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泓玉璽,傳說是著名美玉和氏璧琢製,螭虎鈕,用大篆刻著八個大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據說是青泓開國太祖自一灣寒潭之中無意間撈得,後來得了天下,更稱霸諸國,國力一時無兩,世人皆稱其為「霸主」,就將此玉璽作為傳國寶物,一代代傳了下來。
而其他國家覬覦此寶早已很久,更在不知不覺中流傳開一種說法,說這玉璽乃是霸主的象徵,誰能得到這傳說中的玉璽,誰就能稱霸天下,成為各國公認的霸主。只是一直忌憚青泓的國力,才不敢貿然動手,哪裡知道半途殺出個西炎,聯合北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趁青泓國主大喪之時,奇兵突起攻下了青泓國都,玉璽也隨之下落不明。
而鳳九既然是青泓太后,自然所有人都指望在她身上得知那玉璽的下落。
何弼一路窮追不捨,很明顯是為了玉璽,還有楚羽,設局取得她的信任,自然也是為了玉璽!
至於衛七……他倒是老神在在,搖著扇子氣定神閒地任由鳳九把他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上上下下看了個夠,依舊那副正氣凜然剛正不阿的神情,再加上之前拿出了虎符作證,大有「真金不怕火煉」的架勢。
鳳九瞪了他許久,末了開口道:「你說你是侍衛總管,為何我不記得你?」
衛七把扇子又搖了搖,輕鬆地笑道:「在下多年前早已辭官,太后不記得我,也是情理之中。」
一想確實如此,再加上現在自己又失去了大部分記憶,不要說記得,就算記得只怕也想不起來,鳳九乾脆懶得再想,反正每次一回想,頭就像要裂開似的痛,還不如順其自然。
她回頭看了看來時的方向,還是有點擔心,問道:「那邊怎麼辦?」
衛七冷笑一聲:「太后用不著為他們擔心,楚羽本來就和何弼是一丘之貉,怎麼會有事?」
鳳九沒有馬上回答,只是看著那方皺了皺眉。
她並不擔心楚羽,有點放不下的,是元鈞!
那孩子安安靜靜的,乖巧聽話,懂事的很,只是年紀太小,被楚羽哄來做那場戲,未免有點可憐……
「……太……太后?」
衛七見鳳九遲遲不吭聲,已經喚了好幾聲。
「什麼?」鳳九這才聽見,連忙回頭。
「追兵很快就會追上來,太后,我們是不是早點離開比較好?」衛七客氣地問。
「……沒錯。」鳳九點點頭,剛抬腿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了下來。
去哪裡,做什麼,之前都有楚羽拿主意,她只用照做便是,如今楚羽的把戲被揭穿,之後的路,都要自己決定了。下一步該怎麼走呢?
失憶的自己,接下來要去哪裡呢?
鳳九想得有點出神,沒留神衛七正好奇地看著自己。
青泓太后年紀輕,這是普天之下都知道的事情,只是他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個不足二十歲的小丫頭!
見她一副嬌嬌小小的樣子,若非事前知曉,不然誰能相信,眼前這個十六七歲的女孩,會是大名鼎鼎的鳳大小姐,青泓眾星拱月的太后娘娘!
只是,以她這個年紀來說,即將壓在她雙肩上的膽子,會不會太重了?
衛七不宜察覺地輕輕歎了口氣。
從月牙谷有驚無險地出來,衛七帶著鳳九一路往北。
北方,鳳九的父親鳳大將軍,正率兵和北夜軍隊對抗,雙方久戰不下,僵持很長一段時間了。
對鳳九來說,如今唯一可行的,就是去漠北邊關找到自己的父親。只要和鳳將軍見面,無論是國事還是自己的私事,自然迎刃而解。
對她的這個決定,衛七也沒有反對,只是搖著折扇,笑呵呵地說了句「全聽太后示下」,就細心地護著鳳九往北而去。
秋季,酉時未到,太陽已經西斜。
樹林邊有個小水潭,平時野鴨子都棲息在這裡,如今天色已晚,都扑打著翅膀紛紛回巢,可還沒等挨到鳥窩的邊,一陣勁風突地襲來,便紛紛被擊暈在地。
衛七袖子一拂,將力道收起,手中折扇輕巧地掄了個圈兒,上前撿起兩隻野鴨子。
鳳九坐在一旁雙手托腮,悠閒地開口:「想不到你抓鴨子也蠻在行的嘛。」
聽出鳳九話裡那股風涼勁,衛七神色未變,只是拎著兩隻野鴨子晃了晃,揚揚眉,笑道:「在下行走江湖多年,早練就一身野外求生的本事,只是要委屈太后,吃這難登大雅之堂的野味了。」
「大魚大肉吃多了,換換口味也好啊。」鳳九也笑嘻嘻地回答。
兩人這幾天同行上路,衛七對鳳九一路上是呵護備至,照顧得無微不到,再加上他成天笑呵呵的,讓人不知不覺間生出親近之心,兩人關係熟稔不少。衛七浪蕩江湖多年,性子不羈,言語間多有犯禁,鳳九也並不以為意,逐漸變得跟朋友一樣,談笑風生。
兩人一邊說笑,衛七一邊早熟練的將野鴨子褪毛,架到火堆上翻烤,不多會兒,就烤得焦黃滴油,香氣噴噴,聞之令人食指大動。
秋天太陽下山得早,兩人剛吃完,夜幕已經落了下來,四周黑漆漆的,只有火堆發出的光亮,在淒冷的夜色裡顯得格外溫暖。
鳳九傷口還沒有癒合,身體虛弱,怕冷的很,吃飽之後就毫不客氣的睡下,養足體力明天才好繼續趕路。
正睡得迷迷糊糊地,耳中隱隱傳來一縷笛音,和著夜風若有若無地飄來。
夜宿荒郊,本來就不像在家裡一樣,能夠大床暖被高枕無憂,鳳九睡得淺,一點風吹草動都會驚醒,如今莫名傳來笛聲,更是徹底清醒了。
她抓抓頭,坐起身來,下意識地往四周看了看。
火堆燃的正旺,但原本守在一旁的衛七卻不見了蹤影。
「到哪裡去了?」
樹林裡到處都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那飄渺的笛音,若有若無的在夜空中盤旋,輕輕的,淡淡的,可是笛聲宛轉悠揚,隱隱一股清越之音。
鳳九整整衣衫,歎口氣。
「大半夜的不睡,難道跑去吹笛子了?」
這個地方半點人煙都沒有,鳳九見到的活物,除了那堆倒霉的野鴨子,就只有衛七,如今傳來笛聲,自然就是衛七那傢伙了,難道樹木草葉還會吹笛子不成?
鳳九凝神聽了半晌。
為什麼會覺得這笛音似曾相識,就像是很久之前就聽過,如此熟悉?
難道自己和衛七,當真是早就認識了?雖然想不起來,可潛意識裡還記得……而且……隨著這笛音,不知什麼時候起,腦子裡朦朦朧朧地閃現出一些片段來,似乎是很久之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但抓不到重點,就像一串被扯散了的珠子,亂七八糟的滾了出來,卻缺乏一根主線串聯起來,凌亂而模糊。
她聽了許久,也使勁回想了許久,可腦中偶然想起的記憶片段雜亂無章,根本就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歎一聲,只好放棄。
失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也不用指望現在就能回憶起來。
鳳九又側耳聽了聽,辨清聲音來處,笑了。
「真是,要顯擺自己樂器造詣好,也犯不著半夜吹吧……」她嘀咕著,循著笛音找去。
衛七並沒有離開很遠,距離他們夜宿的地方大概數丈,鳳九輕易地就找到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衛七帶著笑意的聲音卻早一步傳來。
「吵醒太后了?」
鳳九仰頭,看著高坐樹枝之上的衛七。
「半夜吹笛,還真是風雅。」她笑道。
衛七輕笑一聲,一躍而下,手中一支玉笛,短得出奇,不過七寸來長,潔白晶瑩,上好白玉所製,小巧玲瓏,只是怎麼看都像是女子之物,衛七拿著,未免有點彆扭。
見鳳九盯著玉笛好奇地看,衛七笑起來,若無其事地將笛子收進懷中,開口:「太后怎麼不睡?明天路途坎坷,太后還是多休息恢復體力比較好。」
「反正都醒了,出來逛逛也好。」鳳九回道。
「聽太后言下之意,還是怪在下吵醒了您?」衛七咧嘴一笑,打趣道。
鳳九並沒有馬上回答。
兩人慢慢走回宿營地,圍著火堆坐下,衛七剛想說點什麼,不料鳳九卻先開了口。
「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