡面?」望著一望無際的寬廣林海,易天闊問道。
像個有禮的紳士,司機彎下腰,一板一眼的回答道:「主事人吩咐過只能把兩位送到這裡,沒有銀豹族人的允許,我是不能夠進去裡面的。」
「哼,好大的架子!」身為張氏一族的子孫,張東顯自然沒把豹子的規矩放在眼裡,冷哼一聲,「也就是說這片森林是歸他們管的了,難不成我們要進去也得通報嗎?!」
「這個……的確是需要通報沒有錯。」小聲地回著,司機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火了這位易怒的少爺,張東顯在奉天裡最出名的就是他那副死也改不了的火暴脾氣了,雖然主事人已經把他踢出了奉天,但怎麼說他也是張氏族長的孫子,半點都是得罪不起的。
一聽這話,張東顯正欲發火,可易天闊一個眼神丟來,他便只得怏怏地縮了回去。沒辦法,誰叫人家是老大,他一個跟班只有聽話的份了。
「有沒有人在?」朝著廣闊的樹海,易天闊大聲喊道。自他們下車後,林子裡就一直有道銳利的目光在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當張東顯發出那聲冷哼時,他甚至可以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殺氣撲面而來,濃濃的,像化不開的氣刃,密密地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果然,就在聲音落下的一瞬間,一道白色的利影從林間穿過,用肉眼無法估計的速度,準確的停在他們身前。
「奉天派來的就是你們?」修長的身材,秀氣卻冷漠的臉龐,一身白衣白褲。眼前少年的樣貌怎麼看都和貓科動物脫不了干係,特別是他的那雙眼,就和貓一般,正散發著迷人卻疏離的的光芒。
很漂亮的少年,但修為太差,連殺氣都掩飾不了,銀豹的人怎麼會派這樣的一個少年來看守重要的森林入口。但想歸想,易天闊還是點點頭,道:「我們就是。」
「跟我來吧。」口氣很是冷漠,就和他的眼睛一般,少年轉身向林子走去。
「我就在這裡等二位。」司機盡職的彎了下腰,守侯在車旁。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隨意地吩咐著,易天闊頭也不回地跟著少年進入了林子。
「少爺,這個……」司機望著張東顯,後者則聳聳肩,「就按大哥說的做吧,我們會自己回去的,叫爺爺不用擔心。」說完,也跟著進入了深不可見的森林。
及腰的草叢,深綠的籐蔓,隨處可見的爬行動物,時不時的遠處還會傳來一絲猶不可聞的鳥鳴,迴盪在寂靜的森林中顯得格外神秘。從頭頂上方落下的點點陽光飄浮在三人的臉上,伸手撥開一隻擋路的巨蟒,易天闊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景色會出現在氣候溫和的南方。這裡比起非洲的森林恐怕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姑且不論森林的大小,單單是四周的空氣,就已經讓他有種回到非洲的錯覺了。
「這裡好像不在國家的管轄區內,照理說這麼大的一片森林早就該劃入保護區了,怎麼可能還會讓人自由進出,連個守林人都沒有。」看了看四周,張東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這裡太過寧靜,靜到讓人體會不到進入大自然後該有的放鬆,有的只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窒息感。
「嗯,市裡的地圖上也沒有標明這片森林。」若不是有特殊原因,最有可能的就是銀豹一族為了保護自己的居住地,而將這一整個森林都隱蔽了起來,所以這個森林裡才會有種和原始叢林一樣的味道。
充耳不聞地,少年保持著速度向林子的更深處鑽去,動作靈活的如同一隻優雅的豹子,不停的穿梭在樹叢間,卻不沾半點落葉。
呵呵一笑,易天闊輕鬆地跟在他身後,東顯雖然跟的有些吃力,但也不至於落後太多。妖豹最擅長的就是速度,在這種地方又使用不了飛劍,跟不上他也不算太丟臉。
樹叢間,只見三道閃電般的影子不停地從樹間劃過,剛在一棵樹上現出身影,下一秒卻已出現在百米開外,相互追逐間竟已疾行了數里。
跟在少年的身後,易天闊發覺用真元力加快速度竟是毫不費力,消耗掉的真元只很快就能補上,甚至有的時候根本就感覺不到真元的流失。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了元嬰期到出竅期為何如此困難,元嬰期是道坎,也可以說是個看不見的門,就是這道門阻止了真元的增長和轉換,但只要突破了元嬰修到出竅,哪怕只是提高了一個層次,功力也會有長遠的進步,真元之深厚更是元嬰期所不能比的。
不期然地停下腳步,豹族少年站立於一棵巨大滕木前,轉過身來冷聲說道:「到了。」
「到了?!」好不容易跟上他們的速度,停下來時已經是氣喘吁吁,張東顯連忙拍拍胸口順了順氣。
沒有理會他,少年面對著滕樹,急急地念著一長串古怪的口訣,聽起來雖然和修真語很相似,但翻譯過來卻不是那麼回事,想來應該是妖族特有的語言了。
慢慢的,滕樹的樹根突然一條一條的從土裡抽了出來,不帶一點泥土的層層相疊起來,搭成了一扇純原始的拱形木門,展現在他們眼前。從這裡看去,木門裡一片漆黑,像是深不可見的黑洞般,不知會通向什麼地方。
「走吧。」看多了奇奇怪怪的事物,現在的易天闊已經對這些突然冒出來的東西麻痺了,隨意地看了一下,便筆直地朝門裡走去,若他想的沒錯,那只豹子應該就在門的那頭等著了。
略帶一絲驚訝地,少年的嘴微張,可隨之又再度變成了那副凍死人的模樣。沒有一絲猶豫的,當易天闊進入門裡後,張東顯也跟著走了進去,這下銀豹少年再也掩飾不了心裡的驚訝了。他們是修真者不是嗎,進入了妖族的地盤理應有些戒備才是啊,怎麼會想也不想的就走進去了呢,他們究竟是沒有大腦還是太過自信,或是自大的以為銀豹一族根本奈何他們不得?!
如同走在長長的隧道裡,眼中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四周空空蕩蕩地沒有一點光亮。約莫走了數十步,終於在不遠的盡頭出現了一絲淡淡的綠芒,細細的,像是張開的嘴,引導著易天闊向前走去。
剎的……就在他跨出『細縫』的那一瞬間,幾隻造型怪異,卻鋒利無比的長矛架上了他的脖子,險險地停留在皮膚表層之上。
「對待老朋友就是這種方式嗎?」微笑著,易天闊望著坐在遠處高位上的煞,若有所指地說道:「你看起來很精神啊,不像是受過傷的人嘛。」
和門外的森林不同,這裡聚集了大量的肉食性野獸,在場的除了銀豹一族,整個森林的動物似乎也都跑來了,有的趴著,有的躺著,更有甚者還張開了爪子示威似的向他招呼著,但無論是怎麼樣的姿勢,它們的眼神裡都充滿了一種極其危險的光芒,那是野獸在狩獵時特有的眸彩,可易天闊卻選擇了視而不見。
自高座上站起,煞緩緩地走下高高的石階,在林間綠影的襯托下,他的一頭銀髮格外的吸引人目光,紅色的眼眸裡散發著淡淡的寒氣,憑空地為四周添了少許冷意。
一步步地,煞走過的地方野獸自動的讓出了前面的路,就像是一位高貴的君王,所有人都要臣服在他的腳下,不可有絲毫反叛的念頭。
可惜這樣霸氣十足的場面卻引不起易天闊的半點興趣,在他看來,煞只不過是極力地想證明自己的高貴地位,告訴他們即使為了『蒼芒』他不得不依附於奉天的旗下,但在這裡,他依舊是無人可及的霸者、高高在上的君王!
即便是這樣又如何?在心裡暗暗搖著頭,易天闊忍不住為他的自負感到惋惜,倘若一個人始終無法認清自己的位置,那麼最後他失去的將會更多,甚至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