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朱祁鈺就親自率領群臣,在京城西直門外,為前往蒙古談判,以及拜謁太上皇的王直送行了。此時,王直這個老臣心裡也是有苦說不出來。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這朱祁鈺並沒有要他死,只是讓他勞碌一番。更讓王直感到苦勞的是,雖然他名義上是大明使者,而且還是二品吏部尚書,不過,朱祁鈺卻並沒有給他一個明確的談判宗旨,甚至沒有說明要他將太上皇接回來!
其他大臣心裡也都清楚,王直是完蛋了,這個老糊塗竟然在最不合適的時候提出要接太上皇回來,那不明擺著給皇帝朱祁鈺上眼藥嗎?而見到朱祁鈺一不作,二不休,用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把王直趕出了京城,送去了塞外,其他那些想著要接太上皇出來的大臣,也都個個閉緊了嘴,不敢去觸這個霉頭!
送走了王直之後,朱祁鈺並沒有急著回宮,而是來到了午門外,一件大事情正等著他來宣佈開始呢!
在京城保衛戰的最後一次大戰鬥中,彰儀門守將武興戰死疆場,而導致武興以及上萬官兵戰死的正是那幾百號不聽號令,且臨陣逃跑的太監!朱祁鈺當時就下了命令,將這幫太監全都給抓了起來,而今天,朱祁鈺就要在京城所有守軍將士,以及京城百姓面前處置這批太監!
當朱祁鈺到達刑場的時候,京城的數萬將士已經站好了隊列,而周圍的大街上,房屋裡,甚至連屋頂上都站滿了前來圍觀的百姓。而當朱祁鈺出現在了刑場上的時候,所有人都激動了起來。千古以來,還真沒有多少皇帝親自監督行刑的,這也算是一大奇聞吧!
「陛下,一切都準備好了!」
「先退下去吧,朕有幾句話要說!」將金英斥退之後,朱祁鈺走上了刑場北面的木台上,他掃視了一下跪在下面的幾百名太監,以及站在對面的數萬明軍將士。「朕自京城保衛戰之前,就已經宣佈軍法,任何臨陣脫逃者,殺!任何違抗軍令者,嚴懲不貸!京城一戰,我大明雄師打出了軍威,打出了國威,不但挫敗了蒙古滅我大明的野心,而且還重創敵寇,殺敵數萬。這些勝利,不僅僅是朕的,更是大明所有奮勇殺敵,戰陣立功的將士們的!不過,讓朕非常失望的是,就在大明將士毫不畏死,前仆後繼,拚死殺敵之時,竟然有人公然違抗軍令,公然冒犯軍法,導致武興將軍戰死,導致彰儀門外數萬將士無辜犧牲。對有功者,朕決不虧待,對有過者,朕也絕不輕饒!」
刑場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靜靜的聽著朱祁鈺那發至肺腑的講話,所有將士都面色嚴峻,特別是那些在彰儀門外奮死殺敵的官兵,無不怒視著跪在他們前面,背對著他們的那幾百個太監。正是這幾百個太監,攪亂軍陣,害是了武興將軍,害死了他們的兄弟!
「大明的將士看好了,任何違背軍法,違抗軍令者,都將是這個下場!」
朱祁鈺的臉色非常難看,當他退下了講台之後,刑部尚書薛希濂,大理寺卿等官員上台宣佈了那些太監的罪行以及判決。最後,自然是劊子手上場,數百顆腦袋頓時落下,鮮血染紅了刑場,也震懾了所有在場的官兵。殺了這幾百人之後,所有大明官兵都知道,今後在戰場上,他們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拚死殺敵,奮勇向前,絕無半點退路了!
殺掉幾百個太監,對大明來說不算什麼損失,不過,對朱祁鈺來說,這卻意義重大。在此之前,大明將士對朱祁鈺這個新皇帝是敬佩,而在此之後,除了敬佩之外,他們還將多出一份感情,那就是畏懼!這也是朱祁鈺要達到的目的,他要讓所有大明將士都知道,在戰場上,只有一個統帥,那就是皇帝,而其他人,都只是作戰的機器,不能有自己的思想,更不能有任何違背統帥意志的行為!當然,這個目的他是達到了,從此往後,只要是在朱祁鈺的率領之下,大明軍隊就從來沒有出現過臨陣脫逃者,更沒有讓朱祁鈺失望過。
不過,要立威,卻並非這一件事能做到的。殺了幾百個太監,也只是讓將士歸心,讓軍隊臣服,而真正樹立起朱祁鈺威望的還是對王振一族的處罰!
負責徹底調查王振一案的刑部尚書薛希濂是個廉潔公正的大臣,雖然辦事有點死板,不過在秉公執法方面,他是無可挑剔的。而且,他也完全遵從了朱祁鈺的意思,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該赦免的赦免。反正王振一案審下來,讓朱祁鈺不滿意的地方並不是很多!
這薛希濂辦事的效率也並不低,就在王直走後的第二天,他就將一份調查結果送到了朱祁鈺的手裡。本來,在土木堡慘敗之後,刑部就已經開始著手調查王振一案。只不過,後來的京城保衛戰成了朱祁鈺最關心的事情,也就把調查王振一案拋到了腦後。薛希濂接手之後,立即加快了調查進度。以他的霹靂手段,幾天之後,這案子就查了個水落石出!
不過,朱祁鈺不是一個人看這份奏章的,在薛希濂到來之後,他讓人去把于謙叫了過來。怎麼說,朱祁鈺對土木堡之前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他需要有人提供意見。
看完了薛希濂遞交的奏章之後,朱祁鈺長出了口氣,涉案人員竟然有數千人之多!雖然這比起太祖時的三起大案來講,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了,不過,朱祁鈺怎麼也不相信,王振一個人就能拖這麼多人下水?
「薛大人,這個靖遠伯王驥怎麼也在名單裡面?」
「這……」薛希濂稍微遲疑了一下,說道,「上皇在位時,有人檢舉靖遠伯王驥在評定苗人叛亂時,趁濫用職權,虛報軍耗,以公某私,後來是王振撤去此案的,因此臣認為,王驥也與王振有關係!」
「那,薛大人就憑這個斷案?」朱祁鈺笑了起來,「如果任何與王振有關係的人都有罪的話,那麼上皇,還有朕又是什麼罪呢?」
「陛下言重,微臣並不是這個意思!」
「薛大人,起來吧,朕並不是說你不忠!」朱祁鈺笑著扶起了薛希濂,「雖然王振一案牽涉廣泛,不過朕認為,並非任何與王振有關係的人都有罪。畢竟,判定是否有罪的標準是有沒有為虎作倀,有沒有助紂為虐,而並不是其與王振有沒有關係,薛大人,你說朕的話有道理嗎?」
「陛下聖明,微臣謹記陛下的吩咐!」
「好,你重新去審理這一案件吧,不要害怕麻煩,也不要覺得浪費時間。不管用多長的時間,務必要查明真相,審出真兇,而不是濫殺無辜,薛大人,明白嗎?」
「微臣尊旨!」
朱祁鈺點了點頭,然後把薛希濂送了出去。當他轉過身來的時候,才發現,于謙正用很佩服的目光看著他。顯然,對朱祁鈺這樣的處理辦法于謙是很的,自古以來,皇帝殺人何需要有什麼理由?而這朱祁鈺卻不肯亂殺一人,在這點上,他要比很多皇帝都聖明了!
「於大人,你對靖遠伯王驥應該很熟悉吧?」
「陛下,靖遠伯王驥原本兵部尚書,後來正是得罪了王振,所以才被割去官職。王大人很有雄才大略,當年由他鎮守邊關,蒙古大軍無法前進一步,而且,他數次平定南方叛亂,實乃有功之臣,只是……」
「只是什麼?」朱祁鈺這幾天也看過一些朝廷官員的資料,對這王驥還是有一點瞭解的。
「靖遠伯王驥心高氣傲,而且嗜官如命,這是他最大的缺點!」
「於大人,如果你認為喜歡當官就是缺點的話,那麼朝中大員哪個沒有這樣的缺點,恐怕連於大人你也不例外吧?至於心高氣傲,朕看於大人就不輸於任何一名大臣了!」
于謙苦笑了一下,不敢去接這句話,他對自己的缺點是很瞭解的。不過,于謙當官的目的卻與其他大臣完全不一樣。
「當然,朕並不是指責你,任何人都愛當官,只要能做到當官為民,那麼就應該當官,而且還要當大官!」朱祁鈺坐了下來,「現在,這靖遠伯王驥在哪?」
「還在湖廣!」
「將他調回來,既然是人才,朕將委以重任,至於到底安排個什麼職務,還得請於大人為朕想一想了!」
「陛下,王驥曾經經略邊關,臣認為,派他去邊關鎮守,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朱祁鈺沉思了一陣,然後點了點頭。「那好,這事就由你安排吧!」
數日之後,薛希濂再次提交了對王振一案的審理奏章。本來,這也不是難事,很多涉及此案的人都已經郎當入獄,在錦衣衛的召獄裡,把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得差不多了。而薛希濂要的,就只是把那一部分沒有參與王振一黨,只是有點瓜葛關係的人拿出來重新審一遍,然後再從名單中剔出去而已!
這次,朱祁鈺沒有駁回薛希濂的奏章。當他以詔書的方式公告天下,宣佈對王振一黨的懲罰之後,大明轟動,一時之間,這個新皇帝的聲望達到了頂點!再加上朱祁鈺在京城保衛戰中立下的赫赫戰功,甚至連婦孺都知道,大明出了一個英明神武的偉大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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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斯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