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沽港,幾艘看上去像商船,又像戰艦的船隻孤零零的停靠在碼頭上,一群碼頭工人正在迅速的將碼頭上堆積的貨物搬運到船上去,而港口內除了偶爾飛過的海鷗之外,已經沒有什麼活動的東西了。自從帝國北洋艦隊轉駐濟州島,東洋艦隊轉戰日本,並且將母港改到了劉家港去之後,大沽這個帝國海軍的誕生之地就顯得冷清了很多。
一隊人馬飛快的進入了港口,碼頭上的工人回頭看了一眼,當他們看到帶頭的那人時,立即就放下了手上的工作,站到了碼頭邊上。這人正是朱祁鈺,雖然朱祁鈺早就廢除了跪迎的那些舊規矩,不過對皇帝表示應有的尊重,這還是必須的。
「柴大人,這就是準備去探險的船隻?」朱祁鈺微微皺了下眉毛,這與他想像中的差了很多,在他看來,這些探險船隻肯定應該很大,這樣才能裝更多的給養,而眼前這幾艘船,都不大,甚至比不上帝國的二級戰艦,這算什麼遠洋船?
「對,陛下可別小看了這幾艘船,要不,上去看看?」
朱祁鈺點了點頭,翻身下馬。幾個侍衛已經搶在了前面,搭上跳板後就先上了船,顯然,他們還是很盡責的,等到朱祁鈺上船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把船上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埋伏什麼刺客之後,這才守在了船舷邊上。而留在岸上的侍衛著很有默契的形成了一道看上去不那麼牢固,卻非常嚴密的警戒線。其中一部分人還開始向四周散開,檢查周圍的情況。
朱祁鈺把這些都裝著沒有看見,畢竟這是柴匯的船,連自己地岳父都不能信任的話,那他這個皇帝就太多疑了。而且也會引起柴匯的不快。
「陛下,這船都經過了特別的改裝,最初就是用來跑遠洋貿易的,臣當年就使用這種船到過西洋,所以對其非常瞭解!」柴匯也裝著沒有注意到這些侍衛的舉動,「船雖然不大,不過裡面能裝的貨物卻並不少!」
朱祁鈺下到了船艙裡,與大多數的帆船一樣,船艙的高度很低,讓他不得不低著頭前行。
「一般的船。長度是寬度地四倍左右,不過,這幾艘船的長度是寬度的五倍,這樣,不但可以提高裝載的給養數量,而且還可以提高速度!」柴匯一直在旁邊解釋。「這次探險活動,因為可能遭遇海盜,或者是與陌生地方的土著發生衝突,所以船上帶了幾門火炮,還準備了一些火槍,彈藥等,這減少了攜帶的給養數量,不過,這也能保證至少在海上航行三個月的時間!」
「三個月?這是不是太少了一點!」朱祁鈺微微的皺了下眉毛,這次探險隊不是向西航行。而是直接向東航行,要挑戰的是世界上最廣袤的海洋。
「陛下,這是正常情況下的維持時間。如果是在極限情況下,堅持半年都沒有問題。而且,中途只要能夠上岸,就能夠獲得新的給養,問題不是很大!」
朱祁鈺點了點頭。下到了下面的貨艙裡面。此時,貨艙裡已經堆方著一些木桶了。木桶裡都保存著給養物資。
「這些物資都是這幾天才運上來的,整個貨艙能夠攜帶大概一萬石左右的給養物資,而每艘船上的水手數量是一百二十人!」
「那麼,水手還是睡吊床?」
柴匯尷尬地笑了一下,說道:「這是沒辦法的事。船上沒有多餘的空間給普通水手安排床鋪了!」
朱祁鈺在貨艙裡走了一圈,這才回到了最上面的甲板上,而這時候,他才注意到,船上的桅桿比同類的普通船高大了很多。
「陛下,普通船都是單層帆,而就是差不多大小的戰艦也一般採用雙層帆。為了提高航行速度,以及根據海洋上地天氣情況調整風帆的數量,比較風帆遭到暴風雨襲擊而被撕碎,所以這幾艘船採用的都是三層帆,而且其中主桅桿上面的兩面帆以及前後雷桅桿所用的帆都是三角帆而不是以往用的四角帆!」
「三角帆?」朱祁鈺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對,三角帆,臣已經讓人做過試驗了,三角帆更能適應遠洋航行,這次南洋艦隊的戰艦也全都採用了這一設計。另外,三角帆更容易控制,如果壞了的話,也容易修補,不像四角帆那樣麻煩,所以這幾艘船都大量採用了三角帆,只有主桅桿的下帆仍然保留了四角帆!」
朱祁鈺點了點頭,他對這個還不太瞭解,也就不好多說。「這幾根桅桿都很粗壯,是你特意搞來的吧?」
「陛下好眼力,這些桅桿可都是臣從蒙古北方的大森林裡砍來的,光是運輸費就花掉了很大一筆。為了搞這幾根桅桿,確實花了不少的力氣!」
朱祁鈺笑著點了點頭。「看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陛下,東風已經到了!」
朱祁鈺順著柴匯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隊人馬正朝著碼頭這邊趕來,而帶頭的,竟然是柴棟!朱祁鈺驚訝地看了柴匯一眼,沒有明白柴棟這個海軍司令不去廣州監督南洋艦隊的事情,跑到這裡來幹嘛?柴匯卻笑而不語,似乎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朱祁鈺。
「陛下!」柴棟剛下馬,就快步上了船。
「柴棟,你怎麼回來了?」
「陛下,臣也是才回來,請陛下恕罪!」
朱祁鈺皺了下眉毛,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請陛下准許臣辭去海軍司令一職!」
朱祁鈺一驚,立即問道:「為什麼?」
柴棟沒有回答,柴匯也沒有開口,不過,朱祁鈺也明白了過來。一時,他也不知道是該答應下來。還是該駁回去。
「陛下」,見到朱祁鈺半天沒有表態,柴匯出來為弟弟說情了,「臣這個弟弟,從小就喜歡冒險,陛下上次也聽皇后說過了吧?年輕的時候,他就周遊南洋列國,這不但為柴家打開了南洋市場,而且還瞭解了南洋的情況。這次,他聽聞陛下要派出探險船隊。就找了臣,說了他的「想法……」
朱祁鈺抬斷了柴匯的話,對旁邊一臉不安的柴棟問道:「柴棟,你想好了要去冒險嗎?」
「陛下,雖然臣年以不惑,不過臣一直夢想著能夠到達世界地盡頭。望陛下給臣這次機會!」
朱祁鈺長出了口氣,說道:「那麼,帝國海軍怎麼辦?」
「陛下,臣雖然略通海戰,不過此次東征作戰,臣並無貢獻,而且比起李舜臣將軍來說,臣的那點本事就不算什麼了。帝國海軍也是人才輩出,陛下的才能更在眾將領之上。帝國海軍不能沒有陛下,不過有沒有臣。並無大礙!」
朱祁鈺苦笑了一下,柴棟在海軍中的地位確實不高,不過,他的組織能力卻是很重要的。現在,李舜臣已經退隱,如果再少了柴棟的話,根本就無人能夠頂替柴棟的位置。朱祁鈺自己到不介意兼任帝國海軍司令。不過朱祁鈺哪有時間來管海軍的那些煩人的事情,而且這也會引起陸軍地不滿!
「陛下……」柴棟還要說什麼。被柴匯拉了一下,就把話吞了回去。
朱祁鈺沉默了一陣,最後點了點頭,說道:「柴棟,朕可以讓你去探險。不過這帝國海軍司令一職,你還是得掛著,就算是個掛名的司令吧,事情你不用管,不過這次探險,你得給朕活著回來,絕不能有半點差池!」
「謝陛下關心!」柴棟沒有正面做出保證,探險本來就是很冒險的事情,能不能活著回來,誰也無法保證。
「好吧,船隊什麼時候出發?」朱祁鈺也知道攔不住柴棟,這人天生就愛冒險,有這次的機會,他怎麼會放過?
「船隊後天就能出發,這次先去琉球的首裡,在那裡得到了補給之後再按照陛下提供的航海圖,向東前進。另外兩支探險船隊將在一個月內先後出發,不過,這兩支船隊都是由劉家港出發地,不從大沽出發!」
朱祁鈺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就下了船,來到了碼頭上。
「陛下……」柴棟也知道自己讓皇帝有點失望了,很想解釋一下。
朱祁鈺停下了腳步,轉身對跟上來的柴棟說道:「柴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屬,你是屬於大海,而不是屬於陸地的,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朕會你的,朕也沒有生氣。後天,朕就不來送你了,你一路保重,如有日,朕當親自到大沽來迎接歸航的探險船隊,到時候,朕必給你一份驚喜!」
「陛下……」柴棟激動不已,能夠得到皇帝的理解與,這讓他不僅僅是高興了。
朱祁鈺拍了拍柴棟的肩膀,轉身而去,沒有再次回頭。三年之後,他才再次見到了這支探險艦隊,不過,他卻沒有能夠再次見到柴棟,也許,這是命運的安排,這成了朱祁鈺與這位大明最偉大地探險家最後的一次見面!
兩日後,朱祁鈺收到了探險船隊出發的消息,雖然他沒有去送行,不過柴美嬌已經以他的名義,派人將一把皇室的佩刀送給了柴棟,另外還送上了一筆資金。柴美嬌很是細心,當然,這也因為柴棟是她最敬愛的叔父。
「陛下,天色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
朱祁鈺驚訝的抬起頭來,看到柴美嬌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趕緊放下了手上的文件,迎了上去。「美嬌,你不好好休息,怎麼到書房來了?」
「臣妾見陛下這幾日心裡有事,也睡不著。路過的時候,見到書房裡還亮著燈,就過來看看!」
朱祁鈺笑著摟住了柴美嬌,這肯定不是路過,東宮到御書房還有一段距離呢。「美嬌,產婆和醫生都說了,生產後的這個月最重要,你還四處走動,也不怕落下痛疾?」
「陛下,臣妾的身體恢復了很多了!」柴美嬌坐了下來,「陛下近日是在為海軍司令一時發愁吧?」
朱祁鈺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他很少跟柴美嬌她們談論國家大事,當然,需要她們幾個出力的時候,自當例外。
「如不是這幾日惠中妹妹行動不便的話,還可以讓她回娘家一趟,看看能不能請李舜臣將軍復出,不過……」
「對了,惠中地產期也不遠了吧,她的情況怎麼樣了?」朱祁鈺尷尬的笑了一下,「朕這段時間忙得過了頭,把她都忘記了,恐怕惠中都在生朕的氣了吧?」
柴美嬌撲哧一聲捂著嘴笑了起來。「陛下太過多慮了,惠中妹妹通情達理,知道陛下忙於國政,哪會埋怨陛下呢?她的身子骨比臣妾結實很多,聽產婆說,她不會有事的,大概一個月後就會臨盆,到時候陛下可別忘記了,這次很有可能是皇子!」
朱祁鈺笑著說道:「朕可再不會相信那些狗屁話了,上次那些醫生還不是說你懷的是皇子?而且,朕並不在乎這些,男女都一樣,都是朕的骨肉,朕不是那種重男輕女的人!」
「陛下喜歡公主,臣妾也知道,不過帝國總得有繼承人吧?」
朱祁鈺本來想說女的也有繼承權,不過最後還是把這話吞了回去,柴美嬌顯然還沒有開放到這個程度。「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朕送你回去休息吧!」
柴美嬌猶豫了一下,這才站了起來。「陛下就不用多送了,如果陛下有時間的話,去看看哈吉妹妹吧,陛下可不能偏心哦!」
朱祁鈺笑了起來,把柴美嬌送到了御書房門外,然後招手把金英叫了過來,這才對柴美嬌說道:「美嬌,你這皇后當得還真是大公無私,那朕今天晚上就不熬夜了,等下就去休息!」
柴美嬌笑著看了朱祁鈺一眼,這才跟著金英向東宮而去。
朱祁鈺也沒有了心情處理政務,想到自己確實有點冷落哈吉,雖然這小姑娘從來沒有表現過爭風吃醋的意思,而且一直很理解皇帝一樣,不過朱祁鈺也覺得有點內疚。等到金英回來之後,他就去了哈吉的房屋,準備用實際行動來增進明蒙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