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麼學會的竹槍術?雖然手法生澀但像模像樣而且在形似的背後還隱藏著他所不熟悉的殺招。爪哇人不知道那是六百多年後的近身搏擊術所以只能胡思亂想。他不明白這些招數雖然沒有古代的招式那麼繁複、漂亮但能一招制敵是最快、最有效的攻擊方式。
啪!又一聲脆響傳來這次是高闖的進攻。他這一刺迅捷無比力量又大爪哇人雖然憑借良好的步法退得及時但還是一趔趄差點摔倒。眼見面前竹槍鋒利的尖頭真衝向自己的心窩他駭得大叫一聲:「那刺、那刺!」
鼓點一鬆高闖向後退了幾步有點嫌這種攻擊和後退的方式麻煩。這種比試要根據一定的節奏不能殺得痛快倒像是相互逗弄利用對手的間隙來獲取勝利;又像是回合制的體育比賽聽到輕緩的鼓聲就意味著這回合的結束不能追上去結果了對方的狗命。不過好在他也不急幾個回合下來他更堅信那爪哇人的命就在他的手裡。
他無意識的瞄了一眼陵墓的方向感覺一百七十個兄弟一起凝視著他讓他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對復仇鮮血的渴望。
咚咚咚咚的鼓聲按照一定的規則又緊了起來高闖踩著鼓點迎向有些遲疑的對手。那爪哇人明顯有些怕了可惜當時他殺害明軍的時候沒有這種覺悟。竹槍遞過爪哇人橫槍抵擋但高闖這一著是虛招竹槍一碰高闖立即轉動手腕手中竹槍像游蛇一樣刺向對方的肩窩。
爪哇人嚇了一跳立即退後想擺脫高闖的步步緊逼可是高闖人高步大雖然腳下沒有這爪哇人靈活但一步抵他兩步。他並不刺傷對手只是揮舞手中的竹槍又是刺又是打讓爪哇人只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功。
但他並不刺傷對手只是想讓爪哇人更加慌亂。在這場生死的遊戲中如果一方受傷做為裁判的西王或者鄭和就可以下令收手彩金雖然歸屬勝利者一方但失敗者也不用付出生命。可他要的不僅是做為撫恤金的黃金他還要這個爪哇人的血。當天他們屠殺明軍時下命令的人中有這個人一份或許當時他就站在一旁冷酷的欣賞過毫無防備的明軍的慌亂那麼今天他就讓他也嘗嘗那種茫然無助的恐懼滋味。
鼓聲一陣緊似一陣在爪哇人眼裡周圍已經看不到一個人本來很熱的天氣卻感覺周圍吹著一陣陣的冷風。此刻他甚至連鼓聲也模糊不清了只有一個高大黝黑的男人向他進攻宛若一尊死神那只竹槍似乎每一秒都會結果了他的性命。
一瞬間他的腦海裡閃過那天的情景--因為和東王之戰的勝利讓他們耀武揚威有任何不順服的東西都以殺了事遠遠看到一隊「唐人」士兵走了過來人數不多沒有防備而且帶著不少財物。
他憎恨唐人的富貴在戰爭中已經劫掠了不少唐人的財富搶過不少唐女先姦後殺在他看來唐人是最膽小的所以他根本不屑詢問這群人是幹什麼的仗著幾倍於對方的人力突然襲擊。他喜歡看唐人被侵犯時的慌張和驚恐像嚇壞的野獸一樣放棄抵抗;喜歡看他們身異處、血流成河;喜歡把他們的東西據為己有。沒想到這群唐人不同他們雖然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但還是開始反抗折損了他不少兵力。
但那又如何還不是一個個死在他的腳下。看著唐人的血灑了一地他無比興奮感覺自己可以主宰一切。然而不久天空中忽然飛來致命的箭然後眼前的這個男人帶著幾個人殺了過來投出的可怕武器爆著天火一樣的神威於是他們只好逃走。
西王聞知此事的驚慌和恐懼是他所料想不到的他曾經以為武力可以帶來財富和征服今天才知道武力也可以要了他的命。因為在這些唐人如今稱為大明天朝人的面前他所謂的武力不堪一擊。
那尊死神的動作好快但最後這一招卻似乎慢了下來極慢極慢的而他的動作更慢所以他奇異地看到了對方和自己動作及表情的每一個細節。時間在這個時候拉伸成無限長鼓聲似乎要變鬆了這一回合就要結束而他的生命也要結束了。
「那刺!」這兩個字他哽在喉嚨中還沒有喊出來就覺得胸口一涼似乎有空氣衝進了他的肚子。
鼓聲停了他眼前只看得見藍天有些帶腥味、濕漉漉的東西從口中湧出。結束了。他很明白。但沒有意識到死亡只看到一隻竹槍直豎在他的胸口感覺有一個尖尖的東西輕刺在他心臟的外膜上。接著一個巨大的黑影出現在他的上方是那尊死神的臉在俯視他。
「下地獄去吧!」他奇怪的聽懂了唐人的話親眼看著一隻手握在竹槍上向下一按。難言的痛楚立即席捲了他的全身他疼得連叫一聲的力氣也沒有好像被竹籤插中的肉蟲一樣扭著。他後悔了可是來不及再說什麼眼看著頭頂上的藍天變成漆黑一片而他則被更黑暗的東西帶走了。
高闖挺直了身子面向鄭和與西王所在之地站好行了一禮表面謙恭實則充滿了傲慢和挑釁。他看到西王的臉白了似乎是受了些驚嚇不過他畢竟是一國之王見慣了殺戮呆了一呆後就起身鼓掌。
「兄弟們英靈安息。」他心中默念看了一眼神色平靜的鄭和與他身邊的那幾位歡呼雀躍的「貴人」但一眼也沒看造成這場無妄之災的主謀然後退場。
六萬兩彩金被運上了船自到爪哇來高闖心中第一次舒暢。
「這屬於民間賠償。」回到船上後他對花想容說。
船從爪哇出調轉航向。這回鄭和沒有繞道走而是直接向舊港的方向準備通過滿刺加海峽直奔古裡。
朱允文沒有說錯鄭和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上是為了海盜陳祖義而來自從船離爪哇鄭和就已經開始招集武將們準備海戰了。對於真正的戰爭高闖是外行所以每回議事都聰明的不開口鄭和也看出他不是領兵打仗的料並不詢問他的意見。
舊港也叫三佛齊是蘇門答臘島北岸的巨型港口處於滿刺加海峽的最關鍵位置陳祖義就帶著手下的一眾匪徒扼守在那裡劫掠過往的船隻。因為他實力雄厚有很多的海盜歸順他所以他幾乎是三佛齊之王。
「據探馬回報陳祖義有盜船三十艘全是裝備精良的戰船大型戰船十艘中型戰船七艘其餘全是度很快、帆槳兩用的小型戰船。」周聞指著海圖道:「這一帶海流複雜暗礁又多我們的大型船在這裡並不佔優勢如果被賊匪困住就會處於被動挨打之勢。」
「陳賊比我們熟悉此處海域三佛齊又是其巢穴能夠為其提供源源不斷的供養如果他打一陣跑一陣恐怕要好幾個月才能將其盡數剿滅這不僅浪費了我們行船的時間也墜了我大明水師的威名要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才行。」鄭和皺著眉頭看著他手下最計智多端最穩重又最擅帶兵的周聞「你有好計嗎?」
周聞弓了弓身道:「末將以為以我大明水師之實力要剿滅陳祖義就好比暴洪之於危堤、狂火之於茅屋是一定能勝的問題是要用最少的兵最短的時間最小的傷亡贏了這一仗。陳賊手下全是一群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他的船也是船堅炮利於我大明水師最不利之處是他的船上備有我們大明水師最佳克敵利器--火器。」
「他們怎麼會有火器?這可是我大明軍中之物。」王貴通脫口問出。他是鄭和手下的一名大太監為人粗暴陰險高闖十分討厭這個人偏偏每回武將議事都有他摻和。
「只怕是從軍中流落出來的。」鞏珍知道周聞不擅言詞又聽王貴通口氣中有責備之意接口道。
「怎麼會流落出來的?」王貴通咄咄逼人。
一直不說話的高闖忍不住插嘴道:「這簡單極了。陳祖義既然能在這個番邦之地站住腳自然憑借的是武力喜歡武力的人就喜歡最好的武器。他是大明的叛徒肯定知道我大明是這世上最強盛的國家有著這世上最好的武器所以可能派細作潛入大明弄些火器出來。你說哪裡沒有見利忘義之徒啊到時候使錢打點一下還怕私弄不出火器?」
「私自放出武器可是判滅門之罪的!」王貴通尖著嗓子喊了一聲。
高闖皺了皺眉頭不明白同樣是太監為什麼鄭和英明神武豁達正派而這個王貴通卻是相反的樣子呢?為什麼鄭和會信任這樣的人呢?「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王大人沒見過被錢財蒙蔽了雙眼的人嗎?」他肚子裡有限的墨水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句古語想也不想的就引用了「再說監造火器的事也不歸眾位指揮使大人管哪。」
王貴通語結因為監造武器正是他所負責的。
「如今討論這個問題已是無益眾位還是看看要怎麼不費吹灰之力剿滅了陳賊為好。」鄭和阻止王貴通和高闖爭論下去。
「依末將看此戰雖然我大明水師優勢巨大但不可恃強而為還是用計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