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如同怒海狂濤般望不到邊際的人群站在你身前,心裡懷著對你的敵視,手中拿著足以致人死命的武器,以一種吃人的眼光注視著你的時候,你會怎麼樣?
即便你是一個非常有勇氣的人,我相信在大多數情況下,你的的身體也會不由自主地跟隨著自己的心微微顫抖,手心裡全是汗水,幾乎連韁繩也抓不牢。你的胸口會有一種既酸麻又冰涼的感覺,彷彿那是一個黑暗的空洞,等待著你用恐慌去將它填滿。你的氣息會變得短促,口唇發乾,咽喉刺痛,說不出話來。
我相信你會這樣的,因為當時我正是如此。在我們不斷走近那百萬土著流民的過程中,我不止一次地想撥馬回轉,重新站回到那堵城牆上去。我寧願和更多的人一起,手握刀劍在戰場上和他們面對面地廝殺,也不願像這樣以兩個單薄的身影去面對這山巒般的人群。我不介意死在戰場上,死在這群狂躁不安的土著人手中。這種感覺來得很強烈,甚至於你可能會以為那是一種勇敢。
那不是真正的勇敢,恰恰相反,那才是膽怯和絕望的表現。在面對無可抵禦的強大力量面前,你會失去求生的勇氣,以至於執著地追尋死亡的足跡。相對於我那時的恐慌而言,死或許倒是一種解脫。
似乎任何人都會在這個時候失態,如果他沒有被這巨大的迫力所壓倒,完全喪失勇氣,那就會擺出一付英勇無懼、慷慨赴死的模樣,以自己強硬的外表去掩飾內心的畏懼,就像現在的我一樣。
可是弗萊德沒有。
走在他的旁邊,我看見的一個真正坦然平靜的側臉。無論是畏懼、驚訝、憤怒還是憂慮,都沒有在那張年輕英俊的面孔上留下痕跡。如果他的臉上還帶著什麼表情的話,那也只是一絲矜持而又友善的微笑。
對於我們的到來,正在集結的土著人們簡直不知該如何應對。前排的戰士們面面相覷,任憑我們牽著馬從距離他們不到三十步遠的地方慢慢走近,狐疑地看著我們,什麼話也不說。
過了一會,終於有一個高大的男人從自己的陣列中走出來,大聲向我們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裡想要做什麼?」他赤裸著上身,身體上刺著一些斑斕古怪的花紋,看上去有很有幾分猙獰,只是左肩上那塊裹傷的布,大大降低了他高大威猛的視覺效果。幾個年輕的土著人手持武器緊跟隨在他身後,戒備地看著我們。我想,他或許是某個部落酋長之類的人。
「我們是倫布理族的盟友,德蘭麥亞王國的使者,有一些關乎你們生死存亡的重要問題,希望能和你們的大祭司當面談談。」說著,弗萊德舉起雙手,原地轉了一圈,示意自己沒有攜帶武器。
我不禁為弗萊德的處境有些擔心:我們不能肯定那些被危險和飢餓逼到崩潰邊緣的土著人們是否還能保持著一點理性,倘若現在正站在我們面前的正是一群無知愚蠢而相信蠻力的魯莽的戰士,或者恰好現在正站在我們面前的這個酋長心情不大愉快,那麼我們現在的舉動就和送死沒有什麼區別。
那個酋長臉上露出猶豫的表情,他對著弗萊德端詳了半天,又轉而看了看我。他看起來既驚訝又有些慌張,我猜是我們的裝束讓他想起了那些大肆殺戮驅逐他們的溫斯頓人,在他們看來,那些衣著華麗武器先進的外來者或許是些非常強大難以匹敵的存在吧。
「請你們稍等,我不保證他們願意見你們。」他的回答讓我大大鬆了一口氣。
片刻之後,得到了回復的那名酋長帶著我們穿過土著人的戰線,走進了他們的營地。在一頂比較大的帳篷裡,我們看見了各個種族的大祭司們正圍坐在一起等待著我們的來臨。他們都是些上的年紀的老者,族人現在的艱難處境讓他們看起來十分焦慮不安。
「貝雷酋長告訴我們,你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們說……」葛林族的大祭司蒙利爾對我們說。他是個暴躁的老人,從剛來到這裡就對我們不太友好。艾克丁告訴我們,在十幾年前葛林族和倫布理族之間曾經發生過幾場嚴重的衝突,兩族之間的關係有些緊張。他現在的口氣帶著幾分強硬嚴厲的意味,似乎不太願意和我們見面。
「我看不出有這個必要。」他繼續說道:「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倫布理人不願意幫助我們,那麼我們就要為自己的生存而戰鬥。」
「您的意思是,這場戰鬥是不可避免的了,是麼,尊敬的大祭司閣下?」弗萊德並沒有因為他強硬的態度而生氣。
葛林的大祭司忿忿地點了點頭。
「那麼,這也是你們幾位的意思了?」弗萊德用詢問的目光注視著帳篷裡其他身份同樣尊貴的老者。儘管他們的表情不盡相同,但都給了我們明確的答覆。
「我們並不想要這樣的戰爭,古德裡安先生……」庫裡,羅裡格族的大祭司有些慚愧地對我們說。他是這些大祭司中比較年長的一個,也是比較溫和公正的一個。當我們允許他和他的族人在倫布理族的土地上暫時居住,並送上一批糧食時,他還曾向我們表示過謝意。
「……可是,我的族人們需要生存,倫布理人給我們的土地實在太小,我們無法獲取足夠的食物。如果你們不願意給我們更多的幫助,我們也就只能這樣做了。」
「可是,我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你們了。倫布理人把自己幾乎一半的土地讓給你們居住,我們也盡可能地分給你們應急的食物。你們還想怎麼樣?」我有些氣惱地說道。
「他們還有一半的土地!」蒙利爾大聲回答,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慾望,「同作為這塊土地的住民,他們應當和我們分享這裡的一切。為什麼他們可以過豐衣足食的生活,而我們要在這裡忍饑挨餓?」
蒙利爾的話贏得了不少人的附和,一些小族的首領們紛紛點頭稱是。這些老人們的情緒有些激動,一些人當場鼓噪起來。對艱難境遇無奈和對倫布理人富足生活的嫉妒攙雜了起來,點燃了許多土著首領的戰鬥熱情。帳篷中的氣氛非常的不友好,四處都瀰散著狂熱危險的戰爭氣息。
帳篷外,召集戰士的木鼓聲仍然在繼續。那沉悶的聲響攙雜在老人們偏執的叫囂聲中,格外地刺耳。
「尊敬的各位,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過了一會,當這股狂熱的氣氛漸漸緩和下來之後,弗萊德才開口說道。他沒有理睬蒙利爾的狂躁,而是向庫裡大祭司問:
「庫裡閣下,我們讓給您的族人居住的土地太小,你們能夠獲取的食物非常少,完全無法滿足你們的需要,是麼?」
弗萊德的這個問題來得有些突兀,他似乎正站在這些土著人的立場上考慮這些問題。他的態度讓庫裡大祭司有些意外,那個無奈的老者疑惑地點了點頭。
「那麼,如果把這塊土地再擴大一倍,您覺得這樣能夠滿足羅裡格族人生存的需要麼?您能保證,當你們瓜分了倫布理人的土地之後,能夠讓您的族人過上原來那樣的生活麼?要知道,原本,羅裡格人的土地非常廣大,幾乎和倫布理人的土地一樣大啊。」
老庫裡瞠目結舌,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這很顯然不可能。」弗萊德肯定地回答,「不僅僅羅裡格人不能,葛林人不能,琴查克人不能,所有的部族都不可能像原先那樣生存下去。」
「我們都知道,即便是倫布理人把所有的土地都拿出來和你們分享,也不會改變什麼,最多只是暫時地延遲了我們的滅亡而已。你們想要這樣的結果嗎?」
那些地位尊崇的老人們沉默了下去。弗萊德所說的這些他們或許沒有考慮過,又或許不願考慮得那麼清楚。接受這樣一個事實是艱難的,如果是我,我也寧願給自己留下一個希望,去憧憬那一側近在眼前的土地和食物,而不是默認自己的族人滅亡的事實。
「可是,我們沒有辦法。現在,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除了倫布理人的土地,我們沒有其他的地方去尋找糧食。我們……我們必須首先度過眼前的難關……」琴查克人的大祭司老莫爾顫微微地說道。
「然後呢?」弗萊德揚了揚眉頭,口氣忽然變得嚴厲起來,「你們會繼續缺少食物,然後,很多的人會餓死。你們會繼續去奪取別人的土地,首先是倫布理人和我們的,然後開始相互搶奪。羅裡格人殺死葛林人,葛林人殺死琴查克人,琴查克人再去劫掠羅裡格人。不要用那種眼光看著我,捫心自問,真的到了那種時候,你們難道不會這樣去做嗎?你們今天可以向倫布理人開戰,明天就不會用長矛和棍棒去對待你們身邊的人嗎?」
「終於,這片土地重新被一個或者幾個種族所佔有,相互殘殺讓它們傷亡慘重。許多男人們都死在戰爭中。可是,一切還沒有就此結束。還記得溫斯頓人麼——就是那些把你們驅趕到這裡的人?還有克里特人——在這片土地另一側的、正在和我們交戰的人,他們會趁著你們虛弱無力的時候來到這裡,殺死你們僅存的族人,像他們曾經做過的那樣。你們可以想像得到這樣的場景,不是麼?沒有了戰士們的保護,女人和孩子們就像是一群等待宰殺的幼鹿。不要以為他們還可以逃走,這已經是最後的土地,他們將無處可去,只有死路一條。而這,正是那些驅逐你們的溫斯頓人最希望你們所做的。到了那時,他們就毫髮無傷地佔有了你們的土地,成為了你們的主人。」
「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嗎?從現在開始相互殺戮,直到無人倖存。乞求你們所依*的神祉吧,讓他們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就收去你們的生命,讓你們早早死在戰亂之中。如果你們能夠活到那一天,看著你們祖祖輩輩生活著的土地盡數落到那些強盜們的手中,你們的族人永遠受到侮辱和奴役,那將是神明對你們最嚴厲的懲罰。如果你們再這樣執迷不悟,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在來到這裡之前,我原以為面對著這些近百萬流民的首領們,弗萊德要做的是安撫他們的情緒,暫時地應承他們的要求,盡可能地爭取時間,僅此而已。如果有人告訴弗萊德會像現在這樣大聲斥責這些頑固的土著人,就像是老師在痛斥自己不成材的學生一樣,我一定會以為他發瘋了。
可是現在,一切似乎都在向著不可思議的方向發展。弗萊德的話讓所有的部族首領們震驚了,此前,他們單純樸實的頭腦中大概最長遠也只能考慮過族人明天和後天的食物,以及如何在現在的艱難中存活下去這些迫在眉睫的問題,那些被滅絕、被奴役的殘酷命運對於他們來說可能還是遙遠得難以想像的東西。
可是現在,弗萊德的話將這殘酷的命運拉到了他們身邊,讓他們可以把它看得更清楚。即便是對我們敵意最甚的蒙利爾此時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這些對自己的族人負有使命的尊貴的老人們也許是生平第一次發現,他們與被滅絕的命運已經如此接近,而此時,他們正在做的,卻是向這難以想像的悲劇快步邁近。
帳篷裡安靜極了,就連帳篷外樹葉掉落到地上的聲音都是如此清晰,發出近乎刺耳的聲音。土著人聚集的木鼓聲還在繼續,它似乎打算就這樣一直不停地敲下去。它的聲緩慢得令人窒息,卻偏又一直響個不停,就像是一跟漸漸繃緊的繩子。誰也不知道,當鼓聲停止的時候,這根繩子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拉力終於繃斷開來,還是捏住繩子兩端的人明智地鬆開他們的雙手。
「算起來,你們都應該是我的長輩,欺瞞你們是不對的……」當首領們漸漸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時,弗萊德又恢復了原本友善平靜的樣子。他語氣誠懇地對眼前這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們說:「……我必須坦誠地承認,在我到來之前,我原本打算答應你們所有的條件,保障你們暫時的需要,爭取時間將我們能夠集中的兵力集中起來,然後再迎接你們的進攻的……」
他的話不僅讓眼前這些土著首領們驚訝,就連我也驚訝地合不攏嘴。他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說出這些話來?難道他不明白,一旦我們激怒了眼前這些偏執的老人,將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嗎?
我向弗萊德暗暗使了個眼色,提醒他,示意他不該這麼說。我想他應該看見了,可是卻不為所動,繼續著他坦率的話語。
「在倫布理人土地的另一側,通往外面的翁伯利安的山口,有我們的兩萬精兵,還有一萬多新兵正在接受訓練,我保證,他們是你們從來沒有見過的強大戰士,比溫斯頓人的軍隊還要強大。我們曾經和他們交過手,並且多次戰勝了他們……」
聽了這話,那些大祭司們臉上的表情十分豐富。有的人露出明顯不信任的顏色,另外一些的臉上則攙雜著畏懼和驚異。他們是見識過溫斯頓人的強大的,那是憑借他們一生的經驗也無法理解的巨大戰力。我可以想像到他們的心情。
「……還有,如果倫布理族的大祭司四處召集自己的族人了,他們現在能夠集中的兵力大概也有將近兩萬人。如果我們準備停當,即便你們的數量眾多,也無法衝破眼前這道城牆。恕我直言,你們確實很落後,沒有任何攻城戰的經驗,就連登城的工具都很缺乏。只要多給我們幾天的時間,我們就能夠把你們擊潰在這裡。」
「……可是來到這裡,看到你們的境遇之後,我改變了主意。我們為什麼要戰鬥呢?我們難道不是有著共同的敵人嗎?他們奪走了我們的土地,殺死了我們的人民,讓我們爭鬥不休,等待著最後終結我們的命運。我們為什麼要讓他們的陰謀得逞?所以,我現在懷著真誠的願望和最友好的心情來請求你們,停止這場無用的爭鬥。
弗萊德超出預料的坦誠態度顯然贏得了眼前這些老者們的好感,他們開始動搖起來,有些人已經被說服了,他們小聲地向其他人建議,取消這場即將發生的戰鬥。
「那麼,我們現在的生存怎麼辦?你們能夠向我們提供更豐足的食物嗎?」考慮了片刻之後,老莫爾——琴查克族的大祭司——再次向弗萊德問起這個問題。那些議論中的部族首領們聽到這個問題之後重新安靜了下來——畢竟,這才是他們當前真正擔心的問題。
「對不起,我們確實無法再提供更多的食物了。」弗萊德毫不遲疑地回答。
「哎……」他們的臉上紛紛露出失望的表情。
「但這並不是說沒有其他的辦法可想……」看著老人們唉聲歎氣的樣子,弗萊德露出了微笑,「事實上,還有一個方法可以解決你們的問題。而且,這也是唯一正確的方法。」
老人們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在不知不覺中,弗萊德已經掌控了他們的情緒,讓他們願意傾聽自己的看法,誘導他們、說服他們。並不是用詭計,而是以他真誠的態度和確鑿的事實。
「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麼從來沒有想過。我們的敵人是溫斯頓人,我們為什麼不能把他們趕出去,重新回到你們的家園?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弗萊德斬釘截鐵地說。
「這不可能……」庫裡大祭司有些沮喪地回答,「他們太強大了,我們無法戰勝他們。我們不是沒有反抗過,可是……他們不是人類,是魔鬼,是受到惡魔祝福的人……」
「如果你們信任我,尊敬的諸位,希望你們能讓族人暫時聽從我的指揮,讓我帶領他們與溫斯頓人作戰。我向你們保證,我們能夠戰勝他們,你們很快就能回到故鄉,最起碼可以擴展你們暫時的生活範圍,讓你們可以捕獲更多的獵物。在那之前,我們將像現在一樣為你們提供保障基本生活的食物,還可以治療你們的傷者,挽救那些重傷戰士們的生命。」
弗萊德的建議讓老人們猶豫起來,他們思索著,不知該如何下這個決心。將所有族人的命運托付給眼前這個英挺智慧的年輕人,這需要足夠的信心和信任。
「你說,你們曾經戰勝過溫斯頓人,我們憑什麼相信你?」終於,老莫爾遲疑地問道。他是所有大祭司中年齡最長的一個,也是這些首領中公認最智慧最有威望的一個。如果我們能夠說服他,那麼,我們就等於說服了這百萬流民。
「如果你們願意讓自己的族人向後撤退一些,我會證明給你們看。」弗萊德自信地回答。我聽了有些想笑:這事實上是個隱藏的圈套,讓這好不容易集結起來的數十萬人向後撤退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尤其是對於毫無紀律性可嚴的土著人來說。這就等於瓦解了他們的第一波進攻,而且是在戰鬥開始之前……
鼓聲停歇了,帶著少許的輕鬆疲憊以及更多的混亂,莫名其妙地停歇了。已經聚集起來的土著人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驚訝地張望著,不知該幹些什麼,直到各個部落的酋長們帶領著他們雜亂無章地後退。
在他們的身前,一個大大的火堆正在燃燒。我往裡面撒了一把普瓦洛事先準備好的魔法藥粉,倒在火堆中。不久後,滾滾濃煙從火堆中冒出,直飄上天空,形成了一根粗重的煙柱。
對於我的行為,不明就裡的土著人們十分奇怪,但片刻之後,他們的好奇心就被巨大的恐懼所替代。一陣密集的箭雨從黑豹鎮城牆上飛了過來,那不是些普通的弓弩武器,而是由威力巨大的弩炮射出的將近一人長的長桿利箭。這些原本殺戮成性的利器在空氣中發出尖利的呼嘯聲,如同噬人的惡靈般穿向土著人原本集結的那片土地。經過高明的鐵匠羅伯特-威蘭斯特先生的改造,這些弩炮的殺傷射程已經伸延到了將近五百步的距離,並且他還為這些殺人工具設計了一個支架,讓它們可以在一定的角度和高度上進行調整,進一步提高了它們的準確率。
第一排弩箭插在了地上,沒等人們反應過來,後排的箭支也同樣到來。普瓦洛和羅爾幹得很好,那些經過訓練的射手們把拋射角度調整到了恰當的位置,讓弩箭能夠直接插入泥土之中,立在那裡。弩炮的威力是如此巨大,以至於有些弩箭的一半箭桿沒入了泥土之中,即便如此,有些箭支的穿透力依舊沒有削減完全,那些箭桿甚至從中間斷裂開來,向前倒下。
那些原本站在那裡的土著人驚訝地尖叫起來,有些人甚至當場哭了出來。他們都明白發生了什麼。如果這場戰鬥終於無可避免地發生了,他們將會是第一批犧牲者,而且死亡將以他們做夢都不曾想過的淒慘方式降臨到他們身上,讓他們連呼叫都來不及就殘忍地奪去他們的生命。
「這樣能不能證明些什麼?」弗萊德向已經驚呆了的莫爾大祭司問到。這已經是多餘的了,從那個老人幾乎瞪到眼眶外的眼珠我們就已經看到了答案。
「您是仁慈的,古德裡安先生。如果你們用這些可怕的東西對付我們,即便我們有再多的戰士也無法戰勝你們!」老莫爾用他顫抖的嗓音連聲說道。
土著人們被說服了,既是被弗萊德的真誠和勇敢所感動,同樣也是被先進武器的威力所嚇倒。我不知道這兩者哪一種發揮的作用更巨大,但我可以肯定,那些魯莽的土人在短時間內是不會在興起攻擊我們的念頭了。
興奮之餘,我既心疼又後怕地看著戰場上那些報廢了的弩箭:普瓦洛和羅爾這兩個頭腦發熱的傢伙,只是嚇唬嚇唬這些沒有見識的土著人而已,他們不用把鎮子裡所有的弩箭都扔出來吧,他們知道這些特製的弩箭值多少錢麼?如果讓那些土著人知道,由於運輸困難,黑豹鎮中一共就只有三千支弩箭,平均每張弩炮一支,那……
吁,但願他們永遠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