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鬼路五步曲 正文 第二十章 半鬼界
    天色漸漸晚了各人回到自己的房間就寢。仍是李老伯和何健飛一房田音榛單獨一間。李老伯又跟阿強說了幾句話後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眼前卻開始出現一幅朦朦朧朧的畫面自己好像來到一棟燈火昏暗的半舊宿舍前面。李老伯只覺得很眼熟但又想不起來是什麼地方無意中看見房子裡的一盞燈是四五十年代獨有的那種老式燈才恍然大悟這不是早被學校拆了的學生宿舍嗎?以前記得是給女生住的自己怎麼會突然來到這裡呢?就在這時畫面又自動地轉移到宿舍對面的那片竹林中平緩地前進著李老伯只覺得好像自己在走動似的。竹林裡傳來一陣女子飄渺的哭聲。啊?難道是冬蕗?李老伯突然想起冬蕗嚇出一身冷汗想努力退出可是腳卻不聽使喚地反而加快了向前的度。一個男子高大的身影漸漸顯現出來不是冬蕗?李老伯剛覺得寬心些腳在這個時候停住了離那男子大約十米遠的地方。「你是誰啊?」李老伯出聲招呼道。那男子似乎沒聽見他說話一樣瞧都不往他那邊瞧只是死命地往地上撥弄什麼東西。李老伯這才現在他下面還匍匐著另一個身影長垂地小腹隆起好像是懷了孕抱著那男子的腳哭著不肯鬆開。那飄渺的哭聲就是從她嘴裡出的。那男子又掙了幾下還是沒能掙脫沉聲道:「你放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那女子只是哭著越抱越緊那男子似乎有點急了驀然間伸出另外一隻空著的腿竟朝那女子的腹部猛踢一腳那女子忍不得痛大叫一聲鬆開了手。李老伯早就看呆了瞧兩人的關係似是男女朋友此時也不由怒聲道:「你這個男人怎麼如此卑鄙狠毒這腳你也伸得出?」那男子冷笑數聲隨即揚長而去當李老伯是透明空氣一樣。那女子伏地大哭痛不欲生李老伯心生惻隱想上前也上前不了只得站在當地道:「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那女子抬起頭來一張清秀憔悴的面容清晰地顯現在李老伯眼前杏唇微張似乎要訴說什麼這時一股大風突然刮了過來瞬間帶起漫天塵土迷住了人的眼睛。李老伯只好蹲下來用衣袖護住眼睛。然而這大風來得也快去得也快不一會兒又連風絲都沒了。李老伯站起來卻現面前已沒有人影。那女子呢?她去哪裡了?李老伯忙四處張望肩膀上感覺一陣冰涼低下頭看時一隻毫無血色的手正搭在上面……

    「啊!!」李老伯的慘叫劃破長夜的漫漫寂靜何健飛一骨碌翻起身來一連聲問道:「生什麼事了?火災?」卻見另一邊床上阿強正在喚醒李老伯李老伯猛然從床上坐起兩隻眼睛睜得許大急促的呼吸還沒有平復全身上下已出了一通冷汗一眨眼見到阿強關切的面容才心定下來結結巴巴地道:「我……我做噩夢了。」何健飛在對面掖掖被子睡眼惺忪道:「夢是誰都會做的可是李老伯你也叫得太誇張了點阿強前輩不用睡覺可是我用啊。」李老伯急道:「這可不是一般的噩夢夢境裡連一草一木的紋理都看得清清楚楚好像在放電影似的情節也很連貫順暢我還沒做過這樣的噩夢。」阿強道:「那你到底夢見什麼了啊?」李老伯的講述還沒到一半何健飛已「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早年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心裡內疚所以夢迴以前。不過你放心我會當什麼都沒有聽見的。」李老伯氣急敗壞道:「你這個小王八蛋血口噴人我哪像你……」一邊要下床來打他。阿強伸手阻攔笑道:「現在是半夜你嚷嚷著起來不怕人家說你嗎?還是回去睡吧沒做過就沒做過你這個樣子倒像做賊心虛似的。明天再起來算帳也不遲。」一番話說得李老伯沒了聲響何健飛也強忍笑意鑽進被窩裡。

    又是暗黑的竹林暗淡的月光模糊的小路嗚咽的竹葉呼嘯聲此起彼伏近處的平房如同一個巨大的陰影顯得格外沉重和詭異。李老伯出了一身冷汗怎麼又到了這裡?對了是做夢我不要做夢我要醒來。李老伯猛力往自己的腦子裡灌輸這個思想可是周圍的情景依舊如同現實般向他一幕幕展開。驀地地上多了一個漸漸升起的人影李老伯驀然回頭果然便是先前所見的那女子已哭得紅腫的眼睛早已恢復正常眉目間也並無任何哀傷只是淡漠地望著李老伯一語不。李老伯有點手足無措:「你……你幹嗎?」「滴滴」的輕微聲響從地下傳來李老伯不經意一瞥卻把他嚇得魂飛九天雲外那女子的肚子已經癟了下去衣服外面赫然浸染了一大片血色還在往下滴著血。李老伯指著她的肚子結結巴巴道:「你……你流血了要不要看醫生啊?」

    「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記住」冷若冰霜的聲音響起李老伯呆在當地看著那女子仇恨的目光以及從她背後拿出的一條繩子猛一用力她已經繃直了那條麻繩橫在脖間對李老伯道「今天的離去不過是明天的聚我對你情義已盡你仍然如此怨不得我。」說完一步步緊逼過來獰笑著把繩索往李老伯的頭上套了過來……

    「阿強哇——」李老伯的第二聲慘叫更加高亢和持久再次無情地把何健飛拉出了被窩。「又來了!」何健飛惱火地準備下床算帳只見李老伯比手劃腳激動無比地向阿強「嘰裡呱啦」說著什麼何健飛剛要插話卻見阿強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末了突然轉頭對何健飛道:「你不覺得奇怪嗎?那應該是四五十年前的事。小李怎麼會無端夢見這個。那個女生……」阿強說著最後已經有點自言自語了不顧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的何健飛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眉頭一皺道:「不對!事情大有蹊蹺!」隨後對李老伯果斷地道:「小李穿上衣服我們走。」何健飛忙攔住道:「喂!你們要去哪裡啊。」走廊裡傳來遠去的聲音:「警察局。」李老伯趕緊穿好衣服奪門而出只剩下莫名其妙的何健飛還在床上尋思:「又回警察局幹什麼?」

    田音榛梳洗完畢來到下面的餐廳見只有何健飛一個人悶悶地坐在位子上無聊地東張西望奇怪地問道:「李老伯還沒起來嗎?」何健飛一臉不爽地說道:「別提他了。昨天夜裡把我吵醒了兩次一大清早就被阿強前輩捉去警察局了。」田音榛聽完經過拍手笑道:「好哇我可是聽到爽極了想不到世間還有我們何大帥哥沒想到的事情看來阿強的確是你的剋星。」何健飛一聽這話馬上拉長了臉道:「你要喜歡他便找他去別在這裡乾坐著。」田音榛笑道:「未嘗不可人家各方面可都比你強呢。」話剛說出口才知道不妥瞬時紅霞佈滿了臉頰嗔道:「誰說我現在喜歡你了?」何健飛見她窘迫的樣子在對面不由笑得前仰後合。

    兩人吃完了飯回到樓上何健飛開了房門見田音榛也跟著進來失笑道:「你不是想伺機報仇吧?」田音榛「哼」了一聲道:「才不是呢。」揚了揚手中的本子「我跟你說說張君行日記的事。」何健飛道:「你又鑽研出什麼來了?」田音榛坐下說道:「你昨天所說的可導致人死亡的能量是不是指日記上第一頁所記載的?」何健飛反問道:「你說呢?」田音榛道:「我瞧他所寫的有點像十八地獄中的情形但後來又迷惑不解他一個凡人怎麼可以下到這麼深的冥界而安然無恙呢?」何健飛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張清芳的事麼?她的心中明明無半點怨恨卻不能去奈何橋反而被冬蕗控制住用來殺人還有恐怕五十年來這被殺死的冤魂都聚集在那裡無法散去。莫非冬蕗真的有什麼可以凌駕於冥界之上的權力?還是冥界無法管到她?我一直也對這個問題迷惑不解。後來我見到阿強當年和他一起被砍頭的人也全都沒有生而是聽命於阿強進行殺人害命我才得到了啟。」何健飛坐了下來斟了一口茶雙目炯炯有神地看著田音榛一字一句道:「所以在西安的時候我就開始懷疑冤鬼路上存在與鬼界相通的點!」

    「你說得不錯!」李老伯和阿強突然推門而入把何健飛嚇了一大跳。阿強神采飛揚道「小李說過這個猜測。我當時就覺得未嘗不是一條路子。經過一番比較之後個人認為只有油崗頂是和鬼界相通的。這個說法才能最合理地解釋為什麼冬蕗的法力突然強大了許多倍的原因。不過油崗頂原本普普通通張君行是怎麼使他與鬼界相通的呢?」

    「哎!等一下等一下。先不忙討論這個你們是不是應該先說一下這一次出行的收穫呢?」

    李老伯把一張複製的相片扔到桌上道:「我們終於把夢的事情弄清楚了。」阿強笑道:「不錯。小李確認他夢中所見的女子便是施婷。不應該說是五十年前的施婷。」

    「施婷?!」田音榛驚呼一聲忙搶過相片來看。何健飛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望著阿強道:「你是說李老伯那個夢……」

    阿強道:「小李是一個近乎靈媒介質的人這裡離學校又近我們又在討論她的事情引起了魂體的反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殘留意念有一些飄了過來被小李的大腦接收便形成了那兩個古怪清晰的夢。嚴格點來說小李的那個不是夢而是施婷的怨恨和她自殺前的情景。我聽他說了之後對那棟舊宿舍起了疑心照理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小李既然不認識那女子不可能夢迴那個時候所以我們就去了警察局一趟找了施婷的相片來看。果然證實了那個女人就是她。」

    李老伯補充道:「而且我第一次夢見施婷的時候她是紅紅的眼睛大大的肚子但再見到她時眼也不紅了大肚子也沒了從衣服的邊沿上滴滴答答往下直流血明顯是剛剛分娩。正好跟施婷死的時候肚子上有明顯裂口的說法對得上號。」

    田音榛忙插口說道:「那豈不是說那個男人便是張君行了?」阿強道:「應該就是他。如果是譚星莞或者其他人施婷是沒理由做出這種舉動的。不是戀人一般不會跑到小竹林裡來幽會。」田音榛聽得連連點頭眨眨眼看看旁邊一臉黑黑的何健飛道:「我們聰明伶俐機智過人的全省高校第一大帥哥還有沒有其他疑問啊?」

    「有!」何健飛一屁股坐下來道「就依你的推測那個人是張君行照李老伯的夢中所見似乎是張君行對不起施婷事後又不肯負責任才一走了之。所以施婷後來覺得生存下去沒有意義而上吊死了。如果是這種情形根本無法解釋張君行主動幫施婷請假這件事情。我想李老伯接收到的夢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並非是整個殘留片段在夢中還滲入了他自己的添加因素不可全信。」

    阿強道:「這是比較通行的一種想法但張君行拂袖而去是由於其他隱秘的原因呢?比如說他要找小虎報仇遭到施婷的阻攔也會生上面兩幕。施婷說的情義已盡中的義恐怕就是指這件事。為了報仇大業而她拋下急需照顧的女朋友和胎兒不是正與大義相悖逆麼?」李老伯道:「但是現在並不知道張君行是否跟小虎有仇啊。」

    「不!張君行和小虎之間的確存在著深切的仇恨!」陳老伯突然撞進門來嚇了眾人一大跳。李老伯忙向旁邊一看阿強不知什麼時候已沒了蹤跡。陳老伯進屋以後瞇著一雙因睡眠不足而佈滿血絲的眼睛在房間裡四處搜尋田音榛忍不住問道:「陳老伯你在找什麼啊?」陳老伯揉揉眼睛道:「不對呀剛才我進門之前明明聽見有一個陌生人說話聲音的。怎麼一進來就不見了?」田音榛忙解釋道:「不是你聽錯了。剛才是何健飛在說話呢。他早上起來嗓子不大好有點感冒聲音也有點怪怪的呢。」

    李老伯也忙岔開話題道:「對了小陳剛才你說什麼仇恨呢?」陳老伯坐下戴上老花眼鏡從懷裡掏出一大堆剪報抖著它們對眾人說道:「這就是他們兩人不應該說是他們兩個家族之間的仇恨。」李老伯撿起來一看只見上面的日期是1946年7月3日。報紙上的大個標題觸目驚心:「紅港碼頭血喋江河」。看下去時卻是說紅港碼頭一船家因無故剋扣工人的工資在一個工會小組的組織下向船家所在地起了破壞式的衝擊。然而根據消息靈通人士透露由於有叛徒告密暴動最終以失敗告終。船家重金賄賂軍警將幾個帶頭動暴動的領導全部秘密槍殺屍體拋棄在荒野。」何健飛奇怪道:「咦這個時候張君行才多少歲還沒上大學也沒認識小虎跟他有什麼關係呢?」陳老伯道:「因為張君行的爸爸便是其中一個被槍殺的領導。而船家正是小虎的本家。」何健飛道:「那也不通張君行的爸爸是被船家買通軍警殺死的冤有頭債有主就算要報仇也不應該對下一代下手。我看張君行雖然後來走了歪路可是能被陳老伯看得上的也是一名頂天立地的人怎麼會連這個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呢?」陳老伯抽出另外一份報紙道:「這就是第二篇新聞的來歷了。」大家趕緊湊上前去看只見上面也是一個大標題:「受害民眾尋仇未果政府提醒勿輕舉妄動。」原來張君行一家人的確有打過向小虎本家報仇的主意但是因為小虎的父親是個頭腦靈活的商人他見革命風波湧到時便聰明地捐出了絕大部分資產給政府從而保住了自己的命也贏得了政府的信任被列為重點保護的戶主終於使他們本家免於被仇家追殺之苦。大家看到這裡終於釋然張君行與小虎之間竟有如此曲折和牽連甚廣的歷史。展到這地步誰又能輕易斷定張君行的行為是否屬於光明磊落呢?畢竟殺父之仇不是隨便就能解開的心結。

    陳老伯放下手中的資料望向何健飛道:「雖然現在張君行和小虎之間的私仇已經明瞭但是這真的可以說明張君行有復仇行為嗎?」頓時眾人一起望向何健飛何健飛點點頭道:「我可以肯定。」說著拿過陳老伯手中的筆和紙道:「借來一用。」在紙上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地圖。田音榛不解道:「你畫的是什麼?」何健飛笑道:「我找了學校的地圖看了一下竟然現一個很有趣的事情。你們看這個是冬蕗上吊的地點這個是張君行倒斃的地方而這裡是施婷死的屋子我們如果將三個地方連起來的話會怎麼樣呢?」說著便連了起來。霎時眾人驚呼一聲。圖上竟出現了一個十分齊整的等邊三角形。李老伯還是不明白:「就算是等邊三角形又能怎麼樣?」田音榛搶著道:「這個我知道在佛門中等邊三角形是最穩固的形狀代表不可打破和隔離通常作為支撐防守陣法的模式。」何健飛接口道:「沒錯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巧合三人死的位置無意中連成一個隔離的結界而冤鬼路本身已經存在著一個隱藏的鬼界相通點結界生效用就將冤鬼路一帶隔離成了一個半鬼界。這是唯一可以解釋冬蕗擁有這麼強大法力和操控冤魂輪迴的原因。」陳老伯打斷道:「慢著我們不是討論張君行復仇行為的嗎?為什麼變成是討論冬蕗強大的控制能力了?」何健飛笑道:「沒有走題。大家請看這是一個倒立的正三角形頂點在張君行那裡。而頂點距離冬蕗那裡足足有十幾米甚至差不多出了冤鬼路的範圍。既然是調查冬蕗的事為什麼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呢?」陳老伯不服氣道:「當時調查的事千頭萬緒這樣並不能完全排除他是因為調查需要的可能。」何健飛道:「的確我沒有直接證明他復仇行為的證據可是我剛才已經說了能解釋冤鬼路裡冤魂難以輪迴的只有鬼界結界而鬼界結界的頂點恰好又在張君行那裡。這樣一環環反推理下來就形成了無可擊破的如山鐵證。對了另外還有一個間接的證據還記不記得張君行日記裡面第一頁奇怪的描述?我當時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覺得這個場面很熟好像自己在哪本書裡看過。後來我跟音子終於想起了如果我沒猜錯這個場面應該是鬼界才會出現的場面換句話說就是張君行臨死前看到的正是鬼界的畫面正是那個恐怖畫面使張君行致死的。張君行的屍體上不是找不到任何傷口嗎?這就是陰氣殺人最明顯的特徵。冬蕗也是用同樣手法殺人的。這下沒有什麼疑問了吧?」

    陳老伯長長地歎了一聲的確再也沒有任何疑問了。然而痛苦卻像一塊大石永遠懸掛在他的心上。當年自己最欣賞的人竟是冤鬼路雄起的罪魁禍。君行你為什麼要這樣?殺父大仇固然不可放下但是你為了這個就忍心以整個學校的代價去實施你的計劃嗎?就算你沒有能力沒有胸襟當上學生會主席但是你畢竟還有基本的良心道德啊!!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責問在陳老伯的心裡越陷越深李老伯憐憫地望著陳老伯自己開始何嘗不是這樣幸好後來得知是真阿強鬼使神差地害死了冬蕗。何健飛也早看出了陳老伯的傷神心下黯然:「就算冤鬼路傳說真的湮滅了但是它留給幾代人的傷害是永世都無法彌補的傳說的後續影響絕非降妖伏魔就能消除得了的。再多幾個這樣的傳說這所儘管有百年輝煌的古校依舊會走向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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