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土財主 上部 第十二章 這個丫頭真倔
    第十二章這個丫頭真倔

    董傳貴的心不是鋼鐵煉成的。姑娘的一席話他豈能無動於衷?丁蘭巧年輕參加革命早心地善良人又長得漂亮。別說他一個小小的連長師團長找她談話的都不在少數。董傳貴也納悶丁蘭巧哪根筋出了毛病怎麼會對他一個老粗一個農民一個傷殘軍人情有獨鍾呢?董傳貴百思不得其解無奈之下他從軍衣口袋裡費力地摸了一盒香煙出來。丁蘭巧見狀趕忙接過來取出其中一支塞到他嘴裡替他把香煙點燃。就這樣沉默了好一陣兒。還是連長先開口董傳貴說:

    「蘭巧同志你說我這個人吧優點也有缺點也不少。給你這麼說吧我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待人實在。如果是我先認識了你如果你也不嫌棄我的話我一輩子對你都不會變的。如果我變了你肯定罵我是陳世美、負心漢。現在的問題是我後認識了你……」

    「不聽不聽不聽。你純粹是強詞奪理我知道你和那個女人沒有點滴關係。」丁蘭巧賭氣地摀住自己的耳朵。

    董傳貴頓了頓接著又說:「蘭巧同志你是革命軍人你還年輕你的前途遠大的很哩!你的情況和你嫂子不同她這輩子肯定不會再嫁人我是她的唯一希望……」

    「你也是我的唯一希望!」丁蘭巧不服氣地反駁道「難道我心目中還有第二個人?」

    「小丁你原本不是這樣的人怎麼你今天有些不近情理?」董傳貴眉頭微微一皺。

    「傳貴你知道嗎?好女人的真情一生只能有一次。不知是誰說的愛情是座獨木橋。因為我已經上了這個獨木橋掉下去只有摔死。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一頭撞到南牆上……」

    董傳貴繼續做工作:「蘭巧我知道你對我是好心能得到像你這樣的好姑娘偷著笑都來不及哩!可是我我實在沒有資格我是有夫之人而且還有一個孩子……」

    「孩子又不是你的親生。」丁蘭巧小聲嘟囔著。

    「這孩子確實不是我的親生。蘭巧你想想看如果我不回家這個孩子就永遠沒有父親他以後怎樣在這個世上生活?」

    「你說的對是對可是天下苦命人多了你能救得過來嗎?」

    「救不過來。我既沒這個能力也沒這項義務。可是如果誰家的小娃娃掉井裡我又正好從旁邊經過如果我視若無睹揚長而去那我就和豬狗沒什麼區別了。」

    「……」丁蘭巧無言。

    董傳貴輕輕一笑說:「小丁我的事你知道的這麼多是政委告許你的吧?」

    「是。」丁蘭巧眼圈一紅趕忙轉過臉去。「政委臨去世的時候把你的家事告訴了俺。說老實話俺真不知道你這個人到底是聰明還是傻?你為一個不明底細的女人搭上你的青春甚至生命值嗎?你是什麼人?你是戰鬥英雄革命戰士你是功臣模範你是最可愛的人!不是俺給你唱高調俺的傳貴同志你為什麼要回家?是革命需要還是組織分配?說呀你不是常常給你的戰士講革命軍人時刻聽從黨召喚嗎現在你呢?誰召喚你回到涼水泉子犁地種田修地球?俺說的可能不對俺的話你可以不聽曹政委的話你聽不聽?政委還說……」

    「政委還說什麼?」董傳貴迫不及待的問道。

    「政委說你這個人太強太固執可能以後會吃虧。最主要就是家裡這件事弄不好以後就要有麻煩。本來政委還有很多話要俺向你轉達突然有幾架敵機襲擊火車曹政委不幸中彈臨終前最後一瞬用眼神指指你、指指俺……」

    董傳貴不由得心中大慟痛苦之情溢於言表。男兒之大悲莫過於斷手斷臂逝兄歿弟。他痛心疾、欲哭無淚喟然長歎一聲道:

    「曹政委我的好大哥痛死我了。怎不讓我換了你啊?」

    「連長俺老家在山東聊城。」丁蘭巧用手絹擦擦眼睛繼續說「曰本鬼子殺了俺一家七口俺從小失了爹娘無依無靠。直到參加了革命才算是有了安身之地。部隊就是俺的家戰友就是俺的親人。這次戰鬥俺還是第一次到前沿陣地。起初也沒覺著怎麼害怕俺還親手幹掉了一個鬼子哩!鬼子兵的屍體像放倒的麥捆子一樣橫七豎八滿山都是。咱的同志也越來越少俺一瞅就急了抓起一顆手榴彈就往鬼子群裡橫(扔)俺親眼看見一個鬼子飛上了天。突然俺見你身子一歪喊了一聲「臥倒」就撲到俺身上。接著就聽見「轟」的一聲巨響俺爬起來了你沒有起來。連長咱連隊就剩下你我二排長三個人了。你負傷後二排長接了你的班當了連長隨部隊編入海軍上了東南前線了。你拍拍屁股再一走剩俺一個人俺可怎麼治(辦)呢?……」

    趁聽說話的時機董傳貴開始細細地打量起了眼前這位女兵他還從來沒有這麼認真地端詳過第二個女人哩!如其所說她真是一位標準的山東姑娘濃濃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烏黑的眸子裡顯示出熱情的光芒。她性格開朗待人誠懇長得不胖不瘦個頭不高不矮穿一身整齊合體的黃軍裝充滿著青春的活力顯得英武英俊而又瀟灑大方。這和當年那位在陣地上灰頭土臉的女衛生員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停了一會兒董傳貴說:

    「小丁你聽我說。你是個好人我董傳貴今生在世絕對不會忘了你的。我也不和你來虛的了咱就實話實說吧。開始的時候我對家裡的媳婦實實在在沒有一絲一毫的私心雜念。也就是在我參軍離家的那天我突然覺得這個女人不但可憐而且可敬在她的身上有許多咱中國人的美德。所以那時我答應她我一定回家。現在仗打完了全國解放了。我一個殘疾人又沒什麼文化充其量也就適合搞個傳達室的工作。與其那樣還不如回家種地。至於你小丁不是我不愛你是我沒有資格。我只能對你說蘭巧同志你晚了一步。董傳貴有什麼好在咱部隊裡隨便摸一個都比我強忘了我吧!「

    丁蘭巧心裡苦苦的。她知道董傳貴主意一定這個十頭牛拉不回頭的漢子既便曹政委在世也不一定能說得服他。事已至此多說無用她也只能把苦水咽到自己的肚子裡。如果說董傳貴是個實打實的實心漢她就是一個百分百的癡情女。琢磨了半晌最終還是有些心猶不甘於是便問道:

    「如果有一天嫂子的丈夫回來了呢?」

    「那還不簡單讓他們夫妻團圓就是了。」

    「那你呢?」

    「我?」

    「是啊!你怎麼辦?」

    「那好辦。我繼續當我的光棍唄!」

    「那你不是竹籃子打水啦?」

    「怎麼會呢?種下去的是瓦礫收穫的是寶石我沒失反而有得應該高興才對啊!」

    「到時候你就背上你的寶石來找我我等著你……」

    「別別別小丁蘭巧丁蘭巧同志剛才你還說我傻你怎麼也開始犯傻了?不要這樣千萬不要這樣。憑啥你要等我?部隊上好小伙子多得是聽我的話好好找個對象該結婚時就結婚該成家時就成家聽見了嗎?啊蘭巧同志?」

    「俺才不呢!俺就是這個脾氣。」丁蘭巧站起來默默走到董傳貴跟前伸手挽起他的空袖筒兒低著頭說「俺知道你對家裡的嫂子是真心的要走你就走吧俺也不攔你。臨走前俺想給你要一樣東西。」

    「只要是我有的要啥都成。」

    「俺就要你脖子上掛的那個、那個小銀元。」

    董傳貴微微一怔趕快從脖子上摘下那枚小銀元。一粒子彈不偏不斜剛剛從正中間穿過留下了一個圓圓的彈孔彈頭至今還在他的體內。他把銀元放在手心裡掂了掂然後遞給丁蘭巧說:

    「你要這個拿去吧!」

    丁蘭巧觸物生情不禁眼圈一紅手裡攥著銀元項圈輕輕地俯在董傳貴的肩上幽幽地說:「傳貴從今以後咱倆人分兩地天各一方見面的機會有沒有都很難說你可別忘了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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