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迅速的安排好了和林大營的事情,他親赴前線之後,這邊由羅國棟全權負責。接著,他派人先行去通知了正在阿浦河大營督戰的陳懋,讓陳懋做好迎接準備。最後,朱祁鈺帶上柴美嬌,段靈,哈吉三人,金英等內侍人員,在梁岳率領的五千多侍衛隊,近衛軍的護送下離開了和林,朝著前線奔去!
這一路上,朱祁鈺沒有耽擱半點時間,更沒有心情去欣賞景色,每天都是日落之後才安營紮寨,天還沒亮就繼續上路。不出五日,這一路人馬已經到了唐努山南面的明軍營地,而祖百齡將軍率領的後勤部隊也正好達到此地。兩軍和一軍,繼續上路,兩日之後,就到了陳懋的主營。當然,陳懋這個前線總指揮,也就主動的把軍事指揮權交了出來,繼續擔任他的副帥職務了!
到達主營的當天晚上,朱祁鈺在安頓好了柴美嬌她們三人之後,就將陳懋等一眾將領都召集了起來,召開了一次臨時軍事會議。
「現在,陳豫率領的左先鋒已經到達了西面的亞梅氏湖一帶,距離瓦剌駐軍處不過二十餘里。這裡是瓦剌西面最大的軍營,也是瓦剌防備中亞各國的主要據點,大概有三萬駐軍,且全是精銳部隊,也先在南下的時候,都沒有調動這裡的軍隊。」
「陳豫手裡有多少兵馬?」朱祁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沙盤上。
「左路先鋒大軍有騎兵兩萬,步卒五千,火槍兵一萬,共計三萬五千兵力!」陳懋迅速的回答了朱祁鈺的問題。
「足夠了,派人去告訴陳豫,不管他用什麼辦法,必須在十日之內殲滅這股瓦剌軍隊,佔領該地,然後做好兩面防禦準備。如果也先從他這裡逃了,我就拿他試問!如果中亞那些小國敢趁火打劫,就給我狠狠的揍!」
陳懋點了點頭,立即讓旁邊的侍衛記下了這條命令。
「現在,鄧茂的右先鋒在哪?」
「已經到了鄂穆河一帶,正在掃蕩該地區的瓦剌騎兵,控制北線戰場!」陳懋在沙盤上指了一下,標出了鄂穆河的位置,「這裡已經是瓦剌最北面的地區,再往西北,就到了失忽兒,越過了瓦剌邊境。此地的瓦剌軍隊並不多,可地域廣袤,極難防範!」
朱祁鈺點了點頭,思考了一陣,問道:「鄧茂手裡有多少兵馬?」
「騎兵三萬,步兵一萬,火槍兵一萬,共計五萬!」
朱祁鈺長出了口氣,說道:「讓鄧茂封鎖北部邊境線地區,讓他著重利用好手上的騎兵,也先如果向西突圍失敗的話,必然會向北突圍,到時候,他必須要把也先給攔截下來,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讓也先逃了,我那他開刀!」
「是!」陳懋暗自心驚,這次朱祁鈺是下定決心要滅了也先!
「好了,現在我們這邊有多少兵力?」
「騎兵四萬,步兵六萬,神機營六萬,共計十六萬大軍,另外還有兩百五十餘門火炮,算上祖百齡將軍的後勤部隊,有二十餘萬軍隊!」
「足夠了,如果這麼多的兵力還打不下瓦剌城堡的話,我們都可以回去當農民了!」朱祁鈺大笑了起來,「不過,我們準備的彈藥有多少?」
「陛下,彈藥非常充足,這次末將又帶了一批彈藥過來!」這次,是祖百齡回答的朱祁鈺。
「很好,要攻克瓦剌城堡,重點在神機營,而神機營的重點又在炮兵!只要我們彈藥充足,就不怕打不下這座城堡。陳懋,對瓦剌城堡的情況你瞭解了多少!」
「陛下這邊請,我們已經派探子摸清了瓦剌城堡的情況!」陳懋的工作是很到位的,他還專門製作了一副瓦剌城堡附近的地勢沙盤。「這座城堡是瓦剌人數十年之間建立起來的,或者說,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建成。這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城市,而不僅僅是一座堡壘而已。城堡南北長五里,東西寬四里,周圍方圓二十餘里,有六個面,不過只有三座城門。城堡外牆高八丈,厚三丈,全由最堅固的花崗岩築成,每塊花崗岩都非常巨大,另外用上等糯米漿黏結而成,非常的堅固,一般炮彈根本就沒有辦法將其轟塌,可以說,這是專門針對我大明火炮設計的!在外牆內,還有一道高七丈,厚兩丈半的內牆,也都為花崗岩築成,非常堅固。內城牆開六道大門,且十多道可以拆卸的旱橋與外城牆連接,中間還有一道深兩丈半,寬三丈的壕溝。可以說,這座城堡的防禦非常強大,如果採用一般的攻城戰術極難攻克!」
「城堡內有多少人防禦,另外,他們儲備的糧草能夠堅持多久?」
「陛下,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陳懋苦笑了一下,「此時,也先手裡最多五萬軍馬,而且城堡內並沒有居民,全是軍人,所以負擔並不大。城堡內部有一座巨大的糧倉,例外還設了一個冰窖,可以儲藏大量的食物,而這次也先是有所準備的,以我估計,城堡內儲存的事務,足夠這五萬多瓦剌軍人堅持兩年之久!」
朱祁鈺冷笑了起來。「還好,這次我沒有打算要圍城兩年。不管多堅固的城堡,總有其缺陷,而且是致命的缺陷!再加上我大明軍隊手裡的火器,我就不信打不下這座城堡!」
「陛下,瓦剌城堡確實有一個巨大的缺陷!」
「什麼?」朱祁鈺一愣,看來陳懋在這邊呆了幾個月,還真沒有白費時間。
「城堡附近並沒有水源,也沒有河流,所以城堡裡的用水只能夠掘井提取。如果我們採用火攻戰術的話……」
朱祁鈺搖了搖頭,問道:「陳懋,這城堡是由什麼建成的?」
陳懋一愣,立即尷尬的笑了起來。這座城堡完全是用石頭修建的,不像大明的城市一樣,城牆後面有許多的木製房屋,用火功是不會收到任何效果的。
「不過,你這話讓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不過,現在我暫時不說出來,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朱祁鈺卻笑了起來,「好了,現在我們對敵人的情況也有了新的瞭解與認識,各位,你們有信心取得這次戰爭的勝利嗎?」
「有!」見到皇帝如此自信,這些將領哪能沒有信心,至少,到現在為止,朱祁鈺還從來沒有失敗過!
「現在,我們面臨最後一次的決戰,只要我們取得這次戰役的勝利,那麼就將徹底的戰勝瓦剌,平定蒙古,今後,大草原都將是我大明的了!不過,在此,我要再次提醒各位,只要敵人還沒有倒下,敵人還有一口氣,這對我們就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敵人手中的劍,隨時有可能刺中我們的要害!所以,只有徹底的戰勝了敵人之後,我們才能放鬆,在此之前,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用我們最厲害的進攻,用最猛烈的炮火,將敵人徹底摧毀!」
「陛下英明,臣等謹尊教誨!」
「好了,大家都去準備吧,明日大軍出發,進攻瓦剌城堡!」
朱祁鈺這邊完成戰役之前的最後動員時,瓦剌城堡內的蒙古將領們也收到了朱祁鈺親臨前線,準備指揮最後決戰的消息。頓時,恐慌密佈於每個瓦剌軍人的心頭,甚至連城堡裡的氣氛都變了很多。打了這麼多年,在這個年輕的皇帝出現之前,蒙古大軍是戰無不勝的,至少,在明成祖朱棣之後是戰無不勝的。而正是這個年輕的皇帝橫空出世,不但粉碎了也先佔領大明京城,恢復蒙元盛世的美夢,還將瓦剌逼入了絕境!幾年戰爭打下來,瓦剌已經元氣大傷,以往是蒙古人去大明家裡找麻煩,而現在,對方找上門來,要舊帳新帳一起算,瓦剌軍人能不害怕嗎?也許,在他們眼裡,朱祁鈺已經成了一名戰無不勝的皇帝了,就算有這座堅固的城堡,他們也無法擋住明軍的進攻!
不僅僅是普通的軍人在這麼想,就連瓦剌貴族內部都出現了分歧。也先是依靠馬哈木家族起家的,而他本人就是這個部落的首領。現在,仍然團結在他身邊的也都是馬哈木的貴族,各附屬小部落的首領。幾年前,他們都認為也先是蒙古不世出的傑出將領,將帶領瓦剌,帶領蒙古再次走向興盛,將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利益。可是,現在幾乎沒有人再這麼想了,明軍不但擊敗了蒙古大軍,而且還打到了家門邊上來,現在已經不再是考慮能否重振蒙元雄風的時候,而是應該仔細考慮生存問題的時候了!
瓦剌內部產生了兩股意見,一股是以也先為主,堅持作戰到底,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戰場上,絕不向大明投降。而另外一派則以眾多小部落首領為代表,認為此時投降不但能夠得到好處,還能避免滅亡,只要今後發展起來,再圖謀反叛也不遲!
顯然,這兩派的意見是無法調和的,不過,也先掌握了大權,自然不會讓投降派佔上風,按照也先的脾氣,如果不是此時大敵當前,恐怕他把那些小部落的首領全都殺了!當然,正因為也先沒有殺這些人,所以瓦剌貴族內部的分裂就無法避免!
在也先身邊,還有一人不贊成也先死戰到底的決定,這人就是伯顏帖木兒!征戰這麼多年,也先的兄弟也死得差不多了,博羅茂洛梅死在了大明京城外,另外兩個兄弟死在了大明邊關附近,還有一個兄弟死在了鎮壓脫脫不花叛亂的混戰之中,而現在僅存的也就只有伯顏帖木兒一個了!
也先對這個弟弟是非常器重的,因為在伯顏帖木兒身上有一些也先不具備的東西,這就是冷靜,沉穩!伯顏帖木兒對局勢非常的瞭解,他深知,即使有瓦剌城堡作為防禦屏障,可是在明軍強大的火器面前,特別是在明軍的火炮面前,城堡根本就抵擋不住明軍的進攻!當然,伯顏帖木兒並不向大明投降,他的意見是,放棄城堡,向西,或者向北撤退,避開大明軍隊的鋒芒,等到大明軍隊撤退之後,再殺回來!
從戰略上講,這一招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不過也先並不贊成,他的理由很簡單,如果瓦剌的江山都丟掉了的話,他憑什麼打回來?對也先來說,他把尊嚴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他寧願戰死疆場,也絕不做亡國奴!
「三弟,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你更應該清楚,必須要有人來為瓦剌的土地獻上他的鮮血,而這人就是我!」所謂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一刻,也先放棄了多年來對伯顏帖木兒的成見,顯得異常的誠懇,「為兄,知道,當年為兄沒有聽你的建議,所以才釀成了如此苦果。所以,這最後的結果必須要由為兄來承擔。現在,我將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交託於你!我也先可以死,瓦剌可以敗,大我們馬哈木的血脈不能斷,你立即帶著馬哈木的子孫離開這裡,前去投靠帖木兒帝國的大汗,以往我曾幫他平定叛亂,他會收留你們的,記住,一定要保護好我們的後人!」
「大兄,我伯顏帖木兒雖然無大兄的英雄氣概,可我絕不是爬死之輩,要死,我們就一起死在這裡,我不會獨自逃生的!要走,大兄你帶著我們的族人離開,我在這裡抵擋明軍!」說著,伯顏帖木兒就已經跪了下來。
「給我站起來,拿出你作為馬哈木子孫的氣概來,我不需要軟弱的弟弟,我們那些戰死疆場的兄弟都沒有給人下跪,你也不許跪!你要知道,我們馬哈木的血脈就交給你了,只要還有馬哈木的子孫,那麼我們就一定會再次強大起來,我們還有機會戰勝敵人,重新獲得勝利!」
也許,誰也不會相信也先是個偉大的預言家,這幾年,他預言的每次勝利,最終都失敗了!不過,這次也先的預言卻很準確,當然,那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伯顏帖木兒哭泣著站了起來,他沒有選擇,他也知道,也先已經下了必死的決心,要在此與明軍拼最後一次。而馬哈木的血脈能否傳承下去的重任只有自己來承擔!
當日晚,伯顏帖木兒就帶著一批完備離開了城堡,向西而去,他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宏偉的城堡。他認為自己是最後一次看這座城堡了,當然,這絕不是最後一次!
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