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內,近衛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工作,而梁岳也老實了很多,他彷彿有自知之明一樣,每次召開高級將領會議的時候,他都躲到了一邊去,而沒有參加。這也是梁岳性格上的一點改變吧,不過,這個改變也許不算是好事。
「近衛軍隨時可以出發,陛下,我們明天一早上路嗎?」
「梁岳!」朱祁鈺叫住了梁岳,然後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前天怎麼沒有來參加會議?」
「這……」梁岳尷尬的笑了一下,「陛下,末將有事在身,所以沒有趕過來,其實,以末將的這點能力,來不來也沒有什麼影響的!」
「你認為,自己比不上其他的將軍?」朱祁鈺走到了梁岳身邊,「或者說,你在其他人面前感到自卑?」
梁岳苦笑了一下,並沒有開口。雖然,皇帝的這兩句話已經嚴重的刺傷了他的自尊心,但是梁岳卻忍受了下來。這顯然是一個非常巨大的變化,如果甚至以往的話,那他馬上就會暴跳如雷了。
「知道當初,朕為什麼要你擔任近衛軍的軍長嗎?」
梁岳看了皇帝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其實,在朕的眼裡,所有將軍都有自己的特色,不管是誰,都有自己的長處與短處。現在,楊天奉可以說得上是帝國陸軍中的頭號將領了。但是,他也有缺點,而且是很明顯的缺點。同樣的,即使是再普通的將領,也有自己的優點。比如說羅國棟將軍,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鎮守後方,在日本一呆就是好幾年,也許很多人認為,他已經被年輕將領給超越了。不過他的優點仍然是很明顯的。」朱祁鈺把手放在了梁岳的肩膀上,「同樣的,在你的身上,有著非常明顯的缺點。不過,朕從來就不否認你所具有的優點,而這正是朕讓你擔任近衛軍軍長的原因。而且,在朕的眼裡,優點比缺點更重要。只要適當的發揮,合理的表現,就能夠揚長避短,成為一名優秀的軍人!」
「陛下……」梁岳激動了起來,其實,他一直將皇帝的知遇之恩銘記於心。
「當初,朕讓你擔任近衛軍軍長,也就是朕的嫡系部隊的軍長,就是看中了你的優點,你知道自己的優點嗎?」朱祁鈺看著梁岳,過了一陣,這才說道,「記住了,你是一名血氣方剛的軍人。雖然這曾經讓你在戰場上遭遇過挫折,不過同樣也給你帶來了榮譽。如果連軍人都沒有了血性,那還能戰勝敵人嗎?這既是你的優點,同時也是你的缺點。所以,你要把自己的優點拋棄,在適當的時候發揮出這一優點來,那麼,你就將是帝國的優秀軍人,而且你也將是朕敢於將性命相托的戰友,兄弟!」
「陛下……」梁嶽立即跪了下來,「末將追隨陛下征戰天下,以保護陛下為己任,為陛下而戰,是末將地莫大榮幸!」
「記住朕開始的話,你要對自己有信心,而且,朕一直認為,你是帝國最優秀地軍人之一!」
朱祁鈺這幾句話對梁岳產生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梁岳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當然,朱祁鈺其實並不知道,他對梁岳施加這些影響的時候,也正在改變著梁岳的人生軌跡。
在梁岳離開之後不久,侍衛軍官進來報告,一名自稱是白羊王國王子的人在外面求見。
朱祁鈺微微一愣。「先讓他等著,立即派人去通知楊天奉,讓他立即過來!」
不多時,楊天奉就帶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走了進來,這人果然是侯賽因王子,不過,連楊天奉都有點驚訝,侯賽因王子應該在前線指揮他的軍團作戰,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回到大不裡士來呢?而且,侯賽因王子只帶了兩個隨從,連平時不離他半步的衛兵部隊都沒有一起過來。當然,從侯賽因王子的一身平民打扮上就看得出來,他是秘密回到大不裡士來的,而且肯定是有要事向明帝國皇帝回報。
「白羊王國三王子侯賽因拜見陛下!」這幾年,侯賽因已經在很努力的學習漢語了,雖然發音仍然不很標準,不過基本上已經能夠表達清楚含義。
見到楊天奉微微點了點頭,朱祁鈺立即就扶住了侯賽因。「王子殿下一路辛苦了,只不過,何事讓殿下如此風撲塵塵的到朕這裡來呢?」
「陛下可收到了消息?」侯賽因客氣了一下之後,就看了朱祁鈺一眼,然後再看了楊天奉一眼,「我前幾日收到了父王駕崩的消息,感覺事情蹊蹺就立即趕了過來,還好,陛下並沒有前往都城,也算是來得及時了!」
朱祁鈺微微皺了下眉毛,先請侯賽因坐了下來,然後看了楊天奉一眼。
「殿下,此話怎講?」楊天奉代替皇帝問了出來,畢竟他與侯賽因王子的接觸比較多,所以對這個王子的交界也比較深。
「楊將軍,你不覺得這件事情不那麼簡單嗎?」
「我們確實也覺得有點問題,畢竟國王在這個時候駕崩,太為巧合了。另外,在此之前,我們沒有任何關於國王病危的消息,以國王的體質,不可能暴亡吧?」
侯賽因點了點頭,然後長出了口氣。「自從哈里成為了王太子之後,父王這幾年的身體狀況就每況愈下。這是讓我們覺得最為奇怪的地方,以往,父王處理國務,日理萬機,身體都沒有出問題,而他在將治理國家的事情逐漸交給了哈里之後,身體狀況反而惡化了,這是不是很奇怪?」
「也許是國王他一時鬆懈下來,沒有了寄托,所以才會這樣吧!」朱祁鈺在旁邊插了一句話。
「陛下,如果這麼說的話,那就更奇怪了。父王當了幾十年的國王,如果他不肯讓權的話,那哈里可能接管朝政嗎?」侯賽因苦笑了一下,「而且,這幾十年來,父王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任何人,連我們都不例外。就算哈里已經是王太子了,但是,父王為什麼會改變自己的觀點,讓哈里來管理國家呢?」
朱祁鈺微微皺了下眉毛,斜著看了楊天奉一眼。
「殿下,你是認為……」
「陛下,將軍,我這次專程趕來,其實就是希望陛下不要去都城,這肯定有危險!」
「朕也考慮過了,雖然有危險,但是朕不得不去!」朱祁鈺淡淡的笑了一下,「不管是什麼樣的危險。如果我們逃避的話,就只會更加的危險,所以,我們必須要解決問題。」
「可是……」
「殿下,陛下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當然,我們要共同來戰勝這個敵人,所以,我們需要殿下的幫助!」
侯賽因看了楊天奉一眼,然後慢慢地點了點頭,遲疑了片刻,這才說道:「我懷疑,在暗中搞鬼的正是哈里,也許,連父王都是他害死的!」
朱祁鈺此時背對著侯賽因,雖然他的神色立即有所變化,不過侯賽因並沒有注意到。
「陛下與將軍有所不知,其實,在三十多年前,我們這邊有一個傳聞,也許,這對現在發生的事情來說很重要。」
「傳聞?」朱祁鈺轉過了身來,同時楊天奉也有點驚訝的看著侯賽因。
侯賽因點了點頭,長出了口氣之後,這才說道:「這個傳聞是關於王后的,而在傳聞出現的時候,我還沒有出世,後來是聽撫養我長大的那名侍女說的。」
「皇后有什麼傳聞?」楊天奉立即坐到了侯賽因旁邊的椅子上,同時看了皇帝一眼。
朱祁鈺也在暗暗吃驚,不過神色卻顯得很平靜。
「陛下也知道,其實我們應該是突厥人的後裔,是突厥人與本地人的共同後裔,也就是說,其實白羊王國與奧斯曼帝國的統治者都有一個共同的祖先,是同一個民族出來的。而王后,就是白羊王國境內保持著純突厥血統的一個部落酋長的女兒。」侯賽因苦笑了一下,「當年,這個部落在突厥各部落中的地位是很高的,就連奧斯曼帝國的蘇丹都不得不尊重該部落的酋長。聽說,穆罕默德二世的父親就曾經想過要娶王后,並且許諾讓她成為奧斯曼帝國的皇后。而當時,父王正好率領白羊王國的軍隊擊敗了帖木爾帝國的軍隊,贏得了獨立戰爭的勝利,而該部落所活動的地區,正好就在白羊王國境內,所以酋長把他的女兒許配給了父王,也就是現在的王后。」
「你的意思是,王后與奧斯曼帝國的前蘇丹有染?」楊天奉驚訝的張大了嘴,這可是一個驚天大秘密啊。
朱祁鈺此時的神色也略微有所變化了,顯然,如果這個傳聞是真的話,那白羊王國的局勢就更為複雜了。
侯賽因慢慢點了下頭。「這些都是傳聞,不過,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當年王后在嫁給父王之後不到九個月,就生下了哈里王子。這也是為什麼,哈里王子比其他王子都要大好幾歲的原因,連穆拉圖都比他小了四歲!」
「你是說,哈里有可能不是哈桑的兒子?」這下,連朱祁鈺都驚訝不已了。
「其實,現在我回想起來,當初王后為什麼要收養我,恐怕也是另有原因的!」侯賽因歎了口氣,沒有回答皇帝的問題,他看了楊天奉一眼,繼續說道,「我的生母是奧斯曼帝國一個部落酋長的女兒,而在父王與奧斯曼帝國交惡之後,整個部落的人都被屠殺了。當年,我也差點被父王處死,如果不是王后收養的話,那我肯定早就完蛋了。以前,我還認為是王后同情我,不過,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也許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這下,朱祁鈺沉默了下來。侯賽因王子的判斷顯然是正確的,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如果王后與奧斯曼帝國的前蘇丹有染的話,那麼問題就肯定很複雜了。當然,最棘手的是,如果哈里不是哈桑的親生兒子,而是奧斯曼帝國前蘇丹的兒子的話,那麼他就應該是穆罕默德二世的兄弟,換句話說,哈里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出生的話,那麼他害死哈桑,並且設下圈套要對付朱祁鈺,這些就不難解釋了。不過,在朱祁鈺冷靜下來之後,他立即認為,哈里也許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而真正的幕後主使應該是王后!
「陛下,這些傳聞雖然都沒有得到過證實,以前我也不太相信,畢竟這麼多年來,王后一直父王向奧斯曼帝國發動戰爭,不過,從現在發生的事情來看,父王死得確實太蹊蹺了,如果傳聞是真的話,那麼,陛下就絕不能去都城,那裡太危險了!」
「朕肯定會去的,不過王子殿下提供的這些線索非常的重要!」朱祁鈺站了起來,「當然,殿下應該對朕有一些信心的!」
「陛下如果要去的話,那就應該把第五軍帶上!」侯賽因也知道,他一個小小的王子根本就無法改變帝國皇帝的決定。
「放心吧,朕不但要帶上第五軍,而且還要帶上近衛軍,其他幾支軍團也都已經做好了準備!」朱祁鈺淡淡的笑了一下,「當然,殿下也應該知道,在這個特殊時期,殿下最好控制住自己手下的軍隊,聽楊天奉說,在你的軍隊裡,有哈桑安排的人員,朕懷疑,這些人恐怕並不是對哈桑效忠的。所以,你最好趕快返回鷹頭軍,朕讓衛平將軍的第三軍配合你,先剷除掉鷹頭軍裡的那些異己。到時候,不管都城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要穩住陣腳,不要輕舉妄動,這就是對朕的最大幫助了!」
「陛下放心,如有帝國軍隊相助的話,要對付鷹頭軍裡的那幾個異己就太容易了!」見到朱祁鈺有如此周密的部署,侯賽因也鬆了口氣。
「下午,朕就先派軍隊護送你前往第三軍,然後你與衛平將軍商議該怎麼辦,放心,第三軍的實力絕不比第五軍差,甚至在某些方面還更厲害一些!」朱祁鈺走到侯賽因的身邊,拍了拍侯賽因的肩膀,「你要做的,就是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其他的事情,朕會處理好的!」
侯賽因點了點頭,這就告辭離開了。當然,他帶來的消息,也讓朱祁鈺與楊天奉肯定了之前發生的很多事情都是陰謀,是一個巨大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