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音榛剛要問何健飛在看什麼李老伯的問話又把她的興趣拉了過來:「那張君行和施婷之間的感情怎麼樣?」陳老伯道:「君行一表人才施婷也是高雅素潔的那種女生兩人初中便相識了一直相隨到大學。兩人都是活動積極分子取得的成績也很不錯所以在外人看來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雖然有時為了一些小事紅過臉但過會兒也就和好了反正我沒見過他們吵過什麼大架。兩人一直和和美美的在咱們學校當年是有名的金童玉女呢。」李老伯沉吟道:「照你這麼說兩個人是不可能因賭氣分開的。那麼施婷的確是為了生孩子而找借口搬離學校的了?」田音榛道:「就算如此張君行死了她也不可能不去看一眼啊?這太違背常理了吧?他們兩人中間一定有古怪。」
陳老伯道:「古怪的事情才剛剛開始呢。我們報了案因為是阿強師兄死後的第一件大事警察也不敢怠慢。施婷是自殺的這沒什麼好查所以警察局裡的人都把所有的精力集中到張君行身上。根據當時的現場勘測在油崗頂那邊除了張君行狂奔亂跑的腳印外同一時間再也找不出任何人的腳印那也就是說張君行死的當時他是一個人呆在油崗頂的。那麼兇手是怎麼殺死他的呢?隨後法醫的正式報告重又現了一件詭異的事。除了兩眼瞳孔有輕微程度的損傷全身上下沒有現任何一處破損受擊打的痕跡但是從眼睛裡流出的那幾點血是不可能致死的法醫團整整吵了兩個多月才提交了正式報告。我至今還記得報告中最後一句:『死者的心臟是在不受外界的任何影響下自然停止跳動的!』這份報告傳到我們手中頓時學生會像炸開了鍋似的。小虎拍打著桌子氣憤道:『這不是糊弄人麼?照他這種說法豈不是說君行他是自己弄傷眼睛然後再像個老年人一樣自然死亡的嗎?這連三歲小孩子都騙不過去!』在校園裡幾乎個個義憤填膺於是由我出面從醫學院挑了幾個學生組成隊要求重新對屍體進行檢驗。警察局那邊不給但頂不住強大的輿論壓力最後還是放行了。三天後我那些學生沮喪地提交了一份與法醫團一摸一樣的報告震驚了整個校園。
「我束手無策忙亂中想起譚星莞和沈放來他們兩個知道張君行的脾性或許可以知道一點蛛絲馬跡。誰知道恰好這個時候施婷的事又出來了布公告撫慰人心安排好施婷父母的認屍工作一大推事湧過來我只好暫時放手。施婷死的第二天晚上沈放卻自己跑來找我了他因過度悲痛雙頻明顯瘦削下去一見我便道:『主席聽說張君行死時在你身邊留有一本日記我想看一下。』我猛然記起來那本日記我曾翻看了一下都是些什麼血啊影子啊之類的荒謬語言深奧難懂。我也沒這種功夫去研究就順手鎖在了櫃子裡。我拿了鑰匙開了抽屜卻現裡面空空如也不由叫道:『怎麼不見了?是誰拿了去?』沈放望著抽屜凝重道:『果然是這樣!副主席跟我說他在施婷身邊現了那本日記把他嚇了個半死神經虛弱得只好躺在醫院裡修養了。』我這才知道傳說那本日記是死神的化身上面附著可怕的詛咒:誰若是保留了那本日記血與火的洗禮便會降臨。」
李老伯緊皺眉頭道:「這麼荒謬的東西是誰編造出來的。」陳老伯辯解道:「不是編造出來的據說那句話明明白白寫在那本日記的扉頁上。」田音榛咯咯笑道:「據說?陳老伯你不是看過那本日記嗎?」陳老伯道:「我是在施婷生前看的。」李老伯忍不住斥道:「那還不是看了?生前生後看有什麼不一樣?難道日記的內容會自己改變了不成?」陳老伯突然換了一種奇怪的眼光緩緩地掃了三人一眼:「詭異的事正在於此我看日記時那扉頁上面分明是空白的但副主席小虎卻信誓旦旦以生命擔保他看到日記的扉頁上清清楚楚地用血歪歪扭扭地寫了這麼一句話。」
聽了這一席話三人都渾身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陳老伯接道:「我初始也不相信這種事於是置之不理那本日記被當作證物送往警察局。誰知警察局半個月內竟然離奇死了好幾個人。頓時這傳說漸漸盛行起來警察局怕得不得了忙找了一個借口又送回學校來學校也慌成一片我第一個主張將他燒掉以免危害人間。但是學校裡有幾個人不怕邪的人。以冬蕗之死不能從此石沉大海為由執意收藏結果當然就是死路一條了。」田音榛不解地問道:「那譚星莞和沈放呢?他們既然是張君行的好朋友難道不想收藏那本日記?」陳老伯唉聲歎氣道:「這正是另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在張君行死後的第七天他的好友十個上山拜祭途中遇上大雨有五個人返回去了在返途中譚星莞突然失蹤從此生死不明。而那天沈放恰好因為燒沒去總算保住了一條性命。然而好景不長就在那詛咒日記本為害校園之際沈放趁我們不備偷走了那本日記本臨走在我桌上留下了一張紙條說是寧願用自己的死來換取張君行的清白順便也除了這個禍害於是沈放死後日記本也不知所綜。傳說也終趨湮沒無聞了。」李老伯道:「你剛才說什麼張君行的清白是怎麼回事?」陳老伯道:「哦你說那個都是些校園無稽之談。我先前不是說那本日記本附有詛咒嗎?校園裡不知是哪個王八蛋謠傳是因為張君行不甘心死亡他的死靈附在日記本上專門吸人魂魄取人腦漿。我聽見這個消息大為光火雷厲風行查了一遍也沒查出什麼來。人言可畏眾口鑠金沈放必定是念不過自己好友在死後還要蒙污吧少年意氣方剛便做出這等傻事來了。」
陳老伯的講述到這裡終於完結了。51年的君婷事件與冬蕗的確密切相關。如果不是張君行的突然死亡冤鬼根本連存在的可能都沒有。那也就是說今天曲折凶險的真相其實早在51年就完全可以露出它本來的面目。誠如陳老伯所說張君行是為解決冬蕗事件而死的一生光明磊落的他如果害人也會直接以冤魂形式復仇不必費那麼大周折又要附在什麼日記本上又挖空心思寫出這麼一句話來。那日記本上的詛咒究竟是誰下的呢?是否日記上記載了某些重要的必須披露的隱情而妨礙到了某人的利益?是不是那人怕東窗事所以痛下殺手殺了張君行和施婷呢?每個人心中都翻滾著這些問題屋子裡一片寂靜。外面的蟲兒偶爾啾鳴一聲。半晌李老伯先打破了寂靜:「到最後都無法知曉殺死張君行的兇手是嗎?」陳老伯剛要點頭田音榛已接口道:「不用想了肯定是冬蕗前輩殺的。全身不見傷口面流鮮血這不是冤鬼路慣用的殺人手法嗎?」一直在身邊默不作聲的何健飛突接插了一句道:「可那時的冬蕗前輩還沒有殺人的能力張君行不是說她只會坐在樹下嗚嗚咽咽地哭嗎?」田音榛嚇了一大跳睨了何健飛一眼道:「何大帥哥什麼時候回過神來的?聽你說話的口氣似乎很清楚那殺人兇手是誰?」何健飛疾口否認道:「當然不是。我又不是神陳老伯他們弄了一年都還不知道我又怎麼可能知道?對了陳老伯你有沒有張君行的相片?」陳老伯起身道:「有有你們先坐會兒我進去找給你。」
見陳老伯進去了田音榛才笑著向何健飛道:「對了你老盯著那牆上的相片幹什麼?上面難道有什麼傾國傾城的美女不成?」何健飛笑道:「還真讓傾國傾城的田大小姐給猜中了。」那邊李老伯忍俊不禁一口茶都噴了出來。田音榛一愣狠狠瞪了一眼何健飛轉過頭來跟李老伯說話去了。
陳老伯早捧了一大堆相片出來翻了一陣拿出一張來遞給何健飛道:「這張大頭像保存尚是完整良好。」何健飛忙接過一看只見上面親密地靠著三個男生當中坐著的那個梳著那個年代常見的小*平頭一副自得的笑容滿溢在臉上目中炯炯神氣彷彿正在瞪著看照片的人。左邊那個張著嘴笑得合不攏嘴露出上排潔白而整齊的牙齒左手搭在正中那人的肩膀上顯示他們倆親密無間的友誼。右邊那個顯得十分文氣和清秀微微一抿的笑容絲毫掩蓋不了眼中一股淡淡的憂鬱。相同的是三個帥氣的男生臉上都寫滿了「自信」這張相片給人一種眼前一亮的清新感覺。相片的右下方寫著一行清秀的小字:「1951年5月3o日攝於文學社成立典禮上。」
正看間田音榛話了:「我竟不知道原來51年前的前輩們是如此神采飛揚的若是到了今天恐怕這全省高校第一帥哥的字號要在這三個當中站個三天三夜才罷休。」何健飛一愣隨即明白是怎麼回事冷哼一聲當作聽不見只剩下一邊偷笑的李老伯和不知就裡的陳老伯。何健飛對陳老伯道:「這一張想必就是張君行沈放和譚星莞的合照了。」
陳老伯道:「是就這麼一張了還是當年譚星莞送給我做留念的。」何健飛道:「這沈放、譚星莞是否也加入了學生會?」陳老伯道:「那倒沒有我本來也邀他們進來不過被他們拒絕了人各有志豈能相強?沈放活躍於攝影社團校史裡現在還掛著的校園雙雄巨幅照片便是他的得意之作。譚星莞醉心於文學一手創建了文學社。這張相片便是張君行、沈放前去參加文學社創建慶祝活動時拍下的。」何健飛笑道:「我猜上一猜中間坐著的那個是張君行左邊是沈放右邊是譚星莞。」陳老伯驚奇道:「咦你怎麼全猜中了?」何健飛道:「你剛才曾說想傳位於張君行我想老伯能看上的人先得要有一種殺伐決斷的領導氣魄才勝得過主席這個職位。這一點張君行和沈放、譚星莞兩人有明顯的區別。你看他往中間一坐那架勢絕對不像是副主席的料。」話音剛落李老伯黑著臉道:「喂小子你在說誰?」田音榛在一邊笑得伏在扶手上動不得陳老伯看著李老伯笑得前俯後仰就連李老伯笑得也是一陣亂顫。何健飛忙著向李老伯解析是無心之失一直沉悶的空氣因為何健飛的一句錯話有了鬆動。陳老伯想起當日張君行他們也是這般玩鬧音容笑貌宛在眼前不由得也暫時掃開了心上的陰霾。
鬧過一陣後何健飛才對陳老伯道:「不知可否麻煩陳老伯把上面那個像框裡的相片也拿下來看一看?」田音榛心裡道:「你的鬼胎終於要顯出來了。」這一下連李老伯也來了精神坐直了身子看陳老伯把相框取下來。何健飛單把最初看到的那張老照片小心地揭下來對陳老伯道:「能不能介紹一下這張相片的背景?」田音榛忙一把搶了過來李老伯也趕緊湊過頭去:上面兩排共有十三人只有作為學生會主席的陳老伯享有坐椅子的特權每個人雙手朝下除正中的副主席外都向左或右按45度角側身挨著臉上帶著拘謹又緊張的微笑。都穿著整齊的學生制服身後便是象徵這個學校的標誌——孫中山先生的銅像。在兩旁鬱鬱蔥蔥的樹木映襯下烘托出一種凝重、肅穆的氛圍。李老伯一看便道:「咳我知道了你看這種古板的排列方式肯定是在學生會換屆的時候才要照這種無聊的相片。」
陳老伯道:「李師兄講得沒錯這是三月底我們學生會選舉出新一屆班子時照的喏照片上除了我跟小虎之外便是各部的正副部長。」何健飛道:「那麼說張君行也在那張照片上了?」陳老伯道:「對他被選為組織部部長左起第三位就是他。」三個人忙湊前去細看但相片本就取的是遠景再加上有點泛潮實在無法看清張君行臉上的表情三人只好作罷。何健飛又道:「那麼照這張照片的人是不是沈放?」陳老伯點頭道:「當時學校裡就數他的攝影技術最好了。」
何健飛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容:「不錯技術實在太好了!那天譚星莞有沒有來呢?」話題從張君行轉到沈放的攝影技術再轉到譚星莞上面陳老伯有點暈頭轉向想了一會兒才答道:「沒有吧會場人太多我是沒看見他。」何健飛道:「施婷呢?她來了沒有?」陳老伯仍是遲疑了一會兒:「應該也沒有。因為會場有規定不是學生代表大會的代表不讓進來。」見陳老伯實在記不起來何健飛換了個話題道:「你說這張相片是3月底照的你是什麼時候拿到這張相片的?」這個瑣碎的時間問題更是難住了陳老伯他呆了有一刻半鍾才不太肯定地道:「大概是在4月份我實在記不起來了。」何健飛沒等話講完已緊跟著道:「好。你記不記得是誰把相片交給你的?」這個問題陳老伯倒是非常爽快馬上答道:「是張君行後來這種事都由組織部負責。」說著望向李老伯李老伯點頭認同。一聽這相片是由張君行經手田音榛立知有古怪馬上翻來覆去地查看可惜仍未現一絲異樣卻聽何健飛問道:「你接到相片後有沒有在上面添加過任何的東西?」他的聲音有一絲漂浮明顯是非常緊張。陳老伯也知道問到了關鍵處斬釘截鐵道:「沒有。絕對沒有!不但我別人我也可以擔保沒有。」
何健飛終於鬆了一口氣指著相片右下方的小字道:「那四個『大年初一』的字也並非是你寫的了?」陳老伯忙湊前看了一下道:「不是看字體似乎是張君行的手筆?」何健飛滿意地道:「好!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張君行、沈放和譚星莞有什麼共同的愛好沒有?」陳老伯道:「都是紅學中人其中以譚星莞的造詣最高。」何健飛笑道:「謝過陳老伯我現在暫時沒有什麼問題了。」田音榛和李老伯仍是一頭霧水相片都快被翻爛了依舊找不出任何可疑之處。田音榛急了忙扯著何健飛道:「你到底現了什麼這麼高興快告訴我!」何健飛愕然道:「我聽說他們也喜愛《紅樓夢》算找到知音了開心一下子也不可以嗎?」
「你……你分明就是在糊弄我!」田音榛氣不過。狠狠地踩了何健飛一腳痛得何健飛「哎喲」一聲抱著腳尖叫不止。李老伯知道何健飛的性子不肯說便死都不會說也不急著逼他抬頭看了一下窗外道:「喲天色已晚了。何健飛我可沒定房你快出去看一下有什麼賓館。」陳老伯站起來熱情的挽留道:「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不如住我這裡好。我老伴已經去世子女又在外我一個人怪寂寞的。」李老伯為難道:「這個……」何健飛不顧腳痛忙道:「陳老伯我有一個不情之請能不能把這兩張相片暫交給我保管?」陳老伯道:「沒問題只要你能雪君行的冤情哪怕是送給你都行。」李老伯想到何健飛過會兒不知又想起要翻看什麼東西只好答應道:「那麼有勞小陳了。」陳老伯欣喜道:「那我先去做飯。對了我這裡有兩間客房一間肯定是給這位小姐還剩下另一間……李師兄不如和我擠一下吧我也很想和你秉燭夜談。」李老伯正想著回到房裡跟阿強商量一下君婷的事情忙推辭道:「下次還有機會。今天勞累太過實在沒有精神。」陳老伯有點失望地進廚房去了田音榛道:「老伯我來幫你。」也跟著進廚房去了。
何健飛走近李老伯剛問得一句:「你晚上會不會打呼嚕?」陳老伯忽然從廚房探出一個頭對何健飛道:「對了剛才忘了問你你是怎麼猜中相片中沈放和譚星莞兩人的?」
「哦你說那個啊。」何健飛展顏一笑:「我是瞎蒙的沒有什麼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