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豆似的小眼睛睜得老大,哈賴扯著嗓子道:“姓易的臭小子!別小看人了你!有了這串鏈珠我說不定比你還厲害!嘿嘿……好歹我也在村子裡待了十幾年,有誰比我更了解村子的事情?!”
“你這家伙……”懶得再和他多說什麼,易天闊轉身就走,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不讓哈賴插手此事了。
“哎,等等啊,我還沒說完呢!”急急忙忙地拽住他,哈賴延著笑將他拉著往林子裡鑽。“還有件事沒說呢,你跟我來、跟我來。”
“喂,說話就說話,別拉拉扯扯的……”受不了哈賴*自己那麼近,易天闊一邊躲一邊嚷著,也不知道這個無賴喇嘛成天吃的是什麼,怎麼身上總是有股說不出的怪味道,聞在鼻子裡怪難受的。
“你到底要拉我去哪?”在林子裡左鑽右鑽好大一圈,哈賴倒還好,反觀自己,從頭到腳都沾滿了灰塵。
“快了快了……”脖子伸得老長,哈賴敷衍著,往更深的地方鑽去。
在密林裡鑽了快半個小時,從最先的走到後來的爬,易天闊的火氣再也忍不住的爆了起來:“你到底想干嘛?我還有事,沒空可你玩!”
“哎、哎,少安毋躁、少安毋躁……這不就到了嘛!”手一松,哈賴撥開擋路的荊棘大聲喊道。“看看吧,可別嚇一跳啊!”
讓開身,哈賴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嚴肅,很是疑惑的隨手撥開阻礙,頭一抬,入眼的剎那便如雷石落地,狠狠地撞擊著易天闊的一切思緒。
久久吐不出一句話來,原以為自己的心緒已經夠沉寂了,但現在看來想做到平靜如波還是不太容易啊。
“這……是什麼?”干巴巴的聲音從易天闊的口中溢出,眼睛卻直盯著面前的一切怎麼也收不回來。
“石鼓……石鼓祭壇!”望著這座充滿了詭異氣息的石林,哈賴盡管已經看過了無數次,卻也還是被它深深的撼動了。
亂木縱橫的血紅色土地,幽黑不見絲毫陽光的林木,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環境,層層密葉下,一座龐然巨大的石頭鼓陣赫然聳立其中。石鼓祭壇的主體是由一個個圓柱型的石頭大鼓排列而成,由內向外組為一個規律異常的圓,內外共三圈,石鼓的造態也是一圈一圈各不相同,最中間的石鼓一看就知道是鼓陣的核心,與其他的鼓不同,它是唯一的一個紅色石鼓,高約三米,占地也是其於眾鼓的一半,此刻正高高的豎立在群鼓中央,散發著赤紅的血光。
紅鼓在流血,是它流出的血將土地染紅了,易天闊在一瞬間突然這麼想著,可下一秒他便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石鼓又怎麼會流血?應該是他想多了吧!不過說真的,如此巨大的石鼓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如此詭異的紅色石鼓更是聞所未聞的。
走近最邊上的石鼓,哈賴緩緩說道:“我在紅山上找了三年,若不是一回誤打誤撞,根本就找不到這麼隱秘的地方。”伸出手,剛接近石鼓不到一米,突然一陣紅光亮起,哈賴的手在下一秒就被重重的打了回來。“看見了嗎?就和書上說的一樣,這裡被什麼東西保護著,我想盡了辦法也進不去裡面。”
環視四周,易天闊走近那尊石鼓,手剛剛伸出,猛地一陣強烈的熱流滾過,像是火燒似的,不知明的熱流已經燙紅了他的手。還好,雖然溫度很高,但還不至於到那種無法接受的地步,將手收回一看,手掌上面的紅痕很快的便退了下去。
“是結界。”淡淡地笑著,“如果是四個月前的我一定會被擋在外面,呵呵,現在……”兩手一張,易天闊將手掌貼著結界,口中低念著。瞬間,透明的結界突然大放紅光,接著,在哈賴的注視中龜裂、破碎、而後消失不見。
愣愣地看著困擾了自己多年的東西輕易的就被破去,哈賴先是歎口氣,隨之陡然放聲大笑:“哈哈哈,我承認你比我厲害……不,是比我厲害的多,不愧是修真者啊,若我早些找你們幫忙,也就不必如此苦惱了!”想當初為了看懂樹皮書上寫的東西,他不知道拜見了多少修真之人,可始終沒有想過要請求他們的幫助……現在看來,活佛在書中寫上修真語的用意大概也就在此吧!
“其實這種結界很容易解,只是你身為密宗之人對修真界的手法了解不深罷了。”沒被他的恭維沖昏頭,易天闊如實說道。在過去的四個月裡他不僅忙於提高修為,還仔細的將玉瞳簡裡關於結界和陣法的內容讀了一遍,對於這種小兒科的結界手法如今的他已不放在眼裡。
不過說來也奇怪,密宗舉辦祭祀的祭壇卻被修真者用結界護住,這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
“書上說過,祭壇是由二十尊石鼓構成,第一圈十二尊,第二圈七尊,中間是一尊紅色大鼓,祭壇的核心就是那尊紅色石鼓,我們去看看。”第一次可以這麼*近石鼓祭壇,哈賴迫不及待地想要沖上去仔細查看一番。
“喂!”一手拎著他的衣領,易天闊瞪著眼道,“我可不想替你收屍……我走前面!”話雖說的強硬,但言語之間還是可以聽出稍許的不自在。
“臭小子……”長胡子下的嘴巴喃喃低語著,哈賴搖搖頭跟在他身後像祭壇的正中走去。
越*近祭壇中央的紅色石鼓,易天闊就越覺得不安,這裡散發出的氣息有種很濃的血腥味,像是由很多人的鮮血混合而成的味道,異常濃厚,一陣一陣的由紅色石鼓的方向飄散而來。
“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濃眉緊皺,易天闊忍住掩鼻的沖動低聲問道。
搖搖頭,哈賴不解問道:“什麼味道?我什麼都沒聞見啊。”
沒有嗎?警戒地環視四周,易天闊的視線定格在最外圈的石鼓上。“你等我一下……”隨口吩咐著,旋即縱身一躍浮上了祭壇的正上方。
不一會,他從空中跳下,從龍紋戒指裡拿出紙筆開始畫了起來。
“這個圖案你看過沒有?”將紙遞給哈賴,易天闊急迫的問道。
狐疑的接過紙,哈賴才看了一眼便大呼出聲:“千魔咒?!”
“你知道?!快說,千魔咒到底是什麼東西?!”易天闊從來都沒見過這種繁雜多變的圖案,若不是*神識他根本就記不下這樣復雜的圖案。
“千魔咒……千魔咒……”兩眼無神地喃喃自語著,哈賴深吸一口氣道:“密宗裡有三大忌咒,千魔咒就是其中之一……你是怎麼知道的?”揪緊手中的紙,上面的圖案也隨之扭曲成一副猙獰的惡魔面孔。
無言地看著身邊的石鼓,易天闊寒著臉道:“你們密宗裡有多少人知道這種咒術?”
想了一下,哈賴答道:“應該不多,本宗對咒術看管的很嚴,我也是無意中在一本舊卷裡看過罷了。”就因為看了那麼一眼,他還被罰關了整整一個月。
見易天闊始終不說話,他隨即安慰道:“其實知道也沒用,有能力發揮咒術的人並不多,最重要的是……千魔咒恐怖的並不是它的威力,而是在它完成時會吞噬施咒之人解以加強咒力,所以我們密宗才會將它歸為三大忌咒之一。”
“千魔咒的功用是什麼?”走近紅色石鼓,易天闊問道。
“……”沉默好一會,哈賴扯著胡子不怎麼確定的答道:“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人說過好象是和干達婆神有關。”
干達婆神?什麼東西?
“也說不准啦,都是傳說罷了,也知道是不是真的。”呵呵笑著,哈賴已經把千魔咒對自己的影響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真是樂觀!易天闊搖著頭,沒有告訴他這千魔咒的圖案就散布在石鼓祭壇的下方。用腳踢著地上的亂枝碎石,後者竟然紋絲不動。
“知道為什麼那些人會挑上鍾楹嗎?”
不明白他問這話的意思,易天闊隨即搖搖頭。
“因為鍾楹不會說話,自出生時就不會!”掏出樹皮書,哈賴說道:“在我們密宗裡有個流傳古遠的說法:語言會將世間的邪惡帶進人的身體,只要你說過一句話,就會被這個世界上的邪惡所污染。所以,最純潔的人就是自出生開始便沒有說過一句話的人,而鍾楹就是這種人。”
“原來如此……”易天闊歎道,站定在紅色石鼓的跟前。“這尊石鼓應該就是祭壇的中心,你站遠一點,我試試看能不能打碎它。”
待哈賴離開,易天闊心沉元嬰運用起真元,手一揚,一道氣刃隨之打出。點點火星閃過,紅色石鼓竟毫發無傷的屹立在原地,連絲石頭碎末都未落下。
不是吧?這麼結實?!不信邪地再次打出一道氣刃,結果同樣令人失望,紅色石鼓看起來依舊光滑如昔。
既然空手不行就用飛劍試試看!右掌向上翻出,半蝶飛劍如閃電般從他的手心疾飛而出。嘿嘿……就讓你嘗嘗我新劍技的厲害!
“火炎——”劍離手,在易天闊的操控下砍向石鼓,半途,飛劍突然大放異光,在空中化為無數劍影,其中還夾雜著微微的熒火,不知情的人也許不會把那點火光當回事,只有易天闊知道夾雜著自己體內真元之火的半蝶絕對不是以前的飛劍所能比的!
“厲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哈賴忍不住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和修真者的破壞力比起來,自己的那點小把戲真是搬不上台面啊!可他不曉得的是比起強大的破壞力,易天闊更為看重的卻是他的那種枯木重生的能力。
此時半蝶的劍影已經幻化了無數,易天闊的嘴角露出滿意的微笑,這四個月果然沒白費,不僅修為由元嬰中期一躍成為出竅初期,連功力也深厚了不少,控劍手法也比以前熟練了許多。
劍影將紅色石鼓團團圍住,流轉之間不時閃爍著幾點熒紅的火光,在幽黑的環境下更顯得神秘莫測,勾人心魂。在易天闊的操控下,半蝶越縮越緊,將石鼓裹成了一個閃著紅光的石繭,與石鼓本身的顏色相互輝映著,煞是好看!
“哈哈……就是這樣……”對自己的劍訣頗為自信,易天闊大笑著,心念轉動間半蝶已經開始‘辟裡啪啦’地圍著石鼓砍了起來。真元之火加上半蝶的威力,不一會,隨著火星四濺,血紅色的石鼓漸漸‘消瘦’了下來,四周的地上也落下了不少鮮紅色的石頭碎末。
整個過程不出兩分鍾,石鼓已經只剩下可憐的巴掌大小,見飛劍再也無法將紅石砍碎,易天闊干脆揚手收回飛劍走上前拾起紅石,仔細觀察之下這才發現紅石居然就是石鼓中的結晶。與外表看似巨大,實則只是殼子的石鼓比起來,紅石明顯的光亮了許多,不光顏色變得透明無比,連形狀也被飛劍切割成了圓潤的球形。
“這是什麼東西?”走過來拿起紅石,哈賴翻來覆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知道,石鼓裡的,好象沒辦法砍碎。”簡單地回道,易天闊拿回紅石並將它收到了龍紋戒指裡。
而就在他將紅石收妥的那一剎那,原本散落在地上的石頭粉末驟然一亮,那種光芒看在兩人的眼裡就如同鮮紅的血液一般,緩緩地,粉末在兩人的注視下化成一灘鮮艷的血水向地下滲透而去,不一會便消失在他們的眼前。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四周的石鼓竟一個跟著一個響了起來,像是只隱形的手在敲擊著它們,從高音到低音,從緩樂到疾曲,十九尊石鼓忠實的遵守著它們天生的本分,演奏著身為樂器的最後一首冥曲!
“安魂曲……”低聲呢喃著,易天闊不自覺得合起雙眼,手心微微感到一陣火熱,體內的元嬰也不知在何時發出了陣陣彩光。
“魂歸故裡,心尋安息……謝謝……”最後一擊鼓聲息去,空中飄來了這麼一句縹無的話語,抬頭望向天空卻不見任何人影,攤開手心,上面還隱約殘留著紅石的余溫。
真心地敞開一抹微笑,易天闊低聲回應道:“不客氣……活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