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望聽得臉色有些白不敢再呆下去悄悄退開來到前院裡。
他尋了一處坐下佯作休息。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董千野將那幾人送了出來軒轅望一眼認出那個自己聽起來聲音有些相熟的就是無極門的劍匠莫文輝。董千野向來不喜此人但這次送他出來卻是親熱有加。
「望兒你怎麼在這裡?」
當他瞄到軒轅望時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僵了但很快就恢復正常。軒轅望站起來道:「徒兒出來透透氣。」他自從投入董千野門下以來不僅劍藝見長便是說謊也要順當的多了。
莫文輝彬彬有禮地向他點了點頭但軒轅望卻覺得身上一冷忙垂下頭去裝作行禮。將莫文輝等人送走之後董千野看了看軒轅望道:「望兒隨我來。」
軒轅望心中打鼓這幾日董千野對他明顯冷了他雖然老實卻不是笨蛋自然明白這是因會英雄會結束的緣故。此刻他叫自己隨他去又會有何用意?
跟著董千野來到劍室中董千野上上下下打量著軒轅望半晌沒有說話。軒轅望低著頭也不敢出聲。沉默了好一會兒董千野和藹地道:「望兒傷口覺得如何了?」
「多謝師父只要不用力便不覺得疼了。」
「望兒你入我門下三個月了這三個月來為師待你如何?」
軒轅望偷偷從眼角向董千野看去董千野突然這樣問讓他摸不著頭腦。他含糊地道:「師父傳授弟子劍技供弟子衣食待弟子恩重如山。」
「那麼有件事你如實對為師說來你那神奇一式究竟是哪位高人傳授予你?」
「師父弟子早就稟明師父這一式是弟子年幼之時在家鄉竹林中見人施展過一遍。」軒轅望有些委曲地道。
「哦。」董千野眼中光芒閃了閃他微微一笑:「你學劍的基礎是你家鄉的劍匠丁垂雲教的?」
「是師父。」
董千野踱了兩步深深歎了口氣:「望兒如今劍技衰微練劍者越來越少為師本想在這英雄會上奪魁之後借趙王千歲之力重振劍藝可恨偏偏出了個華閒之。望兒為師輸給他倒不打緊若是他能重振劍藝讓天下劍士日子都能過得好些為師便認栽了。但這小輩生怕旁人分去了趙王千歲的賞賜不但無心重振劍藝更斷了其餘劍士上進的門路是可忍孰不可忍!」
軒轅望默不作聲他心中對於華閒之的印象頗為不錯欽佩之餘還雜著幾分感激甚至在他內心深處隱隱覺得比起董千野的市儈嘴臉來那個華閒之更有劍技高人的風度氣概。
董千野見軒轅望垂著臉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便又道:「望兒你可知大奸若聖大惡近賢之意?」
軒轅望悚然抬起頭來道:「大奸大惡之徒表面上所作所為卻接近聖賢?」
「正是那華閒之便是這樣一個物若是讓他這般胡鬧下去劍技便要絕傳了。」董千野見軒轅望還有些疑惑又道:「望兒我作師父的還會騙你不成?」
軒轅望又垂下頭若董千野不說最後一句他心中還有幾分疑惑說了最後一句卻讓他立刻明白起來。
「你如何不會騙我起初你將我收入門下不就是騙我麼?」他心中暗想嘴裡卻輕輕嗯了聲。
「這樣大奸大惡之人為了天下練劍者必須將他除去。」董千野狠狠地道雙眸中寒光閃了閃。
接下來的幾日裡董千野又開始專心練劍那莫文輝不時跑來與他在密談些什麼軒轅望心中明白也就懶得去偷聽。此刻他心中充滿著矛盾與痛苦他喜歡劍技而且自幼又忠厚慣了既然拜了董千野為師就希望能終身師事之但他內心深處又極希望自己的師父不僅能傳他劍技為人行事更應光明磊落而他越是瞭解董千野便越是對他失望。
時間又過了七八日軒轅望已經大好起來每日裡他上午練劍下午便自己去窯裡做工董千野說了他幾回他都一笑置之。董千野知道他對自己打朱順他們又去燒磚有些不滿心中有些惱了也就由得他。
轉眼便到了十二月二十一日離年關越來越近東都開定城中過年的氣氛也一日濃似一日早有性急的孩子們放起了炮仗。回來到東都的三四個月軒轅望心中有千萬感慨可是緋雨卻一直不曾出現而朱順雖然與他交情較好這些話卻不能對他說。
對於新近成為趙王劍藝師傅的華閒之來說這些日子過得極為匆忙。他執意不住入趙王府中仍在自己小小的病坊裡為尋常人家治病每隔兩日才去趙王府一次。由於天氣冷了依素的肺病也有反覆這幾日他每日傍晚都會去依素家中陪她說上一陣話為她診治身體。
依素的父親東都最大的珠寶商人陳擇祥對他極為熱情也時常留他吃飯。說起來華家與陳家原本是世交華閒之與陳依素夭折的姐姐還曾指腹為婚但自從華閒之幼年被人帶走學習劍技之後兩家來往便少了即使不是為了替依素診病華閒之來這個家中也是深受歡迎的。
以往每當到依素家中崔遠鍾總是會跟來但這段時間他卻總是藉故推托讓華閒之與依素獨處。華閒之明白這個弟子的心思卻只能苦笑而已。這一日他在陳府吃過飯在華燈初上之時才告辭回家。
「閒之哥哥路上好走。」
依素殷切地將他送到門口脈脈盯著他挺拔的身影華閒之雖然是背對著她但仍然能感覺到她目光中的溫暖他緩緩向後揮了揮手:「放心了依素早些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依素臉上浮起了紅暈她病之所以反覆一是由於天氣再則因為相思這瞞得過父親卻瞞不過精通醫理的華閒之。
離開了陳家華閒之來到清冷的街道之上寒風拂面讓他深深吸了口氣。
作為杏林妙手他其實很明白陳依素與她早夭的姐姐一樣都是先天不足之症。這種病除非奇跡否則是無法根治的。
心中略有些沉重自從踏上劍技之路自從初悟劍道以來華閒之便將生死二字看得極淡了但依素還是讓他極為牽掛。
他緩緩走在越來越黑的街頭讓冬天的風吹動自己的。思緒有些混亂時而是依素的病情時而是趙王的天下大事時而是自己的劍道。人生之中林林總總的煩惱總是交織在一起混成一杯苦澀的酒讓人慢慢品味卻無法拒絕。
或許是年關將近的原故街頭少有行人偶爾可以看到人力車伕拉著車沉重地消失。天色是越見黑了華閒之輕輕吁了口氣若不走快些只怕遠鍾已在家中等得心急了。
「華閒之!」
一個嚴厲的聲音響了起來華閒之凝神看去是個黑黑瘦瘦的少年依稀就是英雄會中那出劍無比毒辣的柳孤寒。華閒之緩緩走他問道:「你有何事?」
少年眼光中的瘋狂與殺意即使是黑暗中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目光轉了轉道:「你的劍呢?」
「我的劍?」華閒之微微一笑「怎麼?」
「我要殺你!」柳孤寒的回答並沒有出乎他意料華閒之搖了搖頭:「是麼。」
沒有比這樣平淡的反應更能激起柳孤寒怒火的了這個裝腔作勢的男子他的從容他的大度他的瀟灑都是引起柳孤寒憤怒的理由。
柳孤寒的黑色狹鋒劍在這夜色中更顯隱蔽因此當他左手猛然伸出時他是極有信心的。華閒之劍技雖然在英雄會上力壓群雄但如今他手中無劍天色又晚如何能躲過自己的奪命一劍!
但當他的劍遞到華閒之胸前時卻現華閒之以極快的度向後飄開那度與他劍刺出的度相等因此他出手之前劍離華閒之多遠如今仍離華閒之多遠。
「啊!」柳孤寒出類似於叢林猛獸的怒吼腳尖踏地快步前進有如在森林之中尋找獵物的豹子。黑色狹鋒劍再一次探出出有如毒舌吐芯一般絲絲的劍氣直指華閒之咽喉。
「劍不是如此使的。」華閒之身體依舊向後飄過柳孤寒突然間改變了度比起方才劍要快了不只一倍。
但劍遞到華閒之面前時華閒之輕輕伸手就像從樹上摘下個果子一般輕易便將狹鋒劍夾住。柳孤寒傾盡全力將劍向前推但劍就是紋絲不動。
華閒之又搖了搖頭他什麼也不說卻比說什麼都要讓柳孤寒羞憤。正在這時「噗噗」聲裡華閒之身後牆影中遞出了三枝劍分別指向華閒之背後三處要害。
與此同時柳孤寒出近於裂帛的吶喊夾在華閒之手指尖的狹鋒劍閃出的黑芒在夜色中雖然看不清楚但華閒之卻可以感覺到其中傳來的殺意。
軒轅望屏住呼吸雙眸一眨不眨看著眼前。他心中念頭急轉這種情形之下若是自己應當怎麼去做?
柳孤寒的喝聲只喊了一半忽然他覺得喉頭一緊便再也喊不出聲來。華閒之手中明明無劍可自己卻感到他的劍意!
「他的劍在哪?」
這個念頭剛剛冒了出來華閒之猛然側身前衝手指順著狹鋒劍劍背上捋當那黑影中遞來的三劍指到華閒之背後時華閒之貼近了柳孤寒柳孤寒只覺得自己手中一麻原本像他身體一部分一樣的劍竟然再也感覺不到了。
而那三個偷襲者卻看到華閒之輕輕捏著柳孤寒的劍柳孤寒手猛然抖動起來狹鋒劍閃電一般攪動噗噗三聲刺入三個偷襲者執劍之臂。那三個偷襲者齊聲呼痛向後翻滾避開。
軒轅望只覺得自己的心都似乎不跳了這片刻間的變化看起來就像是柳孤寒出劍扎傷了那三個偷襲者一般。但軒轅望卻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華閒之對力的巧妙運用。
柳孤寒猛然奪劍後撤終於從華閒之的控制下退開來但眼前寒光猛然閃了閃華閒之操手接住了偷襲者落下的一柄劍。
「你的劍在哪!」柳孤寒重重地呼吸著瘋狂地吼道。他問的不是華閒之現在手中的劍方纔他身體麻木分明是被華閒之劍氣制住可是那時華閒之手中卻是空無一物。
「在這裡。」華閒之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左手輕輕指了指心口:「心之所在無物不是劍。」
「狗屁!」柳孤寒見他有了動作露出左肋下的破綻猱身再度撲了上來身體與劍幾乎合成了黑色的閃電直指華閒之的左肋。華閒之右手一抬他手中劍在這一瞬間突然亮了起來但又迅暗了下去藉著微弱的光軒轅望看到華閒之手中展劍與他半側去身體同時進行柳孤寒這致命一擊在華閒之看來竟像毫無威脅一般被他輕鬆格開。
「錚!」一聲響柳孤寒手腕一麻狹鋒劍終於被華閒之絞脫了手飛了出去。但就在柳孤寒全力退出之時又是兩聲怒喝兩道人影飛撲過來劍氣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罩住了華閒之。
「章日昇、施卓然!」軒轅望自兩人身形便認出了二人方纔那三個中劍者裡想來應有莫文輝師徒在內。華閒之面對一個劍師一個劍匠的夾擊也不得不快步後退但章日昇與施卓然二人如影隨至章日昇劍上的紅芒在這樣的夜裡分外顯眼。
華閒之只有再退軒轅望摀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叫出聲來因為他最明白章日昇與施卓然的用意。
當章日昇與施卓然第三次出劍時華閒之剛要再退背後一冷數十道劍芒激射而來。
「神奇一式……」軒轅望幾乎絕望地看著董千野施展出這一劍式柳孤寒、章日昇與施卓然費盡心機用意便是將華閒之引到這個方位讓董千野可以精氣神力四合而一施展出那威力驚人的神奇劍式。
正面是章日昇與施卓然的劍網背後是董日昇手中施出的神奇劍式華閒之全身都被劍氣所籠罩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