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 玉京卷 第三十章 真相
    安鏡雲依舊一身青色衣衫,負著雙手,一雙眸子冷冰冰的看著衛螭,神情也非常的冷酷。

    他並未發覺這房間內還有其他人。鳳九隱藏行蹤的本事甚好,再加上刻意放輕了氣息,幾乎是將自己完全的藏了起來,即使武功高強如安鏡雲,也並沒有察覺鳳九的存在。

    衛螭自然不可能告訴安鏡雲這屋子裡還有其他人,見他出現,只是緩緩起身。

    而先開口的人,是安鏡雲。

    「你果然在這裡。」

    那冷酷的語氣,讓躲在屏風後的鳳九也不禁愣住了。

    她何曾聽見安鏡雲這樣冷冰冰的,毫無感情的,甚至帶著殺氣的聲音?雖然他性子比較冷漠,但在她面前,總是溫和而且隨和的,可這樣冷酷的語氣,卻讓她不知為何,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一股寒意頓時從後脊背竄了上來。

    這還是那個她所認識的、所熟悉的安鏡雲嗎?

    鳳九驚疑不定,繼續屏息從屏風的縫隙間看去。

    安鏡雲已經走了進來,不像他素日高傲而且巨人千里之外的感覺,反倒是混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凌厲的殺氣,叫人不寒而慄。

    衛螭卻異常的鎮定,甚至還很有閒心地蹲下身來,將熄滅的篝火重新點燃。

    火堆很快就燃燒了起來,將整個屋子映照得暖意融融。

    火光搖曳中。他只是冷冷道:「你來地很快。」

    安鏡雲冷笑一聲:「斬草要除根,更何況是你?」

    衛螭卻笑了笑,緩緩踱了兩步,可目光一直落在安鏡雲身上,片刻都不曾鬆懈。

    許久,他才沉聲道:「想不到會是你。」

    安鏡雲揚揚眉:「很意外?」

    「情理之外,卻是意料之中。」衛螭回答。

    「哦?」安鏡雲也反問:「何謂情理?何謂意料?」

    「從所有的線索最後都會牽連到你身上,是為情理之中。」衛螭緩緩道:「但是。你連阿九都可以用來作為棋子,卻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安鏡雲聽了,並未做聲。而屏風後躲著的鳳九聞言也徹底怔住了。

    棋子?什麼棋子?難道所有發生過的一切,都只是一個佈置精巧的局?可她和安鏡雲的相識,完全可以說是一場意外呀?如果不是自己迷路,根本就不會闖入安鏡雲的房間,也就不會認識他了啊……

    如果真是設地局,誰會佈置出這種連自己都不能確定的過程來?

    鳳九大惑不解,可還是很小心地沒有發出聲響。只是聚精會神地聽著外面發生的一切。

    而衛螭又緩緩開口了。「你比我想像中的更加冷酷,也更加沒有心。」他道。

    像是為了應證衛螭的話一般,安鏡雲冷冷地笑了起來,那笑聲輕輕的。卻帶著徹骨的寒意和殺氣,叫人聽了不寒而慄。

    「為了達到目的,一點犧牲算得了什麼呢?」安鏡雲冷冷地緩緩說。

    「你的犧牲,也包括了阿九嗎?」衛螭地語氣也是冷冰冰的。

    這話聽的鳳九又是一驚,可安鏡雲卻不置可否。連眼中都毫無感情的波動。只是一直盯著衛螭。許久,才再次慢慢地開口。

    「她地出現是個意外。」安鏡雲說的很慢,一字一句的緩緩道來:「畢竟。在我的計劃裡,有一部分是並不包括她在內的,可偏偏就是在那部分,她出現了,這也是我始料未及地事情。」

    躲在屏風後面地鳳九越聽越是驚疑不定,死死咬住了自己地嘴唇,強迫自己別發出聲音來。

    意外?什麼意外?她一直以為自己和安鏡雲的相遇只是一個巧合,甚至還想過,她和安鏡雲之間發生的一切,也許真地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卻從沒懷疑過,那也許不是巧合,不是意外,也更不是天意。

    那是一個精心設置的局!

    可是……如果真是那樣,安鏡雲為什麼要這樣做?對他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嗎?

    破天荒的,鳳九第一次覺得恐懼起來。

    她心裡已經隱隱有了答案的端倪,但那個答案,讓她渾身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從心底深處竄上的懼意,把鳳九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只能聽著外面的一言一句,木然而怔楞。

    「計劃?」這時,只聽見衛螭冷笑一聲,譏諷般道:「我能問問,這計劃你籌備了多少年?」

    「一年?兩年?五年?還是十年?」

    聽見衛螭冷冷的譏諷聲,安鏡雲並不為所動,只是嘴角輕蔑地一勾:「很久,久到你無法想像。」

    「我確實無法想像。」衛螭的語氣依舊冷冰冰的:「正如我無法想像,你就是元彥,元彥就是你一樣。」

    衛螭這話一出口,猶如一個晴天霹靂,將屏風後的鳳九徹底震的驚呆了。

    他剛才說了什麼?

    安鏡雲就是元彥?元彥就是安鏡雲?

    這怎麼可能?沒錯他們長的是很相似,可是仔細看還是有區別的啊,自己和元彥那麼熟悉親密,難道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嗎?

    而且,如果元彥真的詐死偽裝成安鏡雲,他的目的是什麼呢?為什麼要這樣做?將青泓置於那樣岌岌可危的境地,究竟是為了什麼?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鳳九的腦子裡,突然出現了許許多多過去事情地片段來。

    帶來元彥死訊的。是楚羽……

    元彥的屍體,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

    何弼的反戈……

    父親突然間的叛變……

    還有……還有父親臨終前告訴自己的那些話……

    「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人。」

    當時鳳九大惑不解,如今,一剎間間,她都明白了。

    是的,不要相信任何人!因為連元彥都欺騙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值得她去信任呢?

    可是……即使如此,她還是存有一點微弱的,小小地希望,希望安鏡雲能否認,將衛螭所說的一切都否認掉。

    然而事實卻無情地粉碎了她僅存的希望。

    外面,安鏡雲再次笑了起來,不若平時冷漠卻安靜的笑容。而是帶著冷酷的殺氣,彷彿換了個人似的,完全陌生的感覺。

    「衛螭,我果然不能小瞧你。」他緩緩道:「你是唯一一個能憑著推斷就猜到我真正身份的人。」

    衛螭卻哼了一聲。聽起來有些悻悻然的味道。

    「猜到了又如何?一樣被你全盤操縱,一樣不能扭轉大局。」

    他說著,似是無意地往兩邊看了看,若無其事地將目光掃過鳳九藏身地屏風,才繼續開口:「那真正的小岳安王安鏡雲呢?」

    「從來就沒有這個人。」安鏡雲。或者說是元彥。還是冷冷地回答:「岳安谷從一開始。就是青泓皇室的秘密別院,只是從上一輩開始,就找了一個酷似我的人作為安鏡雲撫養長大。從不見外人,計劃一旦啟動,我就能輕易地取而代之,以安鏡雲的身份重新出現。」

    「可我還是想不通,你以詐死欺騙天下,究竟是為了什麼?如今青泓動盪不安,難道這就是你身為一國之君想要看到的結果?」衛螭問道。

    饒是他機智過人,對於這一點,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這個問題,也是鳳九目前最想問的問題。

    到底是為了什麼,元彥會這樣將整個國家都置之不顧?

    她從屏風的縫隙間看出去,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死而復生」地男人,那個她曾無比地熟悉,如今卻只覺得陌生地男人。

    「如果青泓不動盪,如何能引來你的攻擊?如果沒有你的出兵無暇顧及國事,我又如何能順利將你拉下皇位?」元彥一字一句地說道,冷酷無比,「為了吞併其他國家,我不得不這樣做。」

    他話音一落,房間內就沉默了下來。

    誰也沒有說話,元彥和衛螭,都警惕地注視著對方地一舉一動許久,衛螭才出聲道:「想不到你野心這麼大。」

    「青泓有天下至寶卻無天下至尊之位,豈會相稱?」元彥倒回答的快。

    「那麼說,從一開始交給阿九那傻丫頭的玉璽,根本就是假的,真玉璽其實一直在你身上?」衛螭冷笑一聲:「如今青泓太子元鈞因為假玉璽一事,無法順利登基,想必也是早在你的算計之中了吧?」

    「沒錯。」

    元彥只是說了兩個字,卻讓屏風後躲著的鳳九,一顆心猶如浸在了冰窖裡,渾身上下都寒透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最大的欺騙,竟然是來自自己一直以來最深信不疑的人,這讓她如何能接受?

    元彥怎麼會是如此的心機深沉?將自己的本性和野心掩飾的那麼好,連她這個和他朝夕相處的人,都從來不曾察覺過!

    鳳九整個人猶如泥胎木塑一般,怔怔地站著。1

    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覺,這是第二次!

    從父親的叛變,她就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心痛了,可沒有想到,眼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將她的心再度割成一塊一塊的碎片,連疼痛都麻木了。

    也許是失魂落魄之下,鳳九忘記了掩飾自己的存在,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那元彥耳朵何等靈敏,立刻就發覺這屋中還有一人。當下眉一軒,凌厲地目光非常地朝向衛螭一掃,就突然出手,向一旁的屏風攻去。

    他以為是衛螭設下的伏兵,所以一出手就是全力,風聲赫赫,連篝火的火苗都猛地倒向同一個方向。

    沒料到元彥會突然出手,衛螭也是一驚。但他反應奇快,幾乎是同時之間,人影已經撲了上去,歇刺裡揮出一掌。

    屏風後的鳳九毫無反應,如果任由元彥打上去,只怕那丫頭不死也得重傷!

    衛螭來不及多想,也是出盡全力,朝著元彥二話不說就是一掌。

    元彥的手掌已經挨到了屏風,可見衛螭攻勢凌厲。也不得不回掌接下。

    兩掌相碰,「蓬」地一聲,一股勁風頓時四散開來,將不遠處的火堆也給震散了。火星飛濺,彷彿落了一場火雨似的,煞是好看。

    而就在這火雨中,那紅木玉石屏風也因為掌力地關係,砰然碎裂開來。

    元彥已經退到了兩步開外。循聲看去。面孔卻刷地變得雪白。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藏在屏風後面的,居然會是鳳九。

    鳳九的臉色異樣的蒼白,毫無血色。原本嫣紅的雙唇,如今也是慘白的顫抖著,整個人失魂落魄一般,原本神采飛揚的眸子寫滿不敢置信與傷心,正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的元彥。

    一時間變故突起,繞是元彥機智,也不知該怎麼應變才好,半晌,才上前一步,猶豫地叫了鳳九的名字。

    「阿九……」

    「鏡雲……」鳳九卻笑了,笑地淒涼,「不……不……元彥……你……你……」

    她只說了兩個「你」字,就再也說不下去,只是拚命搖著頭。

    元彥此時才知衛螭的真正目的,猛地扭頭看向對方,一雙眼中彷彿要噴出火來。

    「是你設的圈套?」他咬牙切齒道。

    「圈套?又怎麼比得上你機關算盡?」衛螭見鳳九並未受傷,只是震驚太過以至於惘然若失,才放下心來,對元彥道:「我絕不可能看著你欺騙阿九一輩子!」

    兩人正在針鋒相對,卻聽見鳳九此時緩緩開了口。

    「元彥……你不是……不懂武功嗎?」

    鳳九說這話地時候,聲音虛弱的幾乎是低語了,一雙失神的眸子只是看著元彥,喃喃地問道。

    元彥見狀皺了皺眉,眼神不易察覺地黯淡了一下,但旋即恢復了之前那種冷冰冰的樣子,緩緩道:「青泓皇室秘傳習武之法,可讓功力突飛猛進。」

    鳳九聽了,苦笑了一下:「原來如此,那元鈞?」

    「他非嫡子,不得傳授。」元彥淡淡道。

    鳳九恍然大悟:「原來那孩子……那孩子也不過是你掩人耳目的工具……你打算怎麼對付他?」

    「他會是個很好地傀儡。」

    「是這樣嗎……」鳳九喃喃地反問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閉著眼,那神情甚是淒涼,許久,才低聲開口:「如今我也知道了你地秘密,你是不是也要殺我滅口?」

    這話聽地元彥一怔,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這次來雪柳山莊,本就是為了殺衛螭而來,哪裡料到反被衛螭擺了一道,鳳九居然會出現!

    要他下手殺衛螭,他連眉毛都不會動一下,可是要對阿九下手,他就覺得心裡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似的,如何下得了手?

    他雖心機深沉,但是對阿九,卻又何嘗就完全無情?

    只是他也很清楚,阿九是不會原諒自己的了……

    自己失而復得地小妻子,從此,是徹徹底底的,真真正正的永遠離開自己了!

    而這一起,都是拜衛螭所賜!

    元彥心念一動,頓時起了殺心,惡狠狠看向衛螭,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

    「我要殺了你!」

    話音未落,人影已經撲向衛螭。

    衛螭也不是省油的燈,見元彥眼神一變便知他已經動了殺意,早已全神防備著。當下身形一轉,避開了元彥地攻擊。

    兩人功力都十分高強,帶起的陣陣掌風將火堆也給打散了,火星濺到了屋內的布幔之上,立刻就燃燒了起來。

    而他們都將注意力放在對方身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屋內已經起火,身形同時一晃,就到了屋外。繼續生死相搏。

    火勢蔓延的很快,幾乎是片刻的功夫,火舌就竄到了屋頂上,火焰沖天。

    鳳九見屋子燃了起來,卻並沒有急著逃命,而是慢慢地走到房門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竟然就在屋前的台階上一下坐了下來,那頹然的樣子。就像是渾身力氣都給抽空了似的,再也支撐不住,靠著柱子癱坐在地,任由身後地火舌將屋內的一切都燃燒殆盡。她一雙光彩不再的眸子只是茫然地看著眼前激鬥的兩人。

    她真的覺得累了。

    好累,又好冷。

    身後的火光將她的衣物都映上了一層紅色,火舌迅速地蔓延著,已經快要燒到她坐的地方了,可鳳九還是一動也不動。維持著之前倚著柱子的姿勢。彷彿身後地烈焰和她全然無關。連眼前激鬥的兩人也和她全然無關一樣,只是靜靜地坐著。

    衛螭首先發現了鳳九的異樣。

    見火苗就快蔓延到鳳九身後,他慌張之下。顧不得元彥正對自己緊緊相逼,竟是背轉身子,朝向鳳九撲來。

    「阿九!你做什麼?」

    他撲向阿九,可也等於是將背心要害全盤袒露在元彥面前。

    而此等良機,元彥怎麼會輕易放過?

    只見他雙眼一瞇,眸中精光閃爍,五指微曲成爪,就狠狠地朝向衛螭的背心要害抓去。

    那一爪之勢隱帶風雷之聲,竟用上了元彥十成十地功力,是鐵了心要置衛螭於死地了。

    衛螭聽得腦後風響,知道情況大大不妙,但是前方,火舌已經燒到了鳳九的衣襟,很快就會將她整個人都捲入烈焰之中,而那傻丫頭卻還是一動都不動,竟是一心找死的模樣,這讓衛螭如何不著急?當下也顧不得身後元彥的攻擊,一心只想把那個傻丫頭救出來。

    就在元彥的手指剛觸到衛螭背心地時候,衛螭卻突然變招,借力打力,一股勁風頓時將鳳九四周地火焰逼退不少。而他也藉著這一躍之勢,猛地抓住了鳳九地胳膊,將她拽出了火場。

    「你想燒死自己不成?」衛螭顧不得元彥的威脅,只是著急地查看鳳九有沒有被燒到,見她只不過衣角被火舌捲到一點,人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

    而此時,鳳九那雙失神的眼睛,才緩緩眨了眨,像是才清醒過來,仰頭看著一臉關切地衛螭。

    「我……」

    她剛說了一個字,臉色就突地變了,將衛螭一推,只聽得「蓬」地一聲,她竟然硬生生接下元彥一掌。

    元彥的功力非同小可,再加上他一心要置衛螭於死地,出手毒辣毫不留情,卻沒有料到鳳九會突然殺出來接這一掌。

    鳳九哪裡是他的對手?只聽見一聲悶哼,她整個人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輕飄飄地就被打飛了出去,正好墜入火海之中,嬌小的身影立刻就被火舌給吞沒了。

    「不!」

    元彥和衛螭都同時叫了起來。

    衛螭想也不想,也是一個縱身就躍入了火海。

    而元彥,在剛奔出兩步之後,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遲疑,只有一霎那。

    可就是這一霎那,元彥清楚的知道,有什麼東西,是自己已經不可能再挽回的了……

    心裡,也有什麼東西,像是突然間碎裂開來,讓他突然之間看清楚了自己。

    為什麼要遲疑?

    為什麼衛螭卻毫不猶豫?

    就是一霎那的功夫,他和衛螭,就已經分出了勝負……

    房梁轟然倒塌了,整個屋宇在火焰中都化為了廢墟,而烈焰往兩邊蔓延開去,不知何時起,已經將整個雪柳山莊都包圍在一片火海之中。元彥就那樣靜靜地站在火海之外。咬著牙,看那烈焰將整個天空都染成了鮮紅色,彷彿血一般。

    距離雪柳山莊那一場大火,已經過去了五年。

    這五年裡,斗轉星移,物是人非,天下事兜兜轉轉,誰又能說得清楚?

    原本不問世事地岳安谷。突然間一反常態地出現在青泓,奉了先帝遺詔,打著「輔佐幼帝」的名號,把持了整個青泓朝政,一時間,天下嘩然。

    接著,西炎在接連幾場戰爭之後,被青泓徹底吞併,從此。西炎這個國家,只成為青史中的過往。

    而青泓也開始一反往日的溫和,開始大肆進攻四周國家,大有氣吞六合一統天下之勢。漸漸的,還能有實力和青泓抗衡的國家,也就只剩下北夜了……

    隨著歲月的流逝,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那些曾經出現過地人。也慢慢的不再有人提起。只有各種飄渺虛無的傳言。偶爾從耳邊掠過,彷彿清風一般,了過無蹤。

    「叮鐺!叮鐺!」蜿蜒的河道旁上。遠遠傳來駝鈴的響聲。

    循著聲音看去,只見一匹駱駝慢慢地沿著河道走了過來,不徐不疾的,脖子下掛著的鈴鐺隨著它的腳步,有規律地發出聲響。

    這是一匹在北夜常見的雙峰駱駝,駝背上卻坐著兩個人,都用布將面孔蒙住,只露出一雙眼睛來,但繞是如此,還是能看得出,其中一人肩膀寬寬地,明顯是個男的,而坐在他身前的那人,體型嬌小纖細,分明就是個女子。

    駱駝不緊不慢地又走了一段路程,那蒙面女子仰起頭來,看了看碧藍的天空,許久,才低下頭,卻不發一言,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一雙本該靈動活潑地雙眸,不知為何,竟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哀傷。

    「要沿著這河道走到底,才能到大雪山。」身後,那男子突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很低沉,語氣卻十分溫柔。

    可懷裡的女子卻並未答話,半晌,才低低地道:「你為什麼會衝進來?」

    那時候,她真的已經心如死灰,生也好,活也罷,對她來說,都沒什麼區別了……

    身後地男子卻爽朗地笑起來:「我要不衝進去,小鳳凰兒豈不是就要變成烤小鳥了?」

    蒙面女子又是沉默了許久:「你沒必要這樣做……」

    這次,卻換她身後地那男人不答話了,只是笑著,伸指將蒙面布扯了下來,,露出一張英俊地面孔,然後,就低下頭,在女子耳畔輕輕地說道:「你從來都沒有明白過,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他這話讓那蒙面女子渾身一震,過了許久,才見她慢慢地閉上了雙眼,身子稍微往後靠去,於是就正好倚在那男人懷裡。

    而那男子一雙有力的手臂,也仿若磐石一般,堅定,而且牢固。

    她就那樣靜靜地倚著,耳中,傳來的是男人強勁有力的心跳聲,這讓她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安心。

    噓寒問暖,風雨同路。

    這幾年來,男人陪著她走過千山萬水,看過每一次日出,每一次日落,他的溫柔,在不知不覺間,將她那顆千瘡百孔冷冰冰的心,也逐漸變得溫暖起來。

    而正如男人所說,自己竟然真的從來沒有明白過,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不……或者說,現在的她,開始慢慢的知道了,明白了……

    只是,她還敢給嗎?

    她還給得起嗎?

    所以,她一直猶豫著,遲疑著,不知該怎麼下決定才好。

    男人將她的猶豫和遲疑都看在眼裡,而每當她猶豫不決的時候,他總是會耐心地岔開話題去。

    畢竟,以後的日子還很長,他相信,總有一天,自己會得到自己一直想要的珍寶!

    那是從第一次見到她,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得到的,對他而言這世界上最重要的珍寶!

    兩人騎著駱駝,緩緩往前走去。

    駝鈴聲還是繼續緩慢地、有節奏地響動著。

    許久,女子突然輕輕地開了

    「我們去找他們吧。」

    男子聞言先是一怔,旋即笑起來:「想通了?要見他們了?」

    「只是想他們了而已……」女子也淡淡地笑了起來,伸手解下面紗。

    面紗下,是一張嬌俏精緻的臉蛋。

    她回過頭來看向男子:「我們改道去安陵郡主府,可好?」

    男子也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半晌,英俊的臉上緩緩露出溫柔的笑容來。

    「好,當然好。」

    他說著,將駱駝調了個個兒,往相反的方向行去。

    「你去哪兒,我也去那兒,這輩子,你是甩不開我了!」

    男子爽朗的笑聲,在河谷中顯得格外清晰。

    只要有你,天涯海角,我也定會生死相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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