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史 第六卷-第七卷 第三十五節 陣前博弈
    三日之內,明軍瘋狂地進行著今市的防禦準備訓作,近萬明軍,只要能動的全都加入了防禦工作中來,另外,近衛軍還押著城內的幾萬日寇也加入了這一工作,在明軍刀槍的威脅之下,這些日寇為了保命,也只得拚命的幹,不拚命就沒有飯吃,也都老實了很多。

    三日之內,明軍除了搜刮日本人的所有值錢的財物之外,今市城的防禦也得到了巨大的加強。在炮彈不多的情況下,明軍將日寇留在城內的弩炮,強弩都利用了起來,另外還準備了大量原始的守城物資,比如火油,滾木等等。不過,明軍都知道,他們的這些準備,其實並沒有太大的作用,日寇如果再度聚集幾萬人馬的話,他們根本守不住今市城。在沒有炮兵的支援下,明軍的優勢太少了!

    明軍佔領今市城的第四日,日寇終於殺到。朱祁鈺接到了消息之後,立即來到了日寇出現的北城樓上,一看到漫山遍野的日寇,朱祁鈺例吸了口冷氣。

    「至少五萬人!」衛廣也趕了過來,他在旁邊小聲地說了一句。

    「還有不少的弩炮,都在後面!」梁岳跟著補充了一句。

    朱祁鈺也看到了,至少有近百輛弩炮在日寇大軍的後面,緩緩跟了上來。

    「如果我們有足夠的炮彈就好了!」梁岳歎息了一下。

    朱祁鈺苦笑了起來,他捏緊了手上的那面日寇的軍旗,接著,他的目光就落到了那個「毘」字上,朱祁鈺一愣,立即大笑了起來。周圍幾名將軍立即轉過頭來,有點驚訝地看著皇帝,這時候都能笑得出來的就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瘋子,一種是英雄。顯然,皇帝不是瘋子,那他肯定就是英雄了!

    「梁岳,立即組織人員撤退,我們今晚就走!」

    「今晚?」梁岳這下開始懷疑皇帝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難道看到這麼多的日寇,就嚇得神經錯亂了?不對啊,當年,面對十幾萬蒙古騎兵。皇上可是鎮定得很呢。

    「對今晚,我有足夠的信心,在今晚撤走。並且,日寇不會追擊我們!」朱祁鈺點了點頭,又對衛廣說道,「衛將軍,你有沒有信心,用三千騎兵去殺日寇一個來回,先滅了日寇的威風?」

    衛廣一驚,他哪會讓步,立即說道:「陛下。要殺退日寇,這點我恐怕做不到,不過,要趁日寇立足未穩,去殺個來回,殺殺日寇的囂張氣焰。滅滅日寇的信心士氣,這絕對沒有問題!」

    「好,那你馬上去組織騎兵,等日寇佈陣之時,從西門殺出,然後從東門返回,速度一定要快,要猛,不要有半點停留,盡量沿著日寇的陣線衝擊。不要落入日寇地包圍圈,明白嗎?」

    「是!」衛廣也不多說,轉身就下了城樓。

    「羅國棟!」朱祁鈺的目光最後落到了羅國棟的身上,他觀察了一下,確定羅國棟的情緒已經恢復正常之後,說道,「去將城內的日本人分成十批,全都綁起來,先帶一批上來,等下我有用!」

    羅國棟點了點頭,也下了城樓。

    等到兩人都下去之後,梁岳才很是不解地問道:「陛下,我們今晚能夠成功突圍嗎?」

    「突圍?我們需要突圍嗎?日寇會放我們走的,放心吧,我有計策!」

    見到朱祁鈺如此有信心,梁岳也不好再多問,立即就下去準備撤退的工作了。當然,在這個情況下,能夠拋棄的東西都要拋棄,反正他們是逃命,帶那麼多的東西是沒有用地,當然,從日寇那搶來的貴重物品是要帶上的。結果,粱岳將所有收刮而來的財物都裝上了車,另外在每門火炮,以及彈藥庫都安放了爆炸物,另外在每棟民房上都安置了縱火物品,準備在臨走之前,將這些帶不走的東西全都毀掉。

    當羅國棟將綁好了的三千多日本人帶到城牆上來的時候,日寇也開始在城市北面列陣。城內,衛廣率領的三千餘騎兵已經在西城門旁邊做好了準備。衛廣向朱祁鈺這邊看來,見到朱祁鈺微微點了點頭,他立即命令守衛城門的士兵打開了城門,接著,三千餘騎兵旋風一般地殺了出去。

    日寇恐怕根本就不會想到,明軍騎兵竟然敢主動殺出城來,而且還只有數千人而已。不過,此時日寇立足未穩,一時之間,也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兵力攔截明軍的騎兵,只能紛紛後撤。如果此時衛廣手裡不是三千,而三萬騎兵的話,他恐怕還真敢殺入日寇主陣,直取日寇主帥。不過,朱祁鈺的命令很明確,他這次突擊的任務就是嚇嚇日寇,順帶殺殺日寇的囂張氣焰而已。衛廣忠誠的執行了這一命令。三千騎兵如同旋風般的從日寇陣營旁邊掃過,沿途的日寇雖然撤得也很快的,不過卻快不過騎兵,紛紛被砍翻在地。

    日寇主帥也立即發現這三千騎兵的意圖,立即讓人揮動旗幟變陣。只是此時日寇根本就沒有陣型可言,又怎麼變陣?一時之間,日寇主帥的命令根本就無法得到執行,而等到日寇反應過來的時候,衛廣率領的明軍騎兵已經旋風般的掃過了日寇陣地,從西向東,殺透了日寇陣營之後,立即向東門方向退去。

    等到日寇組織起來的時候,衛廣的騎兵已輕衝進了今市城東門,正在城內準備等下的城防作戰呢!顯然,這一次衝擊,日寇也不敢有絲毫大意,甚至連排兵佈陣都小心了許多,速度也就慢了許多。直到下午,日寇才在城外排好了陣營。

    這時候,朱祁鈺已經吃了午飯,再次來到城樓上,見到日寇準備攻城後,他立即讓侍衛跟著他大喊了起來。「對面日寇主帥可是越後的上杉謙信?」

    朱祁鈺這一稱呼其實有問題,上杉這個姓,並不是其本姓,而是借用的關東管領上杉憲政的姓。上杉謙信的本姓是長尾,本名景虎。所以,朱祁鈺對上杉謙信的這個稱呼本身是有問題的,不過這時候。朱祁鈺也管不了什麼問題不問題了,只要對方能夠聽到就行。

    日寇陣營也是一片嘩然,不多時,一名全身重鎧的日寇統帥策馬來到了陣前。

    「陛下,就是他!」楊天奉來到了朱祁鈺身邊,「就是我那天追殺的那人,讓我出去砍了他!」

    「你急什麼?」朱祁鈺看了楊天奉一眼。就對城外的上杉謙信大聲說道,「朕早聞閣下信奉佛教,而殺生乃佛教信徒的大戒。這次。我們兩軍對壘,死傷甚重,如若再繼續廝殺下去,那必然導致更多無莘的人傷亡,不知閣下可否與我單獨一戰,到時候不論勝負,我們都罷兵,勝者佔領今市城,敗者撤退。就此結束爭鬥,如何?」

    顯然,朱祁鈺這番提議是有點荒謬地,連周圍的明軍將領都不相信這番話。如果不是看到朱祁鈺是皇帝的話,那楊天奉,梁岳這些激動的將軍就要罵起來了。戰場上,都是刀兵相見,勝王敗寇,還有什麼文明禮貌可講。而日寇那邊也是一陣嘩然,顯然,很多日寇根本就不把朱祁鈺的話當成一會事!不過,讓所有明軍都驚訝的是,那員日本大將抬手壓住了其他日寇。

    朱祁鈺見對方沒有立即攻城,就對自己的計策更有信心了。他朝旁邊的羅國棟點了點頭。不多時,那三千多名被綁得嚴實的日本人被押了上來。

    「上杉謙信閣下,朕知道你是謙愛之人。你應該知道。城內有數萬日本平民,他們都是無辜的,朕用這三萬日本平民的性命跟你打個賭怎麼樣?」

    城外,日寇又嘩然了,不過立即就被日寇主帥給制止了下來,接著,只見那員日將策馬上前幾步,來到了距離城牆三百步的地方。

    「陛下,炮兵可以幹掉他!」

    朱祁鈺橫了一眼旁邊的羅國棟,以及躍躍欲試的衛廣,梁岳等人一眼,這不是自討死路嗎?就算是一炮幹掉了日寇主帥,那些後面壓陣的日寇將領不發了瘋的進攻才是怪事呢,到時候,今市城根本就守不住。

    這時候,城外的日寇主帥開口了。「大明國的皇帝,我也早聞陛下英明神武,一舉平定大漠草原,還在朝鮮擊敗了豐臣秀吉的大軍。這次,能與陛下交手,確實是我的榮幸。不知道,陛下要與我賭什麼呢?」

    朱祁鈺暗笑了一下,他對上杉謙信的判斷並沒有錯。「朕就用這三萬多日本平民的性命跟你賭一場。等下,我們單獨交戰,如若你輸,那日寇大軍立即撤退,如果朕輸了,那明軍放了這三萬日本平民,並且拋棄所有搶掠而來的財物,撤出日本,從此不再踏上日本半步!」

    城外的上杉謙信大笑了起來,雖然聲音有點粗,不過很多人都聽了出來,這如果是男人聲音的話,也未免太尖銳了一點吧。

    「好,我就跟陛下打這個賭,不過,我還要加上一條,如果陛下輸了,那麼今後大明國的軍隊不但不能進入我日本半步,而且還要向東軍出售你們最先進的火器,用你們的標準價格出售火器!」

    朱祁鈺也大笑了起來,說道:「很好,上杉謙信果然是個豪爽的人,如果我們不是敵人,而是朋友的話,朕還真想跟你暢飲一場!朕答應你的條件,不過,你若是輸了的話,那今後東軍就得聽朕的指揮!」

    雙方都大笑了起來,接著,就紛紛下去準備這場決鬥。

    朱祁鈺剛走下城樓,楊天奉就衝了上來,拉住了朱祁鈺的胳膊,焦急地說道:「陛下,還是讓我去吧,這上杉謙信的武藝很強,上次我都沒有打過她,陛下金玉之軀,不能去冒險啊!」

    朱祁鈺笑了起來,他拍了拍楊天奉的肩膀,說道:「放心,我有足夠的信心,這次,我連刀都不用出,就能勝了上杉謙信!」

    「陛下……」楊天奉一愣。根本就不知道朱祁鈺這話是什麼意思。

    「陛下……」其他幾名將軍也衝了過來,都不肯朱祁鈺去冒險。

    「放心吧,朕既然能夠率領你們戰勝蒙古。贏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你們就應該對朕有足夠的信心,這次,我們仍然將是勝利者!」

    見攔不住朱祁鈺,楊天奉立即就去把朱祁鈺贈送給他的那套鎧甲拿了過來。

    朱祁鈺一下拉住了楊天奉,說道:「放心吧,這次,我們根本就不會打,一句話,只需要一句話。勝利就是我們的了!」

    楊天奉仍然不相信,朱祁鈺也懶得跟其他將軍解釋,甚至沒有做多少準備就上馬衝了出去,而對面,上杉謙信也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一看到朱祁鈺身上連副像樣的鎧甲都沒有,而且根本就不像是來決鬥的樣子,上杉謙信也是一驚,頓時,她都不得不佩服這個明帝國皇帝的膽魄了。

    「將軍,有禮了!」朱祁鈺停在了距離上杉謙信大概五十步的地方,雙手一抱,先行了個禮,「將軍威名,朕也早就所聞。能擊潰甲斐之虎,能打敗尾張大魔王的人,絕對配得起『軍神』這一稱號,不知朕此話是否合適?」

    「陛下,能擊潰大草原上的也先,能力敗大明猛將石亨,能擊潰豐臣秀吉的,也是絕對的英雄,我也非常的佩服!」上杉謙信的話語中沒有一絲的憤怒,看來,佛教這一信仰對她的影響很大。「不過,現在我們是敵人,而不是朋友,陛下,請出刀吧!」

    「刀?朕根本就沒有帶刀!」朱祁鈺攤了下手,大笑了起來。

    上杉謙信也是一驚,這才發現,朱祁鈺的這匹戰馬上,確實沒有刀,他身上更是沒有帶上刀。

    「將軍,朕只有一句話要跟將軍說,不過,朕不知道應該稱將軍是他,還是她?」

    上杉謙信更是大驚不已,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朱祁鈺的話了。

    「將軍,此戰傷亡甚重,城內三萬無辜百姓,他們難道都應該受到戰爭地傷害嗎?不知道將軍肯不肯跟朕做一筆交易,朕用這三萬百姓的性命,換我大明一萬多將士的性命!當然,將軍是個聰明人,上次一戰,你軍也佔有優勢,結果卻並沒有獲得勝利,而這次,我軍依城而守,雖然兵力僅為一萬餘,不過,將軍有信心在不損失大量人馬之前消滅我軍嗎?」朱祁鈺趁著上杉謙信猶豫不決的時候,繼續展開了他的言語攻擊,「且,此次明軍與東軍大戰數次,東軍的損失也不小吧?據朕所知,東軍的兵力並不多,如果我們兩家拼得你死我活的話,那麼最後獲利的是誰呢?將軍更應該清楚,如果你軍殺入城內,那麼首先遭殃地絕不是我大明官兵,而是城內三萬無辜的百姓。另外,如果朕死在了這裡,你認為日本就能夠保住安全嗎?大明的國力有多強大,將軍應該有所瞭解,如果我大明提舉國之兵來攻的話,那麼,你認為是日本滅亡,還是我大明滅亡?將軍,此戰原本在意料之外,而且我們都被人利用了,也許,我們應該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陛下怎麼保證會放了城內的平民?」上杉謙信也反應了過來。

    「這個簡單,如果將軍肯放我們南下的話,那麼,我現在就可以放三千人,然後每走十里,放三千人,在我軍到達江戶之後,放最後三千人,這個交易,公平合理吧?」

    上杉謙信思考了一陣,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開始陛下說我們都被人利用,不知道陛下此話何意?」

    「將軍,此事就不好說了,如果將軍有興趣的話,最好回去問問你們的皇后吧,也許,她知道得更多一點!」

    「皇后?」

    「對,皇后!」朱祁鈺淡淡的笑了一下,「將軍也為豪爽之人,這次明軍東征,對付的本是織田信長的西軍,我們兩家之間本無仇恨,不過,卻有人希望我們之間產生仇恨。相信,將軍也希望我們花更多的力氣去對付東軍吧?不如,我們再做一筆交易!」

    上杉謙信沒有急著回答,不過,她明顯有一些意思。

    「朕保證,半年之內,絕不進攻東軍的地盤,給你們足夠的修養時間,而且幫助東軍對付西軍。當然,將軍的交易就是,你只有這半年的時間來對付東軍內部的敗類,到時候,我們兩軍到底是打,還是和,那就要看將軍的意思了!」

    「陛下也為豪爽之人,那我們何不再玩大一點?」此時,上杉謙信也大笑了起來,「這些交易,我都接下了。如果陛下有意的話,那麼,我可以將今市城讓給陛下,今日就率軍撤退,不過,陛下卻必須要給我提供兩千條火槍,以及五十門火炮,配以足夠的彈藥,如何?」

    朱祁鈺一愣,這上杉謙信還真是個喜歡「博弈」的傢伙,朱祁鈺在心裡迅速的盤算了一下,立即笑道:「簡單,這些都很簡單,如將軍能撤軍,那半月之內,朕親自派人將這些火器送到將軍的手裡,並且配上足夠將軍對付東軍叛徒的彈藥,怎麼樣?」

    兩人同時大笑了起來,顯然,雙方都沒有懷疑對方的話裡有謊言,對他們這種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來說,都是一諾千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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