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同樣議題的會議還是在召開,會議由五號首長主持,參加人員除了各部委、軍警一把手外,還有抽調出來的許多人員,將組成了數十個專項小組,名義上是到各省檢查政府工作,實際上是執行這次會議內容,嚴厲打擊刑事違法犯罪的專項整治工作,歷時暫定為半年。一場風暴即將來臨,後來老百姓稱之為「嚴打」。當天下午,各個小組分赴預定的省市、自治區。
公安系統的會議在上午草草地結束了,各省市的廳長被強制安排當天回去,獨留下GD和FU省二位,這倒是出乎其他人的意料。在公安部的小型會議室,GD省廳的那位正在接受監察部、中紀委、公安部督察司的幾個工作人員訓問,額頭上正冒著冷汗。同人不同命,譚震天卻在部長辦公室裡,和在太行山時的老領導蕭部長、陳部長,三個聊得正歡,都覺得這個案子在目前這個未明的情況下,把對方的底摸得更透些,會對以後打擊活動爭取主動,把工作重點放在GD、FU兩省,重點人物放在馮先生身上,一把利劍正開始出鞘。
馮先生,名叫查理.馮,是外籍華人,是跨國犯罪集團裡的中堅份子,位列雷幫第三把子,雷幫總部在西方國家裡洛市,在東南亞、南亞、非洲大陸都設有分部。這次趁著我國改革開放之期,搖身一變,以華人外商的身份,在DG設辦電子組裝工廠,所有零配件均由國外進口,大部分產品外銷至第三世界國家。
今天,馮查理心情非常好,利用金錢的魔力,花了近百萬的錢,已經知道強哥逃亡基本路線,只要再加把錢,把FU省的黑幫給全部動員起來,還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麼?還可以趁機與各地的黑幫加強聯絡,擴大了銷售網絡,那麼以後將大把大把的錢,第一把子的位置還會遠麼?想到這裡,忍不住地大笑起來。
「叫黑總到我辦公室來,我有事找他。」摸了秘書白嬾的臉,輕輕地說,然後拍了下她的屁股,打發她去了。不一會兒,小黑在門外敲了下門,走進來,問:「老闆,您找我?」
馮查理看了下房間還有其他人,就說與小黑有事商談,打發走其他人後,說:「已經知道呂強的逃亡大致方位,你再給FU省那些吹吹風,我們價錢提高一倍,當作請他們做買賣前的酒飯錢,另外你盡快叫非洲來幾個實力強的兄弟,由這些兄弟當著他們面前狠狠處理呂強和小三,然後立刻安排兄弟們離開,讓他們知道這就得罪我的下場,我想要就是恩威並施這個效果,量他們沒那個膽子。」習慣性地摸了摸桌面上獅子的擺件,意氣風發地說道:「一隻斷了爪子的土狗,還想跑出雄獅的追捕?哈哈,太自不量力了!去吧,把事情安排好。」
在小黑退出,拿出一張全國大地圖,平鋪在大辦公桌面上,馮查理拿著把筆,在地圖上的不同位置打叉打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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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縣的縣城,山青幫一枝獨秀,幫主是一個拄著鐵枴杖的清秀青年人,是位極狠的角色,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大家叫他「拐哥」或「阿拐」,但沒有人覺得這是污辱他。三年前,縣城裡有兩個幫派,因為爭地盤多次爭鬥,山青幫的原幫主在雙方爭鬥中掛了,使雙方的爭地盤變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恨。也許覺得這種大規模的火拚,不會給雙方帶來好處,於是剛接掌山青幫的阿拐找到了對方,約定在縣城西面的龍山上比鬥,一斗定輸贏,輸方解散幫會或併入對方幫會。
那天中午,山青幫只來了阿拐一個人,而對方來二、三百人,人人都以為這是來送死的時候,阿拐解開風衣,裡面綁著炸藥和許多土製的炸彈,把對方所有人驚蒙了。這時,阿拐指名道姓地叫對方幫主過來單挑,一起玩土炸彈,結果對方炸死了,他卻比較幸運,沒有引起身上的炸藥爆炸,只把腿炸廢了。從此,山青把對方兼併了,成為縣城唯一一個幫會,阿拐的名聲為人津津樂道,圈裡傳言「寧犯政府,不惹阿拐」。
阿拐坐在堂裡的中央木椅,面無表情地聽著各幫眾的匯報,偶爾會輕跺了下枴杖,待所有人把情況匯報完後,大聲地說:「如果那呂強真在我們地盤的話,我們不會放過這塊肥肉的,更不允許其他別的什麼人來搶。你們去放出話來,如果有人不給面子的話,別怪我們不客氣,叫他們來得回不得。現在手頭沒要事的兄弟出去打聽,從GD省來我們縣城所有公路、村路給仔細問清楚了,寧錯也不放過。這是筆大生意,出去給我機靈點,找到的話,立即向我報告。聽懂了麼?!」
「知道了,拐哥!」幫眾興奮地回答,陸續出去辦事了。
阿拐卻拿起桌上的電話,打給他比較熟悉的幾個派出所電話,先是東拉西扯的,不露聲色地詢問有沒見過那輛黑色寶馬轎車,掛的是外省CY地區牌照,結果一整天裡還是一無所獲。
類似的情形,不斷地在沿線的黑幫上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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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村的供銷社,兩天前來五個人,說是省上面來檢查供銷社承包試點開展的情況,估計要常駐一個月,他們就是鄭開重派來保護謝居安家人的鐵手寒和鎖腿五個人。還好供銷社除了一橦臨街的兩層賣場,後面還有一棟兩層的宿舍樓和好幾畝的空地,這些都被二米多高的圍牆圈了起來。謝居安的一家子人都住在這裡,省得鐵手寒他們分派人手保護。
這幾天日子過得平淡而舒服,林香聽說是上面的領導來了,自然是加餐加菜,吃住供應得很好;而鐵手寒他們也在賣場裡做做樣子,有時打打下手,幫下忙;只是在這村裡傳送信息非常不方便,村裡沒有電話,每天下午要匯報情況,只能輪流到二十公里以外的鎮上郵電局打公用電話。
今天輪到鐵手寒去匯報了,交代好事情後,帶著一個人坐車去鎮了。坐在三輪車上,裡面已經塞滿了人,路狀很糟糕,車不停顛簸起伏,像是風浪中的小船,車內的人緊緊抓把手,不然的話很容易被甩到車外去。車子走走停停,每經過一個村落都有人上下車,快到鎮的時候,車內只剩鐵手寒倆個人了。
車子又停下來,三個小年青跳上車來,嘴裡罵罵咧咧,「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風又大又冷,到處是灰濛濛的飛塵,哪裡能找到那部鳥車。」「小兵,少囉嗦,拐哥交代的事,你敢講,小心回去家法伺候。」那個叫小兵的聞言打了個冷顫,閉上嘴。鐵手寒拿出一盒大重九想抽煙,假裝摸摸口袋沒火了,就順便遞了煙給小兵他們,說要借火。小兵打量著煙,點起煙說:「吆喝,好煙啦,哥們你生活過得挺滋潤的。」鐵手寒長吐了口煙,「單位發的,拿出來充門面的。」旁邊一位機靈地問:「哎,哥們,你好像不是本地人。」鐵手寒回答說:「你眼光可真準,我是從省城單位派來的,到各村檢查工作的,大家都不想來,我是被這幾包煙騙來的。」說完,大家哈哈大笑起來,接著又分了次煙給他們。
「我說,你們幾位這大冷天的,不會是也像我一樣,被幾包好煙給誑來的吧?」鐵手寒探詢道。小兵又罵起娘來,「哪來的鬼風聲,說有人開著非常好的轎車來我們這兒,我看這兒除公交、拖拉機還有這破三輪,哪來的寶馬車,我長這麼大也沒見過。」另一位很少說話的,突然問:「哥們,你走鄉串戶的,有沒有聽人談起一部黑色寶馬轎車啊?」邊問邊把車的模樣比劃著。鐵手寒看著他的手勢,假裝露出誇張的表情,說:「唉,這年頭人比人真氣死人。我們省的最大頭頭還在坐著紅旗車呢,別說這兒沒看過、沒聽說,就是在省城也沒看見和聽過。」小兵唉了一口氣,噥了一句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然後大家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很快到了鎮上,下車後就各走各的。
鐵手寒下車後,到郵電局找了個安靜的地方,邊排隊邊思考著,消息傳地好快啊,估計這次任務並不簡單。在與鄭開重通話的時候,鐵手寒把情況匯報了一遍,覺得各省各地的黑幫聞風而動,暗潮洶湧這些想法也做了匯報。鄭開重命令鐵手寒除了緊急情況,不要再來匯報,全力實施保護,上面有其他命令,到時候會直接派人下來。
鄭開重掛斷電話後,雙手交叉,半靠在辦公椅背,仰頭看著天花板,二郎腿無意識而有節奏地抖著,面對這通電話,不斷地思考,釐清思路,覺得應該把這事向譚震天通口氣,就從椅裡跳起來,拿起電話就撥,「公安部,我是FU武警總隊鄭開重付大隊長,請幫忙找譚震天同志接電話,就說我有急情況通報。好,您去好,找到掛過來,行,謝謝了。」不一會兒,譚震天電話找來了,鄭開重把鐵手寒聽到的全部說了一遍,只聽譚震天說,把情況向部長去匯報,本人也在晚上坐飛機趕回來。
謝居安從昨天下午開始,一直在武警總院陪著強哥,反正那兒特護病房很寬敞,面上說是特護病房,其實是高幹的療養院,而小三過著幾乎被軟禁的生活,除了看電視,就是聊天,一步也不准踏出病房。強哥除了兩槍傷外,其他都沒問題,這時躺在病床上,正邊輸著點滴,邊和謝居安聊天,「小安啦,不是我想說你,你把錢還我,是不是覺得我賺的錢髒啊?想我呂強賺的這些錢,有時是用自己和兄弟們的命換來的。你也不能太死心眼了,你想想你練的武功,如果用來殺人就和手槍沒什麼差別,是殺人凶器;如果用來救人的話,卻像醫生手裡的手術刀,是救人利器,你說武功是好還是壞呢,主要在於使用武功的人,所以,我想我說得夠明白了吧。」
謝居安搖搖頭說:「強哥,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古話說得好,盜亦有道。這些錢正是你和小三他們用命換來的,我更不能要,你還要給那些失去性命的兄弟家屬們生活費呢,我想像我這樣子,還不至於餓死。」
強哥感歎道:「小安兄弟,你倒用心良苦了。我實話告訴你吧,其實這錢只相當於我帶過來錢中的一點點,知道麼。現金確實只有兩三百萬,但存折裡比這多得多,多得我們可以舒服活下半輩子。」
謝居安聽到這天文數字的錢,不禁歎道:「強哥,你說這人活一輩子到底圖個啥?」
強哥的話彷彿從遙遠的地方飄過來,「以前也許不懂,但經歷了這麼多事後,覺得一切看開了。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如果能重來一次的話,我寧願不要這些錢,只希望阿倩和那些去了的兄弟們平安快樂地活著。所以我現在活著,就有義務去完成他們未完成的事情了。」
謝居安連忙安慰強哥,「我看那個老二和馮先生,估計蹦達不了多久,到時候會還給你和死去的人一個公道的,一定的!」
強哥無力地點點頭,躺在床上發愣,謝居安見屋內有些沉悶,就輕輕地走出了房間,扣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