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史 第二卷 第十一節 迷霧
    當晚三更,蒙古十三部落的一萬五千人馬就全到了明軍營寨外,不過,守營的士兵並沒有立即讓他們進去。

    「陛下請十三部的族長前往一見,其他人員暫且在營寨外安頓!」

    蒙古人頓時騷動了起來,顯然朱祁鈺一點都不信任他們,不然也不會先讓十三個部落的首領進去,而把其他人都留在外面吧!

    「怎麼,難道你們還怕我大明天子說話不算話嗎?」

    十三個族長商議了一番之後,年紀最大,也最有威望的那人走了出來。「我是哈良部的族長,就按你們皇帝說的辦,我們十三人先進去,其他人等在外紮營!」

    「請!」前來迎接他的侍衛頭領立即帶著十三人進了營寨。

    朱祁鈺見到十三個族長進來之後,立即笑著迎了上去,問寒問暖一番之後,立即讓人把茶水送了上來。

    「諸位,你們的人馬呢?不是說將帶領自己的部下前來投靠我大明嗎?」

    「這……」十三個族長都有點蒙了,不就是這個皇帝下令讓他們的人都在外面嗎?

    朱祁鈺朝旁邊的侍衛橫了一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陛下,臣怕他們鬧事,所以先將其他人都留在了營地外,等陛下與各位族長談好了之後,再請他們進來!」

    「這是搞什麼?別人安心前來投靠我大明,我們就是這麼對待客人的嗎?立即去請所有人都進來,另外讓軍士馬上升火做飯,讓大家都吃飽一點,不能怠慢客人,明白嗎?」怒斥了侍衛一番之後,朱祁鈺才笑著走到了這些族長面前,「朕的屬下無禮,還望各位見諒。從今以後,我大明與諸位就是一家人了,你們要的牧馬場地朕已經考慮好了,就在河套南部,今後你們的族人都遷移到那邊去,在我大明軍隊的保護之下,也先那撕也不敢前來對付你們,所以,你們完全可以放心!」

    「謝陛下!」帶頭的那個族長站了起來,「陛下對我族人如此寬厚,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大明的臣子,為陛下效忠,萬死不辭!」

    「客氣了,客氣了,都請坐吧!」朱祁鈺拉著一幫人坐了下來。

    接下來的,自然是一番肉麻戲,問寒問暖一番之後,朱祁鈺就派人把這一萬多蒙古人都安頓了下來,而且還熱情的將這十三個部族的首領都安排到了開平城裡去,由嚴廣儒專門安排人員照顧,實際上,就是把他們都軟禁了起來,好防止起部下造反。畢竟,這些蒙古人才歸順,而且是不是真心歸順都還是個問題呢!

    送走了這幫人之後,探子也送來消息。也先在知道十三部的人叛變之後,大發雷霆,且蒙古大營裡也是騷亂不斷。也先把幾個沒有跟著背叛的部族的族長都軟禁了起來,並且讓手下嚴密監視了其他部族軍人的行動。

    「……現在,蒙古大軍正在準備撤退!」

    「撤退?」朱祁鈺皺起了眉毛,難道這十三族的人都是真心前來投靠的?他沉思了一下:「嚴將軍,派你的人再去探,如果蒙古大軍撤退的話,我們就錯怪了那十三族的人了!」

    「陛下,還是小心一點好,畢竟蒙古人狡猾多端,他們以前一直是也先的心腹手下!」

    「朕知道,不管他們是不是真心歸順,我們都會小心的。」朱祁鈺一點都沒有放鬆戒備,「羅國棟,祖百齡,你們派人密切監視那些蒙古人,將他們打亂,分散編排,不能讓其聚集到一起,就算是鬧事,也要給鎮壓下去,明白嗎?」

    「陛下。微臣已經派人這麼做了!」

    朱祁鈺一愣。「做得好,不過,下次這麼做之前,得先告訴朕,明白嗎?」

    祖百齡點了點頭,就退到了一邊去,他原本以為朱祁鈺要責罰他,畢竟這是越權行為,而且根本就沒有考慮到朱祁鈺的感受。現在朱祁鈺沒有責備他,雖然也沒有表揚他,但是祖百齡也長出了口氣。

    「好了,暫且就這麼辦吧。如果也先逃跑了的話,這次我們就放過他,怎麼說,蒙古已經分裂了,也先回去之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陛下,那寧陽公那邊怎麼辦?」

    朱祁鈺皺了下眉毛。「派人去告訴陳懋,他的騎兵繼續在北面游擊,注意防範蒙古騎兵的偷襲就行了!」

    當晚,也先確實逃了,而且逃得很快!在嚴廣儒派去的第二批騎兵到達的時候,蒙古軍隊大營裡已經是人去營空,連個鬼影子都見不到了。天一亮,朱祁鈺再次派人確定了情況,而嚴廣儒派出的游騎也證實蒙古騎兵已經逃到了盤谷鎮附近,還在全速北上。當天傍晚,陳懋派人送來消息,他已經率軍抵達了盤谷鎮附近,而一直跟他糾纏的伯顏帖木兒也已經率軍離開了,正在朝北返回!

    「看來,蒙古大軍確實撤走了,不過,朕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朱祁鈺皺著眉毛,來回走了幾圈。「嚴將軍,把你的騎兵都派出去,在五十里範圍之內搜索,如果發現蒙古騎兵,立即前來匯報!」

    「陛下,末將已經派出了所有騎兵,他們正在附近巡邏!」

    「好,你們說,也先會撤退嗎?雖然十三族的人背叛了他,不過對也先來說,一萬五千騎兵也算不了什麼啊!更主要的是,他要逃,也不會這麼快吧?」朱祁鈺苦笑了一下,「難道,這中間有問題?」

    「陛下,現在蒙古大軍確實撤了,而且我們加強了警戒,只要也先折返,我們就會收到消息。我們以不變應萬變,不管也先耍什麼鬼把戲,只要我軍在開平一帶駐守,也先就拿我們沒轍!」

    「對了,朕怎麼沒有想到呢!」朱祁鈺猛的一拍大腿,「你們想想看,如果我們不是憑地利而守,是在平原上遭遇蒙古騎兵的話,那我們能取勝嗎?也先肯定認識到了這個問題,想引誘我軍進入大漠,然後利用蒙古騎兵的速度,尋找機會來對付我軍!現在,十三部又背叛了他,也先必然急著回去鎮壓叛亂!」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軍是萬萬不能追擊的!」

    朱祁鈺苦笑了一下。「嚴將軍,我們有追擊的本錢嗎?蒙古騎兵一日就可以行進五百里,而我軍都為步卒,一日最多也就行進百里而已,就憑這速度,我們怎麼追?不過,陳懋的騎兵還是可以考慮的!」

    「但是……」

    嚴廣儒的話還沒有開口,朱祁鈺就抬斷了。「立即派人去通知陳懋,讓他撤回來,留下游騎在北面巡邏。如果陳懋貿然追擊的話,危險就大了!」

    「陛下,你的意思是,也先此舉是要引誘寧陽公率軍北上?」

    朱祁鈺點了點頭,神色變得異常凝重了。「也先原本有十萬大軍,可他卻分了近一半去對付陳懋。顯然,他沒有集中所有的兵力來對付我們。也先必然認識到了這個問題,現在,他轉攻為守,先把陳懋的騎兵引上去,然後尋機消滅,最後趁我軍鬆懈之時,再引軍南下,對付我們。不,不對……」

    「陛下,我馬上派人去通知寧陽公……」

    「太晚了,肯定太晚了!」朱祁鈺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嚴將軍,命令你的騎兵立即集合,不,到北面二十里處的山谷集合。我們前去支援陳懋!」

    「陛下,末將前去便是了,陛下應該在此坐鎮指揮!」

    「是啊,陛下,你是大軍主帥,切不可輕易行動啊!」

    「現在說這些,還不如快點去準備!」朱祁鈺已經開始讓侍衛幫他穿戴盔甲了,「讓所有騎兵都在北面二十里處集合。陳懋按我之前下達的命令行動,必然會向北追擊,如果我們趕得及時的話,還能將他們救出來!」

    「陛下,我們只有三千騎兵!」

    「夠了,我們是去救人,不是去殺人的!」朱祁鈺拿起了佩劍,「羅國棟,朕走之後,這裡由你指揮,祖百齡與衛平兩人配合,記住了,在朕返回之前,大軍不得離營,同時看好了那些蒙古人,別讓他們壞事!」

    「末將明白,可是……」

    「別可是了,朕回來的時候,不想看到這裡落入蒙古人手裡,明白嗎?」

    「末將必誓死守衛!」羅國棟也不敢多言什麼,此時誰也無法改變朱祁鈺的決定。

    當朱祁鈺率領五百侍衛與嚴廣儒率領的五百騎兵出發的時候,北面,陳懋率領的大軍已經離開了盤古鎮,正在全速向被追擊逃竄的蒙古騎兵!

    最初,朱祁鈺的命令是陳懋的騎兵必須在盤谷鎮附近擋住蒙古大軍,而當陳懋率軍趕到的時候,蒙古大軍已經到了盤谷鎮以北。陳懋這人比較死板,或者說,他在執行朱祁鈺的命令時是不會多考慮什麼的。眼看蒙古大軍就要從自己的手裡溜走了,陳懋想都沒有多想,留下五千騎兵繼續守在盤谷鎮之後,他立即率領另外的四萬多騎兵向北追去。陳懋只有一個想法,追上蒙古大軍,至於追上了之後該怎麼辦,他還沒有來得及考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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