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輕風透過光亮的劍閣門縫,如水流一般淌過光滑的散發出木香的地板,從那方燃燒著一盞昏黃油燈的方桌前淌過。
方桌後,一名面容俊偉,隱隱帶著股去不盡冷意的男子靜靜的盤坐在方桌後,如一塊磐石一般,巍然不動,那淌過方桌的輕風,便被男子輕輕的吸入肺中,然後再輕輕吐出,一呼一吸,與風聲相和,極為均勻。
男子身下,那木質的地板宛若化為了緩緩流動的沙礫一般,不斷的往下陷去……
咚咚咚!~
一陣均勻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來,敲門聲中伴隨著遲傷那熟悉的聲音。
「師尊,今日已是與那七曜大人約定的日子了……」
「嗯,知道了,」風雲無忌雙目一開一闔,目中精芒暴閃,身前,那盞依舊燃燒著的燈芯應聲而滅。
風雲無忌長身而起,輕輕推開劍閣大門,遠方,一抹魚肚白浮現在天邊,地平線下,萬丈光芒噴薄而出,淡淡的曙光平射而來,映襯出劍崖下,密密麻麻盤坐不動的身影……
「我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目光掠過下方的武修者,風雲無忌化為一縷輕風,從劍閣前飄落,不疾不徐的向聖山所在的方位馳去,身後遲傷,以及近百金光燦燦的黃金將軍緊隨其後……
山巒如畫不斷由身下掠過,輕風拂面,此許時間之後。風雲無忌一行人終於到達了聖山所在。
物是人非,幾十萬年後再次目睹著雄偉險峻的聖山,風雲無忌不覺產生一種似覺似幻的感覺,幾十萬年前,那個初登太古,希望破滅,心中茫然地自已與幾十萬年後的自已剎那融而為一。
「山下可是劍域域主,劍神風雲無忌?」數千丈的懸崖邊緣,一個模糊的黑影傲立的崖邊,居高臨下。冷聲道。
「正是!」風雲無忌回過神來,大袖一拂。已然大隼一般,扶風而上。直上山巔,身後一眾劍域弟子緊隨而上。
「且慢,聖殿有令,此次召見僅容劍神,其他人等,一律呆在山下!」山上,那聖殿使者再次出聲道。
遲傷愕然。身軀一滯,停了下來,身後一眾黃金甲士也停了下來。
「你們暫且在聖山之下等待,我一人便足矣!」正當遲傷猶疑之時,風雲無忌淡然的聲音如蚊吶般傳入耳中,遲傷釋然。率著一眾黃金將軍列陣浮於半空,仰望著那似高聳入雲的聖山,靜靜等待……
「劍神。請這邊來!……」那使者模樣不過三十許,但實際年齡恐怕比之風雲無忌還要大上數十倍,見到風雲無忌上得上來,言語間倒還是頗合分寸,只是無形之中依舊流露出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
風雲無忌淡漠的掃了一眼這使者:「帶路吧。」
聖殿前那片寬廣的廣場,如今已人影稀少了,當初飛昇時在這裡見到地太古武者,已經一個不見。
聖殿那宏偉而壯觀的百丈巨門前,左侍與右侍依舊分立兩側,兩人見到風雲無忌到來,均是報以一絲複雜地笑容。
風雲無忌腳下微滯,對左右二侍微微點頭示意:「見過二位侍者。」
右侍苦笑:「無忌,還真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你!……」
「劍神,諸位掌控者,還在等著呢?」那青袍使者有些不快道。
那使者地位似乎還在左右二侍之上,此人一開頭,左侍原本張開的嘴唇又合上來,二位侍者向著那使者一躬身:「青使大人!……」
風雲無忌驀然轉頭,冷冷地盯著那青使,青使心中大為不悅,正待斥之,卻見一縷寒光從風雲無忌眼中掠過,心中不由一驚,全身打了個激靈,這才想起風雲無忌的實力,卻是連掌控者也不懼的。
「本座不過和幾個老朋友打個招呼,何時,又何到你來干涉?」風雲無忌冷然道。
青使臉色一片青白,脖子一片通紅。
「掌控者在何處?」
青使下意識的向著前方一指,風雲無忌冷哼一聲,大袖一甩,一步跨過大門,驟然眼中世界變幻,無數空間折疊從眼中掠過,不片刻,風雲無忌已然出現在了一處空曠的大殿之中了。
大殿之中,有些陰暗,兩側的牆壁上插著許多熊熊燃燒著的銅柄火把,在這極為寬敞而空蕩地大殿前端,有一個巨大的雕像,雕像下,一人長髮披肩,發黑如墨,長衫及履,背對著風雲無忌,兩側火把搖曳不定,那男子倒映於地的諸多陰影便自晃動不停。
「風雲無忌?」一個洪亮而威嚴的聲音從上首傳來。
「正是。」風雲無忌臉上漠無表情,心中卻有些奇怪,聖殿居然只派了一人前來見他,這大大超呼他的預料。
「掌控者何在?」風雲無忌大步向前走去,同時問道。
「你不必見到掌控者了。此事可大可小,」那人依舊沒有轉過身來的意思:「你以強力將聖山迫出平行位面,這本是大違聖殿旨意,有傷聖殿地位。不過,聖殿也不是沒有容人之量,你即是有悔過之意,只要將事情說清,聖殿自然不會斤斤計較。」
「哦,」風雲無忌在那男子身後十丈開外止住腳步:「據青使說,掌控者在此等我……」
「我便是掌控者之一,你可稱我矍羅」那男子霍然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冷峻白皙地臉孔來,然而最吸引風雲無忌注意的,卻是那額頭正中的那一道類似眼睛狹長細縫。乍一看,給人一種妖異地感覺。
風雲無忌默然不語,眼睛閃電般一開一闔。
「你在窺探我的靈魂?為什麼?」掌控者一語道破玄機。
風雲無忌瞥了一眼掌控者,淡然道:「你似乎也不是純正的武修者。」
矍羅臉色微變,死死的盯著風雲無忌,良久,方才開口道:「聖殿果然沒有選錯你。你以這點珠絲瑪跡,便推斷出這般多的信息……很好,以法修者的能力,窺探靈魂。傳聞,你與法修者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確實沒錯啊。」
風雲無忌心神微驚,但很快恢復平靜。聖殿有著許多隱秘的渠道。很多隱秘的消息,聖殿都能夠探知:「不管法修武修,不都是追求力量之道嗎?掌控者似乎太介懷於法、武之分了,連聖殿都容許新飛昇者選擇法術,掌控者莫非還有什麼意見?」
風雲無忌並沒有理會他,微一凝神,下一刻。磅礡如星海的神識破體而出,以超越思感地速度幅射而出,對面,矍羅終於變色,然而依舊是一言不發,任由著風雲無忌將神識擴展到整個聖殿。
神識所及。一個個暗閣,一個個房間映入腦海之中,每一個房間都有一個氣息極為強大的高手鎮手。他們似乎久坐於此,身上早已積了一層厚厚地塵土,神識在他們身上停留片刻,隨後迅速破空而去,即乎是在風雲無忌神識離去的同時,那由上至少,分佈於各各暗室中,不知盤坐多久地強者渾身籟籟抖動,身下落下層層厚塵,雙眼一開一闔,目中精芒暴射……
神識往下不知多深,風雲無忌突然感覺遇到了一層無形的壁嶂,意識海中,那片壁嶂之後,一片空白,沒有任何靈魂的波動。
突然,風雲無忌感覺到一股股強大的帶著悠久歲月氣息的神識鎖定在了自已身上,週身壓力大增。
卡嚓嚓!
腳下,長方形薄薄的打磨光滑的石板發出清脆地斷裂聲,虛空中,充斥著一股非善意的強大威壓。那些威嚴來自於各個方向。這一剎那,風雲無忌感受到了那上萬的洞穴之中,剛剛由無盡的閉關中醒來的強者們穿透岩層,凝視著自已的目光,風雲無忌感受到了一股股淡淡地怒意 ̄ ̄聖殿之中,居然還有這般多沉浸於漫長閉關中的強者,這卻是令風雲無忌大大吃驚了。
掌控者瞿羅靜靜的看著風雲無忌,卻並沒有出手意思。
如此眾多地高手,即便是風雲無忌,要想硬抗,那也是不可能持久的。雙肩微晃,一身白衫由上至下,如波浪般捲動,隨後,在風雲無忌四周,一團數丈方圓的空間扭曲塌陷,一道清晰可見的空間褶皺將風雲無忌與那四面而來的神識隔絕起來。
一股勁風從下袍倒捲而出,風雲無忌身體微微撥高,只剎那,身軀變得薄如紙箔,幾近波浪狀扭曲,氣息若有若無,隱隱的,只似與那片坍塌的空間融為一體,整個也成為了那片空間斷層的一部分。
矍羅臉色大變,感知之中,風雲無忌清晰倒映雙瞳之上,但矍羅的神識卻分明搜索不到風雲無忌的存在,不僅如此,神識還感覺不到任何一絲異狀,矍羅心中震動了。
「此子,到底有何奇遇?對規則的領悟居然達到如廝地步?!!怪不得七曜回來,臉色那般難看!!」矍羅心中此起延緩伏,別人不知,以他的眼力,卻是瞭然,風雲無忌乃是以大能力,將那塌陷空間兩則的運行規則完美無缺的接駁在了一起,硬生生將那一塊空間給截取出來了。只因諸多規則運行無阻,與之前並無異狀,所以神識才感覺不到風雲無忌的存在!
『咦,!
感知之中,充斥於虛空中的意識波中發出一片驚咦聲,一道道神識無功而返後,那靜坐於一座座密室中的古老強者雙目一開一闔,全身瑟瑟而抖,氣息如潮水一般消褪,眨眼之間,便自化為磐石一般,不動不動 ̄ ̄這些強者卻是並無深究之意。
感知道對方的去意,風雲無忌大袖一拂,雙手
「你倒底知道些什麼?你想知道什麼?。」矍羅開口道:「聖殿之中,乃有諸多禁忌,不可亂來 ̄ ̄你可是有什麼發現或者懷疑,告知本座,本座當能坐主。」
便在這些,一個蒼老的,似乎快要死掉地聲音傳入到風雲無忌耳中,語中的意思卻是表露無疑:「不要告訴他!「
風雲無忌內心狂震,神識破體而出,再次橫掃整個聖殿。但,卻並沒有任何收穫。
「不要做出任何驚詫或者讓他起疑的動作。」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冥冥之中。風雲無忌似感覺到一雙睿智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已。
「不管你心中有多少疑惑,先留待心中,一會,我自會見你,現在,按我說的去做。」
風雲無忌默然,對方並非神識傳達。根本無法反向傳遞。
「你是不是心中在想,我倒底是誰?又可否相信?或者,我是不是你心中以為的那些魔族?」那神秘聲音的主人似乎完全看透了風雲無忌心中所思,以風雲無忌的鎮定,在如今境界尚且被人確知心中所思,由不得他不震動了。
「風雲無忌。怎麼會回?」矍羅目光掠過風雲無忌剎那微微抖動的雙肩,瞳孔之中閃過一絲猶疑的神色,旋即四下打量了一量。語速奇快近於逼問道:「你在和誰說話?或者,誰又在接觸你?」
一股濃濃地迷霧籠罩在風雲無忌心間,這等詭異的情形,大大超呼他地預料,思及聖殿存在的漫長時間,一時了悟:「聖殿之中,恐怕還有諸多自已所不知地秘密。」
猛然抬頭,卻見矍羅大手一揮,一道無形的氣罩將兩人包圍起來。
「無忌,現在沒有人能窺探了,告訴我!」瞿羅一步步走過來,正色道。
「不要跟他說什麼,聖殿的情況太過複雜。即便以你如今的功力,一旦摻合進來,必死無疑!」那蒼老的聲音再次傳了進來,那所謂的禁制卻是根本無法對他產生影響:「相不相信我,暫時沒有關係,你且對他說一句『聖殿已被魔族入侵。,看他反映便可。」
風雲無忌轉過身來,正對著矍羅,淡然道:「即是如此,無忌自當告知掌控者 ̄ ̄聖殿已被魔族入侵。」
矍羅臉色大變:「什麼?」
風雲無忌默然不語,只是以一種冷漠的眼神看著他。
法修者直接探知靈魂之道所傳回地信息是,矍羅乃是純正的人類,然而正是如此,反而越發讓風雲無忌迷惑了 ̄ ̄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
「此事,你切不可讓除我以外的其他人知曉,」矍羅神色有些不安,似乎急於離去:「本座還有事……聖殿有令,劍神平息……,聖殿地下武藏洞穴及史料洞穴,你可以隨意進出……」
矍羅似乎在此之前,便有一套說辭,但此時,不知風雲無忌的語觸動了什麼,他似乎急於離去,語言都有些語無倫次了,說完這句,破開禁制,一甩袖,便化為一道虛影,消失在大殿之中。
吱!
巨大的雕像下方,一個洞口應聲而開,露出一個一人高的洞穴來,風雲無忌尋思片刻,大步走入其中,一片濃重地黑暗迎面而來,耳畔風聲呼嘯,空間變幻,一眨眼,已是換了地方了……
前方,是一片幽暗的洞穴,梯形的石階一直延伸到幽暗地深處,身來,一個狹窄的入口處,大蓬亮堂的光芒蓬勃而入,兩壁之上,滿滿的繩頭小字散發出強弱各異的氣息,這些前人的心得,從腳下,一直延伸到無窮無盡的深處。
「做出瀏覽壁上功決的樣子,慢慢往下行來,切忌不要讓人看出破綻,」那蒼老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風雲無忌淡然一笑,身周空間再次塌陷,四周規則完美接駁,那塌陷的小範圍內間,風雲無忌往側方一踏,身後,留下另一名一模一樣的自已來。
特意施為一翻後,化身已然變得與本身一般無二,而風雲無忌本身,已然消失於一干神識的感應之中。
「老夫還是小看你了……」老蒼老的聲音再次傳來,隨著一聲歎息,身周空間再次變幻,當一切定格時,又是換了一番天地。
這是一處不知深藏聖山何處的洞穴,幽深而緊窄,神識的感應在此處已然失去了作用。踏足此地的剎那,風雲無忌一眼便看到了盡頭,那極為蒼老的老人。
風雲無忌從未想過,在太古居然會有如廝蒼老的人存在。
慘白的長髮一直拖到老人腳下,由那三層佈滿綠苔的石階上滑下,散佈於大片的地面,窄一看,如同一片綻放在黑夜中的白苔。老人的臉上,滿是深深的皺紋,那一層層鬆弛疊起的皮膚間,落滿了層層污垢。
垂下的上層眼瞼鬆鬆垮垮的,幾乎將老人的眼睛都遮蔽,只餘下一條窄窄的縫,只是偶爾開闔間,那裡面一閃而逝的精光,才讓人了悟到,那裡,還存在著一雙眼睛。
老人身上披了一散鬆散的幾近散碎的洗白的袍子,很多地方都因為過於漫長的時間而腐蝕掉,那脫落的衣袍碎片下,露出稀稀疏疏,嶙峋的骨架。
目光掠過老人盤於身下的雙膝,一對繡跡斑斑穿過足踝的索鐐引起了風雲無忌的注意,那索鐐的兩端都沒入兩側巖壁之內。老人左側頭頂三尺處,一個突出的巴掌大小的石台上,一盞古樸的長明燈靜靜的燃燒著,淡淡的光昏只能映照出老人身周數丈的空間,在那慘淡的燈光下,老人那長長的白髮,更形慘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