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兩個小妖將假葫蘆拿在手中爭看一會忽抬頭不見了行者。伶俐蟲道:「哥啊神仙也會打誑語他說換了寶貝度我等成仙怎麼不辭就去了?」精細鬼道:「我們相應便宜的多哩他敢去得成?拿過葫蘆來等我裝裝天也試演試演看。」真個把葫蘆往上一拋撲的就落將下來慌得個伶俐蟲道:「怎麼不裝!不裝!莫是孫行者假變神仙將假葫蘆換了我們的真的去耶?」精細鬼道:「不要胡說!孫行者是那三座山壓住了怎生得出?拿過來等我念他那幾句咒兒裝了看。」這怪也把葫蘆兒望空丟起口中念道:「若有半聲不肯就上靈霄殿上動起刀兵!」念不了撲的又落將下來。兩妖道:「不裝不裝!
一定是個假的。」正嚷處孫大聖在半空裡聽得明白看得真實恐怕他弄得時辰多了緊要處走了風訊將身一抖把那變葫蘆的毫毛收上身來弄得那兩妖四手皆空。精細鬼道:「兄弟拿葫蘆來。」伶俐蟲道:「你拿著的。天呀!怎麼不見了?」都去地下亂摸草裡胡尋吞袖子揣腰間那裡得有?二妖嚇得呆呆掙掙道:「怎的好!怎的好!當時大王將寶貝付與我們教拿孫行者今行者既不曾拿得連寶貝都不見了。我們怎敢去回話?這一頓直直的打死了也!怎的好!怎的好!」伶俐蟲道:
「我們走了罷。」精細鬼道:「往那裡走麼?」伶俐蟲道:「不管那裡走罷。若回去說沒寶貝斷然是送命了。」精細鬼道:「不要走還回去。二大王平日看你甚好我推一句兒在你身上。他若肯將就留得性命說不過就打死還在此間莫弄得兩頭不著去來去來!」那怪商議了轉步回山。
行者在半空中見他回去又搖身一變變作蒼蠅兒飛下去跟著小妖。你道他既變了蒼蠅那寶貝卻放在何處?如丟在路上藏在草裡被人看見拿去卻不是勞而無功?他還帶在身上。帶在身上啊蒼蠅不過豆粒大小如何容得?原來他那寶貝與他金箍棒相同叫做如意佛寶隨身變化可以大可以小故身上亦可容得。他嚶的一聲飛下去跟定那怪不一時到了洞裡。只見那兩個魔頭坐在那裡飲酒。小妖朝上跪下行者就釘在那門櫃上側耳聽著。小妖道:「大王。」二老魔即停杯道:「你們來了?」小妖道:「來了。」又問:「拿著孫行者否?」小妖叩頭不敢聲言。老魔又問又不敢應只是叩頭。問之再三小妖俯伏在地:「赦小的萬千死罪!赦小的萬千死罪!
我等執著寶貝走到半山之中忽遇著蓬萊山一個神仙。他問我們那裡去我們答道拿孫行者去。那神仙聽見說孫行者他也惱他要與我們幫功。是我們不曾叫他幫功卻將拿寶貝裝人的情由與他說了。那神仙也有個葫蘆善能裝天。我們也是妄想之心養家之意:他的裝天我的裝人與他換了罷。原說葫蘆換葫蘆伶俐蟲又貼他個淨瓶。誰想他仙家之物近不得凡人之手正試演處就連人都不見了。萬望饒小的們死罪!」老魔聽說暴躁如雷道:「罷了!罷了!這就是孫行者假妝神仙騙哄去了!那猴頭神通廣大處處人熟不知那個毛神放他出來騙去寶貝!」二魔道:「兄長息怒。叵耐那猴頭著然無禮既有手段便走了也罷怎麼又騙寶貝?我若沒本事拿他永不在西方路上為怪!」老魔道:「怎生拿他?」二魔道:「我們有五件寶貝去了兩件還有三件務要拿住他。」老魔道:「還有那三件?」二魔道:「還有七星劍與芭蕉扇在我身邊那一條幌金繩在壓龍山壓龍洞老母親那裡收著哩。如今差兩個小妖去請母親來吃唐僧肉就教他帶幌金繩來拿孫行者。」老魔道:
「差那個去?」二魔道:「不差這樣廢物去!」將精細鬼、伶俐蟲一聲喝起。二人道:「造化!造化!打也不曾打罵也不曾罵卻就饒了。」二魔道:「叫那常隨的伴當巴山虎、倚海龍來。」二人跪下二魔吩咐道:「你卻要小心。」俱應道:「小心。」「卻要仔細。」俱應道:「仔細。」又問道:「你認得老奶奶家麼?」又俱應道:「認得。」「你既認得你快早走動到老奶奶處多多拜上說請吃唐僧肉哩。就著帶幌金繩來要拿孫行者。」
二怪領命疾走怎知那行者在旁一一聽得明白。他展開翅飛將去趕上巴山虎釘在他身上。行經二三里就要打殺他兩個。又思道:「打死他有何難事?但他奶奶身邊有那幌金繩又不知住在何處等我且問他一問再打。」好行者嚶的一聲躲離小妖讓他先行有百十步卻又搖身一變也變做個小妖兒戴一頂狐皮帽子將虎皮裙子倒插上來勒住趕上道:
「走路的等我一等。」那倚海龍回頭問道:「是那裡來的?」行者道:「好哥啊連自家人也認不得?」小妖道:「我家沒有你。」行者道:「怎麼沒我?你再認認看。」小妖道:「面生面生不曾相會。」行者道:「正是你們不曾會著我我是外班的。」小妖道:
「外班長官是不曾會。你往那裡去?」行者道:「大王說差你二位請老奶奶來吃唐僧肉教他就帶幌金繩來拿孫行者。恐你二位走得緩有些貪頑誤了正事又差我來催你們快去。」小妖見說著海底眼更不疑惑把行者果認做一家人急急忙忙往前飛跑一氣又跑有八九里。行者道:「忒走快了些我們離家有多少路了?」小怪道:「有十五六里了。」行者道:「還有多遠?」
倚海龍用手一指道:「烏林子裡就是。」行者抬頭見一帶黑林不遠料得那老怪只在林子裡外卻立定步讓那小怪前走即取出鐵棒走上前著腳後一刮。可憐忒不禁打就把兩個小妖刮做一團肉餅卻拖著腳藏在路旁深草科裡。即便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氣叫「變!」變做個巴山虎自身卻變做個倚海龍假妝做兩個小妖徑往那壓龍洞請老奶奶。這叫做七十二變神通大指物騰那手段高。
三五步跳到林子裡正找尋處只見有兩扇石門半開半掩不敢擅入只得吆叫一聲:「開門!開門!」早驚動那把門的一個女怪將那半扇兒開了道:「你是那裡來的?」行者道:「我是平頂山蓮花洞裡差來請老***。」那女怪道:「進去。」到了二層門下閃著頭往裡觀看又見那正當中高坐著一個老媽媽兒。你道他怎生模樣?但見:雪鬢蓬鬆星光晃亮。臉皮紅潤皺文多牙齒稀疏神氣壯。貌似菊殘霜裡色形如松老雨余顏。
頭纏白練攢絲帕耳墜黃金嵌寶環。孫大聖見了不敢進去只在二門外仵著臉脫脫的哭起來你道他哭怎的莫成是怕他?
就怕也便不哭況先哄了他的寶貝又打殺他的小妖卻為何而哭?他當時曾下九鼎油鍋就煠了七八日也不曾有一點淚兒只為想起唐僧取經的苦惱他就淚出痛腸放眼便哭心卻想道:「老孫既顯手段變做小妖來請這老怪沒有個直直的站了說話之理一定見他磕頭才是。我為人做了一場好漢止拜了三個人:西天拜佛祖南海拜觀音兩界山師父救了我我拜了他四拜。為他使碎六葉連肝肺用盡三毛七孔心。一卷經能值幾何?今日卻教我去拜此怪。若不跪拜必定走了風訊。
苦啊!算來只為師父受困故使我受辱於人!」到此際也沒及奈何撞將進去朝上跪下道:「奶奶磕頭。」那怪道:「我兒起來。」行者暗道:「好!好!好!叫得結實!」老怪問道:「你是那裡來的?」行者道:「平頂山蓮花洞蒙二位大王有令差來請奶奶去吃唐僧肉教帶幌金繩要拿孫行者哩。」老怪大喜道:「好孝順的兒子!」就去叫抬出轎來。行者道:「我的兒啊!妖精也抬轎!」後壁廂即有兩個女怪抬出一頂香籐轎放在門外掛上青絹緯幔。老怪起身出洞坐在轎裡後有幾個小女怪捧著減妝端著鏡架提著手巾托著香盒跟隨左右。那老怪道:
「你們來怎的?我往自家兒子去處愁那裡沒人伏侍要你們去獻勤塌嘴?都回去!關了門看家!」那幾個小妖果俱回去止有兩個抬轎的。老怪問道:「那差來的叫做甚麼名字?」行者連忙答應道:「他叫做巴山虎我叫做倚海龍。」老怪道:「你兩個前走與我開路。」行者暗想道:「可是晦氣!經倒不曾取得且來替他做皂隸!」卻又不敢抵強只得向前引路大四聲喝起。
行了五六里遠近他就坐在石崖上等候那抬轎的到了行者道:「略歇歇如何?壓得肩頭疼啊。」小怪那知甚麼訣竅就把轎子歇下。行者在轎後胸脯上拔下一根毫毛變做一個大燒餅抱著啃。轎夫道:「長官你吃的是甚麼?」行者道:「不好說。這遠的路來請奶奶沒些兒賞賜肚裡饑了原帶來的乾糧等我吃些兒再走。」轎夫道:「把些兒我們吃吃。」行者笑道:
「來麼都是一家人怎麼計較?」那小妖不知好歹圍著行者分其乾糧被行者掣出棒著頭一磨一個湯著的打得稀爛;
一個擦著的不死還哼。那老怪聽得人哼轎子裡伸出頭來看時被行者跳到轎前劈頭一棍打了個窟窿腦漿迸流鮮血直冒拖出轎來看處原是個九尾狐狸。行者笑道:「造孽畜!叫甚麼老奶奶!你叫老奶奶就該稱老孫做上太祖公公是!」好猴王把他那幌金繩搜出來籠在袖裡歡喜道:「那潑魔縱有手段已此三件兒寶貝姓孫了!」卻又拔兩根毫毛變做個巴山虎、倚海龍又拔兩根變做兩個抬轎的他卻變做老奶奶模樣坐在轎裡。將轎子抬起徑回本路。不多時到了蓮花洞口那毫毛變的小妖俱在前道:「開門!開門!」內有把門的小妖開了門道:「巴山虎、倚海龍來了?」毫毛道:「來了。」「你們請的奶奶呢?」毫毛用手指道:「那轎內的不是?」小怪道:「你且住等我進去先報。」報道:「大王奶奶來耶。」兩個魔頭聞說即命排香案來接。行者聽得暗喜道:「造化!也輪到我為人了!我先變小妖去請老怪磕了他一個頭。這番來我變老怪是他母親定行四拜之禮。雖不怎的好道也賺他兩個頭兒!」好大聖下了轎子抖抖衣服把那四根毫毛收在身上。那把門的小妖把空轎抬入門裡他卻隨後徐行那般嬌嬌啻啻扭扭捏捏就像那老怪的行動逕自進去。又只見大小群妖都來跪接鼓樂簫韶一派響喨;博山爐裡靄靄香煙。他到正廳中南面坐下兩個魔頭雙膝跪倒朝上叩頭叫道:「母親孩兒拜揖。」行者道:「我兒起來。」
卻說豬八戒吊在樑上哈哈的笑了一聲。沙僧道:「二哥好啊!吊出笑來也!」八戒道:「兄弟我笑中有故。」沙僧道:「甚故?」八戒道:「我們只怕是奶奶來了就要蒸吃;原來不是奶奶是舊話來了。」沙僧道:「甚麼舊話?」八戒笑道:「弼馬溫來了。」沙僧道:「你怎麼認得是他?」八戒道:「彎倒腰叫我兒起來那後面就掬起猴尾巴子。我比你吊得高所以看得明也。」
沙僧道:「且不要言語聽他說甚麼話。」八戒道:「正是正是。」
那孫大聖坐在中間問道:「我兒請我來有何事幹?」魔頭道:
「母親啊連日兒等少禮不曾孝順得。今早愚兄弟拿得東土唐僧不敢擅吃請母親來獻獻生好蒸與母親吃了延壽。」行者道:「我兒唐僧的肉我倒不吃聽見有個豬八戒的耳朵甚好可割將下來整治整治我下酒。」那八戒聽見慌了道:「遭瘟的!
你來為割我耳朵的!我喊出來不好聽啊!」
噫只為呆子一句通情話走了猴王變化的風。那裡有幾個巡山的小怪把門的眾妖都撞將進來報道:「大王禍事了!孫行者打殺奶奶假妝來耶!」魔頭聞此言那容分說掣七星寶劍望行者劈臉砍來。好大聖將身一幌只見滿洞紅光預先走了。似這般手段著實好耍子正是那聚則成形散則成氣。唬得個老魔頭魂飛魄散眾群精噬指搖頭。老魔道:「兄弟把唐僧與沙僧、八戒、白馬、行李都送還那孫行者閉了是非之門罷。」二魔道:「哥哥你說那裡話?我不知費了多少辛勤施這計策將那和尚都攝將來。如今似你這等怕懼孫行者的詭譎就俱送去還他真所謂畏刀避劍之人豈大丈夫之所為也?
你且請坐勿懼。我聞你說孫行者神通廣大我雖與他相會一場卻不曾與他比試。取披掛來等我尋他交戰三合。假若他三合勝我不過唐僧還是我們之食;如三戰我不能勝他那時再送唐僧與他未遲。」老魔道:「賢弟說得是。」教:「取披掛。」眾妖抬出披掛二魔結束齊整執寶劍出門外叫聲:「孫行者!你往那裡走了?」此時大聖已在雲端裡聞得叫他名字急回頭觀看原來是那二魔。你看他怎生打扮:頭戴鳳盔欺臘雪身披戰甲幌鑌鐵。腰間帶是蟒龍筋粉皮靴靿梅花摺。顏如灌口活真君貌比巨靈無二別。七星寶劍手中擎怒氣衝霄威烈烈。二魔高叫道:「孫行者!快還我寶貝與我母親來我饒你唐僧取經去!」大聖忍不住罵道:「這潑怪物錯認了你孫外公!趕早兒送還我師父師弟白馬行囊仍打我些盤纏往西走路。若牙縫裡道半個不字就自家搓根繩兒去罷也免得你外公動手。」二魔聞言急縱雲跳在空中輪寶劍來刺行者掣鐵棒劈手相迎。
他兩個在半空中這場好殺: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棋逢對手難藏興將遇良才可用功。那兩員神將相交好便似南山虎鬥北海龍爭。龍爭處鱗甲生輝;虎鬥時爪牙亂落。爪牙亂落撒銀鉤鱗甲生輝支鐵葉。這一個翻翻復復有千般解數;那一個來來往往無半點放閒。金箍棒離頂門只隔三分;七星劍向心窩惟爭一蹍。那個威風逼得鬥牛寒這個怒氣勝如雷電險。他兩個戰了有三十回合不分勝負。
行者暗喜道:「這潑怪倒也架得住老孫的鐵棒!我已得了他三件寶貝卻這般苦苦的與他廝殺可不誤了我的工夫?不若拿葫蘆或淨瓶裝他去多少是好。」又想道:「不好!不好!常言道:物隨主便。倘若我叫他不答應卻又不誤了事業?且使幌金繩扣頭罷。」好大聖一隻手使棒架住他的寶劍;一隻手把那繩拋起刷喇的扣了魔頭。原來那魔頭有個《緊繩咒》有個《鬆繩咒》。若扣住別人就念《緊繩咒》莫能得脫;若扣住自家人就念《鬆繩咒》不得傷身。他認得是自家的寶貝即念《鬆繩咒》把繩鬆動便脫出來反望行者拋將去卻早扣住了大聖。大聖正要使「瘦身法」想要脫身卻被那魔念動《緊繩咒》緊緊扣住怎能得脫?褪至頸項之下原是一個金圈子套住。那怪將繩一扯扯將下來照光頭上砍了七八寶劍行者頭皮兒也不曾紅了一紅。那魔道:「這猴子你這等頭硬我不砍你且帶你回去再打你。將我那兩件寶貝趁早還我!」行者道:
「我拿你甚麼寶貝你問我要?」那魔頭將身上細細搜檢卻將那葫蘆、淨瓶都搜出來又把繩子牽著帶至洞裡道:「兄長拿將來了。」老魔道:「拿了誰來?」二魔道:「孫行者。你來看你來看。」老魔一見認得是行者滿面歡喜道:「是他!是他!把他長長的繩兒拴在柱枓上耍子!」真個把行者拴住兩個魔頭卻進後面堂裡飲酒。那大聖在柱根下爬蹉忽驚動八戒。那呆子吊在樑上哈哈的笑道:「哥哥啊耳朵吃不成了!」行者道:「呆子可吊得自在麼?我如今就出去管情救了你們。」八戒道:
「不羞!不羞!本身難脫還想救人罷罷罷!師徒們都在一處死了好到陰司裡問路!」行者道:「不要胡說!你看我出去。」八戒道:「我看你怎麼出去。」那大聖口裡與八戒說話眼裡卻抹著那些妖怪。見他在裡邊吃酒有幾個小妖拿盤拿盞執壺釃酒不住的兩頭亂跑關防的略鬆了些兒。他見面前無人就弄神通:順出棒來吹口仙氣叫「變!」即變做一個純鋼的銼兒扳過那頸項的圈子三五銼銼做兩段;扳開銼口脫將出來拔了一根毫毛叫變做一個假身拴在那裡真身卻幌一幌變做個小妖立在旁邊。八戒又在樑上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拴的是假貨吊的是正身!」老魔停杯便問:「那豬八戒吆喝的是甚麼?」行者已變做小妖上前道:「豬八戒攛道孫行者教變化走了罷他不肯走在那裡吆喝哩。」二魔道:「還說豬八戒老實原來這等不老實!該打二十多嘴棍!」這行者就去拿條棍來打八戒道:「你打輕些兒若重了些兒我又喊起我認得你!」
行者道:「老孫變化也只為你們你怎麼倒走了風息?這一洞裡妖精都認不得怎的偏你認得?」八戒道:「你雖變了頭臉還不曾變得屁股。那屁股上兩塊紅不是?我因此認得是你。」
行者隨往後面演到廚中鍋底上摸了一把將兩臀擦黑行至前邊。八戒看見又笑道:「那個猴子去那裡混了這一會弄做個黑屁股來了。」
行者仍站在跟前要偷他寶貝真個甚有見識:走上廳對那怪扯個腿子道:「大王你看那孫行者拴在柱上左右爬蹉磨壞那根金繩得一根粗壯些的繩子換將下來才好。」老魔道:
「說得是。」即將腰間的獅蠻帶解下遞與行者。行者接了帶把假妝的行者拴住換下那條繩子一窩兒窩兒籠在袖內又拔一根毫毛吹口仙氣變作一根假幌金繩雙手送與那怪。那怪只因貪酒那曾細看就便收下。這個是大聖騰那弄本事毫毛又換幌金繩。
得了這件寶貝急轉身跳出門外現了原身高叫:「妖怪!」
那把門的小妖問道:「你是甚人在此呼喝?」行者道:「你快早進去報與你那潑魔說者行孫來了。」那小妖如言報告老魔大驚道:「拿住孫行者又怎麼有個者行孫?」二魔道:「哥哥怕他怎的?寶貝都在我手裡等我拿那葫蘆出去把他裝將來。」老魔道:「兄弟仔細。」二魔拿了葫蘆走出山門忽看見與孫行者模樣一般只是略矮些兒問道:「你是那裡來的」行者道:「我是孫行者的兄弟聞說你拿了我家兄卻來與你尋事的。」二魔道:「是我拿了鎖在洞中。你今既來必要索戰。我也不與你交兵我且叫你一聲你敢應我麼?」行者道:「可怕你叫上千聲我就答應你萬聲!」那魔執了寶貝跳在空中把底兒朝天口兒朝地叫聲「者行孫。」行者卻不敢答應心中暗想道:「若是應了就裝進去哩。」那魔道:「你怎麼不應我?」行者道:「我有些耳閉不曾聽見。你高叫。」那怪物又叫聲「者行孫。」行者在底下掐著指頭算了一算道:「我真名字叫做孫行者起的鬼名字叫做者行孫。真名字可以裝得鬼名字好道裝不得。」卻就忍不住應了他一聲颼的被他吸進葫蘆去貼上帖兒。原來那寶貝那管甚麼名字真假但綽個應的氣兒就裝了去也。大聖到他葫蘆裡渾然烏黑把頭往上一頂那裡頂得動且是塞得甚緊卻才心中焦躁道:「當時我在山上遇著那兩個小妖他曾告誦我說:不拘葫蘆淨瓶把人裝在裡面只消一時三刻就化為膿了敢莫化了我麼?」一條心又想著道:「沒事!化不得我!老孫五百年前大鬧天宮被太上老君放在八卦爐中煉了四十九日煉成個金子心肝銀子肺腑銅頭鐵背火眼金睛那裡一時三刻就化得我?且跟他進去看他怎的!」
二魔拿入裡面道:「哥哥拿來了。」老魔道:「拿了誰?」二魔道:「者行孫是我裝在葫蘆裡也。」老魔歡喜道:「賢弟請坐。
不要動只等搖得響再揭帖兒。」行者聽得道:「我這般一個身子怎麼便搖得響?只除化成稀汁才搖得響是。等我撒泡溺罷他若搖得響時一定揭帖起蓋。我乘空走他娘罷!」又思道「不好不好!溺雖可響只是污了這直裰。等他搖時我但聚些唾津漱口稀漓呼喇的哄他揭開老孫再走罷。」大聖作了準備那怪貪酒不搖。大聖作個法意思只是哄他來搖忽然叫道:「天呀!孤拐都化了!」那魔也不搖。大聖又叫道:「娘啊!連腰截骨都化了!」老魔道:「化至腰時都化盡矣揭起帖兒看看。」那大聖聞言就拔了一根毫毛。叫「變!」變作個半截的身子在葫蘆底上真身卻變做個蟭蟟蟲兒釘在那葫蘆口邊。只見那二魔揭起帖子看時大聖早已飛出打個滾又變做個倚海龍。倚海龍卻是原去請老***那個小妖他變了站在旁邊。那老魔扳著葫蘆口張了一張見是個半截身子動耽他也不認真假慌忙叫:「兄弟蓋上!蓋上!還不曾化得了哩!」二魔依舊貼上。大聖在旁暗笑道:「不知老孫已在此矣!」
那老魔拿了壺滿滿的斟了一杯酒近前雙手遞與二魔道:「賢弟我與你遞個鐘兒。」二魔道:「兄長我們已吃了這半會酒又遞甚鍾?」老魔道:「你拿住唐僧、八戒、沙僧猶可又索了孫行者裝了者行孫如此功勞該與你多遞幾鐘。」二魔見哥哥恭敬怎敢不接但一隻手托著葫蘆一隻手不敢去接卻把葫蘆遞與倚海龍雙手去接杯不知那倚海龍是孫行者變的。你看他端葫蘆慇勤奉侍。二魔接酒吃了也要回奉一杯老魔道:「不消回酒我這裡陪你一杯罷。」兩人只管謙遜。行者頂著葫蘆眼不轉睛看他兩個左右傳杯全無計較他就把個葫蘆揌入衣袖拔根毫毛變個假葫蘆一樣無二捧在手中。那魔遞了一會酒也不看真假一把接過寶貝各上席安然坐下依然敘飲。孫大聖撤身走過得了寶貝心中暗喜道:「饒這魔頭有手段畢竟葫蘆還姓孫!」畢竟不知向後怎樣施為方得救師滅怪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