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萊德,一起去酒館喝一杯吧。」又是一個休息日,這是放鬆狂歡的好時候。雖然沉默寡言,並且總是帶著驕傲的神色,但弗萊德在第二小隊新兵中始終很受歡迎。一方面是因為他的相貌已經英俊到很難讓人心存敵意的地步了,另一方面,他確實是整個小隊——甚至是整個新兵營——最優秀的士兵。
事實上,弗萊德並不是個完美無缺的士兵典範,他的生活習慣就談不上良好。比如說:他過分注重自己的形象了,衣服幾乎是一天一洗,每兩天就要洗一次澡,每次集合前都要梳理好自己的頭髮……這種缺乏男性剛強魅力的生活方式在整個新兵營中都是絕無僅有的特例。而且,他在訓練之餘從不參加類似摔跤、拳擊之類的娛樂活動,只喜歡坐在帳篷裡看那些以極其低廉的價格從附近村莊買來的二手書籍。我曾經希望從他成摞的書籍中尋找兩本刺激的騎士,哪怕是艷俗的言情故事也好,但遺憾的是那裡只能找到類似《戰爭論》、《山地步兵機動作戰守則》、《陣形,地形及兵種》這樣的軍事書籍,再或者就是諸如《帝國宰相求斯-德-潘》、《大陸五百年》、《思辯——戰爭的衍生與和平的危機》這樣的大部頭歷史、哲學讀物。我真不知道他怎麼看得下這些的,這簡直就是在進行對頭腦的自我虐待。
即便如此,弗萊德仍然獲得了我們的喜愛和尊敬,尤其是在那天晚上救了我們,並以非常合適的方法懲罰了小隊長卡爾森之後。不過,去酒館的邀請通常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弗萊德從來沒有接受過這樣的邀請。
「好,我去。」
「太遺憾了,那個地方很不錯,是個男人都應該去看看,你看,連羅爾都去了,你居然不去……恩?等等,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好,我去。」
「天啊,弗萊德,你居然去酒館。雷利、達克拉,去通知大家,今天國王陛下駕臨酒館,大家一起去,我請客。」難得太陽從西邊出來,我要大方一次。
「是我們兩個請客。」拉瑪滿臉油腥地擠了過來。我們兩個都有一份經營得不錯的家族產業,也都喜歡熱鬧,出手大方,因此每次都負擔起了集體活動的大部分經費。這讓我們兩個在小隊中也頗受歡迎。
當二十個輕裝步兵走進酒館時,裡面已經是人聲鼎沸了。我熟門熟路地和酒館老闆以及那些經常來酒館取樂的新兵們打著招呼。濃郁的酒香氣,粗獷的歌聲,面紅耳赤的豪放笑臉,潮濕油膩的橡木桌椅,幾乎所有的酒館都是這樣統一安排的。熟悉的環境啊,就好像回到家裡一樣。這才是我真正屬於的世界。
「這裡就是你們常說的……酒館?」弗萊德抓住我的袖子問。他面色有些蒼白,似乎在這樣熱鬧的環境裡有些緊張,但兩隻眼睛又忍不住好奇地望來望去。
「是啊,我家就是幹這個的。不用緊張,放輕鬆,喝兩杯你就會覺得好多了。」我安慰著這個酒場新手,「這裡是男人的天堂,對不對!」
「對!」無數的聲音回答著我的高喊,酒館裡就需要這樣的氣氛。
「傑夫,我覺得在這裡開一個烤肉鋪是個不錯的主意。」拉瑪的話引起了我的興趣。
「哦,繼續。」
「你看,一般的酒館裡只有薄餅、土豆湯之類的簡單飲食。」拉瑪看著附近的桌子歎著氣說,「這對於普通的旅行者來說是足夠了,可是那些放鬆找樂的人需要的是什麼?是真正的美味,是能和美酒搭配的豐富美食。那是什麼?烤肉,只有帶著油花和炭火溫度的烤肉才是狂歡者的美食。」
「說得很有趣,還有嗎?」
「我們甚至可以這樣:像安放桌子一樣升幾個炭火堆,讓每群人自己圍坐在火堆旁邊自己烤肉吃。相信我,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滿意的了。」
我的眼前浮現出這樣的場景:圍著火堆的男人們,高舉的酒杯,美味的燒烤,甚至還可以加上精彩的歌唱和舞蹈表演,歡樂而瘋狂的人群,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美好景象。我又大體估算了一下烤肉業務可以帶來的經濟收入,按照馬蹄鐵目前的經營量計算……我得到一個讓人窒息的數字。
「就這麼幹,拉瑪。退役回家之後我們合夥開這麼一個酒館,名字就叫……馬蹄鐵燒烤酒館」。
「不不不,叫銅火烤肉酒館。」銅火是拉瑪家烤肉店的招牌。
「不,叫馬蹄鐵。」
「不行,叫銅火。」
「還是叫的好」
「我堅持認為要好多了。」
「我……」
「我……」
…………
眼看著兩個准生意夥伴為了將來產業的命名問題展開了友好而激烈的爭論,弗萊德聲音忽然傳出來。
「叫熾熱狂歡酒店怎麼樣?」
「熾熱狂歡?」我和拉瑪停止了爭吵,認真地思考起來。
「不錯,很切題。」
「熾熱……我喜歡。」
「就它了!」
「就它了!乾杯,合夥人。」
「乾杯,合夥人。」
澄澈的液體流進兩個未來商業之星的喉嚨裡,我覺得一陣清涼。拉瑪可能喝得急了點,嗆得咳嗽起來。
「這不是『背影』小隊長的逃兵小隊嗎?毛都沒長齊居然還學大人喝酒。」旁邊一張桌子上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那是第四小隊的隊長法特爾,和卡爾森是冷嘲熱諷的一對損友,平時總喜歡開我們這群新兵的玩笑。
「法特爾隊長,今天您沒帶著酒鬼小隊來啊?」法特爾是新兵營軍官裡出了名的酒鬼,「酒鬼小隊」是卡爾森對第四小隊的戲稱。
「酒館可是大人來的地方,不能讓你們這些小孩子來啊。不要喝醉了,你們隊長總是睡大覺,可沒空來領你們啊。」
「老酒鬼,說起喝酒,你可不一定比的過我哦,不信試試?」在卡爾森手下當兵實在窩囊,總是被人看扁了。我心借這個機會出氣。
「喲,你小子好大的口氣啊,一會趴在地上我可不背你出去。」
「老規矩,誰輸了誰付錢。」我十四歲的時候就曾經灌醉過一個高山矮人,眼前的小隊長顯然不知道這件事。
我們的口角驚動了整個酒館,好事的新兵和基層軍官們紛紛圍上來旁觀。清楚我底細的雷利和拉瑪不失時機地開出了盤口賭我們的輸贏,並且把我的賠率抬得很高。除了他們,沒有多少人會相信久負盛名的酒鬼會喝不過一個剛當了三個月兵的十八歲少年。
「幫我全押上,買我贏。」我解下隨身的錢袋。
「買自己贏可沒有好綵頭哦。」法特爾笑著說。
「可我沒理由不賺穩贏的錢啊。」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看起來我的回答嚴重挫傷了酒鬼隊長的自尊心,他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抓起眼前盛滿麥酒的杯子大口灌了下去,然後用力把空杯放在桌上。
我不動聲色,老老實實喝完了一杯,回頭望了拉瑪那邊一眼。下注還在繼續,幾乎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了法拉爾身上。
「死胖子,贏的錢裡可有我的一份。」我心裡想著,又喝乾了一杯。為了騙取更高的賭注,我沒有表現得太過分
這裡的麥酒雖然還比不上矮人族釀造的「科卡」,卻也是難得的烈酒,普通人喝上十幾杯肯定已經倒地不起了,眼前的法特爾卻已經堅持著喝完了將近五十杯,抵的上尋常四、五個人的酒量,的確是個名副其實的酒鬼。
不過,看他恍惚的眼神和通紅的面頰就知道,這個酒鬼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估計現在他連喝的是酒還是水都分不出來,只知道拿著杯子往嘴裡灌。我順手拿了兩個大號的杯子,滿滿倒了兩杯,然後露了點真本事:我抄起一杯酒站起來一仰脖子倒了下去,就覺得杯子裡的酒直接湧進了喉嚨,沒有泛起一絲泡沫,連吞嚥的力氣都不費,眨眼間杯子就空了。這些新兵蛋子什麼時候見過這樣喝酒的,一時間驚得鴉雀無聲,繼而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來。而我的對手法特爾就在歡呼聲中癱軟在地上,人事不知道了。
我站起來揮舞著雙手,迎接著來自四面八方「傑夫、傑夫」的喝彩聲,像個建立了偉大功業的英雄一樣接受著大家的驚訝和敬意。在這一瞬間,我感覺這個酒館就是我的世界,我在這個世界裡享有絕對的權威。在享受別人尊重的同時,我也把瘋狂的歡樂帶給了他們。
雖然拉瑪他們知道我很能喝酒,但我的表現還是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意料——我喝下去的烈性飲料足夠把兩頭牛放倒三天,而我甚至連臉色都沒有改變。
「你真的沒什麼感覺?」一向冷傲的弗萊德最先向我表示關切,這讓我很得意。連這樣一個出色的人物都關注起我來了,可見我今天確實幹了一件挺轟動的事情。
「說實話,有點難受。」我裝模做樣。
「哪裡不舒服?是不是想吐?」弗萊德皺著眉頭問,眼神裡帶著一絲不安。我從不知道這傢伙原來也會關心人。
「喝的有點多,想上廁所。」我的回答招來了一頓友好的拳打腳踢。
「把我贏的錢拿出來,我請這裡的每個人喝一杯!」忽然我跳上桌子高喊。
「哦!哦!傑夫,萬歲,萬歲,傑夫……」這個時候,即使是輸了錢的人也開始為我歡呼起來。達克拉把我從桌上扛下來,然後許多人用手托著我的背,讓我在酒館內開始飄移,連酒館老闆和他的胖老婆都參與進來了。相信我,這種感覺真棒。
正當酒館內的氣氛達到最高點的,每個人都在縱情歡樂的時候,忽然「砰」的一聲,酒館的門被一腳踢開,走接著走進來的是幾個穿著騎兵盔甲的軍官。
酒館裡頓時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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