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東宮,朱祁鈺這才發現氣氛不對,他正準備回頭去詢問金英,才發現金英早就已經躲得不見了蹤影。正在朱祁鈺猶豫著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的時候,只見段靈笑著從柴美嬌的房裡走了出來。
「陛下怎麼不進去?」
朱祁鈺尷尬地笑了一下,說道:「美嬌是不是病了?金英來告訴朕,皇后病倒了。」
「病了?」段靈更是笑了起來,「陛下快進去吧,美嬌姐姐確實病了,不過不是你想的那種病!」
朱祁鈺皺了下眉毛,只好進了屋。他首先看到的是在一旁桌子邊上收醫藥箱的一名醫生,然後才是靠在床頭上的柴美嬌,以及坐在床邊的哈吉與李惠中。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那醫生也很是高興,根本不像是才給病人看了病的樣子。
「朕有什麼好賀喜的?」朱祁鈺還沒有反應過來。
「陛下,皇后與李貴妃都有喜了,而且多半都是皇子,當然應該恭喜陛下了!」
朱祁鈺一愣,腦袋裡馬上一片空白。
「陛下,快過去吧,還愣在這裡幹嘛?」段靈推了朱祁鈺一下,這才把醫生送到門邊,沒有忘記給醫生一個封了幾十兩銀子的紅包。
「美嬌,惠中,你們都懷上了?」
兩人臉上一紅,微微點了點頭。
「陛下,美嬌姐姐已經懷上好幾個月了,惠中妹妹是才懷上的!」
朱祁鈺大笑了起來,柴美嬌肯定是在江戶懷上的,而李惠中是在朝鮮才懷上的。這時間也差不多,前後一算。也就這個機會。
「陛下,大夫說了,美嬌姐姐懷的多半是男孩。惠中妹妹的還不是很清楚,不過也以男孩的可能性最大!」
朱祁鈺點了點頭,在段靈的腦袋上摸了幾下,這才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好啊,好啊,看來朕就要當父親了。美嬌,你怎麼不早點把這大喜事告訴朕啊?惠中也是,你們兩是不是合起來隱瞞著聯啊?」
柴美嬌尷尬地笑了一下,握著李惠中的手說道:「陛下前日忙碌於國政,我們就沒有讓陛下分心,今日如不是被內侍知道的話,我們想等幾日再告訴陛下!」
朱祁鈺大笑了起來。「這可是帝國大事啊。今後帝國繼承有人,朕也放心多了!你們兩人都要安心養胎,切不可過於操勞,其他的事情,都交給金英等內侍去處理好了!」
「陛下放心吧。有我跟哈吉妹妹照顧,就不需要陛下操心了!」
「對,對,朕還把你們兩個忘記了!」
「陛下,其實還有兩人也在照顧我們!」
「還有兩人?」朱祁鈺看了柴美嬌一眼,柴美嬌是皇后,也就是皇宮的大管家,一般的情況下。後宮的事情都是由柴美嬌管理的,朱祁鈺很少過問。
「陛下難道忘記了從日本帶回來的那兩個小妹妹?」
朱祁鈺一愣,這才想起了織田信長的妹妹阿市,以及明智光秀的女兒細川玉子。
「她們兩人都很小,我跟幾個妹妹都將她們當作自己的小妹妹一樣看待。不過,陛下也不要過於冷落了她們,畢竟,現在她們也算得上是陛下的人了!」
「知道,知道,這個朕很清楚,不過,朕確實對她們沒有多少好感!」朱祁鈺顯得很不耐煩的樣子,他本來就對日本人沒有一點好感。
「陛下,難道你是因為她們是日本人的關係而對她們沒有好感嗎?」
朱祁鈺閉口不語,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
柴美嬌長出了口氣,說道:「臣妾雖然已經是皇后了,不過讓臣妾記憶最深刻的並不是嫁給陛下的時候,而是臣妾作為陛下學生的那段時光。臣妾現在都記得,陛下次見到我跟段靈妹妹的時候說過的一句話!」
「什麼話?」朱祁鈺有點不解地看著柴美嬌。
「當時陛下說,天下人人平等,陛下與百姓平等,男人與女人平等。也正是這句話,讓臣妾與段靈妹妹都對陛下傾心,也正是如此,才讓臣妾與段靈妹妹認為女兒不比男兒弱。那麼,在臣妾看來,日本人也是人,那他們也就應該享受有平等的待遇。陛下,臣妾此話對嗎?」
朱祁鈺一愣,苦笑了起來。「當然正確,不過日本人不是好人,他們自然無法與我大明的子民對等!」
「對,臣妾也明白,不過,陛下認為阿市與玉子兩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這……」朱祁鈺有點為難了。
「她們都還小,恐怕也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我大明的事情吧?而且她們的遭遇本來就很悲慘了,雖然在這裡,不愁吃喝,不愁生活,不過,臣妾認為,她們本身並無罪過。當初,陛下在懲治叛黨的時候,也只誅首賊,不問其他。陛下對付叛黨都可以做到寬大處理,那麼為何在對待兩個根本就沒有犯過任何過錯,只是因為她們的親人曾經是大明的敵人,就對她們另眼相看呢?」
朱祁鈺回答不出來了,提出人人平等的思想是他,而且改變帝國法制,廢除了連坐的也是他,而率性而為的也是他。顯然,在柴美嬌的質問面前,朱祁鈺找不到任何理由來反駁。
「陛下,臣妾此番話有失體統,這本不應該是臣妾所說的,而且臣妾也一直認為,陛下才智過人,也會明白這個道理,還望陛下恕罪!」
朱祁鈺猶豫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美嬌,也許認識你,是朕這一輩子最大的收穫。高祖皇帝當時有馬皇后,而朕能有柴皇后,實為朕最大的榮幸,也為帝國最大的榮幸啊!」
柴美嬌也笑了,她本來就是個非常聰明的人。而且深知朱祁鈺的脾氣,他絕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只是很多時候太任性了。只要把道理講清楚,那麼朱祁鈺就不會蠻橫的一意孤行,而且以皇后的身份來勸解,能夠起到很大作用。顯然,僅這一點,就足以讓柴美嬌成為帝國歷史上最偉大的皇后,而且她所做的,還遠非這一點!
「陛下,那我去把阿市妹妹與玉子妹妹叫來,說實話,這兩個小妹妹確實長得很乖巧,讓我都很嫉妒呢!」段靈說著就跑了出去,顯然,她身上的小孩子氣是最濃的。
朱祁鈺心情也好轉了過來,本來他的思想就不偏激,這次也只是因為在戰場上見到太多的帝國軍人倒在了日寇的刀槍之下,讓朱祁鈺憤怒難當。現在冷靜下來,他也想通了,其實阿市與細川玉子也是很可憐的人,她們被自己的親人當作禮物一般地送給了別人,而且遠離故土,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最大的人生悲劇。朱祁鈺也有點內疚,他本不應該這麼冷酷的對待她們!
不多時,段靈就帶著一身明服打扮的阿市與細川玉子進來了。顯然,兩人都有點膽怯,朱祁鈺在她們心裡的形象並不那麼好。而在柴美嬌調教了幾個月之後,雖然有所好轉,而且開始從各方面瞭解她們的「丈夫」,不過,對她們來說,朱祁鈺仍然是一個陌生的人。
「你們都抬起頭來吧,讓陛下好好看看!」段靈笑嘻嘻的站在兩人中間,「別害羞,其實陛下是個很懂禮貌,而且很溫柔的男人,我保證,你們都會喜歡上他的!」
朱祁鈺差點沒有把喝到嘴裡的茶水給噴出來,這段靈也太瘋了一點吧。而等到阿市與細川玉子抬起頭來的時候,朱祁鈺這才次看清楚了她們的長相。確實,兩人都非常的標緻,雖然神色中還留著一股稚氣的痕跡,不過,都已經是出落落的美女了。也難怪那些好色的日本人會打兩人的主意。仔細觀察之下,朱祁鈺也發現,阿市的眼神中憂鬱的味道更濃烈一點,這讓她有了一股憂鬱的美。而細川玉子的神色中帶一股稚嫩的感覺,總讓朱祁鈺覺得她是個洋娃娃。不過,兩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即她們身上絕沒有哈吉那種蒙古女子的粗獷,沒有李惠中這種朝鮮女子的細膩,沒有柴美嬌這種大家閨秀的學士,沒有段靈的天真,而她們擁有的,則是日本女人所特有的溫柔與順從!
「陛下,聽阿市說,在日本女子十四歲就已經算是成年了,而阿市今年十五歲,玉子也到十四歲了,我看什麼時候陛下就納了她們,也算是正式承認了她們的身份與地位吧!」柴美嬌順水推舟,想成全了阿市與細川玉子。
「這……」朱祁鈺對幼女可沒有多少興趣,立即轉移了話題,「玉子今年有十四歲了?」
「陛下,妾……臣……臣妾今年剛滿十四歲!」這細川玉子的漢語並不怎麼樣,不過看得出來,這幾個月裡,她都在跟著柴美嬌她們努力的學習漢語。
朱祁鈺微微的皺了下眉毛,說道:「好吧,你們都過來坐,不用站著了。今後,你們都跟著柴皇后吧,有什麼事都要聽從皇后的安排,明白嗎?」
「是!」兩人動口不動腳,仍然站在那裡。
「快過來吧,陛下不喜歡別人這麼拘謹的,你越隨便,陛下就越開心!」段靈說著,就把兩人拉了過來,還硬塞到了朱祁鈺的身邊。
朱祁鈺見此,也只有苦笑了起來,有段靈在,肯定就不會冷場,段靈自己都是個丫頭,還要裝得跟大姐姐一樣的,這真讓朱祁鈺有點受不了。而柴美嬌她們也都笑了起來,特別是在見到朱祁鈺接納了阿市與細川玉子之後,更是笑了起來。
「對了,陛下你肯定不知道吧,阿市妹妹與玉子妹妹兩人一個能歌,一個善舞,以後陛下累了,她們還可以讓陛下放鬆一下呢。」柴美嬌見朱祁鈺還是不肯臨幸兩人,就想了個迂迴的辦法出來,「這樣吧,今日陛下難得有空,阿市,玉子,你們都去準備一下,給陛下表演一段你們最拿手的節目,這可是讓陛下記住你們的最好辦法哦!」
兩人開始還有點害羞,不過很快就出去準備了。不多時,一個手上抱著日本的傳統樂器,一個則穿著日本歌舞伎的服飾回來了。而幾個內侍也早就忙著把房間裡礙事的東西搬到了一邊去。
朱祁鈺一直不是很喜歡日本那種裝模作樣的歌舞,不過當阿市彈起了樂器,用一種美妙的旋律唱起了一首日語歌曲,而細川玉子則在屋子中央翩翩起舞的時候,朱祁鈺還是有一種別樣的感覺。雖然朱祁鈺聽不懂這段歌詞的含義,不過歌曲的旋律卻讓他很是感觸,讓他聯想到了在戰場上率軍殺敵的樣子,讓他彷彿看到了大明的勇士就倒在自己身邊時的場景。曲調很悲傷,也很動人,不多時,朱祁鈺就已經入神了。
見到朱祁鈺完全入神,柴美嬌在段靈耳邊小聲說了兩句,然後段靈就嘻嘻哈哈的出去了,不多時又一臉鬼笑的跑了回來,手裡還端著一杯鮮搾的桃子汁。這一切朱祁鈺都沒有注意到,他已經完全進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往事一段段的浮現在了他的眼前,幾顆眼淚也順著滾落了下來,也許,他正回憶起那些無畏的勇士為保護自己而死在了敵人手上吧!
「陛下,陛下……」
一曲終結,朱祁鈺這才清醒了過來,他尷尬地擦掉了臉上的幾顆淚珠,說道:「朕入神了,想起了一些往事!」
「陛下乃性情中人,這些臣妾們都會理解的。陛下喝點水吧,這可是靈兒妹妹新弄出來的水蜜桃汁,味道很不錯呢!」
朱祁鈺也覺得口乾舌燥,一口氣就喝光了杯裡的桃子汁。「時間不早了,朕晚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美嬌,惠中,你們都要安心養胎,靈兒,你是另外四個人中最大的了,你可要照顧好她們!」
「陛下放心吧,我會把美嬌姐姐與惠中妹妹養得白白胖胖的!」段靈把朱祁鈺送到了門邊,關上門之後,這才對著房間裡的幾個人鬼笑了起來。
柴美嬌微微地笑了一下,說道:「靈兒,去把金英叫來,哈吉,你帶阿市妹妹與玉子妹妹去沐浴更衣!」
四人立即出去了,而柴美嬌也鬆了口氣,她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但是她知道,朱祁鈺這段時間的壓力太大了,也許幫他減輕一點壓力,這並沒有什麼過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