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漣漪 (清穿) 卷三 涅槃生 再入圓明園
    接連三日雍親王一下朝的第一件事便是徘徊在暗香小築門前卻每每不得其門而入。要不是礙著面子他還真想丟一回小紙條。昨兒個天公作美下了場暴雨他心想那女人總該心疼他而開門了吧沒料想他淋得像個落湯雞一般門卻連條縫都沒有露出來。當下氣得就想砸門要不是胤祥拖著他離開他真要踹了那道礙眼的門。

    胤祥倒是進去了一回帶去了一個嬤嬤、一個管家還有兩個丫頭。那嬤嬤曾是胤祥的乳娘為人本分貼心兩個丫頭也是原先在書房裡伺候的優點就是話不多。若涵原本並不想收下可是轉念一想睿睿的年紀還太小有時候她一個人真顧不過來。再者如果讓她去人牙子那兒買幾個丫頭伺候她又不忍。思前想後也就不駁了胤祥的面子。雖然明知道那都是胤祥的人放在小築等於多了三雙監視的眼睛。

    沈睿坐在窗邊很用功地習字若涵則在一旁輕輕地替他打著扇子。

    「媽媽你瞧我這字練得怎麼樣?」

    若涵瞄了眼點點頭:「湊合吧。」

    寶貝兒子不甘心地撇撇嘴心滿意足、自吹自擂地拿起宣紙顯擺。「我瞧著就很不錯。」

    若涵忍不住笑出聲「媽媽都教過你什麼來著想想那驕傲的大公雞的下場。」

    睿睿撐著腦袋一本正經地道:「我頂多也就是只驕傲的小公雞。」

    此話惹得若涵哈哈大笑正笑著管家走進來回話。「夫人馬車已經備好了今兒準備去哪裡?」

    「去趟前門。」若涵又對兩丫頭道:「你們照顧好小少爺等晌午過後讓他小憩會兒。冰糖銀耳羹等他醒來給餵了。」

    「是夫人您放心去吧。」

    馬車停在喧鬧的前門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北京城依然像五年前一般的熱鬧。只是當若涵站在曾經熟悉的大街上時卻感到了一點茫然和蕭瑟。原本翰林軒的鋪子如今換成了一家客棧忙碌的夥計們也都是陌生的臉孔。

    一個小夥計見她站在門口駐足望著客套地詢問:「這位小姐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若涵和藹地笑問:「這位小哥向你打聽件事兒。原先這裡的翰林軒搬去哪裡了?」

    小夥計想了想恍然道:「哦您說的是翰林軒啊。這家老闆早在五年前就離開了京城聽說去南方展了。」

    若涵若有所思地垂下眼。「有勞這位小哥了。」

    她一回頭卻見胤祥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胤祥雲淡風輕地一笑「有事兒路過這裡看著馬車眼熟沒想到真的是你。」

    「我表哥他……」

    「徐公子五年前以為你去了所以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變賣了京城所有的家產隨後據相識的人說他去了蘇浙一帶經商。」

    「走了也好。」若涵不禁感歎京城終究是是非之地他日九龍奪嫡、改朝換代京城必定人心惶惶不如離去。

    「回去吧別傻站著了。」

    「嗯改天去府上看惠珍。」

    等若涵回到小築時卻看見兩個丫頭連帶著嬤嬤們的臉色都有點古怪。

    鄧嬤嬤見她要往小少爺的房間走去於是上前道:「夫人……剛才……剛才雍親王把小少爺接到府裡去了。」

    若涵一愣厲聲道:「誰同意他接去的?」

    兩丫頭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年長的含巧急道:「奴婢該死夫人莫怪。我們也沒有辦法王爺他執意要領著小少爺去府裡玩兒若是阻止王爺一定會惱羞成怒的。」

    同跪著的冬兒磕頭如搗蒜小臉兒嚇得蒼白。「夫人饒了我們吧。」

    若涵擰著眉心裡憋屈得很。這事的確是讓兩小丫頭為難她們不過是奴才而已胤禛又是那種黑口黑面的人誰敢違抗他。

    「行了都別跪著起來吧。」

    含巧和冬兒顫悠悠地站起來。「謝夫人。」

    「管家去圓明園。」若涵氣不打一處來地道。

    哼!該死的胤禛他明擺著就是逼自己去見他。也好凡事都說明白了省的以後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來到圓明園門口時好像早有人料到她會立刻到太監總管高無庸早已親自在門口候著。

    見到若涵高無庸立刻上前打了千。「小的見過沈姑娘。」

    「喲總管大人我可擔當不起。」若涵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高無庸知道這位在氣頭上笑呵呵道:「瞧您說的在我心裡沈姑娘可不就是我的主子嘛。」誰不知道自家的爺拿她當寶貝似的供著捧在手心怕凍著含在嘴裡怕化了。

    「行了別廢話我來接我兒子。睿睿呢你們把他帶哪裡去了?」

    「睿阿哥正和阿哥們在院裡玩兒呢要不您先去福晉院裡吧福晉知道您要來一早就候著了。」

    若涵在心裡暗罵那個臭小子做娘的在這裡乾著急他可好玩得倒歡。

    圓明園果然比原先的四貝勒府大了許多處處是景一派鳥語花香。

    由高無庸領著繞過後湖經過一片曲院風荷便是那拉氏居住的上下天光了。天光臨後湖建有兩層樓閣兩翼曲橋架湖,蜿蜒百尺橋上建有亭榭一眼望去的確是觀賞後湖風光及中秋賞月的佳處。

    還沒進門若涵便聽見自家兒子的笑聲了。

    跨過垂花門剛進入涵月樓就見四個孩子正在寬敞的院落裡嬉笑打鬧其中一個不正是自己的寶貝兒子。其中一個她認得是上回山裡救了的天申。仔細想了想他應該就是五阿哥弘晝日後的糊塗王爺。另一個和弘晝抱成一團的孩童有一張冗長臉眼睛細細的卻十分有神和胤禛更為相似也就四五歲的年紀想來就是日後的敗家皇帝乾隆。

    「媽媽!」沈睿顯然沒有料到自家的娘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高興地衝過去撲到她懷裡。

    弘晝和弘歷也停止了打鬧好奇地瞧著兩人。

    「五弟那是誰?」弘歷拉拉弘晝的衣角小聲地詢問。

    「是睿睿的媽媽十三叔的故人好像阿瑪也認識她。」

    「她真好看像畫裡的人。」

    「瞧你滿頭是汗活脫脫一個皮猴子。」若涵寵愛地掏出手帕替沈睿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媽媽天申就是弘晝哦他是四王爺的孩子還有歷歷也是。對了對了還有弘時哥哥。」畢竟是孩子睿睿迫不及待地向她介紹新朋友。

    若涵這才留意到一直安靜地站在一旁照看著弟弟們的弘時。十歲左右的孩子白淨的臉龐眼眸純淨而透徹。

    弘時上前一步溫和地含笑請安:「見過姨娘。」

    若涵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這算哪門子的姨娘不過這孩子面相平和溫順怎麼日後就與弘歷水火不容了呢?

    正冥想中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的喊聲。

    「妹妹。」

    若涵朝前看去只見那拉氏朝她疾步走來激動地攙住了她的雙手。

    五年不見那拉氏竟然有了些許的老態鬢角也染上了風霜。

    「妹妹你總算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

    那拉氏的感情是真切的說著便有點哽咽《$》眼眶裡沁出了淚花。

    「姐姐我這不回來了這幾年你身體可好?」若涵朝她身後看去除了貼身的大丫頭外竟然沒有看到弘暉。

    「好好。」那拉氏拭去眼角的淚水高興地上下打量她。「妹妹這幾年莫不是吃了仙丹不成竟然越的有風韻了。」

    若涵淺笑「哪有吃了仙丹不過是山裡的空氣好養人而已。姐姐怎麼沒有看到弘暉?」她在這個時代也不過二十多歲難道應該打扮的老成些才符合這個年紀?

    那拉氏欲言又止神情落寞歎了口氣才道:「說來話長去我屋裡慢慢說來。」

    她又招來了弘歷和弘晝。「這兩小子是四阿哥弘歷、五阿哥弘晝。聽說五阿哥還是被你所救說明你和這孩子有緣啊。」

    有緣?若涵瞟了眼弘晝果不其然那小子一臉不屑。

    她的臉上似笑開了花雙手捏住了弘晝的小臉蛋開始橫向蹂躪。「是啊這孩子一看就是個福相人。真是太可愛了……」

    弘晝覺得自己臉上的肉被捏得好痛當著額娘的面又不好飆唯有氣鼓鼓地瞪著若涵。這女人的話怎麼聽都不像是在誇他倒是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眼睛彎得與狐狸一般無二。」

    在孩子忍無可忍之前若涵迅地鬆開了手又隨手溫柔地撫摸了下弘時的頭。

    「這孩子我瞧著氣度不錯名字也取得好生的逢時。」

    弘時聽見讚許小臉兒紅通通的。

    「姐姐我們還是進屋去吧。」

    一行人像屋內走去弘晝朝前奔了幾步又回頭看看站在原地愣的弘歷。

    「四哥你怎麼了?」

    弘歷失落地搖搖頭。為什麼那個好看的姨娘誇獎了弘晝還溫柔地撫摸了三哥的頭卻連正眼都沒有瞧他一眼呢?是不是因為他沒有弘晝機靈沒有三哥有禮?

    「五弟我回額娘那了。」小小的人兒轉身寂寥地走出了院子。

    「那個小八股怎麼了?」睿睿不解地瞅著遠去的弘歷。

    弘晝白他一眼這睿睿就喜歡捉弄四哥。雖然四哥沒趣了點正經了點可是總體來說對他還是很好的。

    「不知道大概是想鈕祜祿姨娘了。」

    「我們還玩兒什麼?」睿睿雙眼亮晶晶地岔開話題。

    「去掏鳥窩子吧昨兒個我瞧見西廂的樹上有個很大的鳥窩裡頭一定有鳥蛋。」

    「成衝鋒看誰先到那裡。」

    「來嘗嘗這香梨還有這糕點百里居的糕點可是這京城裡味兒最正的。」

    那拉氏的慇勤讓若涵又點過意不去。「姐姐快別忙活了怎麼沒見著弘暉?他今年也該十七了吧是不是早已娶親另開府邸了?」

    那拉氏放下手裡的果盤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哀傷和思念。

    「不瞞妹妹我也有很久沒有看到暉兒了。」

    「弘暉他?」

    那拉氏充滿感激地說:「妹妹還記得暉兒七歲時的那場重病吧是妹妹妙手回春才撿回他一條命。」

    「姐姐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還記著那些做什麼。」若涵自然是不會讓那麼可愛的一個孩子撒手人寰的。

    「也就是前年暉兒進宮面聖正遇上皇上的故友上陽真人。真人為暉兒算了一卦說他命中有劫數雖然在七歲那年逃過一劫但是若繼續留在京城他日必有血光之災。若想化解就只能離開皇權之地。」

    若涵詫異地自語:「竟有這等事!」她以往是不信這些的可自從在杭州見了那神秘的老和尚後也覺得世間無奇不有。

    「爺為了這事茶不思飯不想的你也知道爺對暉兒的期望有多高那是他的命根子啊他日必定是繼承他的王位榮寵一生。可……爺煩惱了幾日最終為了救暉兒一命這才上奏皇上撤去了暉兒的世子封號由上陽真人給領走了。」

    「姐姐且寬心暉兒自有他的命數榮華富貴也比不上健康的人生。」

    那拉氏連連點頭「就是這個理雖然有時候作為額娘的我想他想得心都疼。可轉念一想我還求什麼呀只要暉兒好好的活著那比什麼都重要。」

    她又深深望了若涵一眼柔聲道:「若涵爺念了你多年你就不能成全爺也成全自己嗎?如今你有了睿睿孤兒寡母的生活多有不便就搬來這園子裡也好有個照應我也能有個伴不是。」

    「姐姐……」若涵有點哭笑不得你說她整天裡當丈夫的說客也不嫌累。她可是搶了她男人心的女人她竟然連一點嫉妒都沒有還一門心思為她考慮難怪能成為一代賢後呢。

    「妹妹我的脾氣姐姐不是不知曉我就是願意守著自己的一方天地過日子如今有了睿睿就更不會覺得缺少什麼了姐姐又何苦逼我呢……」

    「你對爺有情爺對你念念不忘的你還執著什麼。女人這一輩子不就是盼望著能找到個疼你的人嘛你找到了偏又不珍惜。」

    若涵在心裡恨聲嘀咕:可惜那疼他的男人還需要疼別的女人。

    「睿睿終究是爺的骨肉父子血脈相連你忍心不讓睿睿他認祖歸宗?再說我不信睿睿不想要個阿瑪。」那拉氏攻心為上心想都把孩子給搬出來了她總能服個軟了吧!

    「那是睿睿的事他現在還小就由我這個娘做主了日後大了聽不進為娘的話了就隨他去我也懶得操這個心。」兒孫自有兒孫福她管不了那麼多。睿睿如果想認這個阿瑪她並不反對只是絕不允許入愛新覺羅的宗籍。

    「你啊怎麼就這麼倔。」那拉氏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行了姐姐我這就領著睿睿回去了改天再來看望你。」

    若涵打算打道回府再囉嗦下去沒完沒了了。

    剛起身就聽屋外傳來一記怒聲。

    「還想回哪兒一刻都不安生。」

    幔帳被挑起不用猜也知道進來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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