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情醉 正文 第十章
    刺目的陽光射入屋內唐逸農幽幽轉醒才稍稍動了下尖銳的痛楚立刻往腦子裡鑽他本能地按住疼得快要炸掉的頭低吟了聲。

    噢他昨晚一定醉得很慘要不然現在不會全身骨頭像是威脅著要散掉的樣子。

    記憶中他唯一大醉的經驗只有二十歲那年但酒氣並未吞噬掉他的神智隔日醒來他都還清楚地記得前一夜的點點滴滴可是昨晚──那真的只能用「爛醉如泥」來形容他根本記不得他是怎麼回到家又是怎麼回到床上休息的。

    他勉強撐起身子努力地回想昨日的一切──

    依稀記得他由語嫣那兒離開後便直奔最近的客棧要店小二將店裡最烈、最能醉死人的酒拿出來。語嫣冷中帶怨的眼神以及巴不得和他撇清關係不惜扼殺他骨肉的舉動刺傷了他。那一刻他只覺得身心全被撕得面目全非只希望就此一醉不醒……後來他好像和大哥說了一些話再來是……噢記不起來了他頭好痛!

    起身想倒杯水解渴才現裡頭空無一物。

    他稍作整理讓自己比較能見人時才走出房門。

    「嘿酒鬼你醒啦?」一道女音灌入耳膜隨便一聽都知道是風涼話。

    不知道能不能當作沒看到?唐逸農暗忖著。

    他最不想見到的就是谷映蝶這女人她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落井下石最拿手。

    「大哥昨天沒太麻煩你吧?」他決定看向隨後而來的唐逸幽不去和她計較。

    「當然沒有不過就是企圖剝光自己的衣服要逸幽稱讚你的好身材而已。」映蝶冷不防又丟來一句。

    「啊?」唐逸農的下巴立時掉了下來。「大哥我真的這樣?」那不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你說呢?」谷映蝶的美眸一挑似笑非笑。

    唐逸農下意識拉攏衣衫吞了下口水。「大哥我要.聽你說。」他決定只要唐逸幽一點頭他立刻就去買塊豆腐一頭撞死!

    「你聽蝶兒在亂講她最愛捉弄你了你又不是不清楚。」「是嗎?」他半信半疑。大哥該不會是在安慰他吧?

    「當然是。放心你除了嫌茶太難喝差點噴得我一臉之外沒鬧什麼笑話。」呼還好!一世英名保住了。

    「我很抱歉大哥。」「自家兄弟說的是什麼話!」兄弟倆並肩往大廳走經過迴廊正巧碰到迎面而來的語嫣。

    「呃……幽哥。」光是剛才遠遠一瞥就已令她心跳失序深怕她這張藏不住心事的臉龐會洩漏太多情緒她只敢將目光定在唐逸幽身上不敢多看他身旁的男子。

    視若無睹是嗎?見語嫣如此唐逸農強壓下酸澀的感受反正他已經不再指望她會給他多好的待遇了形同陌路又算什麼。

    「嫣兒你怎麼這麼早起來?快回房去昨兒個折騰了一晚你需要多休息把身子調養好。」唐逸幽指的是她費神照顧了唐逸農一夜再加上有孕在身──他知道她並沒有喝下打胎藥──她平日身子骨又不甚健壯不多留意一下怎麼行。

    然而這話聽進唐逸農耳中卻曲解成了另一番含意當下猶如雷殛渾身冰涼。

    她──她終究還是做了!狠心地毀了他們共同孕育的骨血明知打胎很傷身她還是情願糟踢自己以求達到報復他的目的。

    這不是意料中的事嗎?他以為他能看得開可是真正面對那股狂痛根本不是他所能承載的。

    這一刻他的心是真的冷了、死了!

    「幽哥你別擔心我沒事的。」她低低地道。

    昨天輾轉了一夜一直無法成眠腦中總是一遍又一遍地迴繞著那段翻雲覆雨的纏綿她忘不掉被他碰觸的感覺是那麼的心旌震盪……「怎麼會沒事呢?瞧你臉色憔悴了許多。」他轉頭又對唐逸農道:你知道嗎昨天──」「幽哥!」她急叫了聲想阻止他往下說以致未曾留意自己情急之下正緊抓住唐逸幽的手。

    幽哥這一說唐逸農一定會知道那不是一場春夢他是真的與她……那她就真的要去撞牆一死了之沒臉見他了!

    唐逸農將視線定在那雙攀握的手上眸光條地轉冷。

    唐逸幽沒留意到這兩人的異樣一心想著語嫣昨夜肯留下來照顧逸農是個很好的現象沒理由不讓他知道。「你聽我說嫣兒昨天……」

    「不必解釋我全都明白!桑語嫣我終於相信我們之間是完了!」隨著孩子的逝去他們之間再無牽扯一切都結束了……結束得乾淨利落……他匆匆退了步轉身狂奔。他終究還是沒有自己所想的堅強他不要讓任何人看見他眸中所流露的傷痛。

    「他又使什麼性子了?」映蝶喃喃咕噥著問。

    「我哪知道。」他看了看破語嫣握住的手暗忖道:他醋勁不會這麼大吧?

    語嫣怔怔地望著唐逸農離去的方向滿心空空洞洞、悵然若失。

    他們完了……他為什麼會這麼說?他已經打算放棄她了嗎?那他們的孩子呢?

    他也不要了嗎?

    她好像……又再一次被遺棄了。

    映蝶扯了扯身旁丈夫的衣袖以眼神示意他看過去。

    唐逸幽看了看語嫣失神的面容又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然後與愛妻交換了個心領神會的笑容。

    一切似乎開始有了轉機。

    「娶妻?」唐逸農喃喃重複剛接收到的字眼好像一下子不太理解它的意思。

    「是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正所謂長嫂如母嘛我不替你合計、合計成嗎?」說得可好聽了那話中分明全是不懷好意的味道。

    唐逸農下意識握緊手中的瓷杯。

    一家人明明是在閒聊的怎麼扯呀扯的會說到這裡來?

    娶妻?他從來也沒想過呀!

    成了親從此與嫣兒再無瓜葛……他下意識看向語嫣她立刻避開不肯與他對視。

    這就是答案她連看他一眼都不屑。他早已絕望不再去解析她的神情、她的想法怕那結果是換來更錐心的疼──所以他也沒現到她明顯的心慌、矛盾。

    「你的意思呢?大哥?」他看向兄長。

    唐逸幽豈會不明白愛妻在打什麼主意很配合地陪她玩下去。「我也認為你是該成家了。」聽他們在胡扯!他才二十三歲耶又不是七老八十沒人要。

    「這事不急。」

    「可人家姑娘急呀!」唐逸農不解地蹙眉。「什麼?」映蝶用著很不以為然的口氣說道:「雖然我一直覺得你不怎麼樣看久了還有點礙眼不過誰教外面的女人眼睛都長在腳底板一個個拿你當佳婿人選在看害我一走出門就被人爭相巴結還差點在我面前大打出手搶這個唐二夫人的寶座。我能怎麼辦?早點把你塞給其中一個我才有平靜日子過──當然啦如果你想廣結善緣多選幾個我也不反對只要不帶壞我家相公就行了。」

    「就因為這個鬼理由你就打算把我「瓜分」掉?」他忍不住吼出聲來。

    瞧瞧他這個小叔被大嫂給欺負成這樣唐逸幽居然還悶不吭聲。

    「大哥你.bsp;「我覺得蝶兒說得很有道理。男大當婚嘛。」他唐逸幽最懂得婦唱夫隨了。

    「你們──」他嘔得半死。

    「我不娶!」

    「理由呢?」映蝶涼涼地問。

    理由……他靜了下來。

    難不成要他說他對語嫣依然舊情難忘除了她。不願擁抱任何女子?

    就怕連語嫣都笑他癡心妄想。

    沒錯他對她的心是寒了、絕了但那並不代表沒有了語嫣他就該退而求其次。

    「你該不會還沒死心吧?」映蝶冷不防加上一句。這話擺明了嘲笑他、刺激他。

    他臉色沉了下來。「當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

    「我──」語嫣倏地站起身來往外頭奔去。

    唐逸農愕了下。「怎麼回事?」他記得今天他並沒惹到她難道就連映蝶取笑他未對她死心的話她都受不了?

    看來她是真的很不想和他扯在一塊。

    「谷映蝶你夠了吧?」他已經夠難堪了她還想怎樣呢?

    「別誤會蝶兒她是在幫你。」唐逸幽挺身為愛妻辯解。

    「敬謝不敏。」他冷哼。

    「我也沒要你感激不過我剛才至少有一句話是真的──你很有可能再過不久就要當新郎倌了。」她抬起手阻止他言。

    「你這少根筋的白癡難道還看不出來語嫣早就為你動心了嗎?」

    「谷映蝶!你別消遣我!」他直覺當是惡意嘲笑。

    「誰消遣你了你以為她三不五時將眼光往你身上飄你看她時她又不敢多看你一眼這是為什麼?是少女羞怯啊!人家心頭小鹿都快撞翻了你還沒現蠢蛋!」一口氣罵了這麼長一串她喘了下不忘加上千篇一律的糾正:「還有我的名字是你叫的嗎?喊大嫂!」

    「大嫂。」被罵得一愣一愣的唐逸農頭一回無異議地順從。

    「真是沒大沒小我說叫──」本能的要搬上陳年老辭她怔了下。「等等你剛才說什麼?」是不是罵人罵得太過癮了?她耳朵好像出了問題。

    「大嫂。」他很心甘情願地又重複了一次。

    雖然她的嘴從沒對他留情過但她的用心良苦一直都不比大哥少不是嗎?

    「這傢伙幾時這麼聽我的話了?」她喃喃問著丈夫。

    「因為我的小愛妻值得呀!」唐逸幽笑了笑滿足地擁住愛妻。

    唐逸農要成親了。他放棄她了不再要她了……

    好濃、好深的失落感壓在心頭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該怎麼做?就這麼放手讓他離去嗎?

    不他是她的!

    猛然竄進腦海的想法嚇了她一大跳。他幾時成了「她的」?而她對他的佔有慾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般強烈?

    不或許該說這股情緒打一開始便是存在的只是被她遺忘在心靈深處忘了去正視而如今一點一滴地釋放出來罷了。

    她必須承認從她醒來之後她對他便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但她卻沒當一回事始終認定自己愛的人是唐逸幽。其實真相就正如唐逸幽所言一切早就不同了所以面對唐逸幽她不再痛苦也不再悲傷反而是唐逸農每每總令她莫名心亂……原來真正佔據她整顆心的人是唐逸農!她竟然連自己都欺騙了!

    是啊!正因為有著她自己都未曾探索的真心所以那一晚她才會情不自禁地將自己給了他她並不是、抗拒不了誘惑而是因為他是她心之所繫的男人。所以他的悲、他的愁才會莫名地擰疼她的心讓她想用她的柔情來撫慰他……隨著頓悟的真心她只覺豁然開朗更多的思潮也隨之湧來──花叢中一雙交纏繾綣的身子共享雲雨狂歡。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腦海總是會無由地浮起這道影像以前她不能理解而今……只有一個可能:那是她的過去!

    她屏息著凝聚每一道思維去捕捉那縹緲如夢境的形影。

    「以藍天為被綠草為床天地萬物都是我們的證人……」對他是這麼說的。

    他用最深的情狂熱地要了她一遍又一遍地愛她……「記住這句話嫣兒。我愛你今生只愛你。」她答應了他可是卻沒記住她甚至不曾回應他一句「我也愛你」因為他說他可以等。

    「媽兒你要記得哦我將心給了你你要好好捧著小心護著千萬別摔疼了它知道嗎?」她掩著唇張大蓄滿淚光的眼蚌深怕自己會輟泣出聲。

    她說了什麼?她說會好好疼他可是結果呢?她不但摔疼了他的心還將它摔得支離破碎難以癒合……摀住胸口她心痛得難以成言每回想一幕心便多疼一分一點一滴她想起來了!她全都想起來了!

    那一段最無憂的日子以及他全心全意、溫柔多情的對待……真是該死!她怎麼可以忘呢?她讓他吃了好多苦受了好多委屈!

    「逸農、逸農、逸農……」她喃喃喊道心中漲滿了對他的憐惜及一腔狂愛。

    她要補償他用她的一生一世彌補對他的虧欠!

    月華如練繁星點點。

    唐逸農兩手枕在腦後了無睡意。

    映蝶今天說的話讓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湖又泛起漣漪語嫣對他是否真的有感覺他不敢多做奢望怕又會是再一次的打擊所以只敢半信半疑地揣測。

    他們之間還有可能嗎?在一切都已歸於原點後?

    輕緩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都半夜三更了會是誰?

    他半坐起身子看向房門。「進來。」飄然而至的倩影教他當下看傻了眼。「嫣兒?」她手中還抱著枕頭!

    「你怎麼……」舌頭失去功用腦海一片空白只能呆看著她。

    「人家想跟你睡可以嗎?」水靈大眼瞅住他小臉滿是渴盼。

    多麼熟悉的話語多麼熟悉的情懷多麼熟悉的嬌憨神態……她已經好久久不曾這麼做了。

    他莫名地一陣鼻酸。

    「可以嗎?」她眨了眨眼又問。

    他回過神來抽掉她懷抱中的枕頭拉著她上下打量。「你沒事吧?」今天的她……好像不太對勁。

    「我很好啊!」她嬌笑。

    「好到──想勾引你。」勾引?

    對!這就是她的專用詞彙!

    「你受傷了?」他心急地想察看。此刻的她根本就是失去記憶時的樣子!

    老天保佑千萬別再來一次!

    「唔……或許你可以檢查看看。」她拉著他的手放到她胸前嚇得唐逸農大驚失色趕忙跳開。

    「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喝醉的樣子。」她低聲咕噥。這麼君子幹什麼?她又不指望他當柳下惠。

    喝醉?她在說什麼?唐逸農皺著眉。

    算了放棄等待她自己來。

    語嫣主動褪下薄如蟬翼的輕紗按著便要解開兜衣──唐逸農脹紅了臉狠狠地別開眼。「你有讓人參觀胸前春光的習慣嗎?」「只讓你一個人看也不行嗎?」她巧笑嫣然喊了聲:「夫君。」這下他真的僵住了!

    回過頭激動地抓著她:「你想起來了是不是?你記起我們之間的一切了是不是?」

    「你說呢?」她風情萬種地一笑玉臂勾住他的頸子仰送上一吻。

    「呃──」一不留神便讓她給壓回床上。

    「把……把話說清楚。」意亂情迷下他及時抓住那雙企圖扯他衣服的小手。

    「你真的記得所有的事嗎?包括從前、現在?」

    「是的包括從前、現在還有我們即將共譜的未來我都會記得牢牢的。」

    「那……大哥呢?」她輕笑。「那是過去的事了醋勁別這麼大。」纖纖素手爬上令她情系的容顏撫著、吻著。

    「我承認我是愛過他但那是失憶前的事了。如果我沒失憶也許我還會繼續愛下去直到走完這一生。可是上蒼並不這麼安排祂讓我失憶讓我拋開過去從頭開始而你的柔情點點滴滴滲透了我的心融入了骨血從失憶後第一眼看到你便覺得你是能帶給我安全感的人。你真心的對待我不會沒有感覺你說我怎麼能不為你動心呢?」

    頓了頓她輕吻了下他的唇。「你這個傻子我愛你呀!」就是這一句話:為了等她一句「我愛你」他等了好久等到心酸──他激動地抱住她靈巧一翻身壓止她的唇狂熱地穩她!

    什麼都不必再說了有她這句話便已足夠他此生已無憾。

    語嫣拉起他的手貼上柔軟的胸口。「這一回我會好好護住你的心不再議它受傷害。」

    「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你。」他動容道。以唇代替了手吮上醉人的香乳。

    她**出聲。「我……我們是不是……該早些成……成親?」

    「嗯?」他模糊地應了聲沉醉在她誘人的嬌胴中。

    「不管是……大著肚子或……抱著孩子與你……拜堂那都……不好看。」他一震。

    大著肚子?

    他將視線往下移一手覆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恍然頓悟。

    「對你說得沒錯!」他微微激動地低喊。「我要娶你、要給你和孩子一輩子的愛!」不再多言他將滿腔愛意化諸行動揭起序幕。

    夜正深鎖不住的熾烈情焰正寸寸延燒包圍住沉醉在濃情歡愛中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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