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鍛絡大成如一把藏在鞘中極鋒利的劍,此時的謝居安更顯得內斂,從外表看只比尋常人強狀些,只是偶爾眼裡閃出精光時,才讓人覺得不同之處。一米八的個頭,寸長的短髮,濃眉大眼,嘴邊長出濃密的絨毛須,古銅色的皮膚,這一切在尚凝香的眼裡,都是令她陶醉的優點,那麼有男人味。到六月初,謝居安和王希雲要離開謝家村,去益陽了,當看到尚凝香那不捨的表情,謝居安心情很複雜,不明白這種情愫是不是戀情,沒有花很多時間深究,對於這類沉醉於武學的人,相對親情外其他感情反而不如武學那麼執著。
倆人先是向班主任那兒報道,回到了班級,看到原先的座位已經被其他同學佔據,謝居安掃視了下班級,泰然地和王希雲坐在第一排靠角落的位置。這學期,基本上沒有新課內容,除了複習還是複習,題海還是題海,所以緊張的同學非常勤奮,日夜加班;無所謂的同學,趁機瘋玩著,也不會被老師批評。
謝居安在同學眼裡是最逍遙的一個,這個學期直到今天才回學校。不在學校期間,同學們謠言四起。有的說被保送縣城一中,不要來考試了;有的說家裡窮,已經出去打工,輟學了;有的更誇張說在外面殺了人,被嚴打判刑,種種不一而足,眾說紛紜。今天,突然回到了班級,班裡同學無論在做什麼,都停頓了下來,齊刷刷地看著謝居安和王希雲。謝居安生性淡然,見此情景,無所謂地坐到座位上;王希雲卻如領導般的,呵呵直笑,向眾人揮手致意。
下午,師兄弟倆人來到何傲的院子,打掃衛生。謝居安想師傅雖然不住在家了,但依然要堅持全面清掃,做得一絲不苟,自己不久將離開益陽。饒是兩人武藝在身,也覺得若想清掃乾淨,十分瑣碎,一個下午被搞得狼狽異常,完全沒了功夫高手的形象。正要鎖門離開時,看到院裡那株馬尾松,謝居安才想起,強哥的箱還在樹下面埋著,這事應該和強哥他商量。
六月十日前,學校要將每位畢業生填報的志願表,上報到縣城教育局。王希雲與謝居安在填報第一志願發生了分岐。
「老大,哦不,小安,咱倆一塊報縣城一中吧。你瞧我家在縣城,以後吃住、回謝家村什麼的都方便。」王希雲建議說。謝居安明白王希雲的想法,卻搖頭回憶說:「希雲,我是想報考省城一中,也希望你和我一起去。從小的時候,我就嚮往著城市,記得八歲那年,我阿爸特地帶著我去QZ見識到都市,我興奮極了,也首次城市裡的人看不起鄉下的。後來和鄭大哥他們接觸後,又覺得他們很有心計,我對這些真的於心不爽。你不是經常說我孤僻、偏激,要被邊緣化的麼?我這次真的想去融入和全面認識都市。」
謝居安堵住王希雲的欲言,繼續說道:「縣城畢竟說來是個小地方,地方特色太濃了,怎能和省城相比?省城畢竟是全省的政治文化中心,既然要選,我們就選一個更廣闊的天地。」還有一個心底的想法沒說出來,目前家裡的經濟已經算不錯了,可以安下心來,想想師傅還交託的許多事;若經濟情況沒有改善,自己可能選擇輟學。想到這,謝居安不禁地感激起強哥來。
王希雲知道自己沒辦法說服謝居安,特地回縣城一趟,和家裡的人商量填報志願的事情,最後王敏德採納了謝居安的意見,讓王希雲一塊兒填報了省城一中。錄取分數線倒不在他們考慮的範圍。
六月十七日,離中考僅剩七天,班主任開了最後一次班會,說:「同學們,三年的時間彈指過,你們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長大了。在這三年裡,不管你們有沒掌握好,都已經過去了,就算同學們有只爭朝夕之心,這幾天也拍馬不上,有志者只能等來年了。這次志願的選擇,可能算是大家人生路口第一次選擇,有人繼續深造高中,有人選擇中專心儀的職業,有人想立即投身社會就業,不管哪種選擇,請記住都是大家自己選的。現在的時代屬於變革的年代,已經不是那個學而優擇仕的時代,我衷心希望同學們越活越精彩,但請記住:工欲其事,必先利其器。天道酬勤,依然適用於不同選擇的同學。三年的相處,即將各分東西,班裡決定進行一次聚會,說來慚愧,這是我們三年唯一一次晚會,希望大家能踴躍參加,給臨別之後,留下美好的回憶,謝謝!」
班裡氣氛活躍,班主任放下平常為人師表的架子,與同學地混在一起。每位同學都忙著簽寫和索要畢業留言,謝居安比以前溫和多,居然拉著王希雲,找這個找那個,索要留言,惹得男同學側目相看,女同學高聲尖叫,歡喜異常,其中一位女同學誇張地寫道:暗戀你,不理會;想娶我,等機會。林老師的畢業留言是:心存希望!有希望才能有追求;有行動才會能實現。
晚會在晚上七點開始,氣氛非常融洽,早放下同學間過往的雞毛蒜皮小事,大家都為自己準備了個節目,輪番上台。謝居安表演了套形意拳,引來一陣喝彩;王希雲發揮他的長處,講了橫溝村的歷險,惹得女同學高聲尖叫。晚會結束後,謝居安獨自一人,來到了落鳳山的山頂,緩緩地走進那片小樹林的空地裡,摸摸看看長高一些的小樹,這是改變他命運軌跡的地方。謝居安靜靜地站空地的中央,不知神遊到何處。
接下來七天是學校放假的時間,中考的考場是劃在縣城僑中,即將畢業的同學都紛紛回家了,王希雲也回到縣城。謝居安卻留了下來,除了吃飯的時間和到何傲家清掃衛生外,整天都泡在落鳳山上,沒有刻意去練功,什麼都不想,而是隨心所欲地放鬆自我,在離開時,朝何傲院子方向叩了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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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天氣很悶熱,前幾天輕鬆歡快的氣氛蕩然無存,未進考場就顯出一種緊張、肅殺的氛圍,考場周圍佈署了公安幹警,區付局長親臨這個考場。謝居安和王希雲倆個輕鬆地靠一棵柳樹下趁涼,愜意地喝著冷飲,王希瑜今天代表父母來給他們鼓勁。
「小安哥,你怎麼不像他們那麼緊張?」王希瑜問道。
「小妹,你擔心我?他呀,是怪物,這種場面對他來說,小意思的了。」王希雲抗議地說。
「小安,你們躲在這呀,可是讓我一陣好找!」區付局長招呼說。
「哦,區所區局長啊,今天可是領導親臨現場,不用搞得這麼隆重吧?」謝居安揶揄地說。
「縣裡頭可是很重視這一年一度的兩考,莘莘學子,讀了這麼多年書,可不希望考試失去公平。」區付局長說完,看下王希雲兄弟,「小安,來,到這邊和你說個事。」
謝居安點頭後,跟頭區付局長來到圍牆邊。區付局長低聲地說:「小安兄弟,有件事得和你說說。」待看到謝居安同意後,「那邊兩個是商業局王局長的兒女吧?最近這位王局長的事鬧得凶,有人一大摞的舉報信,告到省市委,縣裡常委們就不用說了,具體裡頭怎麼樣,我不知道。我知道他的兒子,是你師弟,這件事怕和你撇不開干係。」
謝居安震驚地問:「具體有沒說是什麼事?」
區付局長遲疑地說:「告有十大罪責,目前只是在調查階段,其他我不能再說了,怕違反原則。」
謝居安握住區付局長的手,連聲道謝。與區付局長又交談幾句後,看到考場已允許進場了,謝居安只得收拾起心情,向區付局長告個罪先走了。
兩天半的考試,對於謝居安來說,只是小菜一碟,縈繞在心理的是,王敏德被舉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