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史 第十五卷 再上征途 第四十七節 番號的意義
    在鄧茂擔任軍長的時候,軍是帝國當之無愧的頭號部隊,在很多方面,甚至不遜色於近衛軍。不過,鄧茂早逝,而在軍唯一有能力取代鄧茂的張同也在日本叛亂的時候失蹤,再加上後來楊天奉率領的第五軍迅速崛起,軍的地位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就算謝正卿本人的能力並不低,甚至可以說得上很出色,可是在鄧茂之後,軍的地位已經變得非常的尷尬了,特別是在軍改編為混成軍之後,其在明軍主力軍中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謝正卿是深刻體會到這種變化的。在鄧茂擔任軍長的時候,謝正卿是軍的高級軍官,雖然當時他只能算是軍眾多高級軍官中的普通一員,可是謝正卿能夠很深刻的體會到,在鄧茂的率領下,軍不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而且在帝國軍隊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受到了其他各軍的仰慕,就連陳豫的第二軍,這個軍的最大競爭對手都對鄧茂極為佩服。而在鄧茂之後,軍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十多年來,軍雖然名義上仍然保留著帝國番號的軍隊的名字,不過,謝正卿這個臨危授命的軍長卻感到,軍已經大不如前了。

    從日本平叛,到征戰帖木爾帝國,莫臥兒帝國,三場大規模戰爭,軍扮演的角色都不是最重要的。不管皇帝的有意,還是無意,軍已經不再受到重視了。就拿與莫臥兒帝國戰爭結束之後的安排來說,第五軍承擔起了在西方戰場上的重任,第二軍,第三軍,第八軍則留守西洋,甚至連前西北騎兵軍團的第二十一軍,第二十二軍都被留在了西方,而軍則被皇帝給調回了國內,名義上是接受改編與換裝,可謝正卿很清楚,皇帝已經將軍從絕對主力的位置上換了下來,軍已經變成了一支普通的部隊,甚至連第八軍,這類第二批成立的軍隊都不如了。

    同樣的感受不僅僅是謝正卿有,軍所有的軍官,特別是高級軍官都有。當時,軍的所有高級軍官都是從鄧茂擔任軍長時就在軍服役的。這些高級軍官與帝國簽訂的都是終身服役合同,與士兵,還有低級軍官不同,在做到了少校之後,就可以與帝國簽訂終身服役合同。即其一生都將在軍隊中服役,直到服役的最高年齡。然後才從軍隊退休,而不是退役,並且在退休之後,終身享受帝國提供的軍人退休金。少校軍官的退休年齡是五十四隨,而中校軍官室五十七歲,上校軍官是六十歲。也就是說,這些軍官可以在其到達退休年齡之前都一直在軍隊中服役,並且仍然有機會繼續晉陞。如果升為了將領的話,那將在六十四歲退休,並且享受極高的退休津貼。

    當時,軍中,少校級別以上的軍官與將領中,超過九成的都是當年鄧茂時代,軍中的低級軍官晉陞上來的。這些人對軍的地位在這十多年中地變化非常的清楚。不過,他們並沒有對第二任軍長謝正卿有所抱怨,因為他們心裡很清楚,這種變化不是謝正卿能夠左右地,而且謝正卿本人一直在努力,希望軍再度成為帝國最為強悍的軍團。同樣的,這些軍官也在努力,他們都盼望著,在他們離開軍之前,能夠看到這支由他們最為敬愛的將軍所建立起來的軍團能夠再度成為帝國眾多軍團中最優秀的一支!

    在軍被調回國內之後,僅僅只在京城(北京)駐紮了不到半年,然後在皇帝開始第二次軍制改革之後,軍奉命回到了劃定給他們的駐區,也就是應天府(南京)。當然,這並不是軍搞特殊,而是當時所有回國的軍隊,除了負責京城安全的近衛軍之外,其他都離開了京城外的大營,前往各自的駐區。按照皇帝的意思,是讓這些軍隊進行充分的休整,而絕不是馬放南山,讓軍隊因此而鬆懈。

    謝正卿也絕不會因此而讓軍鬆懈,在當時軍地所有官兵看來,雖然除了近衛軍之外,軍的地位仍然是最高的,畢竟只有軍負責南直隸的守衛工作,而這可是帝國兩京中的南京!不過,在謝正卿看來,軍的尊嚴已經受到了侮辱,而作為一名軍人,謝正卿所能夠想到的,就是在這幾年的休整時期中,用盡一切的辦法來提高軍的戰鬥力,用高強度的訓練來提高軍人的素質,同時通過大規模的演習來摸索新的戰術。而在這方面,軍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作為帝國唯一的混成軍,軍即擁有一支規模超過萬人的騎兵部隊,同時又有兩支完整編製的步兵師,另外,在軍直屬部隊中,也有著騎兵與步兵兩套完整的編制。比如,當時步兵軍團中,正規編製的炮兵團有四個。而在改編之後,重型步兵軍的炮兵團增加到了五個(只有第三軍這個最「變態」的步兵軍擁有六個炮兵團,仍然其他的重型步兵軍多一個),而輕裝步兵軍的炮兵團數量被削減到了三個。而謝正卿當時的軍是唯一的混成軍。按照帝國新的編制,軍的炮兵團只有三個,而謝正卿在具體負責改編的時候,故意多準備了一個炮兵團的位置,並且已經在軍參謀部裡留出了相應的指揮協調人員,在後勤方面也做好了相應的準備。也就是說,如果他得到了第四個炮兵團的話,那麼就可以立即編入軍,而不需要有其他任何的準備。

    當然,軍的最大優勢還是他們的混合編製。特別是在訓練與演習中。其他的軍團,不管是步兵軍,還是騎兵軍,都只能按照各自的兵種進行訓練與演習。而在軍中,謝正卿利用這幾年的時間,讓騎兵師與步兵師進行高強度對抗訓與配合訓練。從而摸索出騎兵對付步兵,或者是步兵對付騎兵,以及騎兵與步兵協同進攻,防禦等各方面的新戰術。當然,謝正卿有六年的時間來對軍進行訓練,因此,他還做得更徹底。按照他的要求,軍的所有官兵,必須嚴格的按照近衛軍的標準要求自己,即所有的騎兵都能夠在下馬之後以步兵的方式作戰,不但要騎兵掌握步兵使用的武器,還要能夠在危急時操作火炮,並且熟悉步兵的所有戰術。反過來,步兵,炮兵這些兵種的官兵也必須得在上馬之後就成為最優秀,最厲害的騎兵。不但要具備騎兵的身體素質,武藝。還要能夠精通騎兵的任何一種進攻與突擊戰術!

    六年的時間裡,軍的官兵都是在最為嚴格的訓練中度過的。按照帝國規定,六年之中,軍官兵的平均年休假日期在三十天左右,結果,六年下來,軍官兵平均的年休假日期不到五天。很多官兵甚至在六年中沒有回過一次家。當然,謝正卿也不是不通人情,軍的集體資產是比較豐厚的(主要是當年鄧茂在日本的掠奪所得)。所以在這六年裡,每年謝正卿都專門安排人員,輪流把官兵的家屬接到了南京來生活一段時間。而且在這段時間裡,官兵可以在訓練之餘與家人團聚,而所有的開銷都由集體承擔,而不需要官兵自己掏一分錢。這不但能夠把官兵回鄉探親的時間節約下來,而且還能極大的提高官兵的士氣,讓他們能夠更專心的投入到訓練之中。

    六年下來,軍在訓練,演習中的傷亡比例也是最大的。按照帝國軍隊在次改革之後訂下的極為嚴格的訓練標準,以及廣泛的演習行動,非戰鬥傷亡是難以避免的。可以說,在沒有大規模戰爭的時候,帝國每年因為訓練,演習而導致的傷亡事件都有數百起。對此,朱祁鈺的態度是,平時嚴格訓練雖然能夠造成傷亡,但是這卻能讓帝國軍人在戰場上有更多的生存機會。通過數次戰爭,也確實證明了這一點,就算一年有幾百名軍人傷亡,但是,這卻讓數萬,甚至數十萬帝國軍人能夠活著從戰場上走下來。而軍在六年時間裡,光是因故死亡的官兵就達到了八百多人,這是其他任何一支非戰鬥性軍隊的三倍以上,而因故傷殘的軍人超過了兩千!

    有人因此叫謝正卿為「謝瘋子」,不過,謝正卿並不為之所動,而且軍的所有將領,高級軍官都一致至此他這種極為嚴格的訓練方法,而且高強度的實戰對抗演習,也是讓軍沒有作戰任務的時候仍然保持住戰鬥狀態的唯一辦法。反正,對謝正卿來說,軍用了六年的時間來做準備,而軍所等待的,就是一次機會,一次讓他們翻身,讓他們重新成為帝國「軍」的機會。而當皇帝宣佈遠征之後,這個機會到來了,而且軍是當時陳懋選中的支部隊,因為陳懋在挑選遠征軍隊的時候,是按照平時的訓練成績,以及每年一度的軍內競賽成績來優先考慮的,而軍在六年的軍內技能與戰術競賽中拿了五年的總冠軍,這就足以說明軍的能力了。

    也許,朱祁鈺在最初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軍的這種變化,他也很少去軍視察情況。至於朱祁鈺為什麼會逐漸冷落軍,後來有很多人都認為,在朱祁鈺心目中,鄧茂這個早逝的將軍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甚至有人認為,如果鄧茂不那麼早就殉國的話,那麼楊天奉恐怕都沒有機會出頭。顯然,朱祁鈺是很喜歡鄧茂這個小將的,在北伐的時候,他甚至稱鄧茂為「再世子龍」,將鄧茂與三國時蜀國大將趙雲相提並論。也許,朱祁鈺正是不想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才有意或者無意的冷落了軍。

    真正讓朱祁鈺再次感覺到軍復活,甚至可以說鄧茂的靈魂在軍中表現出來的,還是軍進攻大馬士革的作戰行動。而且,朱祁鈺是全程「觀看」了這場作戰行動,軍再次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重新讓皇帝將軍放在了帝國主力軍團的位置上,也許還是主力軍團中最精銳的位置上。也許,這也證明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如果沒有軍六年來的艱苦訓練,沒有軍官兵用生命,鮮血,汗水所換來的實際能力,他們能夠把握住這樣的機會嗎?

    可以說,軍在進攻大馬士革的戰鬥中,表現出來的不僅僅是強悍的戰鬥力,也不僅僅是英勇無畏的作戰精神,如果非要有一個詞來形容不可的話,那麼,軍在這場戰鬥中表現出來的就是王者之氣。就如同皇帝君臨天下時一樣,即使大馬士革是一座公認了的堅城,可是在軍面前,再堅固地城市也只是擺設而已!

    戰鬥的天,軍的四個炮兵團(當時,按照朱祁鈺的要求,每支參戰的主力部隊都加強了一個炮兵團,而軍得到加強的是一個輕型野戰炮團,這樣,軍就擁有是四個炮兵團,其中兩個重炮團,兩個輕炮團)進行了一場簡直可以用「精彩絕倫」來形容的炮擊了。而這次,謝正卿用的炮擊戰術,正是軍在以前訓練中所總結出來的,最能夠有效發揮炮兵威力的戰術。

    在此之前,明帝國炮兵雖然厲害,不過卻有一些問題。比如,有的時候炮擊太集中了,造成了彈藥的大量浪費。而有的時候,炮擊又太分散了導致破壞力不足。不過,在明帝國的火炮技術,炮兵編製獨步天下的時候,這些問題顯得並不嚴重,至少,當時還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擁有可以對抗明帝國炮兵的軍隊。不過,這些問題是存在的,而且首先發現這個問題的不是衛平這樣的炮兵軍官出身的將軍,而是謝正卿這個騎兵軍官出身的將軍。

    通過訓練與演習,謝正卿次提出了合理分配炮擊火力的理論,並且用大量的演習來證明了這一理論的正確性。當時,軍在訓練與演習中,所有的炮彈都是專門供訓練用的實心彈,而軍的炮兵軍官也在謝正卿的理論上制訂了新的炮擊戰術。結果,通過嚴格的訓練,軍原來的三個炮兵團都能夠在炮擊中做到精確撒布彈藥這一點。顯然,這是實現謝正卿的新戰術的基礎。

    而在這一天的炮擊中,四個炮兵團雖然單獨行動,卻接受統一的指揮,而且,他們都是按照謝正卿的新戰術,即嚴格劃分炮擊區域,通過交叉火力覆蓋,以及相鄰區域的交錯炮擊,不但能夠達到節約彈藥的目的,同時還極大的提高了炮擊效果。而這也是世界上次以區域為基礎單位的炮擊戰術,而後來明帝國的炮兵首先以坐標的方式確定炮擊諸元,也正是在這一戰術基礎上改進而來的。顯然,這對炮兵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戰術革命。

    當然,對於炮擊的結果,朱祁鈺是相當滿意的。在持續了一天的,有節奏,有規律的炮擊中,軍僅僅消耗炮彈不到三萬發,就完成了對整個大馬士革城的覆蓋性打擊。如果換在以往,對付大馬士革這樣的城市,至少需要消耗十萬發炮彈來進行覆蓋性打擊。當然,僅此一點,就足以讓朱祁鈺感到非常滿意了。

    從第二天開始,軍就對大馬士革展開了正式進攻。除了炮兵繼續擔當主力之外,軍的步兵也在這一天投入了戰鬥。最初,朱祁鈺還認為謝正卿太急了,畢竟在徹底摧毀敵人的抵抗意志之前,用步兵進攻是在平添傷亡而已。不過,他很快就改變了這一看法。而在這一天中,軍的炮兵與步兵所表現出來的完美的協同作戰能力,簡直讓朱祁鈺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因為在以往,這是第三軍最拿手的好戲,而且第三軍在戰鬥中還從來沒有表現得如此的良好。

    在炮兵壓制住了大馬士革東面城牆上的守軍,並且通過縱深覆蓋打擊隔絕了其他方向上的守軍後,軍的步兵迅速的攻破了東城門,接著,在外圍準備好的騎兵上陣,殺入城內擴大了突破口,並且很快在步兵的協同下鞏固了城門附近的陣地。當一個裝備輕型野戰炮的炮兵團拉上去,在近距離之內支援步兵作戰的時候,大馬士革城基本上就完蛋了。

    僅僅兩天的時間而已,軍就完成了突破大馬士革城防的作戰行動,雖然後來軍花了五天的時間才掃蕩了整個城區,完成了攻佔大馬士革的作戰行動,但是在朱祁鈺看來,軍已經算得上是最厲害的軍隊了,就算把衛平的第三軍換過來,也難以在兩日之內攻破大馬士革堅固的城防!

    也正是這場戰鬥,讓軍的官兵重新找回了作為帝國「軍」的感覺,而也正是從這裡開始,這支當年帝國的頭號軍團,將再次登上帝國眾多軍團王者的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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