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子太深沉，還是你！」好像是累積許久的怨氣一起爆發，她生氣的表情裡滿是維護，但那人卻已經不再是我：「你口口生生說，你不懂公子，但你有沒有想過，是你根本就沒有想去懂他？他的傷，就連我都可以看得到，你卻不懂？他尋了你五年，等了你五年，只要是明眼人，誰都可以看出他對你的感情。可是你卻仍咬著五年前那一件事不放，一心的把他當成傷你罪魁禍首。可是他真傷過你嗎？」她突然緩步向我走了過來，一字一句的控訴著：「他當初不認你，為的就是護你，他明明知道當時大公子有殺你之意，關你在地牢是最好的方法，他告訴如畫，馮媽的解藥在你身上，為的就是讓如畫跟大公子周旋，爭取救你的時間。他人手不多，卻派了一半人去重兵把守的地牢救你，明知道可能會功虧一簣，卻還是想先救你！」她一聲比一聲的重，一步一步的緊逼，我不自覺的向後退去，剛剛踩疼的腳，著地就鑽心的痛，我卻感覺不到，只浮著心上那越來越大的空洞，和沒由來的慌亂感。
「公子如此為你，你卻生生的拋下他，跟著另一個人走了！你知不知道他當時的痛？」她聲聲如訴，眼淚爭眶而出，卻仍是直直的盯著我，不肯移開：「你當真不知道，當真不懂，當真以為是他背叛了你。還是說，你一直都知道。你只是不願承認，為什麼你要逃避？你在怕什麼？」
「別說了！」我扶住旁邊的假石，心一陣一陣地往下沉，沒由來的空虛和痛疼感浮了上來，揪著一顆狂跳不止的心。「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
「我要說！」她不顧我快崩潰的樣子，繼續著那宛如凌遲我的言詞：「你看似對什麼人都關心，卻從不放真心。你當真喜歡公子嗎？你有愛過他嗎？你明明是不願的。卻強迫自己喜歡？你太自私了，你知道不知道這樣傷得最深的是公子！」我已經不敢擔頭看向她那張憤狠的臉，心上的痛越來越大，好像有什麼我極力壓抑地東西要掙扎出來。
「明明你才是傷人的那一個。卻每次都擺出一副不得已的樣子。到底是誰在逼你？你到底在怕什麼？你不肯承認的是什麼？你心裡藏著地那個人到底是誰？」
「閉嘴！閉嘴！閉嘴……」我發瘋似的狂吼著，腳下已失了力氣，蹲坐在地上，心口好痛。是窒息般的痛。「我沒有，我沒有，沒有……」我狂搖著頭，不知道是說給她聽還是自己聽。
心痛還是無法抑制。像是被什麼纏繞著，越來越緊，又像是澎漲著快要炸裂開來。耳邊仍是迴響著瑩霜那一聲聲的控訴。我在逃避什麼？我到底在逃什麼？心好痛。好痛！我不願想起來。我不願知道。我乖乖地就好，乖乖的聽話就好
聽話？
聽誰的話？
……
瑩霜看著我瘋狂的舉動。稍稍一愣，卻又不願上前來扶我，抹去滿臉地淚痕，端起了剛剛的茶具，冷冷的看我一眼，已經不再有情緒，張口還想說點什麼，最終卻沒有出聲，轉身絕塵而去。
眼淚如決堤地洪水往外冒，止不住，我明明不想哭地，明明不傷心地。為什麼？為什麼哭？可是……
「不哭！你的笑容是我一切啊！」
誰地聲音？
一聲比春風還溫柔的語調在耳邊響起，如上好的絲綢，拂過心口。好熟悉的聲音，我在哪裡聽過？誰對我說過這話？這個天簌般的聲音是誰的？
痛！仍舊是痛，那痛來自於心，最深的心底。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要從那裡破裂出來。不是我極力壓抑的情緒，而是更深層的東西。那是什麼？我忘了什麼？一個淡淡的影子浮現在腦海裡。
心一片一片的撕裂開，終於呈受不住，眼前一黑，墜入無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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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霧！
好大的霧！
白茫茫的一片，別說是景色，就連自身都看不見。一片迷茫中卻慢慢的浮現了一個影子，雪白的衣衫飄飄，比那霧還要純白的顏色。不粘半點風塵。
是誰？
好熟悉的身影，熟悉到好像一開始就是刻在了腦子裡，可是……我卻想不起他到底是誰？那個身影漸漸清晰，可
了那白衣飄飛的衣衫，卻看不到他的臉。
努力仰高頭，卻只能看到他輕揚的嘴角。
他在笑，嘴角輕輕上揚，溫柔似水的笑容，如是一股清泉，劃過心裡。舒心，卻又含著暖暖的溫度。好美的笑容，像是嚴寒中陽光，照著人心暖暖的。好熟悉的感覺。
我伸手去抓，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他卻閃過，轉了個身，離我而去。
「不要……不要走！」我急呼著阻止，心裡從未有過的慌亂，好似離了他就不是自己。
我急步往前追，他卻走得更快。「不要走……不要……」我一路喊著，一路追，一不小心拌到了石塊，撲哧一下，趴倒在草地上。
我坐起，打算追，低頭看了看自己，才發現為什麼明明很近，我卻追不上他。那手，那雙腳。短短小小的，這是小孩的身體，卻是我自己。
我是小孩，幾歲？
十歲！心裡自動浮出這個答案。
十歲，我摔倒了！所以……
我哭！
「怎麼了？」反應過來時，那個白色的身影已經折了回來。蹲在我的身邊，關心的問著我，我抑高著頭，努力想看清楚他的臉，卻仍是找不著輪廓，又看得著他那輕揚的嘴角，那絲暖暖的笑容。
「怎麼哭了？」他的聲音輕柔如絲，煞是好聽。
我低頭看了看那紅腫的，嫩嫩肥肥卻粘著黑黑泥土的雙腳。
「痛痛！要哭！哇……嗚嗚……」我要哭，摔倒了，要哭！雖然那是草地，就算是摔倒了也不會很痛，但是摔了就是摔了，要哭！有他在，更要哭！
「不哭！不哭！乖……」他拍了拍我的後背，把我小小的身子抱入懷裡，疼惜而無限溫柔的拂去我臉上的淚痕安慰著：「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哭了的嗎？」
「可是……摔了！」我委屈的指了指那粘了泥巴的膝蓋，「痛痛！」咬著嘴唇含淚控訴他剛剛走得太快的罪行。
「唉！」他歎了一口氣，卻滿滿都是寵溺，擦去我膝蓋上的泥土，輕輕揉了揉，再呼呼的吹兩下：「痛痛飛飛……飛走了……不痛，不痛哦！」
聽他這麼一說，像是果真起了作用，伸了伸腳，飛走了！不痛了。回身抱住他的身子，住他懷裡狠狠的噌噌，呵呵的笑著：「飛走了！飛走了！」
他也陪我笑，任由我像頭小蠻牛似的，往他懷裡撞。他的懷裡香香的，淡淡的香氣，似是梨花香，很好聞，我最喜歡。所以更要時不時的噌噌，噌噌噌，噌高興了，喜歡了才停下！
「……不丟下……哦？……會很乖的！……好不好？」雙手搭著脖子，仍似有點無賴般的央求，卻完全不知自己漏掉的那幾個字是什麼：「……答應過永遠陪著……的！」
他的臉色暗了暗，輕輕的撫著我的頭，嘴角仍掉著那絲笑，卻覺得不怎麼真實了，低下頭，輕暱的在我的額頭印了一下。把我扣進懷裡，久久才緩緩的道：「……，乖！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很快是什麼時候？」我揚著頭，求著準備的答案。
「等到……」他偏頭看向遠處河處，那開得似火般紅艷的花朵：「你看那花？」
我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只見一片火紅的雲，開在河岸。
「好看嗎？」
「嗯！」我乖乖的點頭「可是……好奇怪！」具體哪裡奇怪我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少了點什麼？
「沒有長葉子！」他突然替我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嗯嗯嗯！」我猛的點的，果然還是……最聰明，什麼都知道！
「這樣吧！等那花……那花和葉子都長齊的時候，我就回來了！」
我呆呆的看向河邊的方向，那一朵朵吐著信子，嬌艷絕倫的花朵，點了點頭：「好！」
我等我等，等著那花長葉子，等著看長著葉子的花，等著他回來。
說完立馬又把頭埋進他的懷裡，吸取著他身上那醉人的淡淡花香。卻忽略了此時他那臉上那難言的苦澀。
良永！
「……，那是什麼花呀？」
「那……叫……」
又是良永！想是思索猶豫了半個世紀！
「曼、珠、沙、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