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聖戰結束後,冥族幾乎遭遇滅頂之災,當所有人慶祝勝利的時候,冥族新的邪神,以人類的身份降臨人間,他就是奧格裡馬。此刻,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因為他的父母是兄妹,他是亂倫之子,所以失去了貴族身份,被送進了下棋為生的國弈社。但是他憑借卓越的天資,十歲便成為國弈社最高智者天人的學生。雖然在這之前,他遭遇了很多坎坷,甚至被某位陰險的長老用巫術騙進黑暗森林,但是,陰謀者不可能知道,奧格裡馬就是所有黑夜的王,他在黑暗森林顯露戰士形態,展開了隱藏著的六隻黃金翅膀,神秘的黑暗森林臣服在他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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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奧格裡馬成長的十年中,血族第十三家族的瑪修親王,也就是現在北方聯盟的大長老諾亞,他不斷鞏固自己的勢力,數以百計的家族和領主被他安排的人所替代,如果他願意,隨時可以輕易地組建一隻一百萬人以上的人類兵團,願意為他效命的騎士和高級法師不計其數。
但是,大長老諾亞並沒有這樣做,他依然悄然無聲的在陰影中默默等待著,已經跟隨了他十年的萊恩也恭敬的等待著,萊恩的身邊,永遠跟隨著一個魁梧的蒙面武士,雖然沒有人見過這個武士的身手,但是武士週身散發出來陰冷的殺氣,令任何靠近的人都不寒而慄。
這一年初春,石冠城的大長老諾亞得到了一個期待已久的訊息,幾天後,他和萊恩一同站在石冠城的一座塔樓裡,塔樓的位置非常高,四周的窗戶都用厚厚的窗簾遮蔽著,屋子裡面光線非常暗。
「南方和這裡不一樣,潮濕多雨,夏天煩躁悶熱,總容易讓人心浮氣躁。」
大長老諾亞緩緩說道,萊恩靜靜地傾聽著,兩人的旁邊,站立著幾名血族的護衛和那個蒙面的武士,「幾百年前,我離開故土龍涎森林,路經南方的歸魂沼澤,在那裡遭遇了一個非常奇特的巫師,他具有相當強的實力,經過一番波折,我們彼此認識了。原來他並不是人類,也不是獸人族,他就是隱藏在歸魂沼澤一帶的鬼族,而且他是鬼族屍巫之一。」
「瑪修主人,您說的就是亡靈一族吧。」萊恩問道。
「是的,有人稱它們是亡靈族。那個鬼族屍巫的名字叫漢尼拔,從那以後,他經常求助於我,在我的幫助下,他的勢力逐漸壯大,五十多年前,他得到了鬼族天尊的位置,距離他們鬼族王者的寶座僅僅一步之遙。」
「亡靈族比獸人族還要嗜殺,貪婪、邪惡,但是它們是個強大的種族。」萊恩說道。
「不錯,鬼族是這片大陸上,令人恐懼的噩夢,有段時間,曾經是所有種族的公敵,就像現在的冥族一樣,所有種族都小心翼翼的防備著它們,一旦發現它們的行蹤,便毫不猶豫的集中力量消滅它們。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我也不會知道歸魂沼澤一帶有那麼龐大的鬼族勢力存在。他們佔據了全部的歸魂沼澤,包括附近的兩座隱秘的龍城,還擴散到荒蕪之地的橫斷峽谷,連綿幾百公里範圍的遺址洞穴。」
「龍城?瑪修主人,龍族非常厭惡亡靈族,一向是它們的死敵,它們怎麼可能控制龍城呢?」
「本來鬼族是不可能自己辦到的,不過,在我的幫助下,就有可能了。而且,在表面上,這兩座龍城屬於漢尼拔的勢力,這也是他快速得到天尊位置的原因。我保守估計過這群鬼族的實力,他們已經有能力吞併南方十幾個人族的國家。但是現在鬼族的首領不敢冒險,他們恐懼的是大陸中央的天火魔族,天火高原的魔族自從十年前的聖戰以後,至今陸續集結了十多萬的魔族大軍,他們揚言要向人族復仇,但是戰爭沒有爆發之前,鬼族害怕這股力量突然來對付它們,因為魔族以前一直和他們誓不兩立的。另外,鬼族也擔心神族和半人馬族突然插手,神族總喜歡胡亂插手各族的事物,他們總認為自己才是這片大陸的主宰。這份擔心不是沒有必要的,那也是十年前我阻止你染指芝蘭帝國的原因。」
萊恩欲言又止,大長老諾亞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接著說道,「我知道你的看法,我也認為現在是鬼族崛起的良機,魔族和人族互相防範,獸人族和人族互相猜疑,整個大陸處在微妙的平衡中,只要有一顆火種,立刻可以點燃整座大陸。歸魂沼澤的鬼族是我們鍛造的一把利刃,如果不用,怎麼知道是否鋒利呢。現在鬼族的首領太過懦弱,他已經成了一塊絆腳石,漢尼拔幾天前傳來信息,他需要我的幫助,他和新興的一幫少壯派勢力不滿鬼族王者的昏庸,他想取而代之。」
萊恩聽見這句話,兩眼閃過一道光芒,一絲笑容露了出來。
「萊恩,你帶領一千名族人,從五百歲以上的族人裡面挑選,然後去幫助漢尼拔,暗中控制局勢,不要暴露身份,幫這個有野心的傢伙登上王位,鞏固他的勢力,然後他自然會去做我們最期待的事情。」
萊恩笑著答應著,大長老諾亞又問道,「你仍然還是畏懼光線嗎?」
萊恩點了點頭,大長老諾亞接著說道,「去年開始,我已經安排人族的高級神官和法師製作陰影法袍,它能有效形成範圍內的陰影,可以阻擋光線,現在已經完工了一千多件,足夠你和這一千名族人使用了。不要急於求成,給你十年的時間,慢慢操作,不要讓我失望。」
「您放心,瑪修主人,我會辦好這件事情的。」
不久,萊恩到達了歸魂沼澤附近的龍城,那裡已經有一百多名潛伏著的血族精英,一併都歸於萊恩的屬下,從這一天起,萊恩帶著一千一百多名族人,開始扶植鬼族天尊漢尼拔通向王者之路。
在光明港的一間棋社中,奧格裡馬和天人德羅長老對面席地而坐。
「師尊,您說我棋風銳利,是最大的缺點,我有點不明白。」奧格裡馬恭謹地問天人。
「棋風銳利的棋手一般都聰明過人,而且為眾人所津津樂道,但是聰明如果顯露在外表,也就成了樣子而已。」德羅長老答道,「人們都希望自己聰明,聰明人總是事半功倍,而且在任何地方都把握全局,洞察先機,所以可以搶先下手,自然就給人留下果斷和銳利的印象。」
「師尊,難道這種優勢不好嗎?」
「不僅僅是不好,而且是最大的弱點所在。」德羅長老輕輕笑道,「聰明的棋手中少有棋風穩健的,那些風格銳利的棋手一般急功近利,他們的優勢是假設對手比自己愚蠢而成立的,你想想,包括你自己,一般風格銳利的棋手喜歡做些什麼?」
「風格銳利的棋手喜歡做什麼?」奧格裡馬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答道,「喜歡猜測對手,您看對嗎?」
「差不多,他們喜歡顯示自己未卜先知,喜歡顯示自己的聰明,而且喜歡顯示自身的優越感。」德羅長老答道,「他們因為一生都在走捷徑,所以根本不相信什麼問題是自己的聰明解決不了的,所以他們缺乏深思熟慮。當遭遇真正的強者,設陷阱的人,反而最後落入陷阱。」
奧格裡馬不禁倒吸涼氣,他想起以前輸在自己手下的棋手們,而且他愕然發現,自己也曾經因為成功算計了他們而沾沾自喜,現在才發現,這裡面竟然潛伏著危機,將自己牽引向那些失敗者一樣下場的危機。
「顯露在外面的聰明,都是小伎倆,真正的聰明沉澱成智慧,沉默地固守在心裡。」德羅長老意味深長的看著少年奧格裡馬,「我再給你些警示,以免你誤入歧途,世俗人們稱讚的能力,大多數是一種圓滑和狡詐,這些能力是一種邪惡的聰明,它來自於經驗,能在平庸之輩中游刃有餘,卻對新興的事物無能為力,這使他永遠徘徊在原來的世界,一生無所成就。」
「謝謝師尊教誨。」
「這是我很多年前的心得,你拿去看看。」德羅長老將一本薄薄的絹書放在身前,推給少年。奧格裡馬看見絹書上寫著三個字,「慧泉集」。
幾周以後,奧格裡馬又和天人坐在一起。
「師尊,這幾天我有很多感悟。」奧格裡馬說道,「我感覺自己從一條河流裡望見了大海。我的心越來越安靜,而且越來越清晰。大海和河流相比,浩瀚是因為它的容量。真正的智慧,不是來自於奇巧,而是來自於博大。」
「你很聰明,悟性也很高,相信以前你的老師這樣對你說很多次吧?」德羅長老笑著說道。
「是,有老師說過。」
「那你自己怎麼看呢?」長老問道。
「其實有時候我很惶恐,因為我發現自己可以做的更好,並沒有做到最好,卻得到了誇獎,所以有時候很惶恐。偶爾自己盡了全力,卻又發現比自己更突出的前輩和尊長,更是覺得努力的不夠,被老師誇獎,有時候內心喜悅,但有時候卻很慚愧。」
「你比自己的同齡人傑出,而且比很多師兄和前輩們都傑出,難道你從來沒有得意過嗎?」長老問道。
「曾經有過,但是轉眼,在內心中和自己比較的時候,又會發現自己的倦惰和淺薄,我曾經和周圍的人比過,但是很快就清楚地發現,這樣比是非常可笑和愚蠢的。」
「說來聽聽。」長老說道。
「我發現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的存在都是毫無意義的,隨時可以將他們從這個世界中毀滅,而這個世界卻不會發生任何改變。無論我們的文化,歷史,社會,國家,財富和一切,都是個別幾個傑出的人物改變或者創造的,如果沒有他們,就算再增加幾萬,幾億,幾萬億的平庸之輩,那結果也是枉然,所以我為自己的看法表示悲哀,我不願意做一個和周圍人們一樣的平庸之輩。」奧格裡馬停了停,接著說道,「師尊,這樣說非常無禮,我發現周圍的眾人表面上看起來,很風光,很傑出,實際上,現在他們的努力程度,仍然無法脫離一個平庸之輩的範圍,我又怎麼願意和他們相比較呢?」
「你發現了人生的悲哀,你不甘心。所以你狂熱的不斷學習,這就是你刻苦的原因,幾年如一日的原因嗎?」長老問道。
「是的,我因為恐懼而學習,我學習的目的是希望有一天,這些知識和能力可以拯救自己。」奧格裡馬答道。
「你無意中已經拯救了自己。」長老說道,「所以你現在坐在這裡,而其他人在門外。其實像你這樣聰明的人世界上雖然罕見,但是並非只有你一個,甚至在光明港的棋社中,與你天資相彷彿的,也不是沒有。但是結果,你坐在這裡,他們卻在門外,你知道為什麼嗎?」
「請師尊賜教。」
「因為他們缺少和你一樣強烈的目的和危機感。他們和這個世界上多數人一樣,認為學習僅僅是用來賣的,用來謀生的,用來評定自己等級的,用來和別人攀比的,或者是用來爭名奪利的。而你,認為學習是用來拯救自己命運的,這就是你和他們的區別,你有天分,又有毅力,於是你出類拔萃,坐在這裡。」
德羅長老笑著說,「現在,你僅僅是達到了路途的一個小站,停留片刻以後,會開始新的旅途,通過學習,現在的你已經擁有了巨大的力量,這力量改變了你的命運,比如,你擊敗了所有競爭者,坐在這裡。但是還不夠,你的命運和人生還是個迷,你根本不知道有什麼樣的危機等待著你,你唯一能夠做的,只有掌握和控制更多的力量,使自己成為強者,然後才有實力迎接挑戰。」
德羅長老看著兩眼放光的奧格裡馬,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話,沉默了片刻,接著說道,「人類改變世界,改變自己命運,唯一依靠的手段,就是前人流傳下來的知識,你取得今天的地位和機會,僅僅是因為你掌握了它們,正如俗話說的,知識就是力量,但是你得到力量的目的又何在呢?你說過,拯救自己,但是拯救自己僅僅是個過程,而目的又是什麼?遠離苦難?統治其他人?佔有更多的財富和權力?改造這個世界?引導人們進步?你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過程?目的?」奧格裡馬遲疑著問道,就算他如此天分,也無法瞬間理解德羅長老的話。
「以後你會想清楚這些疑惑的,現在我們換個問題,就是關於你剛才提過的人生的意義。你曾經說過,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的存在都是毫無意義的。
但是,你知道什麼是意義嗎?」
「不可取代。」奧格裡馬根本沒有發現,他背後的汗水已經成股流下。
「不可取代,的確,這是答案的最基本的條件。舉個例子,一個烤麵包的人,他用自己的手藝,特殊的時間,特殊的火候,烤製出來的麵包,相信全世界再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做出同樣的麵包,他從這個意義上說,是否是不可取代呢?」
「不是,因為人們不會在乎他的特殊的麵包,就算在乎,那些人的數量和影響力也有限,所以,另一個麵包師傅隨時可以取代他,他並非不可取代。」
「那如果不是一個麵包,而是一件完美的雕塑品呢?」
「如果它足夠傑出,那它的創作者就是不可取代。」
「為什麼做麵包的不是,而雕石頭的卻可以呢?」
「恩……層次,追求的層次,或者是他們所代表的含義差別。」
「一件工藝品的意義超過滿足口舌之感的食物,甚至超過歷史上很多顯赫的國王。但是,歷史上卻有些地位卑微的小人物,他們的榜樣卻指引著無數後來者前仆後繼,從這個意義上說,他們對於某些人,意義遠超過一件工藝品,這裡面的原因,你能明白嗎?」
奧格裡馬思索了一會兒,遲疑的答道,「精神力量。」
「你暫時可以這麼理解它,它也就是你說的意義。」長老答道,「你知道天羅弈局的意義何在嗎?」
「天羅弈局難道和那些雕塑品一樣,繼承著一種精神力量?」
「這你就小看天羅弈局的創立者了,天羅弈局是很多年以前,一個失意的王者發明的,他本來是一個偉大的法師,他富有理想,希望創立一個沒有苦難的國家,但是他失敗了,失敗的原因不得而知,他在彌留之際,把所有精力都灌注在天羅弈局之中,所以,天羅弈局實際上是他沒有完成的心願。」
「失意的王者。」奧格裡馬暗自歎道。
「天羅弈局實際是一個王者學校,它無時無刻都在訓練棋手的浩瀚胸懷,裡面包含建國之道,強國之道,治國之道。」長老說道,「不過,很多棋手都認為這僅僅是創立者一相情願的想法,連歷屆的天人中也不乏這種觀點。所以,長期以來,天羅弈局的棋手們,成了遁世迴避的修行者。其實天羅弈局就像一個宗教,這個世界上任何宗教,都潛移默化改變社會的格局,僅僅是採取不同的方式而已。其實,當你得到多少力量,你對這個社會就有了多大的影響力,這是一種責任,有時候,不由你想或者不想。根據我的觀察,你強大的精神力已經超過了十三級元素法師,這本書給你,把你身體中的力量釋放出來吧。」德羅長老說完,推給奧格裡馬一個舊羊皮的魔法卷軸,旁邊用奇怪的古咒語寫著「元素的封印」。奧格裡馬接過卷軸,滿腦子都是師尊告訴他的話,他生平第一次感覺恍惚迷茫。
接下來的時間裡,奧格裡馬在天人的指導下繼續深造,同時他的元素魔法也得到天人的指導。奧格裡馬陸續掌握了十三級以內的所有元素召喚法術,分別召喚出風元素,火元素,土元素,水元素和金剛元素,還召喚出各種元素魔獸。當奧格裡馬在天人門下學習了兩年半以後,就是他接近十三歲的那年,他達到了十四級元素法師的水平,已經可以召喚元素魔龍,這個級別已經超過了光明港首席祭祀。德羅長老也欣喜他的成績,更對他愛護有加。此刻,在國弈社,不算奧格裡馬,超過十四級的元素法師才不過三名,整個大陸最具有實力的天羅棋手,本屆天人,德羅長老也是其中之一,他是十七級元素法師。
這一年,奧格裡馬十三歲,整個大陸三年一次天羅弈再次開局,多家棋社和門派的長老級棋手經過一個月的較量,最後僅剩餘三家,光明港的國弈社、芝蘭帝國的弈天壇、星海的元素領域。半決賽由芝蘭帝國的弈天壇和星海的元素領域兩家展開,優勝者將挑戰上屆天人,光明港國弈社的德羅長老。
弈天壇和元素領域的較量在芝蘭帝國都城銅獅城舉行,弈天壇位於銅獅城廣場西側,銅獅城廣場非常寬闊,廣場兩旁各鑄造萬斤銅獅子十七尊,每尊銅獅子都是一具枷鎖,很多作奸犯科之徒都被鎖在這裡示眾。
德羅長老帶領光明港眾長老和奧格裡馬也到場觀戰,弈天壇和元素領域的半決賽如期舉行,弈天壇的棋手是大臧長老,此人五十多歲,是第一次在天人對弈中露面,但是實力極其強悍,前面十多次對局,均在一百手以內取得勝利。元素領域的代表是菩田長老,他一直是最有希望問鼎天人之位的實力棋手。
開局初始,一個奇特的現象立刻震驚了所有觀戰的棋手。大臧長老將一顆藍色棋子投入五星法陣,棋子沒有絲毫變化,仍然在法陣中以原來的形態存在,對手菩田長老眉頭緊鎖,明顯流露出詫異的神情。旁邊觀戰的德羅長老也不由暗自一顫,奧格裡馬臉色變了變,望了一眼身旁的師尊,輕聲問道,「師尊,這是否就是您說過的,天羅弈局的無上境界。」德羅長老目光沒有移動,緩緩點了點頭。
菩田長老一共落子七十二顆,當大臧長老再次落子的時候,五星法陣中數百顆懸浮的棋子突然劇烈震動,當大臧長老落子結束後,法陣中菩田長老所有的落子全部炸開,碎成粉末,同時,菩田長老臉色越來越青,悶哼了一聲,一頭栽在地上。
「大悲!」德羅長老輕聲歎道。
對局的大臧輕抬左手,棋陣中的七十多顆不同屬性的棋子全部旋轉著回到自己身後,他謙和的躬身一拜,「承讓了。」
本屆天人之爭將在光明港的德羅長老和芝蘭帝國的大臧長老之間展開,時間是一個月以後,地點是光明港的國弈社。
「大臧已經達到了大悲境界,菩田長老又怎麼能是他的對手呢。」德羅長老和眾人返回了光明港,他對奧格裡馬說道,「平時棋手們對弈,都局限在虛幻境界,而且棋手的級別也都是在虛幻境界中定義的,所謂天人,就是天人合一的境界,意思是達到了虛幻境界的最高點。超過天人境界,就是無上、大悲、天羅和乾坤這四個傳說中的境界。」
「師尊,我有些為您擔心。」
「不必,奧修,自從那天以後,我有些震驚,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用一生走的路才這麼近一點點。我忍不住在想,如果大臧早十年出現,讓我明白自己的短淺,那將是命運對我多大的垂青啊。」德羅長老笑著說道,「奧修,你擔心我會失去天人的頭銜嗎?別在意,它僅僅是個頭銜而已。我本來想兩年後考教你的棋藝,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來吧,把你所有的學識和能力都展示出來。」
德羅長老說完便和奧格裡馬展開對局,而且一開局就是和大臧一樣的無上境界,奧格裡馬大吃一驚,德羅長老點了點頭,「就從這裡開始,盡你最大的努力。」
奧格裡馬盡力控制著棋子,但是仍然在第二十五手的時候就方寸大亂,棋子無法繼續在棋陣中保持原狀,被法陣吞沒以後化為高山和種族,然後立刻被德羅長老的無上棋陣推了出來,二十多顆棋子嘩啦落了一地。
「如果對手達到無上境界,你卻無法保持,就會這樣的結果。」德羅長老歎道,「和大臧對局之前,我可能再沒有精力幫助你了。」
奧格裡馬慚愧的點了點頭。德羅長老又問道,「知道什麼是人生最大的風險嗎?」
「師尊請說。」
「雜念,人生最大的風險之源。」德羅長老說完,立身慢慢離去。
在芝蘭帝國的都城,準備起程的大臧長老拜訪了帝國元帥戴格斯,兩人交談後一起來到了元帥後府,元帥府建築在一座山丘之上,後府是一座宮殿模樣的大理石建築,建築頂端是一輪太陽和一輪彎月。這座深藏在元帥府的建築前竟然是兩名彪悍的半人馬戰士在守衛,兩人來到建築前,對守衛交談數語,等待了一會兒,才被領進大門。
「大神,弟子前來辭行,為天人頭銜之事,弟子將前往光明港。」
大殿上有一座鑲嵌黃金的寶座,寶座前垂著一排十幾米高的珍珠簾子,簾子把拜訪者和大殿的主人擱開,大殿旁有四名全身披掛銀甲,兩米多高的半人馬護衛。珍珠簾後傳來很悅耳的應聲,「大臧,此行你會如願的,去吧。」
「大神,我們告辭了。」大臧長老和帝國元帥戴格斯說完,緩緩退出大殿。
不久,德羅長老和大臧長老的天人之戰在光明港展開,兩個具有驚人實力,同時又都智慧出眾的棋手傾力而戰,這一戰吸引了整個大陸所有的棋手,也包括幾十個人類國家國王的關注。
國弈社的數萬名棋手都在靜靜等候著,兩位長老已經對弈了五天五夜,天人之戰棋捨的門依然緊閉著,不僅僅是對弈的兩位棋手,所有觀戰和陪同的人,也都是五天五夜米水未沾。
棋捨外面等候的人們僅僅是焦急和不安,而棋捨裡觀戰的眾人卻都陷入了極為凶險的境地。天人一戰超過所有人的預計,這五天五夜的時間裡,不僅僅是對弈的兩人身陷險境,當大臧第六次施用大悲手以後,五星棋陣徹底崩潰了,棋陣向四周擴散,兩位對弈的長老用精神力強行控制,將失控的棋陣束縛在狹小的棋捨中,但是旁邊觀戰的棋手,都不由自主的全神投入複雜詭異的棋局裡,每個人的精神都如同在和一個失控的巨人摔交。這五天五夜過去後,已經有兩名觀戰的棋手心神耗盡,如朽木一樣栽倒在一邊。
「第一百五十手。」負責記錄的棋手說道,大臧再一次施展大悲手,幾百顆棋子劇烈的振動起來。
此時德羅長老已經面如死灰,他兩隻眼睛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澤,終於嘴角流出一道烏血,棋陣中的部分棋子轟然而碎,德羅長老仰天倒下。
「師尊!」奧格裡馬一躍而起,其他眾人都如夢初醒,彷彿壓在胸前的大石被人搬走。
德羅長老平躺在自己的房間裡,他氣若游絲,旁邊跪坐著十幾位國弈社的長老和弟子,奧格裡馬悲不成聲,卻強忍著眼淚,輕聲喊著師尊。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德羅長老悠悠睜開眼,他環顧四周,然後看著奧格裡馬,用很清晰的聲音說道,「我的生命僅僅耗費在這棋盤上,都已經心疲力竭,我原本期望走的更遠,再無可能了,這就是我的歸宿了。」他抬起手,剛到空中,就沉重地落在身旁,眾人再看時,他眼睛裡的那抹智慧的光芒,已經熄滅。
芝蘭帝國的大臧長老獲得了天人頭銜,他與德羅長老對弈結束後,臥床休息了一個月,很久以後提起那次對弈,他仍然心有餘悸。
按照德羅長老的遺言,奧格裡馬繼承了他所有的物品和書籍,從那天起,奧格裡馬變成了一個沉默的人,他不言不語,除了德羅長老的房間,就是外面十幾平方米的院子。轉眼就過去了兩年,所有知道這一切的人,都堅信奧格裡馬是在閉關修行,他必然已經發誓,一定要打敗大臧天人,為師尊報仇。
「奧格裡馬,你只能得到覺者級別的頭銜,國弈社無法給予你長老級別。」
「這又是為何?」
「你閉門學習的這兩年多,芝蘭帝國的大臧天人修改了天羅弈手級別條件,他規定二十歲以下的棋手,不能獲得長老級別的頭銜。而你,奧格裡馬,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今年你才僅僅接近十六歲而已。」
「是大臧天人修改的規則嗎?」
「沒有錯。」
「好的,那我就去找他,請他再修改回來。」奧格裡馬說完,對著國弈社的長老們恭身一拜,然後退出去。
長老們看著他的背影,惋惜的搖頭,心想,芝蘭帝國的大臧天人就是對奧格裡馬有所戒心,才會修改天羅弈手級別條件,好讓奧格裡馬無法獲得長老頭銜,以阻止他向天人挑戰,奧格裡馬企圖讓大臧天人再改回規則,不過癡人說夢罷了。
不久,奧格裡馬孤身一人來到芝蘭帝國都城,拜見大臧天人。當然,他的要求遭到拒絕,奧格裡馬並不在意,又要求和大臧天人在公開的方式下,對弈一局,大臧天人理所當然拒絕了他,並且非常不愉快的下了逐客令,將奧格裡馬請出了弈天壇,奧格裡馬離開的時候,回頭說道,「天人閣下,你不應該這樣做,你不久就會發現,這樣做是徒勞的。」大臧天人瞪著他的背影,眼神非常複雜。
自從大臧從光明港返回後,拜見了元帥府裡面的大神,大神對他說,他一生最嚴重的危機出現了,預兆顯示出,他將被一片黑暗吞沒,然後用說出了方向。
方向正是光明港所在,大臧驚愕的詢問細節,大神也無法說的更多,大臧毫不懷疑大神的指點,他仔細思考,最可能的威脅就來自奧格裡馬,此人一直顯示出極其驚人的實力,於是他修改天羅弈手級別條件,企圖阻止預言中危機的出現。但是,如今奧格裡馬居然孤身前來,並且態度十分堅決,大臧天人經過和他短暫言語的交鋒,更是認定,此子就是自己最大的威脅。
奧格裡馬走出弈天壇,便盤腿坐在銅獅城廣場中央,他身穿著淡紫色的棋手袍子,腰間是白色腰帶,腰帶上用金絲繡著覺者的字樣,而且還有一枚象徵身份的白玉腰牌。頭上的長髮披在身後,耳旁兩條編織的辮子,一直垂到胸前。奧格裡馬就這樣一坐就是一天一夜,既沒有改變姿勢,也沒有移動。第二天,帝國都城的很多人都知道有個清秀的年輕棋手在向弈天壇的大臧天人挑戰,他示威性地靜坐在弈天壇前面的廣場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多的內幕被挖掘出來,原來這名靜坐的棋手是上屆天人之徒,大臧天人因為恐懼他的實力,專門修改了棋手規則,市井間的傳聞越來越多,這使眾人的期待和猜測又多了很多想像空間。
奧格裡馬在第二天傍晚,才消失了片刻,不久,他拿著一瓶清水,又出現在原來的位置。銅獅城廣場的兩旁有很多巨大的銅鑄獅子,下面鎖著幾個面目猙獰的犯人,一個凶狠的半獸人模樣的犯人這時候大叫起來,「臭小子,喝水算什麼英雄啊,有種就學我們一樣,比比誰活的時間長啊……」他大聲叫嚷著,廣場旁的軍士疾步跑過來,用槍桿重重地掃在他臉上,半獸人模樣的犯人凶狠的罵道,「狗崽子,你知道自己在打誰嗎?」軍士見他那對野獸一樣的眼睛,凶光四射,也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大爺我打遍銅獅城無敵手,勇士高原的狂刀就是被我一劈兩段的,你不要離我太近,小心大爺我用唾沫噴死你。」軍士聽罷,不禁又往後退了一步。奧格裡馬用眼睛瞥了一眼大叫大嚷的犯人,面無表情的繼續盤腿獨自坐著。
奧格裡馬又這樣一動不動的靜坐了三天三夜,越來越多的人來到銅獅城廣場,目睹邀戰大臧天人的少年。銅鑄獅子下的犯人已經被烈日活活曬死了數名,被看守的軍士象拖狗一樣拖出去,那個喜歡對著奧格裡馬亂叫的半獸人犯人仍然還活著,還是經常凶狠地挑釁和威脅靠近他的人。
現在正是盛夏,烈日炎炎,廣場的白色條石被曬的滾燙,奧格裡馬的身周有一圈極其微弱的氣流,在不停的轉動,經過四天多的暴曬,他的臉已經失去了最開始的白皙,變的微微發紅。他依舊這麼安靜地坐著,每間隔幾個小時,他將身旁瓶子中的清水倒入嘴裡。
這一天,銅獅城如同被點燃了一般,出現了百年難遇的高溫天氣,路上行走的人經常毫無徵兆的一頭栽倒在地,口吐白沫,再也爬不起來。偌大的廣場已經空無一人,知了聲嘶力竭的尖叫著,廣場上建築的影子如同幾個火焰巨人,睜著火辣辣的眼,四面八方都發射著刺眼的光亮和溫度。奧格裡馬的全身緩緩流出汗水,剛剛落在地面上,就蒸發了,殘留下淡淡的鹽漬。
一個頂著水罐的女人從廣場一邊走進來,緩緩地,慢慢地靠近奧格裡馬,她的臉上遮著黑色的面紗,全身被黑色的罩袍遮蓋著,偶爾看見她從袍子邊上露出的赤腳。
她一直走到奧格裡馬面前,然後把頭上的水罐放在他身邊,輕輕的對著他做了一個祝福的手勢。奧格裡馬嘴角淡淡露出笑意,說道,「謝謝。」女人將水罐放好,又默默的離開了,轉眼,消失在廣場的一側,烈日依然火辣辣的從空中照下來,廣場上空曠明亮,連以前偶爾能見到的烏鴉也消失了。
「臭小子,把那女人給的水分我一口。」廣場旁邊銅鑄獅子下的半獸人犯人大聲喊道。
奧格裡馬輕輕佻起眉毛,又笑了笑。
「臭小子,你現在呆在這裡是自找的,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那女人給你的水簡直是浪費,分給我一口,快點。」半獸人犯人聲音嘶啞,找人要東西也是這麼惡狠狠的。
奧格裡馬轉過頭,看著遠處的半獸人犯人,半獸人聽見一個聲音彷彿在耳邊和自己說話,「你為什麼會被鎖在這裡?」半獸人有點驚訝的企圖尋找說話的人,聲音又出現了,「別找了,是我,在你面前廣場中央的那個人。」
「霍,臭小子,你是法師?居然會心語。」半獸人看著奧格裡馬,大叫道,「我被冤枉的,勇士高原的一名戰士找我決鬥,結果他輸了,被我一刀砍成兩段,芝蘭帝國的法官竟然判處我死刑,把我鎖在這裡了。」
「不會這麼簡單吧,我不相信你就這樣束手就擒。」奧格裡馬不敢相信的問道。
「當然不會,我掙斷鎖鏈,衝出大牢,還把隨後趕來的護衛團給打敗了,然後企圖逃跑,最後是被三名國師帶人給抓住的。」半獸人惡狠狠道,「關鍵問題是因為我是半獸人,他們對我不公平,決鬥中的殺人,怎麼能判我死刑,那法官簡直是根雞毛。」
「你闖了禍,然後又技不如人,所以被抓到這裡了,我明白了。」奧格裡馬點了點頭說道。
「放屁,臭小子,什麼我技不如人,我是刀聖,天下無敵,從來沒有人是我的對手。」半獸人聽見奧格裡馬的話,勃然大怒,破口罵道,「小王八羔子,你等著,如果我現在不是被鋼釘打穿了肩膀,我立刻把這壓我的鳥獅子掀翻起來,把你打個滿地找牙。」
「哦,你要打我,我以為你只是找我要水呢。」奧格裡馬忍不住笑著說道。
「我叉你個爛蜘蛛頭,快把水分給我,我跟你廢話了這麼半天,你要是敢不分給我水喝,我……」半獸人咆哮著,雖然脖子被卡的緊緊的,他仍然把周圍粗大的鋼索拉的嘩啦做響,「你等著,臭小子,等我掀翻這鳥獅子,我發誓一定打你個滿地找牙。」
「哈,張開嘴。」奧格裡馬說道。
半獸人奇怪的看著遠處的奧格裡馬,奧格裡馬仍然一動不動盤腿而坐,他的身周的旋風逐漸增強,伴隨著清晰可聞的風聲,呼哧,一對淺藍色,全由透明的風元素組成,三米多長的幻影翅膀出現在奧格裡馬身後。半獸人驚訝的張開嘴,「風神之翼,臭小子,你是……你是……風元素的賢者——風靈法師。」
奧格裡馬身後的幻影翅膀舞動出一股非常強勁的旋風,將面前水罐裡的水整個捲出來,然後圍繞著自己變成一片水花,快速的旋轉,然後在廣場上空化為一條又細又長的水流,橫空穿過,如同一道彩虹,射向半獸人的位置。半獸人張開大嘴,貪婪的一口一口痛飲著寶貴的清水,轉眼,奧格裡馬身後的幻影翅膀消失後,空中的水流也消失了。
「我叫刀鋒,是禁獵森林獸人族的後代,我的母親是人族,所以我喜歡呆在人類的城市裡。」半獸人說道。
「我叫奧格裡馬。」
「奧格裡馬,那你傻坐在這裡幹什麼?」
「我現在只有一個目的。」奧格裡馬雙眼清澈如兩顆寶石,他注視著廣場西側的弈天壇。
奧格裡馬靜坐在銅獅城廣場上已經二十多天,銅獅城裡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邀戰大臧天人的少年,整個城市都在談論這件事情,同時也在談論大臧天人修改棋手規則的事情,當芝蘭帝國的貴族和王公們也開始談論的時候,大臧天人如同光屁股坐在快燒紅的鐵板上,越來越難以忍受了。
奧格裡馬靜坐的第二十七天,銅獅城突降暴雨,比黃豆還大的水珠子鋪天蓋地的砸下來,廣場上一片白茫茫的,四周的排水道嘩啦啦的匯成小溪。廣場邊的刀鋒張開嘴,吃力的轉動脖子,接天上的雨水解渴。而廣場中間的奧格裡馬,此刻正展現出驚人的姿態,引著銅獅城的人們冒雨圍觀。
奧格裡馬曾經顯露過的風神之翼再次現身,一對幾米長的幻影翅膀敏捷流暢地在少年上空揮舞,翅膀將所有落下的水珠子都擋在外面,速度快的難以置信,彷彿一朵透明的蓮花把少年圍在中間,白色的水霧和水簾環繞著少年,廣場上呈現出一幅非常美麗的雨中景色。
銅獅城的人們新奇地看著坐在水蓮花裡的少年,更加相信大臧天人是因為恐懼這少年的實力而採取了修改棋手規則的手段。偶爾,奧格裡馬的風神之翼旋轉著將聚集的雨水灑向四周,宛如孔雀開屏一樣引起周圍眾人的讚歎。
「這臭小子,真搞不懂他在做什麼。」刀鋒看著奧格裡馬,自言自語道。
第二十八天,雨停了,又有十多名雪白棋手袍的人出現在廣場上,他們恭敬的先向奧格裡馬施禮問好,然後坐在奧格裡馬身後。光明港的棋手知道了奧格裡馬向大臧天人邀戰,已經靜坐在銅獅城廣場二十多天,其間滴米未進,已經顯示誓死的決心。光明港國弈社的棋手都沸騰了,本來大臧天人修改棋手規則就遭到很多人的非議,如今又有奧格裡馬誓死邀戰,於是一直壓抑的一種情緒被點燃了。十多名六級棋手在部分長老的下,來到芝蘭帝國都城,陪同奧格裡馬靜坐,以奧格裡馬邀戰大臧天人。這無疑是在大臧天人坐立不安的椅子下面又加了一把火,大臧天人開始考慮如何結束這失控的局勢。
局勢並沒有得到控制,第三十一天,從星海的元素領域一下來了三十多名高級棋手,還有兩名長老級人物,他們也加入了奧格裡馬靜坐的行列,這時候,估計在銅獅城裡,就是隨便拉一頭滿嘴泥漿的豬,都不會比大臧天人的公眾形象更醜陋了。大臧天人終於讓步了,提出條件,如果奧格裡馬能夠擊敗自己的七名學生,就認為他通過長老資格的審核,並且大臧天人會接受他的挑戰。
並且,在比賽之前,大臧天人再次提出過分要求,他要求奧格裡馬同時與七人對局,否則只能一個月對局一次,整個審核過程需要七個月完成。奧格裡馬同意了同時與七人對局,這使元素領域的棋手驚呆了,他們認為奧格裡馬要麼就是勇氣過人,要麼就是狂妄到了極點。
七個棋局即將開始的時候,一名旁觀的光明港棋手突然跳起來罵道,「卑鄙,這七名棋手根本不是大臧天人的學生,他們中間的兩名我見過,他們是弈天壇的長老。」
此事頓時引起棋手們的爭議,大臧天人卻臉不紅,心不跳,悠然說道,「條件我已經都給予你們了,選擇,或者放棄,這僅僅是奧格裡馬的事情,你如果不滿意你的對手,你可以棄權好了,一直我就沒有逼過你們什麼,反而是某些人在明知不可為,而強為之。」
奧格裡馬沉默了很久,然後伸手制止了身後眾人的喧鬧,他對七位對手恭身一拜,然後說請開始吧。
大臧天人暗自想道,狂妄之徒,早知道你一定會鋌而走險,所以根本就沒有給你留下退路。大臧安排七位效忠自己的長老級棋手出戰,並且暗自吩咐,如果奧格力馬真的敢同時與七人對局,那麼七人就聯手耗盡他的精力,讓他大敗而歸;如果萬一奧格裡馬真的如傳聞中那麼可怕,和七人對局仍然佔據優勢,那七人就直接合力控制他的精神力,將他暗中殺死在棋陣裡。總之,絕對不能讓他通過審核,絕對不能讓大神預言的危機有接近大臧的機會。
奧格裡馬開局就震驚所有觀戰棋手,他起手就是無上境界,同時以無上境界對戰七人。二十五手之內,就已經將一名長老掃出場外,五十手的時候,同時打敗兩名,剩餘在場中的四名棋手也岌岌可危,棋子在法陣中風雨飄搖,如同深秋的枯葉,隨時會墜下枝頭。
大臧臉色鐵青,就像被打了一拳的爛茄子,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剩餘四名棋手聯合將奧格裡馬的精神力控制住,然後暗中把他殺死。
正在移動棋子的奧格裡馬突然渾身一顫,兩隻眼睛射出一道令人恐懼的光芒,他臉色大變,剩餘四個棋陣的棋子都劇烈搖晃起來。眾棋手臉上都出現了迷惑的申請,大臧內心狂喜,知道四名長老已經暗下殺手。
奧格裡馬長吁一口氣,用極其緩慢的聲音,慢慢念道,「何須起惡意,枉然動殺機,今遇惡羅剎,還著與諸君。大悲本無敵,何況天羅意……大悲手,天羅手,覆局!」
奧格裡馬面無表情的伸出右手,五指張開,果斷向下一按,四顆棋子飛進法陣,四個法陣中的所有棋子全部炸的粉碎,四名長老頓時臉色大變,面孔上的表情泥塑木雕一般僵硬住了。
奧格裡馬慢慢轉過臉,對著旁邊靠著牆微微發抖的大臧說道,「天人閣下,你不應該這樣做,你不久就會發現,這樣做是徒勞的。」
大臧愣了半天,然後厲聲說道,「你在胡說什麼,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並沒有叫他們暗算你。」
奧格裡馬搖了搖頭,不屑道,「以前我把你當做我的目標,想和你對局,現在,我只是為了將師尊的天人拿回來,免得你玷污了他。」
「大神,他是個魔鬼,不可能有人能夠達到這樣的境界,他擊敗了三名長老,還把剩餘的四個人都弄成了白癡,他的精神力強大的可怕,我如果和他對局,根本沒有戰勝他的可能。」大臧匍匐在神秘的宮殿裡,大聲哀求著。
「的確,此事情太過古怪,他的名字叫奧格裡馬?」
「是的,大神,求求你,你一定要幫我,我不想輸給那個神氣的小子,他身上有股令人討厭的邪氣,他肯定是魔鬼轉世。」
「奧格裡馬,這個名字充滿了邪氣,我會幫助你的,不會讓那個小子的出現,破壞了我的計劃。」
大臧得到了神秘人的承諾,千恩萬謝的退了出去。宮殿的珍珠簾子被一隻無形的手捲了起來,被稱為大神的人站起來,他一身白袍,帶著黃金面具,令人驚訝的是,他身後有一對美麗雪白的羽毛翅膀,他輕輕舒展著雙翅,升在宮殿的半空,然後用手探在半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魔法陣裡不斷出現奇怪的景象,景象模糊不清,而且晦澀奇異。
景象消失了,大神慢慢從空中飄落下來,他一言不發沉默著,過了一會兒,他對旁邊的一名半人馬護衛說道,「去梵天聖地,告訴神將龍翼,這裡發生的一切。」半人馬護衛離開後,大神喃喃自語,「無論我是否出手改變,未來都是黑暗一片,這怎麼可能?」
一個月後,奧格裡馬與大臧天人在弈天壇的天人棋捨對局,此戰驚動整個人族社會,很多棋手都前來觀戰,此局雖然是一場公開對局,但是實際上,在眾人的心目中,實際就是天人之爭。奧格裡馬企圖速戰速決,落子二十多手,已經施展了三次大悲手,大臧天人面若薄金,艱難的著。
「第三十手,藍色棋子一枚。」負責記錄的棋手念道。
「天羅本無痕,萬劫何所存,天地有玄黃,宇宙無洪荒,天羅手。」奧格裡馬伸出右手,張開五指,在身前一按。隨著一顆棋子飛進法陣,大臧天人感覺到胸膛裡一陣心悸,喉嚨一股暖流。
轟,法陣中有幾顆棋子炸為粉末,大臧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嘴角流出一條細細的血痕。元帥府裡面那座隱蔽的宮殿裡,此時,大神也霍然起身,他暗道,「大臧果然難逃此劫,此子居然超過了我暗中訓練的傀儡,不論他是誰,未來他都將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大神遲疑了片刻,終於下了決心,他全身發出萬道金光,瞬間從宮殿中消失了。
奧格裡馬和大臧的對局形勢已經非常明顯,面對奧格裡馬的強悍攻勢,大臧天人往日驚人的實力居然如同兒戲,所有觀戰棋手已經清楚,奧格裡馬必然勝利。
銅獅城的上空烈日高懸,烈日的亮度突然增加了幾百倍,並且發出萬道金光,所有人都看見了這個奇異的景象。在眾人無法看見的耀眼光芒的中心,一個全身由金色光芒組成,手持巨大金弓的天神出現了,他的翅膀有十幾米寬,面目俊秀挺拔,如同神殿中的雕塑,整座城市籠罩在一片神秘的金色光芒中。
他對著城市,拉開巨弓,一隻三米多長,由太陽光凝結成的利箭被搭在弓弦上,遙遙指向地面棋捨中的奧格裡馬。
奧格裡馬突然感覺全身彷彿在燃燒一樣,一股可怕的劇痛從背後傳來。而亞平寧大陸的某個偏僻的荒原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一直潛藏在地底深處的歸隱森林中發出滾雷般的怒吼。
「糟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名被驚動的冥族長老驚訝的叫道,同時他慌忙呼喚其他的十三位長老。
十四位長老很快聚集在一起,任憑他們如何集中自己的魔法力量,被他們千辛萬苦隱藏起來的歸隱森林強行突破他們所有的封印,以一種難以描述的瘋狂的力量向著地面掙扎。
「天啦,是誰?」
「冥神啊,是沉睡的艾爾蒙德,他正在瘋狂的甦醒,最強大的冥族半神正在不顧一切的甦醒,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名長老終於發現了原因,他叫道。
冥族半神,十六年前,被天神們重創的惡魔艾爾蒙德,正在瘋狂地聚集自己的力量,他幾乎要吞沒整座森林,同時仍然還是沉睡的他正盡力將森林推向地面,冥族長老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將發生什麼,他們目瞪口呆的目睹著自己的神逐漸甦醒,他們感覺他內心的狂怒和吼聲。
嗖,銅獅城上空的金弓天神射出了利箭,一道可以熔化所有人視覺的光線直刺奧格裡馬的後背。棋捨中的奧格裡馬突然全身射出黑色的火焰,一道金光刺破火焰的防護,直接穿胸而過,黑色的防護火焰瞬間消失,奧格裡馬發出幼稚的慘叫,他身體無力地晃了晃,一團鮮紅的顏色從左胸汩汩流了出來。
奧格裡馬的呼吸停止了,他慢慢轉過頭,彷彿從遙遠的太古時代向著現代遙望,他穿過身後的牆壁和屋簷,經過蘭色的天空和白雲,然後看見了那個手持金弓的天神,奧格裡馬兩隻眼睛噴著怒火,他彷彿認識這個形象所代表的那股令他厭惡的勢力,他無意識地發出低沉的怒吼。天空中的金弓天神和奧格裡馬對視的剎那,立刻渾身一凜,他恍然大悟,原來真的是個惡魔。天神揚手,九隻太陽神箭被搭在弓弦之上。奧格裡馬兩隻眼睛中熊熊燃燒著怒火,他怒視著象徵著死亡的巨弓正在被緩緩拉開。
「吼!」歸隱森林已經被托出地面,遼闊茂盛的森林中央,一個頂天立地般的惡魔睜開雙眼,他的全身射出幾百米長的火焰,森林形成一股氣流,彷彿要把所有的生命力和能量都注入他的身體。
甦醒的冥族半神艾爾蒙德怒吼著,他的右手逐漸形成一隻黑色的長矛,他用長矛刺向天空,猛然引來天空無數道霹靂和雷霆,他強悍的身軀被電光照亮,他手中的長矛發出低沉的轟鳴。
「亞當,躲開他的箭!」艾爾蒙德大吼道,然後向著一片未知的天空,用盡所有的力量,投擲出黑色的長矛,艾爾蒙德從整座森林吸取的,包括自己身體本身殘留的力量,彷彿都傳遞到那只長矛上,當他的手臂仍然在甩動的時候,他接觸在大地上的腳已經變成了岩石,當他脫手投出長矛的時候,他的整個身體已經變成了一具灰石雕像。
「艾爾蒙德,冥神啦,他幾乎耗盡所有的生命。」冥族的長老趕過來的時候,只看見一尊石雕。
奧格裡馬聽見了艾爾蒙德的喊聲,他閃電般的側過身體,於此同時,天空中的金弓天神射出了九隻太陽神箭,神箭就像九條矯捷的毒蛇,從各個方向直撲奧格裡馬。
同一個時刻,銅獅城的上空如同劃過一道黑色的閃電,籠罩整個城市的耀眼光芒猛然一暗,人們聽見有一聲炸雷,彷彿看見天空中的太陽被那道閃電貫穿。在眾人視線不及之處,光芒的中心,一隻燃燒著的黑矛刺穿了金弓天神的胸膛,金弓天神難以置信的看著胸膛前的烈焰之矛,他痛苦地發出呻吟,愕然地張開雙臂,從天空中消失了。元帥府隱秘的宮殿大殿半空中,白羽毛大神突然出現,他被一隻黑色的長矛刺穿了胸膛,倒退著,直線般飛向鑲嵌黃金的寶座,長矛將白羽毛大神釘在寶座上,燃燒著火焰的長矛顫動不停。
撲哧,白羽毛大神全身都燃燒起來,白色的火焰和長矛上的黑色火焰糾纏著,轉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奧格裡馬又連中兩箭,眼看在劫難逃的時候,剩餘的利箭憑空失去了蹤跡。
奧格裡馬兩眼黯淡,搖晃著跪在地上。這一切發生的非常迅速,也非常突然,眾人僅僅看見幾道閃光,並不知道奧格裡馬遭到重創,此刻已經命若懸絲,只看見他奇怪的移動了幾步,然後渾身已經鮮血淋淋。而大臧卻知道原由,他非常驚訝奧格裡馬這時候居然還沒有放棄棋陣,他於是開始反擊,頻繁的施展起大悲手。
奧格裡馬兩手支撐著身體,低著頭,跪在地上,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都詫異的看著突然變化的局勢。大臧又一次施展大悲手,棋陣中發生了爆炸,奧格裡馬幾乎一大半的棋子已經化為粉末,他全身也劇烈一震,右手摀住自己的胸膛,眾人看見奧格裡馬在奇怪的露出笑容,聽見他說道,「大臧閣下,你不應該這樣做,你不久就會發現,這樣做是徒勞的。」
「胡言亂語什麼?」大臧詫異道。
「天地靈物,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小則藏形,升則飛騰,隱則潛伏,乘時變化,縱橫四海。大乾坤手,覆局。」奧格裡馬並未落子,用左手控制棋陣中自己剩餘的棋子,那些棋子融合變換,然後流暢的遊走,宛如一隻游龍,環繞宇宙之間。
大臧臉色越來越青,終於一口污血噴出,棋捨一面牆上一片猩紅,他指著奧格裡馬大叫道,「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達到了乾坤境界,那不是就說明你是神了嗎,我不信,我才不相信,我才是被天神眷顧的人,你不是,你是惡魔,你肯定是個惡魔!」大臧天人站起來,放聲狂笑,大步邁出棋捨,剛走兩步,在數千人面前猝然倒地,一代天人,竟然如此撒手人寰。
歸隱森林的冥族長老們再次發動魔法陣,將森林沉沒進荒原的深處。幾個星期以後,芝蘭帝國的皇帝裡查和泰神教宗約拿三世親自授予奧格裡馬大乾坤頭銜,認為他在棋弈的境界已經超越了歷史上所有的天人。
奧格裡馬被眾棋手眾星捧月般簇擁著經過銅獅城廣場,廣場邊上的半獸人刀鋒大叫道,「奧格裡馬,喂,那個神氣的小子,奧格裡馬,救救我!」奧格裡馬聽見他的喊聲,然後對身旁的一名棋手耳語了幾句,棋手點了點頭,然後獨自離開,奧格裡馬望著刀鋒的方向,略一遲疑,然後跟著眾人穿過廣場。刀鋒被旁邊的軍士喝罵了幾聲,但是他此刻有了新的希望,他剛才聽見奧格裡馬對他說的話,「刀鋒,我會試圖幫你,你可別死了。」
石冠城的大長老諾亞得到信報,他難以掩飾內心的喜悅,回頭對一名血族護衛說道,「神族神將白羽遇害,而且是被十六年前逃走的冥族惡魔所殺,神族和半人馬族鋪天蓋地的在尋找惡魔的下落,天下大亂了,哈哈,去告訴龍城的萊恩,時機到了。」
(第四部上篇終)預告下篇出鞘的鋒芒,即日推出,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