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劍 正文 第四十章
    這是個沒有星光的夜天黑得像鍋底遠處海面上刮來的西北風寒冷刺骨風中還略帶些鹹腥的味道。

    一個入伍不到一年的新兵端著上了刺刀的半自動步槍站在蛇腹形鐵絲網後面他身後是一座漆成草綠色的大鐵門門口警衛室前掛著的電燈由於電壓不穩燈光時明時暗在寒風中搖動。

    這是野戰軍的一個師部代號泰山。由師部警衛連負責警衛警衛分兩層大門口有一個哨兵離大門約50米還有一道門由兩個持衝鋒鎗的戰士把守。

    站在大門前的哨兵正在哨位上來回踱步他正在等著下一班的哨兵來換崗再過二十分鐘他就可以下崗了。他使勁揉揉眼睛以此來克服陣陣襲來的睡意。突然遠處亮起的汽車燈光使他的精神為之一振一輛掛著軍用牌照的吉普車飛駛而來哨兵揚起手示意停車吉普車猛地停在停車白線後發出一陣刺耳的磨擦聲車上跳下兩個穿著四個兜軍官服的軍官越過停車線向哨兵跑來哨兵警惕地端起槍大喊道「什麼人?站住!」說著嘩地子彈上了膛。一個軍官揚起手中的包說

    「軍區情報部的有緊急要交給師長。」哨兵略一遲。疑兩個軍官已來到眼前其中一個高個子軍官一把抓住哨兵的步槍往旁邊一撥另一隻手臂猛地一揮哨兵旋即一頭栽倒在地上偷襲者轉身用手電向遠處亮了幾下遠處立刻亮起雪亮的汽車燈光大隊滿載「井岡山兵團」武鬥隊員的卡車接踵而來鐵門被迅速打開車隊衝進大門。

    第二道警戒線的哨兵見大門洞開幾輛卡車已衝了進來心知有變忙端起衝鋒鎗朝天鳴槍示警同時喝令停車。卡車停了下來車上跳下一群身穿勞動布工作服的青年女工她們高舉著井岡山兵團的紅旗手挽著手一步步向前走來……黑暗中響起女工們的歌聲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面對著視死如歸、慷慨高歌的年青女工們哨兵緊扣扳機的手哆嗦了要向手無寸鐵的婦女開槍是需要些勇氣的哨兵不是劊子手他下不了這個手更何況他也沒接到任何命令在這種時刻是否可以開槍。哨兵頹然垂下槍口……

    鄒明策劃的這次偷襲很成功不到半小時師部大院被全部佔領正在睡覺的泰山師師長和政委穿著褲權背心被趕了出來軍械庫被打開。在鄒明的重新佈防下師部大院成了一座堡壘從大門到司令部主樓用沙包堆起了五道防線。沙包上威風凜凜地架起一排排機槍司令部主樓的頂上也架起了重機槍、高射炮和「82」無後座力炮。鄒明決定把這裡當成他的新指揮部這裡有充足的糧食和彈藥先進的通訊系統還有這個師所屬汽車營的數百輛卡車。鄒明的實力大增沒有什麼東西能阻止他發動最後的攻擊一舉掃平「紅革聯」的日子就快到了。

    李雲龍在睡夢中被鄭秘書叫醒當他得知這個消息時卻一反常態地沒有發怒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這個軍所屬的各部隊營房橫跨了兩個省有幾十處之多反正造反派要動手隨便找一處就是你防不勝防關鍵是現在怎麼辦。要是一個師部被佔領軍方無動於衷的話馬上就會引起連鎖反應此例是開不得的。泰山師的師長是李雲龍的老部下了他在電話裡怒氣衝天地發著牢騷「號我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還頭一次讓人光著腚攆出來這些狗娘養的造反派欺人太甚上級到底准不准我們開槍自衛?只要您下命令我把我們師的紅軍團調過來半小時之內我要奪不回師部您砍我的腦殼。要是只許挨揍不許還手那這兵咱不當了連軍裝都脫給造反派讓他們去當得啦我回家抱孩子去李雲龍沒好氣地說」得啦你哪兒這麼多牢騷?有牢騷別跟我發找中革小組去發你匯報一下損失情況部隊有傷亡嗎?「」只有哨兵挨了一悶棍鬧個腦震盪現在還躺在醫院裡。要說損失可就大了除了武器彈藥不算機要室裡件全落到造反派手裡還有電台的密碼本師防區永久工事的分佈圖兵力和兵器的編制表都沒搶出來。「師長說。

    李雲龍沉默了事態的發展比他預想的要嚴重得多對於敵方的特工人員來說這可是個干載難逢的良機這等於把大量的絕密情報拱手交給對方由此造成的損失將是難以彌補的李雲龍的腦門上滲出了冷汗。他心裡明白要解決這次危機可沒那麼簡單牽一髮而動全身兵不血刃的解決方式是不可能有的。如果把情況逐級上報等待指示此舉固然可以擺脫個人干係可敵方的特工人員決不會等。到那時那些絕件可能早擺在一些國家情報機關首腦的辦公桌上了。此外「井岡山兵團」已獲得了大量的武器彈藥當過步兵團長的鄒明不會不懂兵貴神速的道理他極有可能對「紅革聯」盤踞的東區來一次大規模攻擊這個城市馬上會淹沒在血泊裡。現在恐伯沒時間等了需要馬上採取行動。

    李雲龍來不及多想了他果斷地發出命令「通知警衛營馬上集合做好戰鬥準備對泰山師師部實施包圍。」尖利的戰鬥警報響了司令部的空氣驟然緊張起來頭戴鋼盔、全副武裝的戰士們在集合司令部的參謀們已各就各位進入臨戰狀態操場上軍官們整隊的口令聲和汽車、摩托車引擎的吼叫聲交織在一起。

    鄭秘書一臉憂慮地對李雲龍說「號如果造反派拒不撤出怎麼辦?」李雲龍面色冷峻乾脆地說「使用武力強行繳械誰敢反抗就消滅他。」鄭波倒吸一口冷氣感到非同小可他一改平時的謹慎搶上一步攔住李雲龍用哀求的口吻說「號部隊一旦開槍後果不堪設想目前全國還沒有先例前些日子毛主席關於『二月逆流『的講話言猶在耳請號三思這次行動非同小可鬧不好就是一場大規模流血事件……」李雲龍正拎著手槍套往外走聽見鄭波的話猛地停住腳躊躇起來他衝動起來連軍區司令員也敢頂但他所崇敬的偉人毛澤東的話卻不能不聽在毛澤東的摩下浴血拚殺了幾十年這支軍隊在毛澤東的指揮下從弱小走向強大領袖的每句話對於他都如同黃鐘大呂。李雲龍突然感到渾身無力邁不動步了。前些日子盛怒之下的毛澤東說「號稱革命幾十年到頭來害怕生運動了誰個生運動?北洋軍閥、段祺瑞他怕就鎮壓。結果怎麼樣?鎮生運動的沒有好下場天天喊群眾路線群眾真正地起來了就怕得要死恨得要命……」鄭波湊近李雲龍耳邊請示道「號您看咱們是否向中央軍委請示一下?

    「李雲龍思索了一下終於點點頭。

    加密的軍用線路開啟了李雲龍越級把電話掛到軍委辦公廳這個城市發生的事件也同樣震驚了軍委辦公廳聽了李雲龍的匯報後軍委的一個主持日常工作的負責人乾脆地指示道「可以來取強硬措施對敢無視《軍委八條》者決不手軟不要伯有毛主席給的尚方寶劍在此要大膽行動。」軍委第一副主席、國防部部長林彪辦公室的電話也接通了。林辦的指示很簡短可以反擊。

    鄭秘書憂心仲仲地說「號什麼叫『強硬措施『?什麼叫『可以反擊『是用槍還是用嘴或是語錄本?為什麼沒有明確的指示?要知道那些造反派可不是只有大刀長矛的冷兵器他們已經武裝到牙齒了他們會老老實實等咱們去繳械?l號我剛才特地去看了看地形那個鄒明是個行家他已經建成完整的防禦體系火力配備有較大的優勢戰端一開雙方傷亡都小不了號到那時您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除非有中央軍委明確可以開槍的書面命令。」李雲龍的一雙眼睛寒光四射直視著鄭波「鄭秘書你怕了嗎?」鄭波遲疑了一下便坦然迎住李雲龍的目光「說心裡話?」「當然。」「報告號我確實害怕而且怕得要命我不是孬種。

    軍人不怕戰死沙場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更怕的是死在自己人手裡死了還要背黑鍋。眼下咱們面對的不是敵人是群眾是老百姓說好聽點兒可以稱為群眾武裝團體他們是響應領袖的號召起來造反的。若向他們開槍咱們就成了鎮壓群眾運動的劊子手。反過來講他們又是敵人說得難聽點兒他們現在是一批無法無天的武裝暴民不僅威脅到國家安全還威脅到這個城市大多數居民的生命安全身為本地駐軍的號首長如果不採取斷然措施等造成了嚴重後果您的罪名就該是瀆職罪總之這應了那句成語『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咱們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號您知道堂。吉訶德嗎?「李雲龍搖搖頭說」聽我老婆說過怎麼了?「」他祟尚中世紀的騎士精神終日生活在自己創造的幻覺中久而久之便把幻覺當成了現實以為自己成了以除暴安良、拯救天下為己任的騎士他幹了不少自己認為俠義的荒唐事遭到的卻是被捉弄和嘲笑。有一次他看見一個巨大的風車便認為這個風車是代表邪惡的魔鬼的化身他勇敢地拿起長矛同風車進行搏鬥最後被摔得鼻青臉腫。

    在世人的眼裡他是個神經錯亂、舉止荒唐的傢伙他終日生活在早已逝去的歷史中按照早已逝去的那個時代的思想感情去處事這樣勢必造成歷史與現實之間的巨大反差被撞得頭破血流也是必然的。「李雲龍聽得一頭霧水他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兜了這麼大圈子是不是勸我別做這個堂。吉訶德吧?「」其實我挺佩服他的勇氣和正義精神還有面對邪惡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英雄氣概可惜的是事實證明一個人無論多麼優秀都不可能超越歷史更不能停留在已經逝去的歷史中不能自拔否則你所處的時代便要懲罰你。號在軍隊中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副團職幹部我既不可能去創造歷史左右歷史也不可能對歷史負責任。至於您…

    …「李雲龍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號您有能力創造歷史或左右歷史您掌握著一個龐大的、裝備精良的野戰軍的指揮權您一旦下令開槍就會在全國創造一個先例也就是創造了歷史您的名字也會載入史冊至於是美名還是罵名要看歷史的解釋權在誰的手裡。」李雲龍笑了「我還有一點兒不明白命令是我下的當然應該由我來負責你伯什麼?

    「」根據政治鬥爭的慣例首長和秘書之間的關係應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李雲龍不笑了鄭波的話確實使他感到震驚看來自己的腦子是簡單了些你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是無法反駁的自己以前倒是沒考慮這麼多。既然是擔風險的事沒必要搭上鄭波。他拿起電話要通軍政治部幹部部長」我是李雲龍現在正式通知你我的秘書鄭波執行命令不堅決我決定撤消他的秘書職務由幹部部重新安排工作我讓他馬上去你那裡報到。什麼?處分先不要考慮讓他以觀後效吧。「掛上電話李雲龍神態凝重地對鄭波說」你到底跟了我這麼多年瞭解我的脾氣。

    我喜歡直來直去男子漢嘛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你的話很直率也很有道理就像你剛才說的你是個小小的副團職幹部不可能對歷史負責。這話沒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嘛可我的情況不同我必須對歷史負責誰讓我是軍長呢?我承認對手可能比我強大得多可對方已經寶劍出鞘了我能不亮劍嗎?我想試試運氣就算屬於我的那個時代已經結束但總要由我去畫個句號吧?小鄭你好自為之吧?

    「鄭波的眼裡湧出淚水他呸咽地說」首長感謝您對我的保護可您自己……我還能為您做些什麼?「李雲龍揮揮手淡淡地說」去報到吧好好幹如果將來你也能當上軍長或是軍區司令你也不要推卸自己的責任如果人人都不敢承擔責任那我們這支軍隊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你要記住!「鄭波淚流滿面地向老首長立正敬禮」首長我記住了請您多保

    重我向您告別了。「李雲龍望著鄭波的背影吼了一聲」出發!「一輛草綠色的軍用廣播車正反覆地向被包圍的」井岡山兵團「播送著《軍委八條》和軍方的最後通碟。泰山師的師部大院已被軍部警衛營圍得水洩不通荷槍實彈、頭戴鋼盔的戰士們已經進入攻擊線戰端一觸即發廣播車的高音喇叭裡已經是第十次傳來警告聲…。立即退出軍事機關交出武器和電台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此時的李雲龍還沒真正下決心他很希望那些造反派能在大軍壓境的情況下繳械投降。

    他甚至可以再退一步只要他們撤離師部交出電台密碼和絕件留下重裝備就算他們帶走些輕武器和彈藥他都認了。

    面對這些原先都是本本分分的工人李雲龍實在下不了手他們不是敵人都是一些常年處在最底層的群眾「領導階級」的桂冠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多少實際利益他們常年拿著很低的工資勉強養活著家裡眾多的人口沉重的生活負擔使他們看不到任何希望他們住在低矮擁擠的住房裡幾乎沒有改善的可能性。李雲龍見過一些工人出身的來家裡找李健他們穿著父親穿破的工作服渾身補滿了補釘遲疑地站在客廳門口戰戰兢兢地不敢邁步就像來到碧瓦紅牆的王公貴族府第那些孩子的眼睛裡總閃著一種受驚的小鹿特有的神態似乎一有動靜就準備拔腿而逃。李健也常和他提起一些的家庭情況「爸爸我有個家只有一間小屋競然住了七口人。一進門就得上床吃飯和做作業都在床上。」兒子的話說得李雲龍心裡一陣陣發涼。他不明白為什麼解放十幾年了怎麼老百姓還生活得這麼苦?這些勞動人民難道真有當家作主的感覺?要向這些本來已經生活得很苦的安百姓開槍簡直是作孽啊軍人不是屠夫不是劊子手更何況這支軍隊是來自人民的子弟兵向自己的父老兄弟開火這事想想都是罪過啊。這些糊里糊塗的老百姓啊他們窮怕了苦怕了一聽說「造反有理」了就爭先恐後地起來造反也許他們認為只有造反才能給他們帶來新的希望才能改善他們的處境。將心比心他李雲龍當年參加「黃麻暴動」又何嘗不是這種心態呢?此時李雲龍表面沉靜如水心裡卻像翻騰的油鍋冷汗不停地順著後背流下來連內衣都浸透了他心裡在一遍遍地念叨著鄉親們哪兄弟們哪你們走吧把武器彈藥帶走我都認啦。

    鄒明啊你這個混蛋呀哪怕派個人出來談判呢咱們也好商量啊求求你啦我這個軍長給你這個團長跪下行不行啊……他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他的心在一點點變軟變得像一團能捏出水的軟泥這輩子屍山血海、槍林彈雨的事見得多了他心沒軟過可這會兒卻軟得像攤爛泥。

    軍部警衛營營長吳玉水拎著衝鋒鎗向李雲龍請示「號您下命令吧我保證半小時之內結束戰鬥。」為了避免大規模流血事件李雲龍下令再給井岡山兵團最後十分鐘考慮時間。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氣緊張得似乎快要凝固「井岡山兵團」廣播喇叭傳出來為毛澤東詩詞譜寫的歌曲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

    歌曲過後又是一浪高過一浪的口號聲井岡山兵團萬歲!

    井岡山戰士誓與陣地共存亡2李雲龍的心又在一點點硬了起來理智似乎佔了上風。這伙造反派必須繳械他們的破壞力太大了此時若是不加以制止明天甚至是今夜他們就有可能向城市東區的「紅革聯」發起攻擊「紅革聯」的頭頭杜長海雖然死了但他已調教出不少炮手他們手裡還有坦克和「52」加榴炮他們的指揮系統還在有效地運轉當兵強馬壯的「井岡山兵團」向東區大舉進攻時「紅革聯」不可能坐以待斃他們會做困獸之鬥甚至不惜同歸於盡引爆安放在核心陣地院的炸藥打紅了眼的人是不會顧忌他人的生命的。李雲龍彷彿看見被炮火覆蓋下的城市的慘狀成千上萬人的死亡牆倒屋塌的建築物被炸斷的高壓輸電線打著藍色的火花……他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二戰時的記錄片那是斯大林格勒巷戰結束後拍的實景影片裡的城市簡直成了一座巨大的、死氣沉沉的墳場。在以往的戰爭中最殘酷慘烈的莫過於城市巷戰沒有徑渭分明的戰線沒有前方後方之分沒有軍事目標和平民建築之分沒有武裝人員和婦女兒童之分雙方逐街逐屋地反覆爭奪傷亡率高得驚人整個城市成了個巨大的血肉磨坊……李雲龍不敢再想下去若是這種可伯的結局發生身為本地駐軍的l號首長早晚也是替罪羊兩害相比取其輕既然這場混賬王八蛋的化大革命」把老子逼得沒路可走老子只好背水一戰生死由天啦。

    限定的時間到了李雲龍咬著牙發出命令「攻擊……」擔任突擊隊的一連一躍而起戰士們呈散兵線狀向大門衝去。這時雙方的廣播聲都停止了現場靜得出奇只有突擊隊的戰士們紛亂的腳步聲在部隊接近大門的剎那間「井岡山兵團」的槍聲於響了從沙包工事裡、樓頂上輕重機槍組成的交叉火力構成集的火網駭人的槍聲顯得格外清脆正在衝擊中的一連戰士一下子倒下一片……

    李雲龍最不願看到的事終於發生了。他暴怒起來「操他娘的他們竟敢開槍給我打…

    …「他一把拽過小吳的衝鋒鎗邊拉動槍栓邊要向上衝警衛員小吳不要命地撲過去把他抱住……

    警衛營長吳玉水也怒吼起來「給我開火!狙擊手把那些火力點給我打掉機槍掩護全營跟我上……」他隨手抓過一枝衝鋒節邊點射邊發出疹人的嚎叫先衝了上去。戰士們潮水般地湧向大樓。

    擔任掩護的機槍手們用持續不斷的火力將沙包工事打得塵土飛揚對方的射手被壓在工事裡不敢抬頭狙擊手幾聲槍響後樓頂的火力點就啞了對方的替補射手迅速補上射擊位置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又是幾聲槍響替補射手的腦袋也開了花這一次再沒人敢露頭了。警衛營的戰士們施展著各種戰術動作連衝過道防禦工事攻進大樓大樓裡爆豆般地槍聲不絕於耳手榴彈短促的爆炸聲中彈者的慘叫聲交織成一片……

    一個參謀臉色發白地對李雲龍說「號這下子可打大啦。」李雲龍不為所動神色冷峻地發出命令「迅速肅清殘敵凡抵抗者一律就地消滅。」

    造反派們畢競是烏合之眾在訓練有素的野戰軍的攻擊下整個防禦體系頃刻間便士崩瓦解二十分鐘後大樓裡的槍聲便沉寂下來師部大院被全部佔領。

    傷亡數字很快被清點出來造反派死亡48人傷0人。軍隊死亡8人傷岡山兵團」的號勤務員鄒明9防死前仍不失其軍人本色他用手槍連續打倒兩個想活捉他的戰士最後被營長吳玉水用衝鋒鎗打成了蜂窩。鄒明一直到死都保持了英雄氣概他怒目圓睜一手緊握「54」式手槍另一隻手緊握著一顆擰開蓋的手榴彈導火索拉環套在小拇指上連久經沙場的李雲龍看了鄒明的屍體在震驚之餘也生出幾分敬佩他久久地注視著鄒明已無生氣的臉心想這混蛋倒是條漢於可惜了。當他轉過身準備離去時心裡突然動了一下禁不住又回頭看鄒明一眼心說這傢伙也是個端著長矛和風車搏鬥的人屬於他的時代早已過去了他還留在那個時代裡所以他只有死嗯?那個玩長矛的傢伙gq什麼?對叫堂。

    吉訶德。

    當一具具血淋淋的戶體被指出大樓時連一貫對屍橫遍野的戰場習以為常的李雲龍都禁不住扭過頭去不忍再看。他想鄭秘書說的沒錯他娘的我在創造歷史呢。

    師部大樓被奪回後李雲龍毫不遲疑地發出一連串命令野戰軍各部迅速出擊對所有執有武器的造反組織實施包圍強行繳械。師部大樓的流血事件早把他們嚇壞了他們終於發現這個軍長是個說幹就幹不好惹的主兒。軍長的脾氣如此他指揮的這支野戰軍脾氣也大師部大樓這一戰野戰軍傷亡了三十幾號人剛吃了這點兒虧全軍上下就紅了眼有個剛剛被繳械的造反派頭頭事後餘悸未消地說了句不大好聽的話「媽的這哪是解放軍?活像一群俄得嗷嗷叫的狼。」話說得難聽實際的確如此。泰山師所屬的紅軍團是支組建於紅軍時期的老部隊這個團有些邪門全團從團長政委到下面的炊事員幾乎個個都是火爆脾氣。李雲龍對這個團的評價是得理不讓人吃虧不饒人。當年在淮海戰場上這個團顯出兩重性格叫「拚命三郎加潑皮牛二」。作戰風格是橫衝直撞加死纏爛打。國民黨十八軍的一個團全副美式裝備號稱「老虎團」。這個老虎團碰上紅軍團算是棋逢對手兩下都是嗷嗷叫的部隊。剛一接火便打得難解難分幾分鐘內戰鬥便進入白熱化狀態打了整整一晝夜也不歇手老虎固有點扛不住了還沒見過這麼死纏爛打的對手不吃飯不睡覺連口氣也不歇像塊豬皮鰾粘上甩不掉打不死你也要累死你老虎團長有些膩歪了那兒來的這麼支潑皮隊伍?有完沒完?老虎團不想再纏下去了打了一天一夜連口水都沒喝上這支潑皮隊伍咋就像上足了發條的機器人似的?誰知想撤也撤不下來紅軍團是鉚足了勁要和老虎團拚命好像自己也活膩了似的非要來個魚死網破不行。激戰了兩晝夜老虎團終於趴下了紅軍團還剩半個連團長成了排長。弟兄們來不及打掃戰場都躺在死屍堆裡睡著了害得趕來增援的一團長還以為這個團全軍覆沒了呢。說來奇怪多少年過去了這個團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可當年傳統一點兒沒變還是這麼邪門。一個農村入伍三腳踹碳不出個屁來的新兵只要在這個團呆廠三個月以上馬上像換了個人似的脾氣變得火爆火爆的和別的部隊打交道時馬上就帶出這個團特有的傲慢似乎天下人有一個算一個沒誰能入他們的眼。連李雲龍都納悶這是咋回事?這個團好像第一任團長的魂留在這裡了換了無數茬人魂還在。

    前些日子紅軍團也被造反派沖了一下搶走不少武器當時的命令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全團眼睜睜地讓人家收了一下在這個團的歷史上還沒出現過這種窩脖子的事團長蔡金明硬是氣得吐了兩次血。

    這次有了命令收繳造反派的武器這個團像是注射了興奮劑難怪造反派們稱他們為「嗷嗷叫的餓狼」。收繳武器時團長蔡金明從裝甲運兵車裡露出半個身子一手扶著高射機槍一手拿著半導體喇叭喊話他的警告只說一遍絕不重複第二遍。一個不大識相的造反派頭頭想表現點兒英雄氣概他舉著手槍帶領部下高呼革命口號表示要與陣地共存亡蔡團長不打算再廢話他手指一動「叭」地一聲槍響一發2。7毫米的高射機槍子彈準確地打在那個造反派舉槍的手腕上大口徑子彈的殺傷力是驚人的那人的手腕被齊嶄嶄地打斷手掌和手槍飛出一丈多。蔡金明一槍定乾坤在場的造反派們差點嚇破了苦膽頓作鳥獸散。

    在各部隊的出擊下造反派們終於鬧明白了這支野戰軍的忍耐已經到頭了誰再認為軍隊是軟弱可欺那可就大錯特錯了。這個城市的大規模武鬥算是到頭了。

    這場大規模流血事件的消息迅速傳遍全國舉國震驚。而中革小組卻一反常態地沉默著沒有做出任何反映但政治嗅覺敏感的人都已感到這可能是暴風雨的前奏。

    幾年後這支野戰軍早已換防離開了這個城市市民們在茶餘飯後的閒談中還不斷地提起這支部隊「……那個軍嘖嘖可真他媽的……從軍長到下面當兵的沒一個省油的燈脾氣火爆得邪乎……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沒這支部隊革『那會兒咱們這城非打平不可……」若干年後位於北京紅山口國防「將軍班」員宿舍裡某野戰軍副軍長、陸軍少將鄭波正在寫一篇軍事此與戰略戰術全無關係它以獨特的角度、新穎的立意論述這樣一個主題《論軍事首長的性格與部隊傳統的關係》。

    ……任何一支部隊都有自己的傳統傳統是什麼?傳統是一種氣質一種性格。

    這種氣質和性格往往是由這支部隊組建時首任軍事首長的性格和氣質決定的他給這支部隊注入了靈魂。從此不管歲月流逝人員更迭這支部隊靈魂永在。事實證明一支具有優良傳統的部隊往往具有培養英雄的土壤英雄(或是優秀軍人)的出現往往不是由個體形式而是由群體形式出現。理由很簡單他們受到同樣傳統的影響養成了同樣的性格和氣質。例如第二次世界大戰時蘇聯空軍第航空團-39「飛蛇」戰鬥機大隊競產生了二十名獲得「蘇聯英雄」稱號的王牌飛行員。

    與此同時蘇聯空軍某部的「施烏德」飛行中隊產生了二十一名獲得「蘇聯英雄」

    稱號的王牌飛行員。如果拋開政治觀點從純軍事角度看二戰中德國空軍的第五十二戰鬥機聯隊也是個培養世界級王牌飛行員的溫床這個第五十二戰鬥機聯隊競同時出現三個世界級王牌飛行員以擊落敵機架數為標準這三個飛行員都名列世界前三名可謂空戰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他們是埃裡希。

    哈特曼擊落敵機352架。格哈德。巴爾克赫內擊落敵機30架京特。勒爾擊落機275架。這三個王牌飛行員創下的驚人戰績把當時世界各軍事強國的王牌飛行員們遠遠拋在後面無人可及之項背。蘇聯空軍第一王牌飛行員庫爾杜布在二戰中所創最高紀錄為擊落敵機2架還不及名列第三的京特。勒爾所擊落敵機架數的零頭。由此可見一支部隊的傳統是多麼重要……

    補充本章所寫的事件我沒有找到合適的原型在革」中比較有影響的軍隊和造反派衝突主要有新疆石河子、四川成都和青海西寧。

    97年月2日新疆石河子市發生了流血事件。在石河子的新疆軍區生產建設兵團從月7日到27日先後有七個「造反團」衝擊武裝部門。有八個單位的「造反團」強行接管武裝部門管轄的通訊總機。月25日下午八個單位的兩干名造反派進入汽車二團配合汽二團造反派奪權汽二團掌權派請求兵團武裝部隊獨立團支援。獨立團九十二名指戰員遂趕到汽二團。此時汽二團造反派搶奪獨立團槍支2支、手榴彈4枚、子彈307發。到下午造反派增至四千餘人。月2日零點在奪槍與反奪槍中雙方開槍死五人傷六人。當日造反派又衝擊農八師師部與那裡的部隊發生武裝衝突又在其他處槍戰死24人傷74人。軍區認為這是部隊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鎮壓了歹徒。但中革認為這是一起鎮壓革命群眾的嚴重反革命事件。2月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發件對新疆建設兵團進行軍管。

    在四川成都因成都軍區「產業軍」派受到對立派猛烈攻擊。《軍委八條》下達後2月7日葉劍英批發了中央軍委致「成都工人革命造反兵團」、「四川『8。2『戰鬥隊」的公開信。公開信主要宣傳《軍委八條》指出這些組織把矛頭指向軍區向軍區靜坐示威圍困軍區機關是嚴重違反中共中央決定的並對造反派組織頭頭發出警告如不遵守中央決定繼續煽動群眾把矛頭指向軍隊衝擊軍區機關一切嚴重後果由他們全部負責。從2月8日開始成都軍區在全省用飛機散發此信。但造反派不接受軍隊的警告衝擊軍區反而愈戰愈勇。軍區在退避三舍忍無可忍之後抓了數萬人。不少很快放回。

    5月7日問題終趨明朗與新疆一樣造反派勝了。中共中央作出《關於處理四川問題的決定》指出成都軍區個別負責人在支左中犯了方向路線錯誤主持工作的軍區政委甘渭漢、副司令韋傑被撤職審查由梁興初和張國華任新的軍區司令和政委。承認那幾個造反組織是「革命群眾組織」「產業軍」不服兩派鬥爭更加激烈。

    在青海發生了「趙永夫事件」。西寧市群眾組織「8。8」在北京來西寧串連生下衝《青海日報》社在報社搞打砸搶活活打死幾個人。並用從別處搶來的槍支對向他們做工作的解放軍戰士進行武力恫嚇。西寧駐軍「支左」領導小組認為不能任其胡作非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遂派部隊對鬧事分子實行武裝包圍令他們立即退出報社。

    但鬧事者居然向部隊開槍尋釁部隊被迫反擊一些人當場被擊斃其餘人被逐出報社。2月23日。青海省軍區副司令員趙永夫打電話向葉劍英報告情況時葉劍英說「你們打得對!打得好!」這話在西寧傳為「林副主席來電」。毛澤東對青海事件批示可以調查一下如果生先開槍問題不大。如果不是這樣那就值得研究了。

    經中革兩次調查向毛澤東作了顛倒是非的匯報。於是造反派又勝利了。

    3月24日經毛澤東同意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革小組作出《關於青海問題的決定》。在宣佈這個決定的會上趙永夫當場被捕。要不是毛澤東說了句「不要殺」趙永夫險些被立即處死。

    另外中有一段毛澤東關生運動的講話這是9革初起時毛在批劉、鄧派工作組時講中引用時的說明不太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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