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良久聽到外面確實沒有了聲響朱允文點燃了一盞燭火。登時房間內亮了起來不用再憑借昏黃的月光視物。
他轉過頭正巧看到高闖震驚的臉見他一副非常意外的樣子暗吃了一驚這才現高闖即沒有跪下也沒有施禮就那麼直挺挺地站在他的對面聽他說話更沒有為剛才撲倒他的失禮行為而告罪的意思一片濃重的疑雲立即籠罩在了心頭。
「你究竟是誰你不是那些老臣派來的嗎?」他向後退了兩步坐在了塌上一手悄悄的伸到錦被之下握住了一把短劍。
「顯然不是。」高闖毫不在意地答著環顧整個房間現這房裡的擺設和房子的外觀大相逕庭。
從外觀看這是真正的冷宮院牆和房子都破敗而沉舊在這春天的時節院內竟無一花一草冰冷清寂得沒有一絲人氣可房間內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真正是皇宮內院的佈置。
傢俱的設計簡單穩重落落大方木頭都烏沉沉的黝黑如漆幾乎看不到紋理摸起來溫潤如玉顯然是木中之王的極品紫檀木。床塌、書桌、八仙桌、扶手椅、回紋香幾、翹頭案雕刻著龍紋、鳳紋和其他植物的花紋但這些花紋並不繁複而是點到為止典雅精巧恰到好處。坐椅的背板和條案上鑲嵌著晶瑩的玉石盡顯著皇家的氣質。而八寶格上的蒜頭樽、青花梅瓶、各式珠寶玉器書桌上的筆筒、硯盒無一不是精品看得高闖的口水差點直接落地。
這些個東西每一件都價值不菲他雖然不是鑒賞家但長年從古物中尋找寶貝早就練就了一雙慧眼此時他完全忘了身處險境心裡只想著要怎麼把這些東西運回到現代去要錢不要命的本質暴露無疑。
一邊的朱允文看著高闖東摸西看雙目放射出賊光先拿著他的筆洗愛不釋手的撫摸一番接著又去看他的茶壺覺得簡直莫名其妙忍不住道:「你究竟是誰?來此做甚?」
高闖隨便應了幾聲又去研究床塌上的浮雕和透雕對朱允文這位曾經的大明天子的話左耳聽右耳冒根本沒有入腦。
朱允文見高闖越靠越近高大的身體帶來極強的威脅感一把抽出錦被中的短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大喝一聲「退後不然我唯死而已!」
高闖見眼前寒光一閃以為遇襲長年鍛煉出的本能令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做出反應一手扭住朱允文的手腕關節迫他鬆開短劍另一手鎖住他的脖子把他臉部朝下直按在地上。
「你這是唱的哪一出?」高闖欣賞古董的活動被打擾有點惱火。而且他已經盡力減輕力量了但朱允文還是被按得連頭也抬不起來額上因為手腕的疼痛而出了一層細汗可朱允文竟然很倔強不停的掙扎和扭動就像脫離了水面的魚一樣。
「不管你是誰如果你--你要挾持我妄圖復辟我寧願一死也不受你們的利用使萬民塗炭!」朱允文高聲道。
「誰說我要挾持你誰說我要復辟的?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倒是對這個青瓷梅瓶很喜歡。」高闖說著放開朱允文啼笑皆非「你不要大聲嚷嚷回頭再把那批人招來我就走不了了。」
朱允文從地上爬起來「告訴我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到這裡?」
高闖歎了口氣看在朱允文救了他一次的份上也不隱瞞「我被皇宮裡的人搶了重要的東西所以追進這裡來了。」至於什麼東西無論朱允文如何問他卻不說了。
「是什麼人搶了你?」朱允文皺緊眉頭「叔王一向過於信任太監一定是他們搶你是不是?」
「那倒不是。」高闖腦海中浮現出一張俏麗的小臉「是你的妹子六公主那個小強盜!」
朱允文聞言愣住了之後說什麼也不肯相信皇家公主會私逃出宮還搶人家的東西。
高闖道:「信不信也由你但是你想想皇宮守衛森嚴如果我不是跟著她怎麼能進得來?告訴你你這個妹子一定常常往皇宮外面跑不然她不會那麼輕車熟路也不會有專門的太監給守門。還有大明的律條那麼嚴天色一晚走在街上都要用路引否則就會被抓。如果我不是有特別重要的東西非拿回不可怎麼會冒險呢?」
朱允文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站著呆了半晌臉上浮現出嚮往的神色:「妹子?這個說法倒真好聽。叔王的女兒確實應該算是我的御妹可惜這位六公主年紀太小我沒有見過。」
「最好別見是個天使面孔的小惡魔。」高闖咕噥了一句「想來他們父女還真是像她老子搶自己侄子的江山她就來搶可愛大叔的寶貝。」
朱允文再度愣住了對高闖的語言一時有些不適應但他並沒有問只是淒涼的一笑道:「帝王之家有什麼好倒不如平民百姓家一家子叔侄兄妹親親熱熱。」
高闖看他說的可憐有點同情他不過他目前自身難保只得安慰道:「你叔叔對你不錯了我聽說過好幾段關於你的事有的說你被燒死了有的說你去當了和尚有的說你逃到了海外沒想到你竟然還呆在皇宮裡而且看來沒受什麼罪。」他說著又瞄了一眼房間內的東西心想朱棣雖然軟禁了朱允文但看來對他還不薄。
他生在現代又是草根階級雖然沒有經歷過大家族中冷酷甚至血腥的鬥爭但多少明白一點覺得在皇宮內廷、搶奪江山這樣你死我活的血腥鬥爭中朱棣沒有趕盡殺絕已經算是厚道了。
高闖這樣想可朱允文卻走著其他的心思。他被軟禁在皇宮裡是一件極為隱密的事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三年來他還在世的消息已經被當年的舊臣知道。
叔王雖然以殺立威用殘酷的手段鎮壓了一批不肯降服的大臣但還是有幾位建文舊臣表面歸順卻內心存異。自從知道他還在世的消息就不停的派人來救他妄圖尋找著讓他重登大寶的機會。可是來了三次被叔王逮到三次由此線索還牽連出一大批無辜的人血腥屠殺也持續了三次。
有時候他想他還活著的消息是叔王故意透露出去的叔王是以他為餌想把建文舊臣恢復大明正統之心一舉摧毀。有時候他又想那些舊臣真的是為了大明江山嗎?恐怕是為了他們心目中所謂的正統與非正統之爭吧?又有誰把他、把百姓放在心裡呢?他雖貴為一代天子也不過是人家手中的棋子生死都由不得自己。文人騷客常把籠中鳥比喻成女人他何嘗不是如此想飛出這皇宮大院都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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