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遲了?」
崔遠鍾抱著紙包來到他老師身邊老師低低地問了一聲。
「又遇上鳳羽了和他說了會話。」崔遠鍾將紙包打開熟練地將裡面草藥分好放在砂缽裡。忙了一會兒房間裡開始瀰漫著草藥那種濃郁的香味。
「老師你說鳳羽的劍藝能夠有幾品?」
天吾洲的劍客都由各國劍會根據其劍藝水準劃分等級雖然在標準上有些出入但劍匠、劍師、劍宗是練劍者追求的三重境界。也有部分習劍者對這樣籠統的劃分不滿試圖改變給劍客定級的方法但大多難以推行。
「鳳羽……若是按劍會的標準來看他還不夠定級資格但他的劍技應達到了中等劍匠的水準了。」在替一個老人把脈的老師道他臉膛白淨相貌英俊雖然留著漂亮的八字鬍但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這樣年紀輕輕就能坐堂為人治病如果沒有真才實學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老師我是問鳳羽的劍藝有幾品呢。」
「呵呵將劍客分為三十六品的理論尚不成熟我還需要仔細推敲才成。」老師微微一笑他正把脈的老人饒有興趣地聽著這師徒二人的閒扯這時也插上一句嘴:「華先生醫術劍藝天下無雙應該建一所大宅院一邊是華先生為人看病另一邊是向華先生學習劍藝的弟子。」
「您過譽了。」對這個老人被稱作華先生的老師很尊重他略低一低頭過了會兒道:「我還差得遠呢無論是醫術還是劍藝我都還只是剛入門啊。」
「過謙則近偽。」老人文縐縐地說了一句微笑著看著華先生。華先生坦然一笑:「實在是如此雖然學醫練劍多年醫與劍究竟是什麼我還不太明白呢。」
老人順著華先生的目光望去正堂牆上掛著一個龍飛鳳舞的「道」字老人臉上的微笑收斂了起來。
如果華先生說的是醫道、劍道那麼他確實不是在謙虛啊。
「老師你大概估計一下鳳羽按你的三十六品定劍論中能夠有多少品?」
華先生若有所思過了會道:「應是七品至九品之間吧。」
「那若是有人能從容讓鳳羽搶攻六十四劍等他所有招數使盡後便一劍擊敗他那樣的人能有多少品呢?」
華先生微微笑了:「這樣的人在東都不多吧莫非鳳羽惹上了從外地來的某位劍宗?」
「這個鳳羽整天就知道滿城找人鬥劍。」老人不失時地插了一句「遠鍾你與他鬥過許多回了吧勝負如何?」
「他進步很快但我黃金之劍在手他要想擊敗我還不容易。」崔遠鍾在老師面前很尊重但並不拘謹「老師你還沒告訴我擊敗鳳羽者的品級呢。」
「要想輕鬆擊敗正常狀況下的鳳羽至少應是十二品以上吧。」華先生放下老人的腕脈轉移了話題:「太傅服下今日這一帖藥後您可就大好了。」
老人微閉起眼撚鬚沉吟了會兒臉色開始變得嚴肅起來:「華先生前次與你談的事你意下如何?」
華先生微微垂:「太傅我非富貴中人。」
老人微歎了口氣看了崔遠鍾一眼崔遠鍾會意端起熬藥的爐子來到院子裡。老人這才輕聲道:「華先生這一次不是請你為官而是請你隨趙王到扶英去。」
華先生抬起眼臉上也微微現出驚訝的神色:「趙王要去扶英?」
「正是我將華先生的對策轉呈趙王趙王殿下深以為然。趙王雖在諸王中較得陛下喜愛奉旨坐鎮東都但究竟不是太子。如今太子與楚王秦王爭嫡趙王必不能自安陛下春秋已高若是有什麼變故……」
說到這裡老人輕咳了聲與華先生交換了一個眼色又道:「正如先生所言在內易起蕭牆之禍在外可觀成敗之機。趙王會盡快請命出使扶英因此托我請先生隨行一則先生劍藝高明可以保護趙王以防刺客二則要借助先生才智。」
華先生又垂下頭一縷調皮的頭從他額間墜了下來將他白皙的印堂遮住。過了會兒他笑了笑:「如今魔石武器雖是珍貴但趙王要弄幾件來並非難事有魔石武器護衛要不要我這幾手耍劍的技藝也無所謂了。」
「先生!」老人斑白的頭因為他情緒有些激動而搖晃起來「先生此次去扶英趙王並不僅僅是為了避禍!」
「哦?」
「扶英這三十年來日新月異雖不過是彈丸島國國力卻日漸增強民殷國富兵強馬壯。其國內魔石之技藝已廣泛利用上半年有人為趙王在開定造的魔石之車便是自扶英學來。若是國內真有禍患趙王此去不惟避開禍患更是為了能博采扶英治國之策兼收扶英魔石之技以圖中興我大余。」老人聲音越來越低到後來幾乎輕不可聞「先生便不是為了趙王也應為今後大余百姓而出手相助!」
華先生緩緩點頭:「這應是趙王令太傅轉告的吧。」
「自然是趙王授意。」
「趙王既是寄國士之厚望於我我不得不盡己之能以報。」華先生目光深遠「趙王何起動身我便何時隨行。」
軒轅望咬緊牙用盡力氣拉動絞索將裝著沉墊墊的磚坯的吊板拉了起來。呆在窯上方的幾個少年將盛著磚坯的吊板拉過去再將一小車一小車的磚坯下下來整整齊齊壘在窯上。
軒轅望擦了擦額間的汗窯裡還殘留著上一次燒磚時的溫度四面又不通風因此格外悶熱。軒轅望只略喘了幾口氣又一車磚坯推上了吊板。軒轅望又咬緊牙再次開始他已經重複了許多遍的活兒。
窯裡除了這些少年沉重的呼吸聲與絞索的咯吱聲沒有別的聲音。軒轅望微微歎了口氣一個少年哈哈笑了起來笑聲在窯裡引起沉悶的回聲。
「小子加把勁!」那個笑的少年一面搬動磚坯一面道:「你是哪來的?」
「華州府來的。」軒轅望向這個少年微笑了一下陰暗的窯裡他那口白牙分外晃眼。
「來多久了?」
「昨天才到。」
「你運氣不錯一來就找著活兒了我是安原府的來這混了兩三個月才找著這份差事。」這個少年有些健談。
「哦我在這不是做活我是求師學劍的。」軒轅望糾正道。
「哈哈哈哈你小子還不明白嗎我們全是董千野以招收劍藝弟子之名騙來的。」那少年大笑聲來「說起來你還要叫我一聲師兄。」
「不會吧!」軒轅望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那董千野雖然有些市儈氣但在自己面前耍的那一手劍卻是有真才實學的。
「笨蛋董千野是不是對你說你資質非凡他愛你才華所以要收你為徒?」
「是啊。」
「董千野是不是對你說你要學劍先得從入門開始劍之技藝一在眼疾一在手快一在力強?」
「是啊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那個少年停住手來搖頭道:「狗屁道理他是不是對你說先在這磚窯裡做活這裡的活既可以增強你耐力又可以讓你變得眼疾手快?」
「是啊……難道說……」
「正是他對我們每個人都說了這一通話其實是將我們騙來作不要工錢的窯工!」
其他幾個少年都哄笑起來軒轅望「啊」了聲看來自己真的上了個大當了。
「又在胡說八道什麼!」窯外有人聽到裡頭的哄笑聲一個漢子揮著根兩指粗細的木棍走了進來。原本笑著少年立刻收斂了悶聲不響地幹起自己的活兒。軒轅望向那漢子看了一眼那漢子手中木棍披頭就打了下來:「看什麼看!」
軒轅望一縮脖子但那漢子出手奇怪木棍仍然重重打在他的肩上。軒轅望痛得一鬆手拉起一半的絞索噗地鬆開吊板重重砸在地上上面的磚坯也大多被撞裂來。
「鄉巴佬你作死啊!」那漢子勃然大怒木棍飛舞軒轅望左躲右閃但那漢子每兩擊總能擊中他一次軒轅望很快就覺那漢子竟是將木棍當作劍在使。
「為什麼打我?」那漢子總算住了手軒轅望胳膊上臉上卻已是青一塊紫一塊他厲聲問道。
「打你是因為你不懂規矩!」那漢子倨傲地道「我是董老師門下三弟子這個窯裡一切歸我打理你這鄉巴佬不老實幹活就是欠揍!」
軒轅望禁不住呆了一下沒想到這個蠻橫的漢子竟然是董千野的三弟子那豈不是自己的三師兄?想到窯裡那幾個少年說的話軒轅望心中上當受騙的感覺更濃了。
見軒轅望不作聲那漢子以為他怕了哼了聲又道:「鄉巴佬你記著了我叫胡動今晚你就不要吃飯了。」
軒轅望回頭看了看窯中其他幾人現他們都悶聲不響在幹活顯然對這個叫胡動的甚為畏懼。軒轅望想要作但想到董千野那手迅雷不及掩耳的快劍他心中又升起一線希望來或許自己努力幹活努力與這「三師兄」搞好關係便可以得到董千野的青睞。
「對不起……三師兄我錯了。」他吸了口氣不知為什麼劍藝對他的吸引力是越來越大了。
看到這個鄉下來的小子低下頭胡動心情愉快了許多他向偷偷看過來的其他幾個少年瞪了一眼道:「看什麼看你們幾個雜碎這鄉巴佬是新來的不懂規矩你們也不懂麼?」
一時之間窯裡的少年都自顧自地幹活胡動瞧了會兒覺得窯裡太悶便又出了去。確定他離開後那起先說話的少年輕輕呸了聲道:「***什麼玩意。」
這少年粗口說了出來軒轅望心中都覺得有些快意。他向這少年笑了笑道:「我叫軒轅望你呢?」
「朱順。」少年低聲道「董千野六個正式弟子都不是東西就知道欺負我們。若是我練成了劍藝非一個一個將他們打倒不可。」
聽出朱順對於董千野這個師傅談不上什麼尊敬軒轅望心中卻不覺怪異。另一個少年輕輕笑道:「前些日子裡劍癡鳳羽不是找上門來麼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我可是親眼看到的那才叫痛快。」
「就是就是你方才瞧著胡動腿腳還不太靈便吧就是被鳳羽一腳踹的。」又一個少年道。
眾人都輕聲笑了起來似乎擊敗董千野六個弟子的就是他們。軒轅望也隨著他們笑了只不過他的心卻又回到早晨與鳳羽的那場大戰中。
有夢的少年總能將身體上的苦痛置之度外沉醉於自己勾勒出的美好未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